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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子弟第67部分阅读

    。就在小蚊子又低下头干活时,恍惚中他觉得在离他不远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小蚊子像一只觅食的麋鹿,抬起头向四周张望,一片绿油油的黄瓜地很安静。

    他刚低下头,那种稀稀梭梭的声音又响起来。不安的感觉袭来。小蚊子下决心离开这里,去找那两个人。只要身边有一个人,他就是安全的。可就在他起身的时候,胡继宝像只恶狼突然从后面扑上来,把他按倒在地上。

    “啊―来人啊……救命啊……”胡继宝一手捂住小蚊子的嘴,另一只手一把扯下他的裤子。度之快,令小蚊子猝不及防。小蚊子拼命的挣扎,这挣扎更加剧了胡继宝疯狂蛮横的撕扯。

    小蚊子被推到在地,头深深地扎进泥土里。

    很久很久以后,每当小蚊子想起这段往事,他的嘴里仍然能感觉到一股绝望的土腥气。

    终于,一切归于寂静。小蚊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被踩踏的狼藉一片的黄瓜地里。

    一只蚂蚱从小蚊子的身边跳开。它现这个秀气的男孩一眨不眨的眼睛渐渐流出了泪水。

    小蚊子望着天。他还从来没有注意过,天空是如此的湛蓝。蓝的是如此的透彻,一尘不染。周围依旧是一片静谧。

    就这样躺着就挺好。

    原来躺在冰凉的土地上还有这样的感觉,亲近泥土,亲近生命本源,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却一直悟不明白。生命的开始是从本源中分离出来的一场体验,死亡则是携带这种体验之后的回归本源。这样看来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轮回的开始。

    想到这里,他缓缓地站起来。一向爱干净的他对身上的泥土视而不见。他站起来往大渠的方向走去。

    大渠上有白杨树,那是小蚊子非常喜欢的树。初到干校时,他们在大渠上栽种白杨树,他曾经在一棵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小蚊子找到了那棵树。小树经历了严寒的考验,活下来了。挺直的树干有拳头粗了。小蚊子在树干上找到他的名字―赵小庆。

    他笑了。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上还留下一点点痕迹。这就好了,我满足了。

    小蚊子脑子里反复就是一句话:“还不如死了,还不如死了……”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死。

    吊死?周围除了这排还没长成的白杨,只有几棵不成气候的沙枣树,连一棵像样的能吊死人的树都没有;跳进大渠?也不成,他会游泳,而且那里面的水很浅;跳楼?县城最高的楼是二层。再下来就是干校的拖拉机车库,不高不矮,大概有一层半楼高。那是摔不死人的。摔不死,躺在医院里,还要接受专案组的审查。自杀就是自绝于党和人民,性质就是现行反革命,那是犯罪!

    小蚊子呆坐在大渠上,直到日落,他还没有想出一个死的办法。

    可是不死的话怎么办?那个地方的疼痛不断地提醒他,我被人侮辱了,就这样苟且偷生地活着?我再怎么见人?他想不出摆脱耻辱的最好办法。最主要的是他不甘心,他还想报仇。他想杀了胡继宝。

    后面传来大嘴急切的呼喊声。大嘴和小军跑了过来。

    “小庆,你怎么在这,你怎么啦?”小蚊子一动不动,那一刻他不愿回过头来看哥哥,他开始厌恶世界上的一切人。

    大嘴背起弟弟就跑,小军在后面紧跟着,那一刻,他们三个就像三个受苦受难的弟兄,他们三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大嘴和小军把小蚊子带到猪班。大嘴跑到院子里,拿了一把铡草用的铡刀就往外冲,被沈静如一把拦住了。老沈已经听小军说了事情的经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胡继宝竟然是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可是他先想到的是怎么保护这哥俩,要是大嘴这么去报仇,不仅救不了弟弟,还会连他一起搭进去。

    沈静如厉声呵斥道:“你给我站住!”大嘴转身看着沈静如,像是不认识他一样。沈静如抱住大嘴,死命夺过铡刀。“你这是干吗,拼命啊?拼了命你弟的仇你怎么报?”大嘴仿佛才看清站在他跟前的人是谁,放声大哭:“我要不杀那我还是人嘛。都怪我,怪我啊!”沈静如见大嘴哭出了声,知道暂时不会有事。连拉带扯把他拽进院子。他叫小军看着大嘴,自己进屋去看小蚊子。

    沈静如更担心的是这孩子。他给小蚊子下了挂面,端到他的面前。小蚊子直挺挺地躺着,手脚冰凉,就像死去了一样。

    沈静如叹了口气,说:“孩子,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你还年轻,道还长着呢。咱就当是让狗咬了一口。”

    沈静如沉吟了一会儿见小蚊子还是一动不动,长叹了一口气说:“孩子啊,你不知道,当初你大军哥哥死的时候,我真的是想和我儿子一块走了。可是不成!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的仇还没报哪。”说到这,老沈黯然,“是啊,我的仇也没报,但是我可以等,我就不信老天爷能容得恶人。我就是要看着恶人是怎么倒霉,怎么完蛋的。”

    小蚊子听了老沈的话,眼珠子慢慢转动着,好像在寻找什么。终于他看到了沈静如。他努力挣扎,想要爬起来。老沈赶紧把他扶起来。“孩子啊,你要挺住啊,我跟你说,你还记得杜家那兄弟三个吗?你还记得他们的爸爸死后他们的遭遇吗?孩子啊,叔叔知道你痛苦,但是你要坚强些,你不光是为你自己活着,还要为你的父母活着。你的亲人们要是知道你受到伤害后选择了死亡,他们会伤心死的。我们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报仇的希望。你懂吗?”

    那一晚,沈静如对小蚊子说了很多很多。他在劝说小蚊子的同时,也在说服宽慰自己,宣泄着这些年瘀滞于胸中的愤懑和无奈。

    十六 他果然来了

    晚上九点多,小军和贾革命带着一些人,隐蔽在离新车库不远处的一片洼地里。

    夏夜的蚊子开始对每一个人狂轰滥炸。时不时的传来打蚊子的巴掌声。趴在草丛里的人被咬得受不了,叫唤开了:“妈的,等这么半天,怎么还没动静啊,再要不来,我们非得喂蚊子不可。谁能保证特务今晚来啊。”“是啊,我的脸都快叫我自己个儿扇肿了。”“咯咯咯……”有人压低嗓音笑,声音像情的猫头鹰。贾革命皱着眉头朝后面“嘘”了一声,问身边的沈小军:“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你要是唬我,看我完了怎么收拾你。”小军若无其事地说:“我的情报绝对准确。要不您回去,给我留几个人在这守着。”“放屁!你早干什么呢,这会儿说这话。”“什么人嘛,还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呢。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学的邱少云啊。”小军有意说给那几个人听,这话一说,果然奏效,再没有人吭声了。

    其实小军对胡继宝能不能来心里也不是很有数,但事已至此,只有坚持到底了。

    “来吧,快来吧,我的心上人,你快过来吧。”小军想起文革前有个歌叫《卖布歌》,那歌词就是这么唱的。小军的心情这会儿就像那歌词里面唱的一样,像热恋中的情人巴望着胡继宝的出现。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起风了。

    十点刚过,一个人影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小军小声对贾革命说:“来了。”贾革命一看,顿时紧张起来,他对身后的几个人说道:“有情况,大家注意隐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暴露!”

    那个人在车库门外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之后,倏地一下绕到车库的后面,那里环绕着一圈废弃的土坯墙。

    远远的,听见那人轻轻地咳嗽一声,然后就不见了。贾革命正要下命令,小军一把压住他,说:“等等。”贾革命不由自主顺从地点点头,他紧张得上下牙碰的“得得”直响。

    胡继宝还没走到土坯墙,就看见有个人影在墙里面背对着他蹲着。他料定那就是小蚊子,心里一阵狂喜。他蹑手蹑脚走上前去,突然猛地抱住对方不顾一切喊道:“唉呦,乖乖,我的宝贝,你还真的来了。”他抱住那人狂啃,对方也不吱声,只是手忙脚乱一个劲地往下扒他的裤子,这举动可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唉呦,小,小,唉,你急什么嘛。”胡继宝手忙脚乱,也急着帮助把自己的裤子往下拽。刚一退下裤子,就听见对方一声大喊:“啊,抓流氓啊!”这声喊把他吓得一坐在地上。

    随着墙里面的那一声大叫,小军噌地跳起来,手一挥,喊道:“冲,快冲啊!”边喊边冲进围墙。度之快,让贾革命很是吃惊。贾革命愣了一秒钟的功夫,也紧跟着喊:“冲,冲,快点冲进去!”

    十几只手电同时照准了趴在地上的一个人。

    “啊,是你?!”众人几乎同时叫起来。

    胡继宝被手电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当他明白过来眼前的处境时,顿时像一摊稀泥,再也动弹不了了。

    小军的手电一直对准胡继宝脱光了的下身,照着他那个像个蔫茄子一样蔫头耷脑的丑陋的物件。

    有两个人上前拉起胡继宝。“你到这来干什么了?”贾革命问胡继宝。此时的胡继宝觉得天塌了地陷了,吓得脸色灰白,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一直蹲在地上的那个人喊道:“流氓啊,耍流氓啊。”“赵小鱼,怎么是你?”“啊,是我啊。我来逮蝎子,刚来了没一会儿,这家伙就进来了。唉呦,这流氓唉,丫管我叫宝贝,还抱住我就啃。乖乖,我的天哪,你们看,我这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到现在还没下去呢。”“他跟你耍什么流氓,你又不是大姑娘。”人群里有人说。“是啊,谁说不是呢。正因为我不是大姑娘,所以我才放松了警惕,敢一人晚上出来。要是我早知道他连男的也稀罕,打死我我晚上也不敢出来啊。唉呦妈呀,吓死我了,我还真没见过这号男的呢,你丫是男的吗?”话音未落,沈小军不慌不忙地接了一句:“他是男的,可他是犯!”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顿时,大家好像全都明白了,把眼光重新聚焦到胡继宝的身上。

    这件事成了干校爆炸式的新闻。第二天,人们在地里都不干活了,三三两两地议论昨晚生的事情。事情越传越邪乎―胡继宝利用职务之便,已经调戏、猥亵、了好几个男孩了。

    干校的小青年一见面就开玩笑:“你让胡j了吗?”

    也有的人奇怪,沈小军怎么知道胡继宝那天晚上要去那个地方的?他的举报也有点太准了吧。胡继宝到底是苏修特务还是犯。

    贾革命在第一时间向齐新顺报告了事情经过。只不过隐瞒了沈小军报告一事。只说此事自始至终是他现并指挥完成的。

    齐新顺气坏了。心想幸亏县城“红墙事件”把他暴露了,要不还会让这个败类继续在校长的职位上干下去。那样的话,他还得背个用人不察的罪名。

    齐新顺拍着桌子,用了最严厉的口吻对贾革命说:“对这样的流氓,一定要严惩,决不姑息迁就。我早就看出这家伙有问题,幸亏这颗定时炸弹挖的及时,要不他要祸害多少人哪。”“是是是,您的指示我们一定认真贯彻执行,立即照办。是不是把他送公安机关……”“先不要报告地方,又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叫人家看我们笑话。结合当前的阶级斗争形势,上纲上线,狠批狠斗,把声势造的大一点,不要局限在刑事问题上,要和政治紧密挂钩,懂不懂?”“是是是,那可以游街吗?”“游什么街?怎么,你们要上县城?不行!我的话你没听明白吗?你记住八个字:内部处理,外松内紧。再怎么他也是干校的人,不要透出一点风声去!”“我明白,我的意思是押着他在干校内部游一游,他的行为实在是太恶劣了,引起很大的民愤。”“把批斗会的声势造大一点就行了。游不游的那都是形式。我想提醒你的是要提防有些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懂吗?他毕竟是原来的校长嘛。”“我明白了,还是齐主任英明!这下我心里有数了。”

    十七 大风起兮云飞扬

    胡继宝被关在这间小屋子里整整四天了。

    四天来,只有人往里面扔进一块窝头和一缸子水。

    他认出来了,这间屋子曾经是他专案组的审讯室,他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创下四天三夜审讯“有问题”人员不睡觉的纪录。

    说是不睡觉,是不让被审人员睡觉,他们这些审讯人员轮流倒班休息。夜晚,他命令把这间小屋子的灯泡换上2oo瓦的大灯泡,晃的那些人闭不上眼睛。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叫汪琪琉的国民党留用人员,整天整夜穿着件棉猴,一动不动端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四周地上扔满了他抽过的烟蒂。他还清楚地记得,四天以后,当他披着军大衣,站在汪琪琉面前,喝令他交代问题时,姓汪的是怎样在他面前缓缓地倒下的。

    胡继宝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也有一天会被关进这间屋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应该改成“三十天河东三十天河西”才对。

    第五天的早上,有人把门打开了。“胡,出来!”那人的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在笑。“笑什么,你们没见他那个,特他妈长。他爹妈怎么给他起这么个名啊,真起准了。”“嗨,胡,你干啥不行,怎么专要干那小男孩啊,你不是有老婆吗?”“这你就不懂了,老婆只能从前面进,他要走后门。”说完,那两个人哈哈大笑。

    五天没见阳光的胡继宝,突然见到阳光,觉得一阵晕眩。“我想喝点水。”“你说什么?”“他说他想喝点水。”“喝尿吧你。你要喝尿我给你,现成的。”“唉,你就给他喝点水,要不待会儿上台挨斗,他倒地上怎么办。”“胡校长,您当您自个儿还是大爷啊,我他妈还得给你倒水。”说话的人转身进屋去了。另外一个人在外面喊道:“那屋里没水,要不我到前面那排看看。”

    等到屋子里的人出来时,现胡继宝不见了。

    批斗大会现场人到的空前的齐。连二级抽水站值班的和到石嘴山拉媒的人都被叫回来参加大会。人们在台下焦急地等待。大家都想看看,昔日在这个台上耀武扬威的胡继宝如今会变成什么模样。

    那两个人找遍了房子周围也没找到胡继宝。两个人都吓坏了,慌慌张张跑到会场。贾革命以为人被押来,叫人带头高喊口号。可是再一仔细看,才现胡继宝没有被押来。

    当他听到那两人气喘吁吁地报告胡继宝不见的消息时,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他上去一脚踹倒一个,然后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还不赶紧给我去找。”他回头看看台下坐着的人,一挥手,说:“大家都好好坐着别动。大会一会儿接着开。二排长,你赶紧带人去找。给我连耗子洞都要翻个个儿,我就不信,他还能上天入地了。”

    大嘴这两天成了干校的热门人物。不管他是吃饭,还是走路、干活,总有人围着他,好奇地问那晚的事情。“那小子是怎么叫你的?他就没认出你来?”“他把你干了?怎么干的?”“你当时害怕不?你喊的时候他是不是已经把你日上了?”“他是怎么日你的,疼吗?妈的,肯定疼。”大嘴都快疯了,原来他想抓住胡继宝,为弟弟报仇,可现在他现那些人的眼光变得很复杂,好像我跟他是通j了。“你们想要说什么?我是受害者,我也是立功的人。没有我在那作诱饵,他胡继宝还不知道要残害多少青少年。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把人往好里想,就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真不地道。”“那怎么偏偏就你在那的时候他去了。是不是他跟着你来着?还是你们事先约好了?”“扯他妈蛋啊,谁跟他约好了,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最后还是李平凡说话了。“小鱼他一个孩子家,他知道什么?明摆着他是受害者嘛,你们不能打小偷,连被偷的一块打吧。”

    贾革命派出去的人恨不得把整个干校翻了个个儿,也没找到胡继宝的踪影。人们都奇怪,就那么点功夫,他跑到哪去了。

    贾革命的火窝大啦。人就这么没啦?好好的批斗会就这么完啦?真是闹鬼了,难道会是有人接应那家伙,帮助他逃跑了?那不可能啊,全校的人,连食堂大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