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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子弟第30部分阅读

    ,她又增添了无尽的思念和懊悔。

    老人是多么善良,甚至可以说是单纯,但愿她永远活在和父亲在一起的那个岁月里,那样她的内心会减少多少痛苦,减少多少茫然。

    世界上的一切仿佛在这一瞬都不重要,都过去了。凝固在普玉心底的是这永远化不开的冰坨。

    普玉一动不动,她只是想这么坐着,她实在是太累了。

    六 染红的白大褂

    普玉回家以后就病倒了,连着几天高烧不退。她是个坚强的人,文革开始以后,所有的苦她都在心里默默承受,她尽量想让自己把这一切承担起来,不让家人受一点委屈,直到母亲去世她才明白,事与愿违。凭着她,是根本无法抵御这个世界的风雨,无法保证亲人们的平安甚至是生命安全的。母亲的去世无疑给了她致命的一击,把她彻底击溃了。

    雪晴和阚玉芳日夜守护着普玉。

    雪晴到普玉的医院去给母亲请假,还想开点药。过去那么多和蔼可亲的叔叔阿姨都到哪儿去了,碰见的人都是凶神恶煞的。那些人都不相信普玉生病了,还叫雪晴通知普玉快点上班来。雪晴搞不清这些人到底听明白她的话没有。

    “我妈妈病了,她在高烧,不能上班。”雪晴瞪大眼睛再次重复刚才说过的话。屋里的几个人谁都不说话,只是故意当着雪晴的面意味深长的互相看了几眼,那眼神的含义再明显不过:什么有病,装的!

    一个外号叫李大脚的人对雪晴说:“回去告诉你妈,就说下个礼拜再不来医院扫厕所,我们就要到家里揪她去了,看看她是想继续装病还是想挨斗。”说完瞪着雪晴说:“我的话你听不懂还是怎么着,什么有病,就是装的,一让她劳动就病了,那就说明还欠改造,啥时候怎么干活都不知道累,那就算改造成功了!”

    这个人以前雪晴不认识,听说是原先是医院烧锅炉的,出身贫苦,纯粹的无产阶级。每天上学时鞋子舍不得穿塞在裤腰带上,到了学校才把脚底板拍打拍打把鞋穿上,所以脚丫子无所顾忌疯长长得特别大,一米七的个子穿46码的鞋。

    文革开始后,就因为家里赤贫他成了医院造反派头头,成天开牛鬼蛇神的批斗会,对这些黑五类吆三喝四威风得很。他的思维很简单,都是人,凭什么我就没钱你们就有钱?只要有钱的人都有问题。他出了个歪着,让各科的主任和反动权威们给病人打针,只要病人说谁打的疼,他就说谁是假权威,是披着白大褂的江湖骗子,先批斗,然后把人家赶着去打扫楼道厕所。更有甚者,据说他最近突奇想,要把医院医生护士的工作服、帽子、口罩统统染成红色的,说是医院太白了,像白区。

    李大脚一本正经地带头试穿第一次被染成红色的白大褂。正是盛夏时节,他又爱出汗,等他脱下那大褂和口罩、帽子的时候,衣服掉色儿。身上和脸上像长了湿疹全是红的。那衣服染的不成功,染成花的了,红一块白一块的,那些女医生、护士们说什么也不穿,染过的衣服把她们挺好的内衣都给染红了。这事最后又因为要花不少钱,所以才作罢。

    雪晴想说你要是生病了叫你干活看你还说这话不,可她不敢。“我妈妈她确实有病不能来,她病的很重。”雪晴极力使自己的语言看上去更加可信,可是越是这样,越好像有虚假的成分在里面。现在她才知道,别人如果认定你在撒谎,你就是再多的解释也无济于事。

    “你们这些资产阶级的太太小姐啊,就是太缺乏锻炼。这才干几天活啊,就叫唤累啊病的。要不这样吧,你妈不是病了吗,那成啊,她的活就等着她回来干,我们都给她攒着留着好不好?你让她想想,是每天来干活好啊,还是攒在一起一块干好啊。”“我妈她……”

    旁边一个一直不说话的男人看着雪晴说话了:“那不成,那厕所还不臭了。我倒有个办法,就是啊,你来替你妈干活。”说话那人三十多岁,个子不高,精瘦。眉毛稀疏,两只细长的眼睛相距很远,显得看什么东西都很仔细很专注的样子。那人说完看看李大脚和其他几个人,意思是征求他们的意见。李大脚第一个表示赞同。“好主意,老乔,你这主意出的真是太有水平了。妈不行,闺女上。”出主意的人叫乔松年,文革前是医院药房抓药的。文革后造反积极很有斗志也有谋略,成了造反派的参谋长也就是狗头军师。

    他一听李大脚夸他,谦虚地笑了一下,对雪晴说:“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啊?你年轻,比你妈有力气,你要是来了,就把一楼到三楼的厕所全包了怎么样?这样你妈就可以继续在家歇着,这医院的活一点也不耽误。就这么着吧,一会儿也别回去了,直接就去打扫吧。扫厕所也不是什么技术活,打扫干净就成。”雪晴一听这话一愣,马上说:“我已经有活了。”“什么?”“我们胡同还有胡同里的公共厕所全归我打扫,我要是两边都干,恐怕忙不过来。”雪晴也不知道她这谎话怎么来的这么快,她这还是第一次撒谎,可是竟然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我才不信呢,你们胡同就你们一家牛鬼蛇神?”乔松年狡黠地看着雪晴。雪晴急忙说:“我不知道,目前就叫我一人打扫。”有人笑着说:“瞧这一家嘿,都成了扫厕所之家了。”“那你就上午打扫胡同里的,下午来医院。”雪晴摇头说:“我现在每天出去都要经过胡同里的红卫兵批准,我今天就是请假来的。除非……”“除非什么?”“除非你们和胡同里商量,达成个协议,我就好干两边的活了。雪晴硬着头皮往下说。”“嘿,你还挺牛啊,叫你打扫我们医院的厕所是看得起你,你还拽起来了,还得我们跟你们胡同商量,你以为你是谁呀,我们还得请你来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可确实不太好办。”见老乔不说话,李大脚笑着对他说:“没辙了吧?你小子,动的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你也别难为这小丫头了,你看她那小腰,干那么多活,也不怕闪着她。”乔松年笑着说:“大脚,还挺知道疼的啊。”然后斜着眼看着雪晴说:“你是不是特怕你们胡同里的红卫兵?他们是不是什么都敢干?我听说你前两天还叫人家给斗了,斗的挺惨吧?同样都是挨斗,到医院来,就好得多,对吧,大脚?”李大脚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老乔补充说:“我是说,咱们医院批斗不胡来,不像那些胡同里的红卫兵,还把人的衣服给扒了!”说完他拧起眉毛盯着看雪晴。话音刚落,刚才还像一窝知了一样“吱咋”乱叫的人一下子收了声,屋里没了一点声响。所有的人一听这话目光一二三齐刷刷一齐投向雪晴,那些人表情或惊愕或下流或邪恶还有些紧张。可目光却全部是暧昧贪婪,像一个个碌碡在雪晴身上碾来碾去久久不愿离去。又像七八台x光机,齐齐透视扫描把他们面前站着的这个女孩子的衣服早就扒了个精光。

    雪晴站在那尽量装作不在乎,可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酸楚。正如她所料,这种事都是长翅膀的,传播度绝对音。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她现在明白,人要在这个世界上活的自在潇洒一点,没脸没皮是最好的办法。你要是什么都不在乎了,那别人还真拿你没什么办法。

    “就这样吧,你回去跟你们胡同里的人说一声,明儿就来上班。你要是敢不来的话我们可上你家叫你去啊,到那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雪晴从办公室出来,隐隐感觉那个叫乔松年的眼光在紧紧追随着她。

    回到家,雪晴蹲在炉子前给妈妈煎药。想起医院那些家伙的话,不由得有些紧张。他们到底要干什么?遇上这些以整人为乐的家伙,你有什么办法,想逃都逃不掉。真要是那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非让我去医院扫厕所怎么办?我要不去,那帮家伙就敢上家里来抓妈妈。不成,我就是豁出去去医院干活,也不能让他们把妈妈带走,妈妈病的这么重,根本经不起折腾。

    七 门当户对

    谢北进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蒙蒙家的。

    已经走出学院很远了,他才记起自行车忘在蒙蒙家的门洞里了。谢北进索性徒步往回走。他的心情无法平静,每当他一想起雪晴受到的那些侮辱,他不由得浑身抖。他不敢想象雪晴是怎样忍受那样的折磨和屈辱的,以她那样的孤傲的性格,能够活下来,是要有怎样一番勇气啊!

    北进又想起那天见到雪晴的情景。他恨他竟然没有一点体会到雪晴的痛苦。离开北京两年,对红卫兵的暴力有所耳闻,可是他根本想不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会生在他最心爱的女人身上。

    谢北进对天长长地出了口气。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北进加快了步伐,他下决心要帮助雪晴。怎么帮?他不可能阻挡这场革命。运动不停止,雪晴家的劫难就不会停止。他认为雪晴能够摆脱目前现状的唯一出路就是离开北京。至于怎样离开他还没有想好,但是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办到。一想到雪晴从此能够摆脱现实的阴霾,北进觉得他就是付出再多也值得。

    谢北进一进家门,就看见母亲赵敏在客厅逗小孙子玩。

    “北进啊,这大冷的天你不在家好好呆着,又去哪了?回来这几天了,你就没在家好好呆过,我和你爸都想和你好好聊聊。”“妈,聊什么啊?”赵敏看着儿子英俊的面庞,高兴地说:“孩子啊,你的终身大事该考虑了吧,你这次回来,我们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征求什么意见?”“给你介绍对象啊。”赵敏一说起给儿子介绍对象,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妈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喜欢长得漂亮的呢,还是喜欢知书达理有文化的,要我说啊,找那花瓶中看不中用,不如找个朴实实在的姑娘,妈是过来人,妈知道,这过日子,最重要的一条,当然是人要本分,不过说来说去,还有一条是先要考虑的,那就是家里一定要是干部,倒不一定是部队的干部,只要是干部子弟就行,现在都兴门当户对,你看曲参谋长的儿子找的政治部王主任的姑娘,挺般配的,结婚时我跟你爸都去了,操办的可热闹了,司令部和政治部的头儿的孩子结婚,你说能不热闹吗。可热闹归热闹,送的东西可不咋地,你说那些人俗气的,光送被面送暖瓶、脸盆,还有送像章,语录的。我可不是说送像不好啊。我送了那姑娘一件大红的开司米羊毛手套,那还是我六五年去上海的时候买的,一直没舍得戴,现在老啦,太红了,也戴不出去了。你看看那些人看见那毛手套羡慕的啊,都过来摸,十足的小家子气。你别说人家上海的东西做的就是好。不过一双开司米手套,做的可精致啦,手腕那收的特别好,戴上确实舒服。不像北京出的手套,五个手指头全都支楞着,像工作用的线手套一样。把王主任那姑娘喜欢的,她当然喜欢了,好东西啊,我都有点后悔给她了。北进,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大院的女孩也行,看看地方上你爸的那些老战友们的闺女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前些日子,煤炭部的老刘来咱们家,他说想把他的闺女介绍给你,他那闺女我见过,长的还过得去,年龄有点小,今年才高二,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想叫女儿当兵,他找的那个部队在新疆,他不想让女儿去,想让你爸给他闺女联系上38军,你要想当兵就直说,干吗拐弯抹角的说要给女儿找对象,再说我也不会同意,我儿子还没到找不着对象的时候呢,怎么就要找个煤炭部的呢。”说完赵敏咯咯笑了。

    北进听他妈这么一说,突然想,要是让雪晴去38军当兵那不是太好了吗,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样一来,雪晴就可以摆脱眼前的这一切,38军在保定,离北京又不远,将来部队复原还可以回北京。这么一想,北进兴奋起来,接下来就该如何向父母推荐雪晴了。他想要是自己把雪晴介绍给妈妈,她会怎么想,会不会不同意,要是论人品长相,没人可以和雪晴比,可要是讲出身,那可绝对不符合母亲的标准。

    北进的哥哥北抗和蒙蒙的姐姐东东结婚,就是赵敏一手保的媒,说是两个孩子从小在延安保育院就在一起,是两家大人看着长大的,错不了。可是结婚时间不长就开始闹矛盾。东东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爱打扮,喜欢热闹,结交朋友广泛,而北抗一直在部队工作,性格又比较死,两个人根本说不到一块,时间长了,北抗在部队就不常回来,留下东东守空房,东东肯定不乐意。两人的关系就这么不冷不热地拖着。现在东东又想搬回娘家去住,说是她家人都要去干校、插队了,家里没人,她回家看门。其实赵敏还不知道,她是嫌在婆家太受拘束。哪有结了婚有了孩子的女人还成天住在娘家不回来的呢。赵敏一提起这事,就埋怨儿媳不懂事,任性,可是碍着李平凡和章云都是多少年的老战友了,不好太多说她。

    “你看看,今天是星期天,不好好在家呆着带孩子,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出门跟我连个招呼都不打,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啊。不光没我这婆婆,我看她连她男人、孩子都不关心。前两天人家来串门,问她孩子几个月出了几颗牙了,她吱呜半天,竟然对人家说,她没注意。啊,你说说她这个妈是怎么当的,我早就憋着要骂她了,就因为你爸他们那层关系,我就一直忍着。我跟你说,哪天把我惹火了,我不管什么老战友不老战友,我把她哄回她娘家去,你不是想要回去吗?我就彻底叫你回去。可她这可是叫婆婆赶回去的,传出去我看你光彩不光彩。”“妈,她可是您为我哥精心挑选的儿媳啊,门当户对,多般配啊。依我看啊,关键还是哥嫂两人没有感情基础。”“你知道啥,怎么叫没基础。他们从幼儿园就在一起了,那还没基础?那什么叫有基础啊?关键是东东那孩子。没结婚什么都好,一结婚就看出来了,她可是出奇的懒,你说老李家怎么教育出这么个宝贝来呀,连内裤都叫保姆给她洗,那保姆可是组织上给你爸配的,不是给她配的,凭什么指使人家啊。刚来咱家的时候还没那么多毛病,一怀孕,我就什么都不叫她干了,这可倒好,从此落下病根了,现在是什么活都推给保姆,你去看看她那屋子去,简直跟狗窝一样,被子都不叠,一天到晚还特别能吃零食,躲在那屋子里像个耗子咔嚓咔嚓吃起来没完,花生、瓜子皮吐一地,早知道……”“早知道还不如找个小门小户贤惠懂事的女孩做儿媳,省的生这气。”北进笑着接母亲的话。赵敏也笑了,说:“你怎么知道我想的呢。可是打住啊,就是东东再差,我也不会动那念头,你要是找个小户人家的闺女,你叫我在大院里怎么跟人家解释,还以为我们把人家怎么了不娶不行了,要不就是咱们孩子找不上了。再说就咱们家这种日子,你找个那种人家的人回来,她能过得惯吗?那些人从小生活环境不好,天生的小家子气。我宁愿这么窝着忍着,也不能丢那人去。”

    话还没说完,孙子尿尿,尿到赵敏鞋上,赵敏忙端着孙子到痰盂上去尿,孙子的尿大概给憋回去了,一坐在痰盂上不尿了。才抱起来,还没一分钟,孙子又尿在沙上了。赵敏笑着轻轻打了孙子一巴掌,“你这个小孙猴子,到处撒尿。”说完又端到痰盂上去。周而复始了五次,小孙子都是坐在痰盂上没尿,偏要一点点尿在地上、沙上,床上,还有他鞋子、裤子上。

    八 那女孩是哪的?

    北进知道他妈只要一提儿媳妇就苦大仇深一肚子苦水倒不完。他打断母亲的絮叨,说:“妈,我爸呢?”“你爸?一大早就出去了,是不是上张副司令家去了。最近他闲得没事,在家就牢马蚤,看什么都不顺眼,还不如到别人家去牢马蚤,我也落得清静。你找你爸有事啊?”“啊,有点事。”“什么事。”北进犹豫这事现在和母亲摊牌合适不合适。“说呀,什么事还这么神秘,怕你妈知道啊。”“妈,看你说的,没什么神秘的,就是有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