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网游小说 > 干部子弟 > 干部子弟第28部分阅读

干部子弟第28部分阅读

    ,也不气。转脸对他说:“怎么啦?气不过啊,气不过你也来啊,看人家雪晴理不理你。再说就你那样的,跟人说你是人家女婿人家也得信啊。”“呦,还理不理呢,资本家的狗崽子,倒贴给我我都不要。你当他们家还有钱哪,老喽,那是去年的皇历,翻不得啦。”“嘁,就知道钱,没劲。”“不图钱你图啥?图那女的?那女的有什么好,还不如我老婆的大,我老婆的奶摸着特软和,跟揣面团一样……”志民打断他的话说:“你他妈怎么不去挤那牛奶啊。”“我今儿还是第一次见女的那玩意儿呢。,那感觉特……”“怎么啦?开眼了是吧。我跟你说吧,这女人没结婚之前那玩意儿叫金奶,刚结了婚的叫银奶,等到有了孩子正奶孩子的就叫狗奶。昨儿你们看的可是金奶,不容易见到的。”志民急了,骂道:“去你妈的,废什么话啊,哪凉快滚到哪待会儿去你们。”“怎么啦,这还没成你媳妇呢,就这么护着啦,嘁。”

    志民不打算再理他们,把车停在雪晴家门口,支起支架,从车座下面拿出一块抹布,蹲下来蘸着吐沫认认真真地擦车。他知道雪晴心情不好,他要在见到她之前把车擦得干干净净的。他要告诉雪晴,车,我给你推回来了,完好无损。至于我,她齐莎娜也不数数她有几颗牙,啃得动啃不动我这块骨头。不对,怎么是骨头呢,那我不成了锅里的肉啦。应该是啃得动啃不动我这块钢!想到这,他不觉有几分得意。骑上擦得锃亮的凤头车,在胡同里转来转去。胡同里近一半的人出来了,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志民骑着车在那显摆。志民那个得意啊,觉得自己跟那英雄差不多了,不光回来了,还把敌人抢走的东西缴获回来了。而且他觉着那些人看他的眼光也和以前不一样,很明显,是把他当雪家人来看了。

    志民想着得意,那车骑着就和往日不一样。他也学着那些干部子弟,手指头不抓车把,只把两个手掌靠在车把的两边,下面用脚跟蹬在脚蹬子上,还尽量往外撇。像是个大八字脚在蹬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成了这样了,只是看见大街上那些干部子弟都是这么骑车的,成群慢不悠的,看上去拿着,肘着,特狂,也特帅。

    三十 酷 刑

    普玉急急忙忙跑回家,看见母亲正坐在北屋的台阶上,她赶紧上前问:“姆妈,你怎么样啊?”当她看见母亲头上的血迹时,吓坏了,“到底怎么啦?姆妈你讲话啊。”外婆看见女儿,摇摇头,老太太白稀疏,露出粉红色的头皮。“要死啊,伊拉杀人了啊。”

    普玉慌了,母亲被人打成这个样子,那雪晴该不会……她四下看看,没有看见女儿,急忙进了屋,看见屋里一片狼藉,几件家具都被砸烂,一件明式黄花梨条案硬是被从中辟成两半!一个镶嵌圆形镜子的梳妆台,是普玉结婚时姥姥送给她的陪嫁,镜子被砸碎,一地的碎玻璃渣子。

    她顾不上那么多,只想赶紧看到女儿,但是雪晴到哪里去了?

    普玉现雪晴的房门是大敞的,屋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连抽屉都被人扣在地上,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扔在地上。雪晴的衣服从柜子里被拉出来,有几件已经被剪刀戳得乱七八糟。

    雪晴不在里面!

    普玉四下里找了一圈都没见到雪晴的踪影。猛然间她看见盥洗室的门紧闭。她走过去敲敲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她又使劲敲敲门,“囡囡,囡囡,你在里面吗?我是妈妈呀。”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下攫住普玉的心,慌乱中她想起盥洗室房门的钥匙在厨房碗柜的抽屉里。她急急忙忙找来钥匙,手却哆嗦着,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里。

    门,终于打开了,普玉倒吸了一口凉气。

    屋里的镜子被打碎了,雪晴坐在地上,一头浓密的秀成了凸凹不平的“癞痢头”,前额还有一大块血痂。她一只手拿着一块尖利的碎镜片,另一只手的手腕已经被割破!血,流了一地。

    普玉扑过去,跪在女儿面前。她举起女儿的手,喊道:“孩子啊,你这是干什么啊?你,你好糊涂啊!”当雪晴看清母亲时,疯狂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她的精神崩溃了,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随即身子一点点软下去,昏了过去。“囡囡,囡囡你醒醒。”这时身后传来阚玉芳的尖叫声:“哎呀,我的天啊,孩子,这可怎么好啊!”普玉制止了谢玉芳,说:“你快去把急救箱拿来。”阚玉芳频频点头,可是跑进屋里又跑回来了,她忘记急救箱在哪了。“在哪呢急救箱?”“在我的房间。”普玉提醒她,“嗷,对对对。”谢玉芳转头跑进普玉的卧室取回急救箱。普玉将女儿的手腕清理了,看到伤口并不太深,不用缝针,就将伤口仔细处理后包扎了。

    普玉和阚玉芳一起把雪晴扶进屋里,这才想起母亲还在门外。她急忙走到外面,看见外婆还坐在那,嘴里念念有词:“来了,伊拉来了,杀人了,伊拉杀人了!”普玉给母亲的伤口上了药,然后扶母亲进屋。外婆显然是受了刺激,两条腿哆嗦着怎么也站不起来,还一个劲地对普玉说:“阿拉可以站起来啊,侬勿要着慌。”“姆妈,是我啊。”普玉停住脚,让母亲仔细辨认,可老太太一个劲地摇头,说:“阿拉窥到了啊,杀人啦,杀人啦……”

    夜深了,普玉守在雪晴的身边。从回家后,她就一直守在女儿的床边。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庞和那一头被剪得深深浅浅乱糟糟的头,当母亲的心都快碎了。她从阚玉芳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明白了家里生的一切。她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也不愿去回想。女儿是她的命根子,对女儿的伤害,就是对她的伤害,女儿受到伤害,她这个当母亲的更痛苦。如果有可能,做母亲的宁愿替女儿承受一切痛苦!

    说实在的,莎娜的报复迟早会来,她早就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但是她一直并未在意。因为她觉得那不过是个小毛孩子,一条小鱼掀不起大浪来。可是文化大革命来了,这场革命来的这样迅猛,使每一个人都措手不及。这场革命使得一些像莎娜这样的人得以甚嚣尘上,得以借此机会加倍地报复和打击他们的仇人,也使他们自己充分地暴露出来。普玉责怪自己,事先应当对这场运动有充分的认识,要不家里不会遭这么大的劫难,女儿也不会遭受这么大的打击。一想到莎娜对女儿做的一切,普玉愤恨得直打哆嗦。

    一个女孩子被人当众剥光衣服,这是什么行为啊!不要说去做,就是想想都觉得是罪过!都觉得可怕!

    中国古代有一种对女子的刑法就是将女子的衣服脱光示众,据说那是一种极刑,但那是封建社会啊,普玉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出现在新社会的今天,而且会出自一个女孩之手!

    可是事情就是生了,而且生在自己女儿的身上。普玉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心在流血!她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悲哀和愤恨。她无法想象,莎娜,一个和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女孩子,怎么会干出这样令人指的事情来!人啊人,人的本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按理说人心应当向善,可是偏偏有人是向恶,恶毒阴险得无以复加。没有机会就隐藏得很深,一旦有机会,就会充分地展示和表现出来。

    普玉看着女儿的面容。女儿无疑受到深深的伤害,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要不一向乐观豁达的她决不会去割腕自杀。

    如果我今天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普玉想到这,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从小到大,每晚雪晴临睡时,普玉总要到心爱的女儿的房里坐坐看看。多少个夜晚,女儿都是在母亲温暖的手的抚摩下渐渐进入梦乡。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看着女儿酣甜地入睡,作母亲的一天的疲劳换作乌有。这些日子,普玉在医院天天要被批斗,还被勒令打扫厕所。但是遇到其他人无法解决的危重病人,还是得叫她这个反动的学术权威去就诊。手术做完,照旧拿起扫把去打扫楼道、厕所。

    文革以来,很多人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都会造成恐慌。雪谷轩被厂里关押起来不许回家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现在人究竟怎么样了都不知道。全家人都在战战兢兢,度日如年。所以受尽欺辱的普玉回来从来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她想保留家庭这最后一块净土不被侵扰,尽量给女儿和母亲以平和安祥的感觉。前天晚上,她进来时,女儿还把头伏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手上那股她一向很熟悉的来苏水的味道,被她称之为“医院的味道”没有了,只有一股香皂味。

    “咦,妈妈,你身上的味道怎么不对了?”“怎么不对?”“好像是香皂味。”普玉笑了,她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说:“最近病人不是很多,手术少。”其实是普玉干完活后仔细用香皂洗了手。

    同样,她知道,上班走了以后,这个院子就没有安静过。红卫兵来了一拨又一拨,但雪晴每天都尽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尽量在她回来之前把一切收拾好。每当普玉回来看到院子和家里被毁坏的家具,知道女儿在家里肯定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可是女儿从来不说,问她,她也说没什么。越是这样,普玉的心里就越是沉重。今天女儿是无法掩饰也不愿再掩饰了。她受的伤害太重了。普玉悲哀地想,如果能逃难的话,她真想马上带着女儿逃离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三十一 往哪逃啊?

    往哪逃啊?这个混乱的世界,这个世界上的人啊!哪里找得到一块净土呢?普玉想到这,又叹了口气。全国都在闹革命,除非你上国外去。想到这里,普玉摇摇头,出国?想都别想,普玉他们医院原先的一位老院长想出国探望儿子,护照一直批不下来,年初刚刚有点眉目了,文革一来,又泡汤了,而且还成为老院长的一条罪状,说他想要里通外国逃跑。(据后来统计,文革开始后这一年全国一共批准了五个人出国,还都是周恩来总理特批的)。

    普玉担心女儿,女儿太好强了。别看她生长在富裕的家庭,却事事不甘落后,而且过于单纯,对朋友从来都是毫不设防,这种来自“朋友”的攻击可能比什么都更令她受到打击。过去她总是想女儿应当广泛接触社会,认识社会上林林总总的人,这样会对这个社会多些认识和抵御能力。但是这样的打击提前来了。

    今后可怎么办?醒来以后的雪晴将再一次面对这个可怕的社会。普玉在想怎样安慰女儿,可是她现在连她自己都安慰不了,又怎么去说服女儿。

    傍晚时,阚玉芳熬了一锅鸡汤,想要给雪晴补补身体。鸡汤放凉了,一直昏昏沉沉睡着的雪晴也没有喝一口。尽管白天干了一天的活,可普玉睡不着,那种后怕不断侵扰着她,使她不能睡,她怕她睡着以后雪晴再生什么意外。“妆成总被群芳妒。”女儿是那么美丽,那么出众,而且又非常善良,谁能保证她在今后的生活中不再受到欺侮和折磨呢。一想到女儿即将面临的生活的考验和抉择,她这颗做母亲的心一下揪得紧紧的。她真想把女儿像一颗珍珠捧在手心里,仔细地,尽自己一切能力呵护她,爱惜她,可是不成,如今的社会全都乱了套了,就像是个大网,把每个人都罩在里面,你想挣扎,想逃脱,是根本办不到的,而且这一切迟早总会来的。

    天快亮时,普玉丢了个盹,醒来看见雪晴瞪大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生气。“囡囡,囡囡啊,你醒来了吗?”雪晴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当她看到母亲时,只是问了一句:“妈妈,天亮了吗?”“还没有,你好些没有?孩子,妈妈给你喂些水喝,好不好?”雪晴轻轻摇摇头。普玉在雪晴的脸上突然看到了一种宁静―脱的宁静,这样的神情更让她害怕。

    她凑近女儿的脸,女儿的脸是冷的,眼神是冷的。她从未见过女儿这样的神情。女儿从小到大是在妈妈的眼皮底下长大的,对女儿的表情普玉太熟悉了,她心里想的什么,全在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可是现在雪晴想的什么普玉搞不清楚了。她真的害怕了,她想死死抓住女儿,告诉她不要再干傻事,告诉她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丑恶和暴力,还有亲情的爱,还有无数爱她疼她的好人在关注她,他们都希望她好好的,希望她还和以前一样,活得健康潇洒阳光。普玉在医院里每天面对一些濒死的病人,她会对他们说很多鼓励的话,鼓励他们活下去,鼓励他们战胜疾病,重新面对人生,面对生活。那些病人在听了普大夫的话后,都受到了鼓舞,增强了战胜疾病的信心,他们相信普大夫的医术,更相信从这样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嘴里说出的话是有十分的把握的。可是面对雪晴普玉张不开口,面对受到这样打击的女儿,她说不出那些话,好像一张口她就觉得那都是谎言,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妈妈,我想起来。”普玉扶雪晴坐起来,叫普玉吃惊的是,仅仅一天的时间,雪晴身子轻得像一张纸。“妈妈给你梳头……”话音未落,普玉立即后悔了―头没了。一时间,房间里很安静。停了片刻,雪晴突然说:“妈妈,我要吃饭。”“啊?”感到十分意外的普玉没有听清女儿说的什么,“妈妈,我要吃饭。”雪晴的眼光落在妈妈身上,她的语音弱弱的,但是十分清晰。“妈妈,割腕很疼,很疼。”普玉心疼地摸摸女儿的额头,点点头,“妈妈,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寻死了。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不是说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吗!我现在就是死过的人了,我还怕什么?”普玉的泪水止不住流下来。“妈妈,我想走。”看到母亲疑问的眼光,雪晴又说:“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能死,总能走吧。”“去哪啊?”雪晴摇摇头,“我不知道。”“世界之大,总有我安身的地方吧。”普玉的心又抽紧了。“孩子,你听妈妈说好吗?我们什么都不要想,我们先把身体养好,你的身体太虚弱了,等到身体好了,妈妈陪你回宁波舅舅家去住些日子。”“妈妈,我不想回老家,我只想远离这里,我不愿意再看到任何人。”

    普玉这才明白,雪晴受到的伤害远比她估计的要深。普玉抓住女儿的手,轻轻地抚摸,说:“囡囡,你听妈妈说,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随我们所愿的,人一生的路很长很长,要遭遇的事情太多太多,我们不可能一辈子一点坎坷和伤害都不遭受的。人的一生也许遭遇战争,也许会遭遇灾荒,也可能会有爱你的人或者你爱的人永远离你而去,也有可能会有仇恨你的人报复你打击你,这就是生活啊。就像天气不光是晴天或是和风细雨,也有暴风雨啊。我们怎么办?不能因为这些我们就不活了。总是要活下去的。女儿啊,你要知道,人要活下去也是需要勇气,需要坚持的。“可这不是一点坎坷,也不是一点伤害,这是……”雪晴停住了,费了很大的劲抑制住情绪。普玉无话可说,再说什么都显得空洞苍白,都无法抚平女儿受伤的创口。

    “妈妈,您是不是最近也被斗了?”“你怎么知道?”“我猜的,不是,我感觉到了。”“囡囡,我想对你说,妈妈也有忍受不了的时候,妈妈想过要死,一死了之。有时候,苦可以承受,但是那种精神上的折磨和屈辱让人无法忍受。有时候死真的是一种解脱,死了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前些天医院送进一个自杀的人,是医院附近一个单位的牛棚里关着的人,吃饭的时候他把筷子猛地插进鼻孔送到医院已经死掉了。”雪晴攥住了母亲的手。“是的,是很可怕,可是他宁愿忍受这样的痛苦,也不愿接受那些人给他的折磨,他只有三十岁。我在他的尸体前站了很久,我在想,我为什么没有他那样的勇气,后来我明白了,自杀的那个人还没有成家。妈妈遭受各种各样的打击都咬牙挺过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妈妈有你。妈妈不能死,过去,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值得叫妈妈留恋的东西太多了,可是在受到屈辱的时候,一切都不重要了,都不值得一提了,那时候在妈妈的心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