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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子弟第25部分阅读

    逼大军啊,确实是他自己跑到那条小胡同里又上了水塔的啊。我说这里面有误会,就是误会了。我手下的人其实是上去救他去了,我这么说恐怕没人相信,信不信由你们。谁不怕出事啊,谁又会愿意看着那孩子出事呢。我当时也揪着心,生怕那孩子掉下来,可是眼看马平快抓住他了,结果就……唉,你说说这事闹的,再加上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这里面挑唆,大造舆论,结果事情搞成这个样子,还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晚了。老沈啊,我只想对你说,冤家易解不易结,咱们过去在一个教研室工作,尽管有些磕磕绊绊的,可总的讲关系还不错,千万不要因为这事影响我们的关系,更不要一时糊涂被别人利用了啊。”

    沈静如看着齐新顺,又看看他手里的刀,幽幽地说:“你用不着在这给我下套子,你知道我不可能动手,要是可能的话,我还等到今天?我这人嘴笨,说不出什么道道来,但是我的儿子死了,这是事实,我的一个活生生的儿子啊,他还不到二十哪,还没有结婚娶媳妇,人生最美好的阶段他都没有享受过,就这样没了。你知道什么叫痛苦吗?你知道看着儿子再怎么叫他他都不会答应了心让人摘了去了是啥滋味吗?你知道白人送黑人是什么心情吗?你叫我们这老两口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你说大军自己跑上去的,你这不是放屁呢嘛,你要是不派人抓他,把他逼到那个小胡同里,他能没事往那上面跑?小军还是个孩子,那孩子也是在你眼皮底下长大的吧,按理说你不是也很疼他吗?你能一脚把他从楼上踢下去!你给我刀子叫我干吗?让我捅你一刀吗?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可我要是不捅你,就等于是放过了你,原谅了你,我想这么做,可是我这不答应!”沈静如指指自己的心,“它不答应。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不光不原谅你,我还要诅咒你,你这个魔鬼,你下地狱去吧,你一辈子都不会安宁,杜敬兰的死,还有我儿子的死都要跟你算账,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爷看着呢!你这个人神共愤的家伙,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说完这番话,沈静如深深呼出一口气,仿佛这么些天来郁积在他心头的怨恨今天总算多多少少宣泄出来一些。

    雨越下越大。

    天、地、人都沉浸在水淋淋的一片茫茫雨雾之中。送葬的队伍缓缓走出学院大门。

    冯菊生走过齐新顺的身边,站住脚,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那神情似乎在说:“就凭你还配跟我们斗,就这么干下去,迟早你会自取灭亡的!”

    齐新顺一声不响,嘴角带一丝冷笑无所畏惧直面迎接冯菊生的挑衅。

    那神情也再明显不过:别在这高兴的太早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我是彻底的无产阶级革命者我怕谁?我有强大的后台我怕谁?我就整死人了我怕谁?!

    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最后的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

    齐新顺站在雨地里,阴沉着脸看着这支队伍缓缓从他身边走过。人群中流露出明显的仇恨、冷漠和蔑视情绪。有人走过他身边,往地上恨恨地啐口痰。这让他又想起沈静如的那一番话,不禁从里到外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噤。“诅咒我?嘁,书呆子!迂腐!你诅咒我顶个屁!沈静如,本来我还觉得有点对不住你,从现在起我不亏不欠你的了。哼,咱们等着瞧吧,你们这些人我迟早要一个一个地收拾!看谁笑到最后,看谁比谁活得好!”

    十五 思念

    冬天的时候,谢北进一年多来第一次回京探亲。

    谢北进回北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学院找蒙蒙。

    文革一开始他就非常担心雪琴。他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运动,将会给像雪晴这样家庭背景的人带来什么。但愿他们家受到的冲击会小一些。他不能想象,他心目中那么美好的女孩在这场劫难中会是什么样的境遇。

    谢北进敲了半天门,才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门开了,章云站在门口。谢北进看见章云一愣,他离开北京时间不长,眼前的这个女人苍老的让他几乎认不出来。

    章云把北进让进屋,屋里很凌乱。“我明天要去干校了。”章云一边解释一边把沙腾出空来叫北进坐。“李叔叔呢?”章云沉吟了一下,说:“你李叔叔一直被关着,到现在都没叫回家,我也很长时间没见他了。”“为什么关他?”“说他历史有问题,一直审查他,下个月他也要去学院干校,这一下,我们家就空了。”“那蒙蒙呢?”“蒙蒙去学校了,学校像他们这几届的学生要去内蒙和山西插队。”谢北进立即想起了雪晴,他坐不住了,他想立刻见到雪晴。

    章云问了大女儿东东的情况。她说话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件毛背心,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该把毛背心放在哪里。她摇摇头说:“我现在身体不行,记忆差得很,有时候明明知道到这间屋子有事,可进来了就是想不起来进来干什么了,等到出了这屋子的门,就又想起来了。你看我一直想去你家看看我的小外孙都去不成,再说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尽量少来往的好。你爸爸妈妈身体还好吧?”“他们都还好。”运动开始后,谢副司令员很快就靠边站了。他整天在家里牢马蚤,事事不顺心。

    谢北进离开蒙蒙家后就进了城。

    他曾经去过几次雪晴家,确切讲是在雪晴家的门口流连忘返,但是没有勇气敲门。那时候他甚至羡慕那些到她家送牛奶、送报纸的人,他们多么幸福,可以有机会敲开雪晴家的门,说上一些别人看来无关轻重的话。而他却始终不敢上前去敲那扇门,因为他觉得那扇门对他来讲神圣无比,他更怕雪晴或是她家人看到他问他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来到了这条胡同,不知为什么,他一走进那条胡同,心跳就加。这一年多来,这条普通的小胡同曾经多少次令他梦牵魂绕。

    他越来越想念雪晴,那个美丽的女孩。雪晴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有时离他很远,远得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她的样子,有时又很近很近,近得他可以伸手触摸到她的面颊,可以闻到她的体香。随着时间的推移,雪晴在他的心里不仅没有淡漠,反而越来越亲近。

    仅有的一次接触就会令他近两年的时间对这个女孩念念不忘,这在过去谢北进是连想都不能想的,也决不会相信的。长这么大,他的感情世界几乎是个空白,还从未出现过像对雪晴这样的情感。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痛彻心肺的思念是什么滋味,把别人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刻在心底,每当想起她时,心里都感到那样的充实和甜蜜,夜晚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干扰,只有他和雪晴在一起,和她说话,与她交流,他对她的思念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他第一次懂得,原来思念也是一种简单实在的幸福。

    一年多来,这样的思念不仅没有减弱,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更加强烈、迫切。他第一次感悟到那些在文学作品中出现过的描述并不是虚幻的,而是真实的。人在恋爱中可以变得善良,变得宽容,变得执着,变得充满智慧和勇气。世界也因恋爱而改变,变得美好得一塌糊涂不可言喻。

    他把所有美好的形象全都集中到她一人的身上,以至于有时候他会想,别傻了,我根本配不上她,她太完美了!尽管这样,谢北进还是迫不及待想见到她,思念对他来讲,是幸福又是一种痛苦,这一年多他觉得他就在这种幸福与痛苦的交替之中煎熬挣扎。关键是他还从未对对方表白过,那种急于想向对方表白,急于知道对方对他的看法的念头,从他开始踏上回程的火车起就催促着他,使他急于见到雪晴。

    说实在的,这场运动开始后,他的信心却增强了。这场运动给了他机会,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因为他觉得像雪晴那样家庭背景的人,是需要他的保护的。他藐视什么出身论血统论门当户对,他认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和雪晴应该是般配的,出身革命军人家庭的他与出身民主人士的雪晴家庭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

    下雪了,阴霾的天空下人们都心事重重匆匆赶路。胡同里人很少,墙上破旧的大字报被风吹得呼啦啦响,谢北进走到胡同的尽头了,竟然没有找到雪晴的家。他又返回去重新寻找那个小小的院门,他记忆里那个院门口有几株柳树,门口还有两个雕刻精美的石狮子……不会是搬走了吧。

    终于,他找到了雪晴家,当他确认这是雪晴家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院门旁的那两个石狮子已经被打碎了,只剩下半截底座。一扇门掉了,另一扇门洞开,被风吹着出极不情愿的吱扭扭的响声。

    他站在院门口停住了脚步。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尽管如此,他感觉对这院子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在想象中,这个小院温馨而又神秘。

    为了克制住心跳,北进站在院门口停了片刻,然后走进院子。

    十六 相见不相识

    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四周仿佛被人洗劫过一样,几个被打碎的巨大的花盆和破家具堆在院子的角落里,堆在一起的还有一堆碎玻璃和那一扇院门。院子四周杂草丛生,枯枝烂纸在寒风下抖瑟,碎砖瓦砾在残雪中堆砌。一片破败狼藉的景象。看到这一切,让人立刻感到这个院子仿佛被人洗劫了一样,觉得院子的主人好像对一切都无所谓了,以至于连院门都可以不装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抓住谢北进的心。

    他在闻见一股中药味的同时,看见院子北屋的纜|乳|芟露鬃乓桓瞿泻19印?br />

    男孩子背对着他,正蹲在一个炉子前,看上去那个男孩好像在想心思,所以他没有听到谢北进的脚步声。

    谢北进走过去跟那个男孩打招呼:“请问一下,雪晴在这个院子住吗?”见男孩没有反映,他又问:“雪晴在家吗?”

    终于,男孩子慢慢转过头来,苍白消瘦的面颊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显得格外忧郁。男孩看上去有点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神态,那眉目,还有额头……

    突然,谢北进眯起双眼,好像怕雪花吹进他的眼睛,因为他认出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孩,竟然就是雪晴!

    谢北进想过无数遍他和雪晴再次见面的情景,甚至想到了他们见面时他会说什么话,他的神情是严肃还是活泼,该不该和她握手,如果雪晴不认识他了怎么办……但是他却论如何不会想到,见面的第一眼,他会认不出雪晴来。

    雪晴穿了一件不合身的大大的男式棉袄,从后面看,就像一个小男孩。

    棉袄太破了,领子、肩膀、袖口和下摆都露出了棉花。下身同样是一条不合身的肥大的旧裤子。再往下看,寒冬时节,她竟然穿了一双拖鞋!

    她的头呢?!雪晴那头浓密漂亮的秀到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极短的寸头!怪不得从后面看她像个男孩一样。关键是她的神情,简直和以前的雪晴判若两人!

    北进在脑海里迅寻找那个高贵、开朗、阳光的女孩,但是他失望了,更让他感到不寒而栗的是雪晴的眼神。她的眼里带着明显的冷漠、戒备,还有敌视。似乎对身边的一切漠不关心,拒人千里之外。

    雪晴很快地扫视了这个穿军装的男人一眼,就低下了头不再看他。很明显,雪晴已经不再认识北进。她蹲下来继续摆弄那个药锅,对她来讲这个药锅要比一切都更重要。

    看到雪晴这个样子,谢北进突然感到了心痛,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想要尽自己的一切能力去帮助和挽救他人的。他想要看到以前那个无忧无虑、高傲的雪晴。他宁愿她不可亲近,宁愿她永远成为他心中的女神也不愿她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说原先的雪晴是他记忆中的色彩鲜艳的彩色照片,那么现在的她是张冰冷的黑白旧照片。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成了眼前这副模样,这么叫人心痛,叫人无可奈何。如果不是遭受到致命的伤害和摧残,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我走后的这一年多,一定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到底生了什么?

    谢北进俯下身子,轻轻呼唤雪晴,仿佛声音稍微大一点会吓住这个脆弱的女孩。“雪晴,你不认识我吗?我是谢北进啊。”说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自信,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雪晴根本不会认识他了,毕竟他们真正接触的时间是那么短。

    北进看雪晴在专注地熬药,又问:“你在煎中药,是谁病了吗?”雪晴仍旧没有理他。

    谢北进看看四周,他注意到扔在墙角的那扇门,他走了过去。

    他想修门。当他试着搬起那扇门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这扇门一直扔在角落里了。老式的门又厚又重,他使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门搬到门口,接下来的问题是,他怎么才能把门装上去。他看看胡同里,有个骑车的男人正好路过,于是他就上前叫住了那个男人。也许是因为他的领章帽徽一身军装使那个男人信任了他,那人下车帮助他装门。

    门,是生生被用什么东西砸下来的,靠近接榫处有硬伤,门环也被砸坏了。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门装上。那个男人推着自行车往外走时,看了看谢北进,问:“您不是这院的吧?”“不是。”“其实我知道您不是。这院的人我知道,几十年的老住户了。”那人叹口气,欲言又止。“您说您知道,您知道什么?”那人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就住对过那胡同,老从这过,这院的女的是个大夫,男的是个工厂的厂长,就是资本家吧。家里有些老底子,也不知道招惹什么人了,把他们家人给整惨了。”“什么人整他们?”“那女的是医院的人来的,还有街道上的。男的也是他们厂子的,不过那些人我看还没什么,没什么太出格的举动。你说抄家就抄吧,不过是损失些东西,就是他们家那姑娘,我看她也是挺好的姑娘,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模样,可能是他们学校的红卫兵吧,把她打惨了,还把那姑娘……唉,不说了,作孽啊,反正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阵势呢。”那男人摇摇头,又朝北进摆摆手,走了。

    那个男人这么一说,谢北进心里缩成一团。到底是什么人,对雪晴做了些什么。这一切令他更加疑惑,他不敢往下想,却又急于想要知道事实。

    十七 轻车熟路

    北进转身进院,看见雪晴正把药锅里的药往一个小碗里倒。他急忙过去帮忙,但是雪晴用胳膊一挡,用脊背对着他,很明显,她不信任这个穿军装的人。北进急忙抢先一步过去把门帘撩开,他跟随雪晴进了屋。

    屋里很暗,乍一进去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只见雪晴把药端到床边的凳子上,然后叫了两声:“妈妈,妈妈。”北进这才看清,床上还躺着个人。“妈妈,该吃药了。”床上的人慢慢动起来,雪晴把那人搀扶起来,是个瘦小的女人,可能是雪晴的母亲,北进这么想。

    雪晴母亲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谢北进,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妈妈,吃药了。”任凭雪晴怎么叫她,她也不理睬,只是呆呆地盯着北进看。雪晴叹口气,把那小碗药放到桌子上,转身对北进说:“你走吧,要不我妈妈不吃药了。”谢北进见雪晴对他说话,高兴极了,他听雪晴的口气,好像是认出他来了,赶紧对雪晴说:“我是谢北进,咱们见过面的,前年夏天在军区大院我们家门口,那次是蒙蒙带你去的,还有莎娜……”原本一脸漠然的雪晴听到莎娜这个名字时,脸色顿时变了,眼神变得凄厉而凶狠,她猛地一推谢北进,说:“出去,你赶紧出去!”说完不由分说地把北进往外推,“雪晴,你怎么啦,你听我说……”雪晴根本不听北进解释,使劲把他推出院子。

    谢北进茫然看着关闭的院门,他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他刚一提起莎娜,竟然遭到雪晴这么强烈的反映。“是不是我还说了别的什么了?”北进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