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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明第8部分阅读

    几个仓库一看,连老鼠都没见到一只。

    心下有些气闷,令人打发了众多小吏与军士散去。此时已是晚间,张凯也没回卫所官邸,就与艾千户和李千户两人去了城中酒楼,叫了不少酒菜一同喝酒。张凯掏了锭银子往柜台上一搁,有些气闷的道:“好酒好菜尽管上。”坐下后,艾千户先敬了张凯几杯,又说了几句“大人真是年轻有为”之类的一钱不值的奉承话。席间李千户到是一直在想事情似的,很少说话。叫他和酒也是一干而尽,很是爽快。

    酒后张凯趁着几分醉意,叫了他们去卫所谈公事。喝了口热茶,虽然茶叶很糟,不过热茶下肚感觉腹中一阵温暖,便放下茶杯道:“李千户,那库房里怎么空无一物啊?本想补发些钱粮给士兵们的。”

    李元月看了艾千户一眼才道:“库房里的东西,都在齐大人病时,被他家的公子搬回家中去了。”老齐到也留了点压库的东西,可惜他那儿子只当自己要做指挥了,就把东西搬得差不多了,能卖的都卖了,好在朝中打点送礼。

    “岂有此理,也太过分了吧。那前任齐大人的家在那里?”张凯借着酒劲,把杯子都摔了,这不是拆他的台吗?没钱,让他这官怎么当啊。李千户见张凯如此更是坚定了决心。

    “现在齐家住在卫所官邸后面不远的大院中,他们嫌本卫官邸太小太旧,十年前在后面那条街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占了不少民宅盖的府地。”李千户说出此话,牙齿咬得紧紧的。

    张凯站起来走了几步,转过身来面对二人,挑了挑眉毛问道:“那齐指挥对你二人如何?”

    两人见张凯站了起来,也不敢再坐,都站了起来。

    李千户抱拳愤然道:“多有责难,若不是卑职与艾千户、钱千户坚持,只怕本卫就成了齐指挥使的私产了。是以,钱千户被齐大人送去李将军那里去了,名义上是支援李大人抗击土蛮,实际是想赶走他。”这李千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都说了出来。艾千户不想他如此莽撞,急得暗地里踢了他几脚,但是李千户却装做不知,显然是豁出去了。

    张凯一切看在眼里,摸了摸光光的下颌问道:“那齐家的两位公子在本卫声誉如何?可称职吗?”

    艾千户见李千户都把事情抖了出来,顿脚“哎”的粗粗叹了一声气,然后决然抱拳高声道:“那两人奴役军士,霸占军中良田,欺压百姓,隐瞒户口,坏事做绝,大人不若为本卫众多兄弟做个公道。”李千户也抱拳行礼,与艾千户一同求张凯主持个公道。

    看了看两个苦大仇深的千户,张凯暗道:“那齐指挥也是老糊涂了,怎么留了这么两个仇家在手底下,这两人不是在试探我吧?不像啊。好吧,就为了可以瞎搞胡搞,便赌他一赌。老子在本卫官职最大,就算出了差错,晾他们也不能拿我如何。”其实那齐指挥只当他儿子能接班,就算是外人来任职也是个同道中人,早已收集了两个千户的把柄,正想留给儿子处理掉他们,不想病得急了,没来得及下手。那齐指挥本来就是外地人,花钱谋了这个职位,十数年来压榨得本地诸多军士苦不堪言,早就有许多人对他不满。不想,最后这个指挥的位子,又被张凯花钱谋了去。

    张凯又了解了下情况,又来回踱了两步,停下来看着二人,决然道:“李千户,你带人去前任齐大人的府上,把他贪污的银钱全搜集起来。过些日子,本卫要改善士兵的生活,修建营房,休整武备,正缺钱用。”哼,老子现在掌了印信和兵权啊,现在手下有两个千户听我的,先下手为强,把品级比老子高又不听话的,都搞下来。

    “这……,恐怕不妥吧?没有证据的话,那是在洗劫朝庭命官的眷属啊。”李千户发现张凯比他还急,不由暗道,这位大人也太鲁莽了。

    “嗯……。”抢劫还要理由吗?张凯想了想,也觉得不妥,口气也软了下来。

    “那两位齐公子还在本卫担任官职呢。”艾千户虽然觉得张凯很对他胃口,他也很想抢齐府,但是现在不是贼了啊,怎么可以说抢就抢呢?总要找个借口的好。

    张凯说道:“那就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免了,找两个能干的替下来。”简直是乱来,两个重要军官,比他品级还高呢,怎能说免就免了呢?这时,刘二又蹿了进来,行了个跪礼道:“大人,齐千户求见。”

    张凯被吓了一跳,对两位千户打了个哈哈,又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这么晚了,他还来做什么?嗯,传他进来。”说罢,张凯回了正堂大案后坐好,两个千户也低头坐下。

    刘二就去请了那齐千户过来,那齐千户乃是个四十许的中年人,身材微胖,一脸富态,中等个头,还留了几缕细长的胡须,他身后还跟了个青衣小帽的下人,那下人还捧了个礼盒。那齐千户看了张凯的官服一眼,便抱拳行礼的笑道:“大人,卑职日间在乡下走动,不曾及时拜见大人,还请大人多多海涵。这是卑职的一点小小敬意,请笑纳。”张凯接过沉重的礼盒,当面打开一看,原来是五锭金子,两串指头大的珍珠,一只晶莹翠绿的玉马。便笑逐颜开的道:“这礼物不错啊,本官甚是喜欢。”

    两个千户听了这话,更是低头不语,暗自担心起来。齐千户似乎一颗心放了下来,笑得更媚俗了,连连道:“大人若是喜欢,小人那里还备了两个侍女,正准备送来伺候大人呢。”

    张凯听了这话,心痒痒得很,差点就去了抄齐家的想法,心中斗争了一下,想道:“抄了你家,什么不都是我的了吗?”才眉开眼笑的道:“齐千户,你先回去吧,今天天太晚了,明日晚间本官带人抬上两乘轿子,去你府上取那两个侍女。你且在家里等着本官,不要出去啊。”

    “是,是,卑职在家中备好酒宴,万望大人赏光啊。”齐千户说罢,拿眼白瞟了两个低头的千户一眼,这才得意的退下。

    两个千户看了张凯一眼,李千户又道:“他们家的下人,也都是以卫所的军士所充。大人方才所说的事?”

    张凯对齐千户暗有不满,面前二个千户都是跪拜行礼的,只他站着。他对二人摇了摇手道:“本官那是稳着他呢,你们手里可有齐家的罪证?”见李千户从一开始就对前任指挥恶语相向,两个千户一直很有默契的样子,应该暗地里收集了一些证据吧。

    李千户与艾千户相视一望,咬了咬牙道:“卫所的金大人对这些勾当装做不知,也不过问。不过,卫中掌管钱粮的刘知事在职十余年,应当清楚得很,大人若是不信,拿来一审便知。”

    “刑堂是镇抚金大人所掌,若是对齐家动手,是不是要先争取了金大人?此人贪财好色,也不难收买。局捕指挥一职按惯例当由掌印指挥暂领。大人如今手掌大印,兵权、钱粮权、局捕权等诸多权柄在手。再不动手等待何时?”这李千户也是恨齐家恨得深了,也不怕前门逐虎,后门进狼。一心想先扳倒了老齐家。

    张凯思了一会暗道:“哼,等把姓齐的一家罪证一搞到手,把他们一家一锅烩了。又可以弄到一个管屯指挥和一个千户的职位,可以安插些自己人。这金镇抚待我再想办法搞定他。”拿定主意,是一定要把这个卫所掌握在手中的,所有的绊脚石必须除掉。

    于是张凯道:“那个金大人暂且不用管他,事后定能从齐家找到他不少短处。李千户,你速去搜集证据,若是那个知事不招,你随便用刑就是了,务必搜集齐备。要动手就要快,本官只等你到明日傍晚。”此时已是午夜。李千户不想如此容易便得了这个命令,松了口气,心下又有些兴奋,迅速的带了两个军士,趁着夜色,悄悄的去捉刘知事。

    艾千户也得了令,领了军士暗中看住齐府,莫要走脱了一人。不过这艾忠要小心得多,先向张凯求了一个盖了官印的文书,才放心的去。也是这齐家倒霉,齐老爷在职的时候,手段高明,心黑手辣,全卫几千军士被他玩弄在掌股之间,天怒人怨无处发泄,几个千户也是敢怒不敢言。此时既然老的死了,小的还不成气候,新任大人既不肯和前任穿一条裤子,又嫌他们一家碍事,于是,墙倒众人推。

    第二日中午,那齐千户叫管家买了许多酒菜,忙着要大肆操办晚间酒席呢。他还取了父亲收集两个千户的罪证,正打算晚间与张凯同乐之后,把两个小姑娘一送,再把这罪状一递,“哼哼,两个杀千刀的还不手到擒来?哼,那艾忠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父亲破格提拔了他,竟然不知感激,还多次设法救了那李千户,又与他越走越近,听说还拜了兄弟,这次连这反骨贼一起除了。”齐千户又叫下人去通知了求官不得,正在府中装病的哥哥,也好晚间一同陪新来的指挥大人吃酒。

    “先打理好这位张大人才是要紧的事,都什么时候了还装病。看昨日那两个杀千刀的似乎正在挨训,哼哼,定然是那两个穷鬼不知道孝敬啊。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好趁张大人对这两人不满,把他们拿下。以后这海城卫还不是老齐家的?大不了多分那张大人一些好处就是了。”齐千户想罢,得意的笑了笑,坐在了老齐指挥的太师椅上晃了起来。他那里晓得大难临头,张凯的胃口可大着呢。

    这日傍晚时分,李千户拎了个麻袋来交差。张凯诧异的问道:“你这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嗡嗡的叫。”李千户便把袋子打开,倒出了一个獐头鼠目、奄奄一息的文士来。李千户一脚踩住那文士,一脸担忧的抱拳道:“大人,卑职令那两个军士看住了刘知事的家人,小心翼翼的也不曾走漏了消息。卑职拷问了这刘知事一夜,他也全招了,只是帐册被齐大人死前烧掉了,这老东西,做事真是滴水不漏。事情只怕有些难办啊。”

    听了这话,张凯也头痛起来,没有证据,如何把那金镇抚拉上贼船呢?他原地转了几个圈,突然上前问那个奄奄一息的知事道:“你想活命吗?”

    那装死的知事听了这话,立刻来了精神,翻身跪在地上,又从李千户脚下挣扎着爬了出来,抱着张凯的脚,结结巴巴的道:“小的……想活……活啊,大……大人饶命。”

    见这刘知事如此贪生怕死,张凯笑道:“想活命就好办,那你还想不想保住官职呢?”

    刘知事小鸡啄米般的磕头直道:“想……啊想啊……,小人定……定为大人做……牛做马。”

    张凯笑得像朵花似的道:“那好办啊,就给你个做牛做马的机会吧。”

    “大人让小人往东,小人决不往……往西,只求大人给小的留一条活路。”见有了活路,刘知事也顾不得痛了,连话都说得利索起来。

    “那齐大人以前做的帐册,你还记得吧?”张凯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那刘知事撅着屁股跪在地上,闻言,抬了头翘着颤抖的鼠须,挤着小眼睛苦笑道:“那帐册数目甚多,时日又久了些,小人记得不甚清楚了。”

    “记不清放那里可以仔细想想吗,你把那帐册放那里去了呢?”张凯的声音甜得要死。李千户听得突然打了个寒颤。

    “帐册?帐册被齐大人烧了啊,他死前当着两个儿子和卑职的面烧成灰了啊。”刘知事一脸的不解。

    “胡说,明明还有个副本。”张凯突然翻脸怒喝。

    “没……,没有啊。那帐册是我亲手做的啊,那里有副本……。”刘知事苦恼得想了好一阵,这才更加确定的道。

    张凯一脚踢翻刘知事,怒目金刚般的大喝道:“哼,你是不到黄海不死心啊!你刚刚不是说有一本副本吗?你若是想不起来,那就没机会做牛做马了。本官给你时间仔细想一想,毕竟那是靠你脑记回家又记录下来的,难免有点误差。只因为你是忠于朝庭的,所以保留了这本副册,是要扳倒那个大贪官的证据。所以,本官才给你时间,让你慢慢的想……。”那想字拖了老长的音。

    刘知事毕竟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道:“小的晓得了,晓得了,马上去找。”说罢,爬将起来,步履蹒跚的去了内堂取了几本空白的册子和文房四宝,伏在小案上如行云流水般墨写了起来。李千户这才恍然大悟。

    张凯见那知事识趣,便拉了李千户道:“万事具备,你去叫艾千户把那齐府上下捉个一干二净。财物也要清点好。回头,本老爷要升堂办案。”

    李千户叫了军士,急急去了。张凯则亲自监视那刘知事墨写帐册。

    半个时辰后,李千户与艾千户回来复命。艾千户道,那姓齐的一家全数捉了,一个都没走脱,连那刚从京里回来的齐家大公子也捉住了。张凯连连点头,夸他能干。他那里晓得那艾千户怀中还揣着几封书信与供词没拿出来,那些东西的一部分是说那李千户早有谋逆的心思,私下里话语屡屡针对朝庭,屡屡针对长官。另一部分是揭露那艾千户原名叫曹上用,在十年前原是个江洋大盗,手中有数条人命,还做过山贼,诸多罪状条条在目,还有一张画了他面目的榜文。

    初从齐千户怀中搜到这些东西时,真是把艾忠吓了个半死。暗自里庆幸李千户当值时没去偷懒,先遇到了张凯,幸好李千户性子莽撞,这位张大人更莽撞,幸好先动手了一步,不然,两人与齐家两位的境遇怕是要掉换一下了。事后,艾忠拉了李千户,一同去偏僻处烧了这几件东西,又卖了个人情给李元月。

    李千户回道,已令可靠人手对其家财严加盘点,定不会出差错。张凯连连点头,令他加派人手,互相监督,从速清点。

    一天一夜的工夫,那刘知事才墨全了四本帐册,跨度十九年,笔笔在帐,捏造的天衣无缝。“人类真是潜能无限啊。”翻着帐册,张凯如此感叹道。

    检查了帐册,很满意,张凯拍了拍刘知事的脑袋,高兴的道:“你终于找到了。”然后打翻了一壶茶在几本帐册上,忙道:“哈哈,不小心。”那里是不小心,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的了。

    然后,又令那刘知事把帐册上的茶水吹干。刘知事也不知道倒了什么大霉,先是从家中的床上被捉出来打了个半死,又是两天两夜未睡,秉烛夜战,才把帐册编整齐了,这又要用人造风把那帐册弄旧了。真是苦死了。打那以后,面对张凯,他比孙子都乖,果真是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到了中午,李千户进了大堂,见刘知事又累又饿,撅着两片干裂、肿大的嘴唇,正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吹那几本帐册。不由有些同情的道:“大人,让他歇会吧。”

    刘知事早已乏得神智不清,也没听清李千户说了啥,就怕得立刻道:“不累、不累,小的继续吹……。”那声音比蚊子叫也大不了多少,张凯见他嘴都吹肿了,而且干裂的向外翻着。刘知事刚开始吹的时候,还时不时喷出点唾沫,或者吐个泡什么的,吹了几个时辰刚吹干,就又被张凯打翻了一壶茶水在上,那张肿嘴是吹得一点水份都没了,面色也白得开始发青。张凯便笑道:“那就让你歇息半个时辰好了,待会喝杯水继续吹。”刘知事强笑道:“谢谢大人。”便倒在案上睡着了。连带着那李千户也开始怕了张凯。

    到了晚上,刘知事又是碾压又是用锤子咂,终于把那帐册弄得像是翻过了几十年的黄|色书刊一样。张凯很满意的拍了拍刘知事的头道:“以后好好干啊。”刘知事这才吸了口气,把心放下,到堂后蜷着身子睡觉去了。

    于是,张凯升了堂,叫人把齐家二位公子押到大堂上。

    两个公子在家中空着肚子等张凯去吃酒,等着等着,谁知道竟然是姓艾的破门而入,全家老少被捉了个干净,一起枷住了囚在牢中关了一天一夜,也不曾吃到一口饭一滴水。

    两人头晕木眩的带着铁枷,步伐不稳的被拖到了堂下。张凯喝道:“你们快唱威武啊。”两排拿了水火棍临时客串衙役的兵丁这才一齐喊起来,压送犯人的军士上前,对着两个不服的人犯腿弯处就是一脚。

    齐二被一脚踢倒后的跪在地上,他怒视着张凯与两个千户,口中更是不服的道:“你这指挥品级尚不如我兄弟,有何权利捉我全族,抄我家产?”

    张凯举起官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