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也没有得罪他们，已往都很和睦的，我们今天这样大的喜事，怎么就不来了？”张洋平说，“不行，我去问问！”
肖金兰一把拉住，说：“你去问做什么，不来就不来了，你这样一叫，反而说你招摇。你不知道，我们家住新房子，他们没有新房子，心里好过么？”
“哪有这样的事情，我们家的房子又不是偷来抢来的，他们心里怎么不好过的？”张洋平硬着头皮争论。被肖金兰这么一说，也不再走了，再坐下。
肖金兰继续说：“你们还不知道，自从我们家买炭有了钱，村子里的那些妇女都很少跟我说话了，以前都是蛮好的。许是嫉妒我们家有钱。”
“就是，我还听见人在我面前说‘银豆，你家发横财了，当心被当成地主富农批斗。’”银豆接话。
“还有，”肖金兰对张洋平说，“本家四叔上次找你借钱为儿子定媳妇，他说要借二十元，你却说没有，最终借给他五块钱。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我就是不借给他。”张洋平气愤说，“又是本家，又是亲戚，那么多，都来找我借钱，我能变钱么？找上门来，不给点也不行。他说要多少，我就给多少，要是全大队的人都来借，家里的钱不是都借空了？再说了，我们家有钱，他们借去了，指望他们还就难了。”
接着，你一句，我一句，就家里发财引起的社会反响议论起来。一致的意见，就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树大遮风，人发惹眼”，张绍仁的意见是：“毛主席说：‘最卑贱的，就是最高贵的，最高贵的，就是最卑贱的。’这里面，最卑贱的，就是指贫下中农，最高贵的，就是指有钱的富人，我们家现在有钱了，大家回避我们，就像文化大革命时期划清界限一样吧，生怕我们连累了他们。”
刘春梅说：“俗话说，一家保暖千家怨，我们家有钱了，别人都还穷，肯定怨恨我们。以后呢，我们也要适当地给点钱别人，多做善事，修桥补路咯，这些事情多做些，积德积福。”
绍礼原来是当兵的，79年自卫反击的时候上过战场，参加过凉山战役，因为枪杀了五十多个越南的俘虏，因此，复原后，别的战友政府都安排工作，而他反而受到处分。
对此，他说：“毛主席搞革命，是针对有钱人的，现在我们家有钱了，毛主席也死了，该不会革命到我们的头上来吧？”
这么一说，全家人就有点害怕。
张绍智急忙解释：“现在党中央是邓小平同志做主的，不会再搞政治运动了。现在党中央的政策是鼓励一部分先富裕起来，邓小平同志说过，‘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就是对于毛主席晚年错误的否定的。而且，《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问题的决议》中也说了，以后我们国家的重点，是经济建设，不再高阶级斗争了。”
张洋平认真地说：“智儿，那我们全家就以后就要多抓老鼠了，抓到以后，就上向公社书记汇报，向邓小平主席报喜……”
……张绍智欲哭无泪。
一天黑叔张洋炉回家，在学校门口见到张绍智。俩人聊天之中，得知吕长发马上要去北京了。张绍智回到家中，没有与父母商量，在自家的鸡窝里抓了两只鸡，来到张洋炉家里，笑说：“黑叔，你不回来，我都忘记了，上次我去你们厂，冷厂长给钱我，委托我为他买两只鸡过年，正好您回来了，就请你帮我带去。行么？”
“好好好，我为你带去。”张洋炉满口答应。
“那就辛苦您了，黑叔。”
“哪里，都是自家人，莫说客气的话，这点小事，举手之劳。上次我为木炭的事情从中跑路，厂长还表扬我呢，最近为我安排了新的岗位，说是表彰我工作积极成绩突出呢。据说现在的厂长也是冷厂长推荐的，以后你要是与厂里联系买卖，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
马上要放假了，校长王义林说，放寒假学校里要护校的，请人护校要钱，张绍智没有家庭负担，就安排护校。
现在有新房子，回家过年也图个团圆，张洋平得知情况，想去对校长说，张绍智阻止说：“爹，别说了，本身我们家烧炭我参与不少，校长就要看法，现在叫我护校，也好搞好关系。再说，学校距离家里也不远，就在就家门口，在家里住，与在学校里住还不是一样的？”
张洋平一听，有道理，放弃了。
放假了，学校里吃最后一餐晚饭，老师们纷纷回家。张绍智去厨房打水洗脚，烧火的姑娘叶秀琴在洗碗呢。
张绍智舀了水，问：“叶秀琴，罐了还加水么？”
叶秀琴抬头哭说：“不要了……”
“你咋哭了？叶秀琴。”张绍智好奇怪。
叶秀琴抽泣说：“去年过年是我护校的，有七块钱，今年校长没有对我说……烧火的工资都被我爹拿去了，说是留下给我哥哥说嫂子，过年别人女孩子都有新衣服……我……没有……”
说时，哽咽不止，最后说话不出来了。
张绍智笑说：“叶秀琴，你还不知道呢，我正准备跟你说的，今年过年校长还是安排你护校的，他有事先走了，吩咐我告诉你呢，今年护校不是七块，加一块，八块呢。”
叶秀琴即刻停止哭泣，低头洗碗。
张绍智拿出四块钱，说：“校长说，先支付你四块，剩下的四块，说是明年开学给你。”
叶秀琴连忙把手在围布上擦了擦，又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接过钱，继续洗碗。
“叶秀琴，过年了，好玩的时间很多，我呢，也不回家，在学校里百~万\小!说的。白天呢，你就不用来了，哪里好玩你就哪里去，晚上呢，要是不来呢，你就说一声，我就不走，在学校里护校。”
叶秀琴抬起头，感激不尽：“张老师，你真好……我听你的……”
14、神仙
14、神仙
由此，张绍智在学校里护校。
夏春芝回家过年，心里一直想着张绍智，便去需学校请教张绍智学习文化。可是，有时候却发现叶秀琴也在学校睡觉，便问：“绍智，不是你护校的么？怎么叶秀琴也在学校呢？”
发问如此突然，张绍智手无足措，嗫嚅笑说：“呵呵……我……她有时候家里来了客人，没有地方睡觉，所以就来学校谁睡觉了……”
夏春芝将信将疑，也不便追问。
一次，在路上看见叶秀琴，夏春芝说：“叶秀琴，你家里总来客人在你家住几天么？”
叶秀琴说：“夏老师，没有啊，我家哪里有客人，很少来客人的，最近好长时间没有来客人了。”
夏春芝顿时心里沉重起来。来到学校，学习之时，夏春芝说：“绍智，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可不能对别人说……”
“什么事情呀？”
夏春芝几分神秘说：“我们学校老师议论说，星期一加餐，叶秀琴经常偷吃肉呢……”
“怎么可能……她做这事情？”张绍智不相信。
“呵呵，绍智，你不相信的事情多呢，我还听说叶秀琴有时候把肉放在潲水里带回家呢。”
“夏老师，别这么说了，叶秀琴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张绍智根本不相信。
夏春芝笑说：“绍智，我不说，你不信，就去问校长咯。”
自此，夏春芝每晚都来学校请教张绍智学习文化，还经常从家里带好吃的到学校给张绍智吃。
春季临近，绍义媳妇已经娶进门，金豆也出嫁了，绍礼呢，媒人走马灯似的上门提亲，他也是不停地出去乡亲，奈何眼光太高，竟然没有一个中意的。由此，张洋平很是气愤，责备绍礼不孝，还不趁早找媳妇，不不但耽搁了自己的岁月光阴，而且耽搁了张绍智说媳妇。
张绍智规劝了几次，才把张洋平的火气降了下来。
春节期间，人们吃肉喝酒，喜气洋洋，满脸笑容，穿着新衣，互相拜年，一片欢庆气氛。
期间，几个夜校的学生也来学校向张绍智拜见，也时常来学校学习玩乐。
年前，张绍智按照邱萍提供的不完整的地址，写了一封信给吕长发，一来，表示对于革命老前辈的敬仰之情，二来，拜年，表示庆贺新年，三呢，提出响应邓小平主席和党中央的号召，积极参与经济建设，想去北京看看，如果有机会，愿意在北京搞私人的商业活动，为首都人民服务。
正月初十日上午，张绍智正在房间里与女生们说笑，邮递员送来报纸。张朝霞接到报纸，笑说：“张老师，我念报纸你听。”
“好呀，看你有没有进步。”张绍智笑说。
张朝霞拿起报纸，正要读，突然，熊凤琳从地上捡起一封信，笑说：“张老师，这里有一封信——”
张绍智拿来一看，北京来的！吕长发的回信！张绍智欣喜异常，急忙拆开一看：
“小同志，你好。你的来信我大年初一收到，我与你邱阿姨很高兴。也向你拜年。祝愿你新年顺利，合家欢乐。信中你说想来北京搞私人商业为首都人们服务，正符合党中央和邓小平主席的心意，如果你来北京，可以找我。最后，待我向乡亲们问好。此致，共产主义敬礼！吕长发。”
几个学生也在一边看，问些简陋的问题，张绍智尽量解答，信中甚为高兴。
做个乡村小学民办老师，自然不是张绍智所满意的，但是，处于这样的环境，尽管自己有学时，没有合适的路子，也难以作出什么大事。再次参加高考，再从大学混出来，也是多余的。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张绍智肯定想把握住。
如果家里知道自己想去北京创业，家人肯定是不同意的，张绍智苦于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让同意自己不做老师，又让父亲给钱自己去北京创业。
反复思考，还是不敢对父亲说。
一个老师，在家乡已经是很吃香了，现在又有钱，找个漂亮贤淑的媳妇生活下去，还不是最幸福的人生？北京那么大，那么远，举目无亲，儿行千里母担忧，肯定是不松口的。
初十二日，张洋刚来到张洋平家里，喧寒几句，把张洋平叫到房间，说：“远清，我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向你说明。”
“什么事情？”看见张洋刚表情严肃，语气威严，张洋平心里打鼓。
“是这样的，远清，张绍智呢，本来是个好老师，可是，学校何校长向我汇报了他的情况，我作为村党支部书记，不得不支持他的工作……”
“什么事呀……”张洋平哭问。
“是这样的，何校长向我汇报了四个情况，第一，说张绍智不热爱社会主义教育事情，不务正业，在教学的同时，一心想发财，想做地主富农，想做资本家。第二，在学生中散布贬低学校领导的言论，企图脱离党的领导，搞个人英雄主义。第三，不执行学校领导的指示，把护校的任务推卸给烧火的姑娘。第四，与学校的夏春芝老师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与夜校女生有谈情说爱的嫌疑。正对上述四点，校长王义林请示村党委解除张绍智的民办老师的职务，接受隔离审查。”
张洋平抬起头，满脸泪珠，哭说：“还望支书高抬贵手，放过我娃儿吧，老师不做就算了，千万别批斗我娃儿啊……”
张洋刚安慰说：“远清，你别着急。既然校长有这个汇报，我不处理是不行的，但是，现在的政策好，不准许批斗，这个，你也不用担心。至于男女之事，因为没有什么证据，现在也不提倡隔离审查，这个事情也就不追究了。虽然平时你儿子张绍智待我很好，但是，老师恐怕是不能再做了……不过，只要我做支书，现在的政策好，或者等一年半载，张洋平再考试或许还可以做老师……”
张洋刚宣布完毕，安慰几句，走了。
张洋平把张绍智叫回家，与肖金兰一起，忍住悲痛，委婉把张洋刚的处理决定一说，一再叮嘱张绍智不要悲伤，引用古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叫张绍智振作精神，再去高考，再图前程。要不，“张洋刚支书说，等一年，你再考试，再去做老师。”
张绍智心里狂喜，作出如无其事的样子，却在考虑如何向父亲说明去北京创业，并不说话表明自己的心思。
张洋平夫妻以为儿子伤心过度，把张绍智的被子从学校里拿回家，日夜陪伴在张绍智的身边，生怕有什么闪失。
全村人都在议论张绍智被开除老师的事情，全村子的人都处于幸灾乐祸之中，张洋平全家人都处于苦痛之中。
张绍智睡在床上百~万\小!说，也不大愿意吃饭。全家人饮食无味，相视无言，张洋平夫妻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找到神仙婆婆算命，神仙婆婆说：“张绍智正走天罗地网运，运脚不好，‘男怕天罗，女怕地网’，因此，最近几年恐怕难以转运，要与我结拜成亲娘，我向太白金星说说，看能不能尽早脱离苦海。”
于是，张洋平把神仙婆婆接到家里，美酒好肉招待一番，送上十块钱，并表示每年三节还要送门孝敬金钱。
神仙婆婆说：“神仙待人，首先看你这人是不是虔诚，要是诚心，礼性足，便是加快保佑你儿子的步伐，否则，就慢。”
肖金兰会意，笑说：“只要我神仙保佑我娃儿平安无事，我们每月初一十五，都上您家门表示孝敬。”
说完，肖金兰逼迫张洋平再拿十块钱给神仙婆婆。
神仙婆婆酒肉饭饱之后，指示张洋平夫妻送自己回家。
次日，一个陌生人走到张洋平家，在新房子四周一看，被张洋平视为奇人请进家中。几句交谈，来者自称地神公公，专门为人看房屋地基，能化解劫难。
张洋平夫妻一听，敬若神明，又要酒肉款待，奉送金钱。
张绍智忍无可忍，从床上起来，说：“爹，娘，您们如果再请什么神仙婆婆地神公公，我就再上吊死了算了！”
张洋平赶紧把地神公公辞退。
正当全家人束手无策、计无所出之际，张朝霞、熊凤琳、夏春芝等人不约而同前来看望张绍智。
张洋平想起支书张洋刚的话，恰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阵呵斥，拜托她们离开。张绍智走上前，说：“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命运如此，也不能怪她们。她们以前或为我的同事，或者为我的学生，都是我的朋友，近日我为难之际，难得她们前来看我，你就看在我的面子，让她们进屋子吧。”
说完，笑着与她们说话。
难得儿子这样高兴，张洋平只有把几个女生请进门。
几经交谈，大家纷纷愤慨校长王义林。
张朝霞说：“说张老师贬低校长，可能是因为张老师指出校长错误修改四年级课文《欧阳海》中的句子。”
夏春芝不敢说话，其他的女生纷纷赞成：“就是，本来就是书上对的，校长却说错了，现在张老师讲解出来了，有什么不对？”
张洋平说：“不管对不对，人家是校长，‘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个事情过去了，就不要说了，现在，既然我家智儿教您们读书，现在他整天苦闷，吃不饱，睡不香，你们想个办法，让他高兴起来……”
片刻，熊凤琳笑说：“伯伯，我有个办法，肯定能让张老师高兴……”
“什么办法？”张洋平眼睛一亮，催问。
“嘿嘿，伯伯，只怕你不肯……”熊凤琳笑说。
“我有什么不肯的？只要我家智儿高兴，不再愁苦，就算要了我这把老命，我也肯！”张洋平斩钉铁截说。
熊凤琳笑说：“那天在学校里，张老师接到一封北京人寄来的信件，说是叫张老师去北京做生意，你肯不肯？”
“我肯我肯……”张洋平连声应许，转向张绍智，“智儿，是不是这样，你想去北京做生意。”
张绍智笑说：“嗯，爹，我是想去北京做生意。”
张洋平破涕为笑：“智儿啊，你咋不早说，把我和你娘，全家人都急死了。”
“爹，我怕你不舍得钱呢……”张绍智笑说。
“傻孩子，家里的钱也是你赚来的，现在二哥也结婚了，房子也做了，三哥就算定亲也要不了多少钱，我怎么会不同意呢？再说，你拿钱是去做生意，又不是玩，我怎么会不舍得呢？只是北京那么远，天子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