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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闹蜂忙宣和春第72部分阅读

    那乡绅说,他发觉事情不对,立刻连夜坐船来大陆,向州衙首告。”

    “叫进来叫进来——”张叔夜高声喊着。

    掌书记凑上来提醒:“东海县孤岛,东晋时是米贼孙恩的根据地。大尹,此前曾有教匪叛&224;n,我听说黄巾邪教与白莲教出于一脉,东海县孤悬海上,既然有人首告谋反,需注意叛匪别想孙恩似的,占据xiǎo岛自称为王。”

    张叔夜连忙问:“东海县有什么得力的乡绅?”

    “新任通州钤辖施某的xiǎo衙内在岛上!”

    张叔夜还要问什么,衙役已把乡绅请进来,张叔夜只要止住话头,正了正身子,低声问那乡绅:“本官,海州大尹,知州张叔夜,勾当海州公事,有话你就说。”

    那乡绅叩头:“大尹俺是认识的,前头教匪叛&224;n,俺家出了五名社兵,大尹曾经亲自褒赏过。”

    张叔夜沉默片刻,突然问:“你来府衙,还有谁知道?”

    乡绅愣了一下,觉得知州大人很奇怪,不先问他要密告的内容,反而问些无关紧要的,他想了想,回答:“在下……在下是坐施衙内的船过来的,在下之前曾把看到的事跟施衙内讨论过,衙内觉得事关紧要,才秘密安排船只让我登陆。”

    这才是最紧要的内容——东海县孤悬海外,没有当地地主武装的配合,大陆上的衙役、官军,都不敢悍然登岛。现在既然当地地主武装警觉了,施衙内留在岛上,让这位乡绅搞来密告,肯定是有了准备。那么,事情闹得再大,也在可控制范围。

    “说说吧……”张叔夜和他的掌书记,紧绷的脊背不觉放松下来,开始展示自己泰山崩于前而不慌的文士风范。

    “在下,咳咳……在下与海边新来一伙渔民有点私下jiāo往,前日是十五,在下的佃农向这伙渔夫兜售蔬菜粮食,听说他们商讨着当晚要举行‘拜爷’仪式……”

    听到“拜爷”这个词,张叔夜的脊背立刻挺得笔直,他明白了,这不是诬告,是真正的教匪了。

    孙恩曾经割据过东海岛,孙恩叛&224;n曾经是东晋最头痛的事,东晋的经济被这帮盗匪周期x&236;ng的打劫行为祸害的萎靡不振,现在,教匪又盯上了东海岛,这不是戳张叔夜心窝子吗?

    “他们可曾口称‘阿弥陀佛’?”张叔夜截断乡绅的话,chā嘴问。

    乡绅想了想:“到不曾听说这个词……在下感觉他们说这话时神态很奇怪,便与施衙内……”

    张叔夜再次截断乡绅的话:“施衙内可曾说,送你走后他打算做什么?”

    乡绅露出思索的神情:“我走的时候,衙内倒是没说什么,但宅院内灯火通明,家丁们开始分发刀枪……哦,衙内从海州时穿时大郎那里请到了密州火器世家的凌氏兄弟,我看到他们也分发一种圆球状物体,说是密州凌氏的霹雳弹。”

    “那就好,那就好——”张叔夜松了口气,吩咐乡绅:“这谋反大事,不能不证据确凿,你先在府衙住下,等本官联络上施衙内,再派衙役暗查一番……”

    似乎不用暗查了,张叔夜话音刚落,又有衙役进来低语:“朐山盐场有人来密告谋反。”

    “谋反——”张叔夜笑了:“谋反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盐场来出首——等等,你过来!”

    张叔夜y沉着脸招呼那位乡绅:“你刚才说,那是一群海边新来的‘渔民’,渔民?是吧?”

    “大人,饶命啊……”乡绅扑通一声跪下来,叩头不止。

    “难怪你们不去东海县出首,难怪一个盐场也来出首……让盐场的人进来!”

    “大人,饶命啊……”盐监大人进&233;n,也是叩头不止,连声哀告。

    张叔夜很有默契的不问对方是为什么哀告,只是求证了一下:“你也是首告东海‘渔民’的?”

    特意用重音说出的“渔民”二字,让盐监与乡绅顿时送了口气,马上相应:“正是正是!”

    盐监稍稍犹豫了一下,又xiǎo声补充:“涟水军正在调集人手……”

    张叔夜脑袋嗡了一下:“这事,涟水军也牵扯到里面了?你……东南半壁啊,你们……胆子太大了!”

    盐监怯怯地点点头,乡绅偷偷松了口气。张叔夜喘了半天气,这才勉强问:“流民安置,朝廷向来有惯例,这群渔夫突然出现在海边,怕真是来自流民吧?谁领头安置的?”

    盐监不说话,乡绅弱弱chā嘴:“是崔庄的方举人!”

    张叔夜拍案而起:“连我都牵扯了,真是……”

    流民安置,朝廷向来有惯例。当初教匪叛&224;n后,海州遭遇罕见大旱灾,为了减轻官府的负担,张叔夜这才做主,默许了时穿出面收纳流民。而方举人就是援引时穿的前例,才开始大举收纳流民的。现在时穿没出事,崔庄还替官府增加了赋税,张叔夜原本很得意……方举人却出事了。

    方举人出事,事出缘由是张叔夜破坏朝廷体制,准许乡绅私下收纳流民。而张叔夜因为去年私自调动禁军厢军的事,朝廷里弹劾攻击的人不少,如今再出这样的事,盐监跑不了罪,涟水军跑不了,监管不力让东南半壁的官员都牵扯进私盐走私的海州知州张叔夜,绝对是第一罪人。

    这种事,只能帮助各方瞒下去啊。

    这时候,张叔夜已经明白了海州县异动的原因:瞿植凤释放了方举人,事情失控了。为了避免被方举人供出来,牵扯进谋反大罪,原先牵扯进去的各方不得不从幕后走向前台:涟水军调动军队准备泯灭证据,盐监赶来出手告诉张叔夜也不干净,乡绅则用首告来洗净自己,施衙内……他施衙内也不会干净,只看乡绅不找别人商量,只找施衙内,说明这事施衙内早知道的。

    时穿……嗯,时穿也不干净,他私下收纳流民开作坊,方举人如法炮制而后在他庄子上出了事,时穿肯定要牵扯其中,所以他借人给蒙县尉,避免方举人狗急跳墙攻击府城——一旦方举人攻击府城了,那么事情就闹大了。

    第279章 格杀令

    第279章格杀令

    第279章格杀令

    张叔夜现在大概能推测出这一连串事件的起因:肯定是方举人不知从那里学来了晒盐的秘制方法,能极大的降低晒盐成本。于是,他与朐山盐场勾搭上了,盐场从方举人那里私下收购廉价的食盐,而后在账目上做做手脚,将这些私盐变成自家盐场生产的正规盐,从中转手吃差价。

    而后,更多的人卷进去了,先是当地乡绅参与进来收购私盐。东海岛上要想把私盐运出去,首先要获得当地乡绅的默许;而私盐登上大陆,则需要沿海水军的睁眼闭眼,于是,涟水军参与其中……恐怕施衙内的父亲、通州水军也不干净。

    这些人原本一心想做私盐,可惜他们从不知道,胆敢冒官府禁令n&242;ng私盐的,都是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当发现这些人有教匪嫌疑……哦,或者他们早就发现那群人不地道,当时是装不知道,现在方举人被夺去举人冠带,眼见得就要下狱,这些人担心被方举人拖下水,在事态失控之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对,就需要一不做二不休,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真相揭开了对谁都不好——“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吧”,张叔夜闭着眼睛说。

    官做到五品,一省之省长,都是官场老狐狸了,不可能不知道官场规则——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只要大家手脚快一点,灭口干净一点,对张叔夜来说那是功劳,及时阻止了一伙“渔民”结社谋反的大功;对于参与此事的其他人来说,那也是功劳。一边是功劳一边是罪责,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不过,唯一的不好就是:张叔夜去年私自动用了禁军厢军,朝廷很不满意。随意今年不能在这方面犯错,涟水军出动就不合适了,最好让地主武装出动。

    “涟水军……”张叔夜点了一下:“不要打出旗帜,事后也不要争功了。”

    “明白,明白”,盐监心领神会。

    让涟水军不出面是不可能的,他们也担心被人卖了背黑锅,所以必须在场监督。张叔夜刚才那话是表明了事后不追究,这还有什么说的?

    想了想,张叔夜按耐不住好奇心,又问:“你们好歹也是朝廷官员,做事怎么如此不讲体统,跟方举人勾搭一起做这种事情?”

    这也怪不得大家啊,实在是……事到如今,盐监也不想隐瞒了,他低声解释:“方举人那厮用的是晒盐法……”

    朐山盐场以前是煮盐,把海水一xiǎo锅一xiǎo锅的熬,将水分蒸发后才能获得食盐,这种煮盐法既耗时间又耗煤炭,且食盐腐蚀铁锅,导致食盐成本居高不下。而现代工业化晒盐法,是最讲究功效与成本的。施衙内从姐夫那里获得的方法,压根不需要铁锅与柴草,直接用日光将海水晒成食盐,其中所费的人工不过是人拉肩扛而已,这两种制造法横跨了五六百年的技术积累与革新,其中的成本差异何止百倍。

    自从施衙内在xiǎo岛上秘密开设盐场后,朐山盐场基本不煮盐了,盐监光是转手收购吃其中的差价,从手指缝里露出一点残羹,就能让盐场盐工感恩戴德了,因此,自打私盐出现以来,整个盐场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对外铁板一块,消息封锁的很严密。

    可是施衙内的盐场并不大,这种走私活动又不敢明目张胆,所以整个盐场的产量,除了供应施家,外流的并不多,盐场盐监老是处于吃不饱的饥渴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方举人“偶然”获得了施家晒盐法后,看到对方也是个举人老爷,盐监大人不免动心了——百倍的利润,足以让他冒险。

    没想到,有些活儿别人干得,就是某些天生倒霉蛋,一上手总是n&242;ng砸——谁能想到方举人行事嚣张,惹怒了海州城的大佬,人家不自己出面,躲在幕后摆n&242;ng几下,方举人顿时杯具了。

    可是,整个事件的幕后人是谁,盐监至今还一头雾水,看着像施衙内吧,可施衙内没那么大魄力,若说是海州城那个人设计的,可海州城那个人在整场事件中涉足不深,人家很容易将自己摘出去,那时,说出了所有秘密的盐监,没准就是下一个杯具。

    所以,盐监一边吞吞吐吐的说话,一边想着措辞,最终,他不仅把施衙内隐瞒下来,也将时穿摘得干干净净。

    可是这件事终究要在官场上寻找一个替罪羊,找谁?张叔夜已经有了决断:“难怪东海县乡绅要来府城出首,这么多外籍渔户落籍,东海县失察,竟让教匪余孽混了进去,本官明日就弹劾东海县,各位……”

    盐监马上站起身来,俯首贴耳:“下官附署,下官附署。”

    “嗯”,张叔夜威严的招呼:“夜深了,送二陈汤来,给诸位漱口。”

    迎客茶水送客汤,听到送汤,盐监立刻起身,拱手:“下官告辞。”

    来告密的乡绅是要限制在府衙的,张叔夜什么话不说,冲掌书记使了个眼s&232;,转身走入后堂。

    同一时刻,崔庄,崔园内时穿正在询问穆顺:“团练里面,咱家绝对掌握的力量有多少?”

    正在这时,耳边一个声音猛然从心底响起:“放心,穆顺从海公子这里学到的,不仅仅是快船驾驶技术,那厮本打算把他训练成船长培训学院校长的。”

    时穿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这个声音来自何处,想到自家院中还隐藏一个家伙,时穿的心稍稍放松了点,只听穆顺躬身回答:“团练一百五十人,其中67人来自佃户,剩下83人来自咱家作坊。团练选择团丁,一个原则就是不要长子,所以一百五十人都是家中xiǎo儿子。

    来自咱家作坊那83人年龄在十五六岁,这年纪正是神憎鬼见愁的年纪,调皮捣蛋招灾惹祸,他们家中多有姐姐、嫂子、或者哥哥进入咱家作坊,家里想着这孩子无法看住,所以送入团练拘束着,防备他们日日捣蛋。

    67名佃户,来自崔家的有50人,是一人来自咱家,六名来自村中各大户,大户人家,血缘近的孩子吃不得苦,在团练待不住,换来换去的,最终留下的都是各族远支,贫寒出身,咱家也完全能支配住。”

    时穿点点头:“我知道你学过海上jiāo战技巧,并真刀实枪的参与过不少jiāo火,但路上jiāo战跟海上不同,你怎么训练这些人的?”

    穆顺咧嘴一笑,谦逊的回答:“大郎,这个,确实不是xiǎo老儿的长项,xiǎo老儿擅长管理账目,擅长经营以及c&224;o船看风向……这个……”

    时穿截断穆顺的话,继续问:“咱村子通向外界的路有几条?”

    穆顺毫不犹豫地回答:“四条——两条在村前,两条村后;村前:一条路从村中心直通海州府东&233;n,另一条路是新修的,咱家作坊建成后,运货的车往来不断,村中有人抱怨咱家的车辆n&242;ng坏了村中道路,xiǎo老儿干脆从作坊前修了条路,直通村口不远的官道。这条路都用水泥修成,修好之后到比村中原来的路好,如今大家都走我们这条路,闪得村中原先路线上的铺子纷纷往咱家路边搬。

    村后两条路也有咱家新修的,一条是玫瑰园向东,直接通往白虎山的路,这条路砾石铺面,细沙子垫着,因为石灰产量没跟上,所以还没有硬化;另一条路是通向丁村郑庄的,咱家不常走这条路,所以不曾兼顾着,路况自然不甚好……”

    “这两天,村里来往的陌生客多不多?”时穿话赶话的询问。

    穆顺转头望向身边,身边一名时姓族人点头:“穆管事太忙没注意,我倒是注意了,落黑的时候来了一二十人,我本想过去盘问,但方家的人马上接了过去,我见到村中有人迎候,也就不曾在意。”

    这是时姓族人原本是准备进入作坊当管事的,当时,一同准备进入作坊的有七名时姓族人,时穿看到其中两人身材较壮实,便把这二人分配进入团练——这年头,读书人并不太爱锻炼身体,那些书香&233;n第出来的身材匀称,肌r&242;u稍稍发达的家伙,基本上属于书香世家的败类,爱玩耍胜过读书,刚好,可以进入团练,以玩耍为职业。

    古人所谓的玩耍,基本上说的是体育锻炼。

    时穿马上问自家族人:“你既然注意到了这些人,他们有什么特别的?”

    那族人想了想,回答:“这伙人仿佛是打手——城中帮闲有这样一伙人,专靠与人厮打为生。这伙人看着像,身上都带着明显伤痕,脸上、胳膊上,看人的眼光,似乎很凶狠,不拿人命当一回事的漠视……”

    “这就对了——方举人在召集人手,但这些人绝不是唯一,他刚出狱,消息刚刚传递出去,所以他的人手还在逐渐赶来。

    从明天起,穆管家出面,召集所有团练巡视四条进出道路,盘查进入人等,若有反抗,直接格杀——记住,是格杀。不是逮捕!”

    那位佃户出身的都指挥余某某嚅嗫的说:“格杀——官上……没有官府命令,咱擅自……就是闯个村子,也不至于死罪啊!”

    第280章 先打一顿再说

    第280章先打一顿再说

    第280章先打一顿再说

    “没关系”,时穿意味深长地说:“官府的命令会有的……”

    其实,旧时代地主没宣传机构所描述的那么凶残,在一个全靠人情亲情维持地方自治的乡土间,地主恶霸对待佃户,有可能比对待自己庶出子nv还要亲切,毕竟自家的粮食产量全靠佃户的生产,而xiǎo富即安又是xiǎo农的普遍心理,为了多收斗,必须对他们亲切一点。

    只是后来,为了进行仇恨教育,宣传上不得不把地主恶霸妖魔化,而真实的历史上,刘文彩不曾建立收租院,家中也没有水牢,对佃户真的很和善;半夜ji叫的周扒皮,还是电视剧《闯关东》的猪脚原型,他勤劳致富,从不曾亏待自家佃户,就是坐拥大片土地引起土改者垂涎而已……

    在这个宗亲社会里,土地武装头目下令无差别格杀形迹可疑的进村者,古人是难以想象这命令的大胆。

    时穿看到余姓xiǎo排长还在犹豫,觉得必须解开这疙瘩,他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