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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闹蜂忙宣和春第9部分阅读

    一样,委顿在地上。

    他消失的时间持续了约一分钟左右,黄娥与环娘还留在原地张大了嘴,下巴快要脱臼了,她们还没来得及把嘴合上,陡然间,时穿出现在原地——赤果果。

    环娘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天上仅一日,人间已数年’,《烂柯谱》上记载过。”

    《烂柯谱》是唐代传奇故事,说一个樵夫进山打柴,看见两个老翁下围棋,他站在旁边看棋局,等到两个老翁分出胜负,他回头发现,自己砍柴的斧子,斧柄已经腐烂。等回到家中,原先的童年玩伴已经老得不成样子。

    《烂柯谱》是个玄幻故事,但更可以说是一个现代销售技巧,编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为了推销书中记载的棋谱,而书中记载的棋谱,由此称为“仙谱”。也因为如此,《烂柯谱》成了棋士的顶级经典对决。

    黄娥使劲点头,看得出来,她心中非常赞同环娘的话,但场中的时穿却一脸的懊恼:“谁?谁在干扰我?”

    时穿身上太多的不可思议了,对于他这句牢马蚤,两个女孩反正听不懂,全当他在仙界的有了什么奇遇,相互看了一眼便齐声呼喊:“哥,再来一次?”

    时穿从地下捡起外袍,一边恼怒的披在身上,一边气急败坏的低声嘟囔:“谁干的?谁把我拽回……不会吧,这时代居然也有同类。”

    时穿的话两个女孩听不懂,但时穿赤果果的站在那里……这会儿工夫,两个女孩情绪平定下来,本能的感觉到了羞涩。她们几乎同时背过身去,异口同声的说:“哥哥如果没其他事……天色已晚,我们先去安置。”

    时穿慢慢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件往身上披挂着:“奇怪了……好吧,你们先去睡,哥打算等会再睡。我先把原因找出来,否则,真是睡不安寝啊。”

    黄娥背着身子,领着环娘做了一个福礼,弱弱地问:“哥哥不走了吧?”

    “走不了了”,时穿一声哀叹。

    这一夜,不知道少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第二天早上,许多人顶着青眼圈。

    吃过豆腐西施提供的早餐,时穿把女孩们集结在一起,招呼说:“两天了,大家精神都恢复了吧。我们也该考虑一下今后——昨天我去了州衙,州衙已经把我们今后的抚恤结算了,如今案子虽然没有结案,但想必今后我们指望不上州衙了,我们必须靠自己。

    你们都这样依赖哥,哥不会弃你不顾……”

    时穿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是自言自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在无数的时空中我们相遇——”

    陡然间,时穿振奋起来:“哥希望每个信任我的人都没有遗憾,所以我准备帮人帮到底,对我来说的举手之劳,能改变你们后半生的命运,哥对此感觉很快乐。

    如今这种情况下,让你们学会谋生手段是改变你们命运的最佳手段,至少你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手艺攒点钱,而后依靠丰厚的嫁妆,寻找一个必须疼爱你们的男人……

    从离开府衙的那一刻起,我一路想着这事,眼下想不出一个适合现在技术水平的物件,所以我准备先编录几套课本,先提高大家的知识水平再说。今后,你们每天清晨起床,锻炼一个小时,然后吃早餐,餐后学习,下午的时间做工。傍晚再学习一个时辰,而后就寝。”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时穿继续说:“今后,我们谁也依仗不上了,一切要靠自己了,所以我们首先需要学会的本领就是:如何与人相处。

    遭遇那件事后,你们没有娘家可依仗,或许,连丈夫也不值得依赖,你们学会在世人歧视的目光下,与人平等交往……没错,你们必须学会像商人一样,把自己的感情贩卖出去——人世间,能够兑换成现金的东西才有价值。感情也不例外,别人接受你的感情,这份感情才有价值,否则就是虚幻。”

    第38章 大金主

    没错,一切都是虚幻。

    时穿继续:“在接下来的学习中,你们要记住,你们每学会一项本领都是在增加你们的嫁资,增加你们本身的附加值。当然,你们必须学会如果推销自己的感情,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要让别人愿意接纳你,愿意与你平等相处。我让你们编成三个小组,让你们两两居住在一起,是让你们首先学会姐妹彼此相处的技巧。

    另外,你们的公共活动区——也就是那间大堂屋,今后就是我们的学堂了。你们当中有识字的,有会算算术的,先拿出来,彼此相互教授一下。等以后我们有钱了,再请几个专业的教授(老师)……”

    “哥哥说的意思我明白了”,黄娥眼含热泪,轻轻做个福礼:“无须回避,我等不祥之人,大约回到家中,父母也没好脸看,今后唯有靠自己了。哥哥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你们三个组长选出来了吗?”

    这群小娘子们毕竟是受过苦难的女孩,加上她们原先在拐子手里,也多少受到一点调教,当她们为了自己今后的生存组织起来时,立刻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积极性——刚才早餐的时候,三个组已经选出组长,并私下讨论完毕,拿出了各自的采购单子,这会儿时穿问起,三个组长立刻发言,要求采购针线、布料、绢帛,以便她们尽早动手挣钱。

    三个小组中,组长墨芍年龄排第二,大约十五岁的光景,于现代最多是高一学生,在古代也就是及笄年龄,而黄娥年龄虽小,但她父亲马上就是掌控这些女孩命运的海州地方官了,于是,她成了其中一组的组长。

    最后剩下的那一组,组里全是记得父母名姓以及家乡的女子,这些人多数比较聪明伶俐,但她们也将首先离去,所以时穿对她们的关注也最少——她们推出那位年龄最长的素馨做组长。

    素馨与墨芍始终跟女孩们在一起,这会儿低声探讨几句,马上拿出了自己组里的组员分配,以及采购清单。黄娥这几天主要围着时穿转,这下子知道自己疏忽了,赶忙与组员讨论起来——所谓能力差别,也许就呈现在此处。另两位组长讨论一天的事情,黄娥一眨眼就完成了,那群女孩开始按照讨论结果,两两搭配,重新调整住房。

    姑娘们忙着整理房间,时穿拿上采购单等待蒙都头介绍的牙侩,正午时分,首先抵达的竟是褚素珍,陪伴她的是一位青年士子。

    “难道……换男友了?”时穿第一印象是这个词。这年头女子跟随一个男子出门,态度亲昵,这男人的身份嘛……很让人遐想。

    只见那位青年男子很有礼貌的冲时穿拱手:“学生姓黄,名煜,字伯涛,时大郎的事情,今天在府城已经传遍了,我一时好奇,约请褚姑娘来,见一见能一拳击毙插翅虎的好汉。”

    时穿现在只为钱愁,如果不是褚素珍姑娘在一旁猛装淑女,时穿或许会抡起扁担,将这位黄煜赶出院子。烦闷不堪的他不耐烦的问:“你也知道插翅虎,莫非……”

    黄煜拱手,笑容很勉强。褚素珍在一旁眨动灵活的大眼睛,见到时穿望过来,她俏皮的眨了眨左眼,时穿顿时明白了,这又是一位被褚素珍迷惑,送上门来的冤大头。

    “时兄误会了,插翅虎不光做拐卖的事情,他以前也是捕头,姓雷。因为贪赃枉法,以及包揽诉讼,被上官革去官职。此人熟悉衙门的运作,擅长伪造公文,离职之后流窜乡间,什么下三滥的事都做。我家曾有两船茶受人蒙骗,导致血本无归,事后查明:是插翅虎伪造官方公文骗去了我家货物。可怜两条船的船夫与随船活计,事后都了无踪迹。

    这插翅虎纵横淮南东路,恶迹累累,官府早已出了海捕盟书,但久捕不下。今日府衙张出榜来,我派家人过去辨认尸体,果然是插翅虎那厮——时兄替我黄氏除去心腹之患,请受我黄煜一拜。”

    像黄煜这样的士子拜候,对平民来说是很大的荣耀……时穿不知道当下的礼仪,他站在那里大大咧咧的承受了黄煜这一拜谢。褚素珍赶紧遮掩,在一旁细声细气的补充:“府衙张出榜来的时候,海州城不说家家户户同欢庆,但也是喜悦满怀。

    历年来,海州城也有丢失子女的,如今听说插翅虎就是拐子头领,居然潜伏在海州城下,今日毙命于此,从此满城的父母安心了。黄公子这次来,为私酬谢时大郎倒在其次,身为海州第一茶商,当为海州百姓贺,为家乡父老贺,这一礼,长卿兄受之无愧。”

    褚素珍这么一说,黄煜立刻觉得自己形象高大起来。是呀,仅仅为家仇得报祝贺,未免档次低了点,经过褚姑娘这一无限拔高,黄煜觉得自己真是非常崇高,他简直代表了最广大海州百姓的利益……既然代表着“最广大”,那么出的犒赏钱也应该足够“广大”。

    说话间,他悄悄调整了自己的预期捐款额度。

    当时穿听说对方是“海州第一”大茶商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抱上褚姑娘亲一口。此刻,他的瞳孔都是铜板的形状,怎么瞧怎么觉得褚姑娘可爱——大金主啊,人傻钱多。这女孩,哥简直爱死了。

    黄煜手伸进怀里,他向外掏东西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把手伸进怀里摸索了半天,才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递给时穿:“小弟无以酬谢,这一百贯,暂且送给时兄日常花销……”

    一百贯,才十万块钱。

    时穿与褚素珍一起用责备的眼光望着黄煜,在这无声的压力下,褚素珍姑娘的目光显然比浑身散发阴冷气息的时穿有威力,黄煜脸一红,赶紧表白:“我黄家另外有十匹丝绸、五十匹广西苎麻布、三十匹建州吉贝布送上……此外,诸位羁留海州期间,缺什么东西只管去我黄家铺子拿,我黄氏绝对让诸位在海州期间衣食无忧。”

    “吉贝布?”时穿疑惑地问。

    这什么东西?似乎是一种现代奢侈品。

    拿奢侈品给我做衣服,黄哥,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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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卖弄学问

    “吉贝布,就是木绵啊——”黄煜轻笑:“三国时吴人万震在他的《南州异物志》中写道:‘五色斑布似丝布,吉贝木所作。此木熟时,状如鹅毛,中有核,如珠绚,细过丝绵。人将用之,则治其核。但纺不绩,任意小轴牵引,无有断绝。欲为斑布,则染之一色,织以为布,弱软厚致。

    本朝彭乘在《续墨客挥犀》也载道:‘闽岭以南,土人竟植木棉,采其花为布,号吉贝布,或把棉花染成五色,织成花布。’……噢,本朝的谢枋诗曰:‘嘉树种木棉,天何厚八闽……木棉收千树,八口不忧贫。’,又曰:……”

    “行了,我知道了”,时穿赶紧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低声嘟囔:“古人真是‘绵’、‘棉’不分,此‘木绵’不就是棉花吗?……嗯,现在这时候,‘棉’这个字出现了没有?记得早先没有‘棉’这个字,‘绵’字的偏旁为丝,誉为草木之绵,似乎到了宋代,才产生‘木绵’一词,然后才简化成‘棉’这个字……”

    原来,所谓现代奢侈品,就是没有改良过的“原始棉花”。尤其令人郁闷的是,它还肯定是短绒的,因为棉花虽有三千多个品种,长绒棉物种也来自印度,但中国最早栽植的是印度短绒棉。

    失败啊,失望。

    褚素珍皱皱眉——都说的什么呀?似乎成了《说文解字》比赛了。不过也对,读书人都这脾气,说着说着开始卖弄学问,兴他黄煜卖弄半天,凭什么时穿不行?

    然而,读书人对于自己不懂的话题,向来都明白适合的应对手段……黄煜赶紧转移目标:“听州衙里的人说,长卿兄今后要定居海州——以后大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不妨来找我黄氏。”

    褚姑娘文文静静的行了一个福礼,细声细气的说:“如今宇内混乱,梁山水泊盗匪纵横京东西路,海州城也不能幸免,有时大郎这尊大佛镇在这里,别说是黄氏了,整个海州城,今后还要多多仰仗。”

    褚姑娘与黄煜你来我往的,语气殷切,时穿仰脸向天,沉思片刻,突然问:“我昨晚去州衙,听说知州姓张,该不会是张叔夜吧?”

    褚姑娘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似乎在说:“哎呀呀,傻子也记起过去的事情了。”

    黄煜的态度越发恭敬,他侧着身子拱手:“大尹的名字,怎么是学生敢说的——不对,素珍姑娘说你或许是读书人,原来真有这种可能。”

    古代老百姓把官员不当人,而当作神一样的存在。只要官员处事公正,他就不能称为人,而叫做“青天”。那时代,天是老百姓的最高崇拜物,比释迦摩尼还要牛气——而正是在宋代,释迦摩尼已经被印度人赶出自己的家乡。

    黄煜是一名守礼的谦谦士子,他不像时穿那样无所顾忌——现任官员就是自己头顶的老天爷,出于避讳,黄煜是不敢直接提起知州的名姓,只好隐晦含糊地证实时穿的猜想。

    哦,明白了。这里是海州,知州是张叔夜。

    那么,这里就是梁山水泊三十六匪投降的地方。据海州县志记载,梁山好汉们来到海州,大约是想渡海出去做日本人,当时他们已经登上了船,张叔夜探知宋江等“夺官军巨舰十数艘,挟十余船金银珠宝,欲渡海远浮”,便在云台山拦截了他们——这云台山正是时穿遇险的地段。

    据记载,梁山寇投降后,张叔夜将他们编成军队,但宋江一伙只想干拿薪水发展自己的实力,不想为发薪水的人干活,于是张叔夜干脆利索地宰了他们,将他们的尸体安葬在云台山上——或许就在桃花观附近。

    估摸着时间,这时期大约正是梁山水泊覆灭的前期……

    这时候,黄煜长篇大论说完感谢的话,拱手询问:“听素珍妹妹说,时兄字长卿,不知道长卿兄是否进学?”

    时穿咧开大嘴:“繁体字嘛……哥认得它,可惜不会写。”

    黄煜点头:“能够识文断字,已经是读书人了,至于书写,那不过是反复练习的事情了。长卿兄不要着急,慢慢的回忆,慢慢的习练,总有一天你会重新把往事一一记起。”

    稍停,黄煜接着补充:“我听说张知州已经派人去金华、嘉兴一带,寻找长卿兄的时姓族人,等他们到了,也许长卿兄见到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物,能慢慢回忆起往事。至于学历么,只要时氏族人作证,进学的事情简单。”

    感情真拿哥当失忆人了?

    时穿跳过这个话题:“你刚才说,你有个铺子?”

    黄煜用长袍羞惭的遮住脸:“君子耻于言利,奈何家族大了,族人总要谋生,不得不每日营营计较……”

    黄煜这话是表白自己,但他的回答里却没有任何有效信息。一旁的褚姑娘虽然与时穿相处短暂,但她却知道傻子的脾气,赶紧补充:“伯涛兄家里岂止一间店铺,满城最大的六间商铺都是黄家的,外县还不算。如今,黄家已经把铺子开到了京城。你们这些人短缺个什么针头线脑,只管问伯涛。”

    这句话褚姑娘说的很不见外,大有拿黄煜当自己人看待的姿态,黄煜对这种态度显然很受用,他兴奋的点着头,嘴里客气着附和褚素珍的话。

    然而,时穿深知“免费的便宜不能长久”,要彼此想处得长久,还是把帐算的明明白白的好。时穿学着黄煜的模样,不伦不类的拱着手:“伯涛兄能来慰问一下,已经是一份情谊了,怎敢再让伯涛兄破费。再说,那些女娘将来要嫁人,不一定能遇到像伯涛兄这样的善心人,为了让她们学会谋生本领,我不敢让她们养成占人便宜的习惯。

    我们这一行人,有近二十位女娘,伯涛兄的族人开店也是为了谋生,而不是为了做善事,所以伯涛兄今日的礼物,我就不客气了,今后我们去你店里卖东西,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

    黄煜还要客气,时穿紧接着说:“我刚才问你店铺上的事情,其实是那些女娘闲着没事,想做一点针线上的活,替自己攒一点回家的路费。如果黄兄家里的铺子也收这些针线活的话,不如替我们给管事美言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