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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画瓷第13部分阅读

,面容和蔼了许多,回头问侍女:“沫儿呢?传她过来罢。”

    我一愣,“她在这里?”

    “这些菜是她做的。”母后难得展开了笑容,“哀家想过了,作为皇帝,一生要走过许多路,比常人的路要复杂曲折得多。若是有一个你极喜欢的人陪着你一道走,或许会轻松一点。皇上愿意册封就册封她吧。”

    我一时又惊又喜,丢下碗筷朝母后跪下叩头:“儿臣多谢母后体谅。”

    母后扶着我,欣慰点头道:“是啊,无论怎么样,你是哀家的儿子。哪里有阿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幸福呢?”

    不一会,侍女回禀道:“回太后,沫儿姑娘已经离去了。”

    母后怔了怔,“哦?这么快就走了。她不知道皇上来了吗?”

    侍女答:“大概不知道吧,她说要回去伺候皇上。”

    母后看着我,好似有点神思恍惚,喃喃说:“这样……那皇上用完膳就回宫去吧,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三月的阳光很柔软,不比早春的单薄。

    杏花和桃花开在沟渠旁,明媚色彩遮掩了所有荫蔽的角落。

    我从佛堂出来直奔御书房,召了户部和翰林学士来拟定册封的诏书。

    尽管在户籍上,达奚沫儿仍然是赫连察德的侧室,但察德被囚禁在深宫,要他的印鉴来造一封休书也不是难事。

    55、明如镜-5

    我兀自欢喜,只要一想到她即将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妃子,永远也不能离开我,所有的不畅快都暂时消退了。

    不知道她拿到诏书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最好能假装出一点欢喜来,别让我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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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明如镜-6

    齐安提醒我该用膳了,我从一堆折子里抬起头来,发现天色都暗了。

    都已经三月了,天怎么还是这么短。我披上斗篷,从明亮的御书房走出来,一时有些适应不了外头的昏暗。当齐安扶我上了辇车,我才发现丽妃竟然在附近。她站在一行花圃面前,正对着御书房,若不是头饰反光几乎看不出来那里站了一个人。

    我朝她招了招手,唤:“丽妃?你来是想见朕?”

    她福了福身子,答道:“臣妾只是在御花园胡乱走着,就到这来了,便想着来给皇上请安,并无要紧的事。”

    我抬手道平身,“那你早些回去用膳,明日、朕明日去瞧你。”

    “谢皇上,恭送皇上。”

    因为她一直低着头,我没看见她的目光,但多少有点歉疚之意。自从丝绦住进了德阳宫,我有很长时间没去看她了。

    檀木香炉里的锥香已经烧尽了,内殿里没有人伺候。

    层层轻纱帘幕后,烛光映着一个孤寂的身影。

    我半挑开一层,往里走了几步,“丝绦,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我便继续朝里走。

    宽大而耀眼的龙床上,丝绦着了一身绣满青花的汉服,侧头望着我。仿佛一只精致的青花瓷瓶,傲然、无暇。

    我问:“怎么一个伺候的宫女也没有?”

    丝绦张口,声音突兀而粗糙:“我叫她们都出去了。”

    她的神情过于平静,我感到不安,走近她问:“怎么?不想用膳?”

    她柔韧的双臂环住了我的腰,将脸贴在我胸膛,问:“我父皇在哪里?”

    我怔了怔,“不是说好了么?等你给我生个孩子,我就告诉你。”

    她的手臂环得我更紧了,“赫连睿德,你不该骗我。”

    我想挣脱她,可是突然感到有尖锐而冷硬的东西顶在后腰上。一瞬间像从春天回到了寒冬,肆虐的北风吹跑了我脑子里所有温柔的设想。剥离开那些琴瑟和弦的表象,其实我和她之间横着一把双刃剑。

    若生,就相互煎熬。若死,就共赴黄泉。

    我伸手抱住她的头,苦笑着说:“你在佛堂里偷听了我和母后谈话。”

    “我父皇在哪里?”她仍然问这句话。

    我猜她不想杀我,她拿着刀子无非是威胁我说出真相。可真相并不是什么好物,我便时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将她当作普通的女子来爱。她却做不到我这样。

    我的心如那焚尽的锥香,化作冷冷的一撮灰,风吹即散。既然到了这地步,那就痛快一些好了,不是常有人说,长痛不如短痛。

    我摸着她的脸,低头看着她说:“死了。”

    她的睫毛静静盖在下眼睑上,问:“葬在哪里?”

    “宫里死了很多人,堆在一起烧了,没有安葬。”

    “我的哥哥们……”

    56、明如镜-6

    “我们打进宫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只有长兴活着。”

    “姐姐说她醒来的时候父皇还活着,你撒谎。”

    我无奈地苦笑了两声,说:“是啊,他是被摄政王杀死的。你就想听到这个对吗?你想听到最惨烈的真相,才好用尽你的所有力气来恨我。既然要恨,那就痛痛快快地恨,我背负了多少罪孽、多少仇恨,也不惧再多一点。你恨我吧,长安。”

    她的胳膊如水蛇一样缠得我喘不过气来。她浑身发颤,却用力克制着暴怒的情绪,压着嗓音一字一句说:“蛮夷,我竟然信你,真傻。”

    听到蛮夷这个称呼仿佛回到了多年前。我一直在摆脱,以为天下太平之后,仇恨会慢慢地淡去,也不会再有人叫我们蛮夷了。可这两个字出自她口,真是令人心如刀绞呵。

    我朝身侧伸手钳住她握刀的手腕,说:“我已经下令册封你为淑妃,赐章阳宫。”

    她猛地用上了力,刀尖狠狠地扎在我腰上,“你以为我会当你的妃子?”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到死都是。”我反手拧住她的手腕,刀子应声落地。接着拦腰抱起她,撂在明黄刺目的龙床上。

    她终于失控了,疯了一般挣扎起来扑向我,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簪子想要刺我。

    我一翻身,轻易制住她,笑问:“要和我同归于尽么?”

    她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声音哑到了极点,像是全身心的痛苦都溢了出来,“若你下地狱,我就上西天,若你上西天,我就下地狱。就算死,我也不想再遇见你!”

    我压在她身上,用双膝箍住她的腿,一只手便钳紧了她的一双手腕,一面空出一只手来从枕下摸出一只精巧的药瓶,一面贴近她耳畔低语:“忘了么?你母后要你活着,长兴要你活着,芳姑姑要你活着,还有你的小驸马……如果你这么快死了,怎么向他们交代?”

    当我往她微启的口中塞入一丸药,她又剧烈地反抗起来。

    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吐出来,看她在我身下绝望地挣扎,那种神情令人无比心疼。可是我没有其他办法令她温顺下来。

    那药是入口即化的,当她不再反抗了,那便是药丸已经化掉了,她没有任何办法再吐出来。

    我松了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发际。

    她的目光空洞而麻木,冷冷地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晚膳前的小点心。”我搂住她,一下下亲吻她的脸颊,“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么多的夜里,你也获得了欢愉和享受,对吗?”

    “放开我。”她话音刚落,趁我不备甩手掴了我一掌。

    真是稍不留情,清脆响亮,打得我脸皮发麻,耳朵里嗡嗡直响。

    她恶语斥道:“蛮夷,简直无耻下作!”

    我坐起来,

    56、明如镜-6

    居高临下看着她。如此陌生的神情,如此陌生的话语,就好似我从未认识过她。或者,我白白爱了她几年。

    既然走到了这步,已经没有更坏的结局了,那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我就是蛮夷,无耻下作。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轻吐着话语:“等会向我求欢的时候,别忘了我有多无耻下作,我可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她冷冰冰地看着我,眼神如寒夜里的月光,渗透到我心里面,令我一阵阵发慌。

    一切就在这样的僵持中爆发,她用脚勾倒了床头的案几,那只凝了血一般的红瓷寿瓶“嘭”地一声砸在地上碎成千百片。

    我的耳朵里还在嗡鸣,呆呆望着我最珍爱的东西被她亲手毁坏。

    而她跳下了床,双脚用力踩在那一片碎渣滓上,血和瓷片上的红釉混在一起,分辨不清。她在那些碎片上走来走去,面容惨白笑着说:“我不会和你同归于尽,让一个人痛苦的方法很多,死是最不痛苦的,对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朦胧的双眼终于变得清明了。其实她存在的全部价值就是为了让我痛苦而已,冥冥注定有这么一个人,是为了折磨我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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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明如镜-7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jj抽什么风,所有留言都没法回复了……

    于是在这里回复一下,悲剧呐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我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后妈,放心哈。

    是谁说吹面不寒杨柳风,今年此季的春风夹着细雨比腊月的冬雪还更冰寒。

    低垂的柳条在夜幕中极安静,柳絮沾了水便粘做一团,有的粘在叶子上,有的落在泥土里,再也不能随风扬起来。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我想起这句诗,心口像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缓缓回头看着床帐里的丝绦。

    或许我该叫她长安,她不是我的丝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陌生。

    碎了一地的红瓷被宫女收拾起来,上面沾了许多血迹,我叫她们拿去洗干净,再给我送回来。倘若我执拗地喜欢一样东西,即便再旧再破也舍不得丢,母后说我恋旧,这一点不像父皇。

    方才医女来过,给丝绦包扎了双脚。

    她闹过以后安静得出奇,上药的时候都没哼一声。后来她睡下了,心安理得睡在我的龙床上,她全然不畏惧,是因为太绝望,已经没有后路可以退。

    我从德阳宫出来 ,望着夜空里漫天的细雨,想起那一年的雨水。

    那些红色的雨和着被践踏成泥的花瓣就像血浆,还带着浓浓的腥味。那个时候我离她隔着一座城墙,想一想都觉得很奇妙。如果摄政王肯放过他们,或许我能早点认识她,或许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恨我。

    齐安在一旁扶着我冰冷的手,问:“皇上,要去哪里?”

    我伸手拢了一下斗篷,迈开沉沉的步子,“去……昭阳宫。”

    齐安便扬声喊道:“皇上摆驾昭阳宫,请丽妃娘娘迎驾!”

    丽妃喜欢取簪子挑灯花,这场景是温暖的,令我霎时忘却了外面春雨的冰寒。

    她对于我的到来那么欣喜,就像迎接一个多年未曾归家的人,悉心地为我沏上我最爱喝的茶、换上软底缎面鞋、将一条兔毛细织的毯子盖在我膝上。

    齐安在外面候着,侍女也出去了。

    我用茶盅暖手,望了会丽妃,轻声问:“你这可有三七粉?”

    丽妃微微地发怔,点头道:“有,年初都备下了。”

    “去拿过来,不要惊动旁人。”

    “皇上哪里受伤了?”

    我渐渐翻过身将外衣除去,扭过头去看后腰,雪白的亵衣上有少许血迹。我冲丽妃轻松一笑,“小伤,没流多少血。”

    “皇上……”丽妃微蹙了眉头,几番纠结才起身去拿药。

    到底是伤着了,伤口再浅也是伤,上药的时候很疼。我闭着眼睛想,不知丝绦脚上那七八道口子会疼成什么样。

    丽妃替我处理好伤口,不安地问道:“皇上,请恕臣妾多嘴,这伤是不是刀伤?”

    我不知要怎么与她解释其中的纠葛,告诉她全部真相只怕会令她恐慌。今夜德阳宫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似乎应该找个借口瞒过去。

    丽妃又说:“圣上龙体关

    57、明如镜-7

    系重大,应懂得珍重自己。”

    我道:“朕有分寸。”

    丽妃却并不似往常那样讷讷,继续追问:“是她伤了皇上吗?她究竟是什么人?”

    我斜斜望着丽妃,笑道:“再过几日,她就是朕的妃子。”

    “皇上要册封她?”丽妃愕然,缓缓说道,“皇后才被废了没多久,皇上又要册封自己的弟媳,外人会怎么看?”

    “什么弟媳?”我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察德已经休了她。况且母后已经同意了。”

    丽妃定定望着我说:“可是太后并不知晓她的真正身份。”

    我错愕地皱起了眉,她从来都不会这样冲撞我,莫非她已经猜到了某些事并且有十足的把握?“丽妃,无论你知道了什么,倘若向太后告密,出卖朕……”

    她毅然打断我,说:“臣妾不会那么做,永远不会。”

    我舒了口气,半躺下来将她的手握住,“朕只有你了,朕的身边已没有可信之人,只有你了。”

    丽妃身上有我熟悉的香气,她清楚我的一切喜好,所以总是不着痕迹地让我留恋。这样的留恋仅仅是习惯而已,她应该也明白,我爱丝绦爱得很辛苦,所以绝不会放弃。

    下朝之后,我去看望察德。

    时隔一年多,我第一次来看望他。不是不想念,而是觉得愧对。

    愧对父皇的托付,愧对我俩二十余年的情谊。因为被一个怀着仇恨的女子迷了心智,我将他置于这样的境地。

    禁苑的守卫很森严,即使是我身边的宫女也被拦下了,我便只带了齐安进去。

    里面有宫女领路,幽深的殿所里阳光淡漠,寂静无声。

    我看见察德坐在栏杆上晒太阳,他是那么怡然自得,并无半点落魄凄凉。

    他没注意到我,只顾冲秋千上的小女孩笑。

    “阿爸!我飞起来了!”小女孩尖叫着,大笑着,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宫里的死寂。

    绮蓝偶尔进宫来住,我都忘了她这次是何时进来的,似乎有一阵子了。甯太妃如今极少进宫来,我也几乎没机会见到绮蓝。

    小丫头长得很伶俐,一双杏眼笑起来就眯成一条缝,跟她母亲有些像。她比察德先看见我,愣了愣,然后指着我咿咿呀呀喊:“阿爸、阿爸,看呐!”

    察德回身看见我的时候笑了一下,低声吩咐侍女将绮蓝带进屋去。

    我说:“很逍遥啊。”

    他说:“无忧无虑。”

    我在晒热的石凳上坐着,侧目问他:“是真的无忧无虑么?”

    察德又笑了,“可以安度余生,还有什么忧虑呢?”

    似乎他说得很对,我的愿望也就是安度余生而已。若能甩去肩上的重担、若能绝情弃爱,那我大概也能过得无忧无虑,安度余生了吧。

    我的手掌不由自主在腿上磨了几下,垂眸道:“察德,我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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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你一件事。”

    “关于沫儿?”

    “是,我要册封她了。”

    “呵呵……皇兄,你比我还痴。”察德没有怒气、没有意外,甚至还用调侃的语调轻轻嘲笑我。

    我忍不住问:“当时你为了她要杀我,如今却心平气和接受了?”

    察德像是看透了所有的事,脸上仍然挂着平和的笑意:“我被她利用之后就清醒了,而皇兄却执迷不悟。”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她的一些秘密?”

    “臣弟只想劝一句,江山为重。”

    午时的太阳晒得头越来越晕沉,我静默了许久,问:“你如何得知的?”

    “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还说长兴恨我,就如她恨你一样。”察德的话语那样轻,有气无力地飘荡在春日柔软的风声中。

    我终于证实了她对我有多少恨,从察德这里。所以我害怕她和长兴走相同的路,既然晋国公是个幌子,这世上再无她的亲人,她还要靠什么撑下去?仅仅是我对我的恨吗。

    那就恨我好了,只要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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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明如镜-8

    一盘盘香悬在佛堂的梁上,灰烬偶尔会落到身上来。

    我在佛前拜了拜,进去看望母后。

    乌檀木的茶几上摆着我熟悉的小灶,母后自己端着小壶在烧茶,用手扇着茶香仔细嗅了嗅,然后放了几枚青梅进去。

    我担心她烫着手,忙拾了几根小木枝帮她生火,“母后,这些事为何亲自做?”

    “哀家还能动,不必事事都要人伺候。”母后不急不缓答道,抬眼睨着我,“听闻前几天夜里,你宫里闹出了点事儿?”

    “没什么大事。”我本想含糊过去,可想到母后过这样青灯古佛的日子无非是为了我,便于心不忍,解释道,“女人偶尔耍点脾气,哄一哄就好了。”

    母后叹道:“皇帝的女人哪里有资格使性子耍脾气?况且皇上都要册封她了,她怎么还这样不懂事……哀家真不知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母后放心,等过几日册封之后,她会搬去章阳宫,朕的心事也了了。”

    母后狐疑地望着我,终是没再说什么话。

    那几日,我眼皮一直跳,紧张得睡不着觉,仿佛一闭眼就能看见丝绦穿着凤冠霞帔的样子,红唇似血,惊艳如斯。

    我无比期盼着,却又万分畏惧。只因能预料到雪白珠帘后面那张冷漠的脸,倘若她的目光不温柔,我又怎能欢欢喜喜地与她共结连理。

    章阳宫倚着太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