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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贵成双第10部分阅读

子和红歌、周嬷嬷两人去大理寺。

    他明白她让自己将这些人送往大理寺的意图:一则为了避嫌,让自己名正言顺地以京畿卫长的身份接管此事,以免外界胡乱猜测牵扯上平国侯府与瑞王府;二是护住她自己与这些女子的声名,大理寺审查过后必会严守消息,将她们悄悄地遣送回府;三来这些女子的证供必是一致,无非是在庙里求签时突然受到歹徒惊扰,混乱下被人推搡踩踏至晕,或是惊吓过度才导致昏厥,没人知道那里曾 流成河。

    此时林迅乔早已乔装打扮,将脸涂黑,化身成一个貌不起眼的平民男子,与元惊澜等人兵分两路,进行她“公之于众”的计划。

    她驾着装了七具人彘的马车,先是远远地跟在元惊澜后头,等进了城,便拐道去了京城最大的赌坊——客赢居。

    自上次祀元节与厉三结仇后,她便让周嬷嬷花了一些银子出府打听了太尉府的一些事。这个赌坊背后的老板就是厉迪的亲爹,全京城的人对此都心知肚明。而这全赖厉三整日以一幅主人的模样自居,在赌坊里得瑟卖弄,恨不得告诉全京城,全城最大的赌坊是他家太尉府开的。

    此刻正是巳时(上午十点左右),客赢居门前商贩林立,人来人往。林迅乔算准时机,朝马头最弱处重击两下,直接将马儿击倒在地,然后翻身跳下,迅速混入人群。

    马儿躺倒在地,顺带地将身后的车子也翻倒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人群上前观看,然后他们看到了毕生最惊魂的一幕。

    七具没有脸面和四肢,只剩下一个血 模糊的人头与躯干的男尸从车里滚落出来,每个男尸 前均被人用刀刻了血字,将那些字拼读起来,俨然就是:太尉府杀人偿命。

    林迅乔见事已成忙趁乱离开,一路疾奔赶至大理寺与元惊澜会合。

    京城再一次因为太尉府而轰动了。自一个月前厉三公子光着 做小倌的事件后,太尉府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全城人无不谈其色变,经过太尉府门前都要绕道而行,生怕被无辜牵连。

    世上从不缺少落井下石的人,尤其是近两年来朝廷的党派之争与皇嗣之位的抢夺愈加激烈。那些政治阴谋论者很快便从中嗅到机会,弹劾太尉府的奏折像纸片儿一样地飞向御书房。

    什么纵侄行凶,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天怒人怨等等,有的没的,罗列了一车的罪名,一时间太尉府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一连几个深夜,元乾帝都在挑灯批阅弹劾太尉府的折子,深沉的眼底闪过一抹锐利,隐隐带着兴奋。

    太尉府与太子一党这两年在朝中的动静越来越大,手越伸越长,元乾帝早就想找个机会好好地打压一番,正愁没有由头。此时有人将刀递到了他手上,岂有不用之理?

    五天后,元乾帝在早朝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那些奏折狠摔在厉驰的脚边,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元乾帝说了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全都是因为你治家无方才会三番两次地招致莫名人士的打击报复。若是你们太尉府平常低调做人,不仗势欺人,人家怎么会单找上你们,不找别人。最后以一条治家无方的轻罪,罚了厉驰一年的俸禄,并勒令他在家中闭门思过半年。

    厉驰知道元乾是在旁敲侧击地警告他,他已经按捺不住要对太尉府下手了。思过半年等于革了他半年的职,而这半年里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厉驰联想到两次事情背后都有元惊澜的身影,便自觉地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帝在背后暗中策划,季家那个大小姐不过是个碰巧的棋子和幌子罢了。

    全京城与厉驰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习惯用阴谋论去放大一件事,尤其喜欢将它们与朝廷政治挂勾,似乎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政治家。

    谁也没能想到,其实整件事只是一个女子与太尉府的私人恩怨罢了。包括林迅乔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居然惊动了上位者。

    第三十四章 各方思量

    事情的进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元惊澜当天下午得知客赢居之事便知是季大小姐的手笔,他诧异于她的胆大包天,又为她的不计后果深感担扰。关在内室思考良久之后,元惊澜起身驾马去了皇宫,找元乾帝亲自说明。

    他的话里真假参半,真的是透露出那些尸首的身份,全部出自太尉府的暗侍无疑,并主动将尸 呈交大理寺处理,反正这些人的身份迟早会被元乾帝查出。

    假的是说不知这些人的目的,也不知这些人被何人所杀。只道他与章煜辰到达姻缘庙的时候人群早已慌乱不堪,等到他进庙时,那些人已经惨死在地了。现场除了昏迷一地的各家小姐奴婢外,并没看到可疑人物。

    他还对元乾帝禀明,因自己深感事情重大,便私自出动暗卫悄悄地转移了尸首,并清理了现场。但对于事后出现在客赢居的那七具尸身,他表示自己也毫不知内情,他在姻缘庙里只找到十三具尸 ,而那会他正在去大理寺的路上。

    当然,元惊澜主动地将林迅乔过滤掉了,皇帝手边得到大理寺呈报的调查结果里,季大小姐只是那些被吓昏的少女们中的一员,并无任何异样。

    元乾帝手中暂时得到的情报与元惊澜所说的基本符合,他安慰了元惊澜几句,并让他以后多多磨练之类的鼓励话之后,便让他回瑞王府了。

    瑞王爷和世子元惊鸿也把元惊澜堵在书房里问了半夜的话,得到的答案与元惊澜说给元乾帝听的一模一样。

    二人自是没有怀疑,虽然他们知道元惊澜与厉三之间有点小过节,但双方还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们不免也将事情往党派之争联想。瑞王妃杨佑宁作为惠妃娘娘杨曼怡的胞姐,瑞王府与兵部尚书是铁打的姻亲关系,朝中不少人早已自觉地将瑞王府划为三皇子一派。

    瑞王爷和世子元惊鸿一直小心翼翼地不参与几位皇子之间的名争暗斗,他们始终反对元惊澜与杨府结亲的原因,就是不想引起龙椅上那位的猜忌。

    元乾帝近几年来疑心越发地重了,他们生怕元惊澜冲动鲁莽的 格会被有心人利用,从而将瑞王府拖入泥浆,听闻这件事与他无关后皆松了口气。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太尉厉驰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被元乾帝勒令闭门思过的头几日,细细地将整件事又回想推敲了一遍,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花朝节当日他让暗卫挟持季大小姐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想以牙还牙,坏了她的名声,让平国侯府沦为全京城的话柄。只要季大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几个男人掳走并消失了一夜,他日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的清白就百口莫辨了。

    以后京城哪个有头脸的人家会娶这么一个名声有污的女子,她除了隐姓埋名远嫁他乡或下半辈子困在府中家庙渡过清冷的一世外,别无他选。

    可是元惊澜和章煜辰那么凑巧地就出现了。这两人一个是皇帝的亲侄子,一个是皇帝的亲外甥,元乾帝对他们自小就颇为喜欢和看顾。这两个从前只会游手好闲的霸王,却在花朝节的前几日刚被皇帝委派了京畿卫长的职务,碰巧当天又去了姻缘庙执勤,还让他们遇上了此事。

    厉驰暗自思索,季大小姐虽然身手不凡,但他那天派出去的二十个暗卫不说个个顶尖,也是武艺不错的好手,最后却无一生还,死状惨烈。这单凭季大小姐一个女子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而丢在客赢居门前那七具令人发指的尸首,与其说是一种挑衅,不如说是一个警告。

    将这些蛛丝马迹一一串连起来,厉驰得到的推断就是,元乾帝暗中派元惊澜与章煜辰两人盯住了太尉府,季大小姐不过是个引子,将双方拉到了一起。

    可是为何要选季大小姐这颗棋子呢?厉驰又展开了一番联想,结果得到了他自认为很不利的答案。

    平国侯府季家最拿得出手的两样东西,一是名声,二是钱财。平国侯府是百年世袭的侯爵之位,现任家主季修平为官圆滑老练,不偏不倚。他的母亲与继室皆出身颖州许氏家族,这也是大鹰朝的百年书香世家,与太傅府文家并称“北文南许”,是朝廷的清流砥柱。在天下文官与文人之间的名望如日中天,大有一呼百应的气势。所以平国侯府一直也是朝中众派想要拉拢的一个对象。

    说到钱财,季修平的胞弟季修文是御赐的皇商,在整个大鹰朝商界中是个跺一跺脚就能让朝廷经济命脉抖三抖的人。他在商人之间的名望之大无人能及,相传其富可敌国,背后是在为皇帝办事。此外,他的妻子出身上都户章家,是个武将世家,手中握有一定兵权,这可是万金难求的东西。

    拉拢了平国侯府就等于拥有了名声、钱财,以及额外的兵权,而上位者拉拢臣子最便捷和常用的手段便是联姻,季大小姐俨然是个不错的人选。

    厉驰再往深处想了想,皇帝应该是有意将季大小姐许给福郡王或瑞郡王其一,若真是瑞郡王,那么三皇子一派无疑是如虎添翼。皇帝这么做分明就是在为三皇子他日上位铺路。

    这么一想,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太子荒 无道,懦弱无能,朝中这两年废太子的呼声渐高,大皇子与三皇子两派的势力愈发壮大。此时若传出季府与瑞王府联姻的消息,只怕将会有更多人投靠至三皇子麾下。

    厉驰暗自后悔此事自己太过 之过急,当前太尉府实在不应与平国侯府和瑞王府闹出不快。瑞王府他们自是无法拉拢,但与平国侯府却是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可惜太子已然成婚,侧妃之位又满,堂堂侯府嫡女自然不可能赐于他当一个小小良媛,这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厉驰转念一想,若是太尉府能与平国侯府结亲,自然也是为太子笼络了这方势力。不过季修平此人滑不溜秋,他曾多次明示暗示地拉拢过他,均被他婉言拒绝了,明显是不想淌这趟浑水。他此次想坏季大小姐的名声,也是为了报复季修平三番两次的不给脸面。

    可是府中适婚的男子目前只有厉三一个,季大小姐与他相互憎恶,嫌隙颇深,自是不可能答应下嫁于他。

    厉驰眉头深锁,最后一条阴毒之计浮上心头:京中根本无人敢将女儿嫁给厉三这个烂泥,季大小姐这枚好棋自己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当下厉驰便修书一封,将以上的种种揣测与日后计谋一并写上,让最信任的死士连夜送至坤明宫交给皇后娘娘。

    皇后厉蘊明近来呕血不已,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太子前些日子在东宫又肆玩了两个宫女,被临时过去校检功课的元乾帝逮了个正着。他当即掴了太子一巴掌,直说若把社稷江山交到他手里,只怕会毁于一旦,就差没说出废太子的话了。

    紧接着又爆出“太尉府杀人偿命“一事,不仅胞兄被罚,连带着皇上对自己也厌烦起来,已经有十多日没来她的坤明宫了。此时收到胞兄的家书,犹如天降甘露,她忙打开细细研读起来,却是越看越心惊。

    她不曾想原来皇上竟已厌弃他们母子至此,甚至还想扶持惠妃那个贱人的儿子上位。皇后朝惠妃所在的西华宫投去阴晦的一眼,当中恨色深重。

    待看到胞兄最后的提议,皇后连连点头,深觉得信中所说之事可行。若此事能成,无疑是将平国侯府、许府与章府一起拉到太子的阵营当中,届时皇上想要废除太子也得多加三思。

    第三十五章 殇

    任凭外界风起云涌,平国侯府南侧的一方小院近日来一直静谧非常。

    香雪和香霖刚从内室退出去,两人对了个眼神,皆心带惊惧地走开了。自花朝节那日回来后,大小姐比往日更沉默了,本就深邃莫测的双眼更添暗沉。

    话说当天林迅乔离开客赢居之后,便在元惊澜的掩护下跳上了去大理寺的那辆马车。

    她与红歌瞒着周嬷嬷绿柳的死讯,只说她受了点伤,眼下正被瑞郡王的人带去看大夫,很快就回来了。周嬷嬷不疑有它,以为红歌是为了此事才哭肿了眼,还安慰两人说绿柳一定福大命大,惹得红歌当时差点又要哭出来。

    大理寺简单问查过她们三人后,觉得无碍,便着人将她们送回了平国侯府。事关家声,季老太太和季许氏自然严锁了消息,对府中众人只称林迅乔乘坐的马车在回程的路上坏了,所以才耽搁至申时回府。

    林迅乔一进览月阁便倒头不起,昏睡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当时她硬凭着一股气才与太尉府的那些暗卫缠斗到最后,其实 力早就透支。后来又经历了绿柳之丧,身 泄下来以后,整个人就犹如被抽掉了骨架的风筝,立马就软榻了。

    红歌和周嬷嬷不敢惊动他人,在林迅乔倒下之时便支开了院里所有的下人到别处忙活,两人轮流在内室照顾她。

    经过那一番混战,林迅乔身上到处布满了青紫的淤痕,手臂上亦有几道明显的刀伤,紧缠着的布块正隐隐地渗着血。

    红歌和周嬷嬷换洗了几盆血水,才将她身上擦洗干净,又细细地给她抹了瑞郡王送的伤药,换了干净的衣裳,一直守着到她天明,直至她醒来。

    林迅乔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梦中有小时候孤儿院院长温柔的双手,还有绿柳清灵灵的笑容,转瞬她又见到了峰哥,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冲着她诡笑。她一直跑,他在身后一直追,她摔倒了,他举刀就要砍下来,林迅乔在梦中大喊一声”不要“,就从床榻上直坐起身,给惊醒了。

    红歌见她醒来,充满血丝的眼晴露出欣喜的笑,她真怕小姐会挨不过去。她如往常一样伺候林迅乔,却见着她一双眼只盯着绿柳从前老爱站立的那个地方怔怔出神,鼻子一酸,早就干涩不已的眼又泛起了泪花。

    林迅乔被她的抽泣声拉回神思,暗哑地劝道:“莫再哭了,把眼睛哭坏了怎么办。绿柳定是想见咱们开开心心的过活,你总这样她哪里能放心地走呢。”

    红歌知她心里也苦,只是忍着,又怕自己这样会被周嬷嬷瞧出端倪,便也敛了哀色,极力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

    午时,平国侯府门外来了一个文人模样的书生,手持瑞郡王的函件,特要求拜会季许氏。

    来人自称姓徐,名光,抚州人,与瑞王府是远亲。恰逢昨日花朝节上搭救了平国侯府一位叫绿柳的丫鬟,不慎与她有了肢 接触,便要负责求娶她做继室。

    季许氏见来人文质彬彬,又是瑞王府远亲,自是客气相待。得知他的来意之后,心中暗自腹诽绿柳好命,却不敢擅作主张,就让人去览月阁请了林迅乔。

    林迅乔明白这是元惊澜在为她遮掩绿柳的无故失踪,何况这个主意确实好,绿柳远嫁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在她身边伺候了。

    于是那人花了二百两银子为绿柳赎了身,将她的卖身契拿走。走前还说绿柳现在有伤在身不便挪动,邀请林迅乔去他暂住的地方探望。

    林迅乔和红歌软磨硬泡地将周嬷嬷留在府中,跟着那人去了城外的一处郊园,元惊澜正在那等着她们。

    只一夜功夫,他就帮她找好了墓地,在一棵已经开花的桃树下立了一个小小的土包,里面躺着的是陪伴了她六年多的小妹妹。

    两世为人,这是林迅乔第一次 会到身边之人死去的悲伤。生死在她眼中从来就是很冷淡的一个存在,连自己当日死时她都没有多大感觉。可是此刻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土包,她的内心涌出一股极其陌生又强烈的情绪,让她完全无法自制。

    林迅乔轻轻地走到坟前,弯下腰拾起放在一旁的木头刻碑,拔下头下的钗子用力地刻下“张桃之墓”四个大字。

    张桃是绿柳的原名,如果不是看到她的卖身契,林迅乔一直都不知道那个丫头叫这个名字,怪不得她那么喜欢桃花。

    刻完墓铭后,林迅乔在木碑的角落,小小地刻了一个“乔”字,这不是季知行为绿柳立的墓,而是她林迅乔。她要自己永远地记住曾经有人为她而死。

    红歌拿了元惊澜事先已备好的蜡烛、黄香,点着了一样一样地 在坟头,又蹲着身子烧起元宝,整个人早已泣不成声。

    林迅乔觉得自己快被那黄香给熏出眼泪,掉过头,看向远方,沉默不语。

    元惊澜知她心中难受,有心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低语道:“季大小姐可否出行一步,在下有些话想对你说。”林迅乔颌首,跟在他身后转进了一条小道。

    待远离了众人,元惊澜清咳了声嗓子,问:“方才见你落款时刻了个‘乔’字,这可是你的小名?”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这话问得好像太过孟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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