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示。刘晓、张
鼎丞、谭震林、李明光、郭滴人、李坚真等党政军负责人一致拥护、支持毛泽东
的主张。
会后,罗明作为省委特派员,去上杭、永定、龙岩具体领导游击战争,省委
由组织部长刘晓主持工作。
罗明辗转长汀、新泉、上杭、永定等县,分别召开了各县县委扩大会议,向
当地干部传达毛泽东的指示,检查、部署工作。随后,和方方、谭震林等在杭、
永、岩前线成立了前敌委员会,具体领导政治动员和军事行动。
福建省委如此不折不扣地搞毛泽东那一套,而把临时中央的新指示、新精神
撂在一边,自然引起了“左”倾领导人的极大不满和恼怒。博古刚到闽西,就觉
得“空气”不对,一见到罗明,就一肚子火气。
1933年1 月,博古从上海向瑞金转移途中经过福建上杭白砂村,秘密交通站
负责人告诉他,省委代书记罗明也在这里。
博古很奇怪,问:“罗明在这里干什么?”
“主持前敌委员会,很长一些日子了!”
“胡闹。”博古一听就不舒服,“你去把罗明找来。”
博古等人到达白砂,罗明还不知道。听说总书记来了,他匆匆赶到博古下榻
处。
见到博古,罗明很兴奋。尽管这位总书记比自己年轻四五岁,但罗明仍然毕
恭毕敬。一坐下,罗明就准备详细汇报闽西的工作。
还没等罗明开口,博古便一本正经地问道:“罗明同志,你是省委代理书记,不在省委领导全省工作,跑到杭永岩来干什么?前敌委员会是怎么回事?”
罗明未加思索,开口就搬出了毛泽东。
“我们是按毛主席指示搞的。”见博古有些茫然,罗明赶忙解释:“就是毛
泽东同志的指示,省委开过会决定的。前敌委员会主要领导开展闽西的游击战争
……”
“游击战争?”博古又皱了一下眉头,他显然不高兴听到这个词,更不满连
省一级领导干部都这么热衷于毛泽东的一套。临时中央早已推行新战争原则,即
进攻路线,下面却还这么津津乐道游击战争。
“你对中央新的指示精神有什么意见?”博古又问道。他没有具体指哪一方
面的新指示精神,以为这早已是尽人皆知了。
罗明有点摸不着头脑,支吾着:“新精神?……还没有听到传达。”
博古颇为不悦。堂堂一个省委书记竟然不知中央最新指示的精神。
“你对当前的斗争有什么看法,我们应该怎样领导这场斗争?”博古又问了
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这个问题,可以从两个方面回答,即共产党与国民党的斗
争,或共产党内部两条路线的斗争。显而易见,博古是指后者。这能检测一个人
的政治嗅觉是否敏感,立场在哪个位置。
罗明未能领会年轻上级的真正含义,脱口道:“苏区的革命战争要和白区的
斗争结合起来,苏维埃中央政府和中革军委关于抗日、民主、停止进攻苏区三个
条件很明确。我们要同各党派、各军、地主要力量联合起来,共同抗日……”
“好了,好了。”博古摆摆手,很不耐烦:“不谈了,吃饭罢!”
罗明与中央总书记的第一次会晤,第一次谈话不欢而散。罗明给博古留下了
深刻的印象:太右!
不久,一道命令从瑞金传到福建省委,要罗明立即纠正错误,彻底改变“退
却主义”的游击战术,执行中央新原则的进攻路线。
福建省委和罗明未执行博古的进攻路线。
博古到瑞金后,正值第四次反“围剿”决战时刻,为了实行进攻路线,变被
动为主动,临时中央提出了“扩大百万红军”的口号。
命令如山倒。整个中央苏区扩红运动热火朝天。罗明领导的闽西苏区被硬性
分配了3000~5000个扩红指标。由于时间紧迫,杭永岩地区被迫把各县、区独立
团、营、连,连人带枪编送到主力红军。
地方武装全给拉走了,一时来不及补充,敌人乘机大举进攻。闽西苏区又被
敌烧杀劫掠,损失惨重,群众产生了很大的恐慌情绪。闽西苏区干部群众对这种
改编地方武装,扩大主力红军的做法,意见很大。
针对闽西的实际情况,1933年1 月21日,罗明在新泉给省委写了一封信,即
《对工作的几点意见》。接着又写了《关于杭永岩情形给闽粤赣省委的报告》,
由省委转呈中央。
不约而同,闽西新泉县委书记杨文仲,也给省委写了封意见信。
罗、杨的报告,省委很快呈送给了中央。
罗明、杨文仲的报告认为:要在闽西扩大主力红军,完成中央:规定的任务
是困难的,而只能扩大游击队。因为群众要保家乡,愿意参加游击队,不太愿意
参加主力红军离开家乡。群众这种低落的情绪,必须靠我们很艺术地组织胜利的
武装斗争来提高。
罗明强调说:“如果不抓紧我们最弱的这一点,集中比较多的力量,很好地
配合起来,发展武装斗争,那就请我们最好的领袖毛主席、项主席、周恩来同志、任弼时同志,或者到苏联去请斯大林同志或请列宁复活,一齐到上下溪南,或者到其他地方去对群众大演说三天三夜,加强政治宣传,我想也不能彻底转变群众的情绪。”
罗明在信中建议:“把长汀东部、连城南部和新泉县打成一片。其目的一是
配合江西苏区向北发展,打破敌人‘围剿’;二是防止龙岩敌十九路军向连城、
汀州和瑞金进攻;三是巩固这个后方,使杭永岩不致陷于孤立。”
罗明在信中说:“我拥护、传达和贯彻了毛泽东同志关于建立、巩固和扩大农村革命根据地及反‘围剿’斗争的各项指示。实践证明,毛泽东向志总结的三次反‘围剿’战争的经验和关于第四次反‘围剿’的指示——广泛开展游击战争,
配合主力红军的运动战,使主力红军能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敌人——是完全
正确的。杭永岩在第二次反‘围剿’时,受‘左’倾冒险主义的影响,采取分兵
把守的战术,以致被迫退出虎岗,就是活生生的教训。在第四次反‘围剿,斗争
中,闽西苏区认真遵照毛泽东同志的指示部署工作,取得了许多胜利。1933年1
月下旬,连城群众的游击战争配合中央红军主力的运动战,在湘口消灭了由漳州
经龙岩向连城进犯的国民党十九路军一个旅,这也充分证明了毛泽东同志指示的
正确。
“我们总结了五个月来杭、永、岩地区开展游击战争的情况和胜利经验,其
中主要的是运用游击战争的十六字诀,取得了三次较大的胜利。”
所谓十六字决,即“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是毛
泽东在井冈山时的创造。
罗明的报告是公开写给省委、中央的,在组织程序上是合法的;报告和意见
的内容,也是实事求是的。所以说,罗明尽了一个党员、下级的应尽之职责。然
而,这些意见却与博古为首的临时中央大唱反调。博古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
看了罗明的意见信,博古十分恼怒,在中央会议上说:“这是对革命的悲观
失望,是机会主义、取消主义、逃跑退却路线。可以说,这是一条彻头彻尾的罗
明路线。这条路线的形成,有其悠久的历史根源和社会根源。省委要在组织上开
展反对罗明路线的斗争。”
博古所指的“罗明路线”实质上是指“毛泽东路线”。慑于毛泽东的地位、
声望、影响和共产国际的态度,博古不便公开点毛泽东的名。
1933年2 月,在博古的发动下,一场“反罗明路线”的斗争,在中央苏区及
邻近苏区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
1933年2 月15日,中共苏区中央局作出了《关于闽粤赣省委的决定》。
《决定》指出:“省委是处在一种非常严重的状态中,在省委内的一小部分
同志中,显然形成了以罗明同志为首的机会主义路线。这条路线对于目前革命形
势的估计是悲观的,对于敌人的大举进攻表现了慌张失措。他们主张党应该放弃
这一苏区根据地,向着后方退却逃跑。这一路线甚至公开走向了取消党,取消群
众革命团体的取消主义道路。为此,中央局决定,在党内立即开展反对以罗明同
志为代表的机会主义路线的斗争。”
2 月16日,博古亲自到红军学校第四期毕业生党团员大会上作政治报告,报
告的题目为:《拥护党的布尔塞维克的进攻路线》。
博古宣称:“在我们党内(很可惜的,甚至在党的领导同志内),有一部分
动摇懦弱无气节的小资产阶级的分子,受着阶级敌人的影响,充分地暴露了那种
悲观失望,退却逃跑的情绪,以致形成他们自己的机会主义的取消主义的逃跑退
却路线,反抗党的进攻路线,妨害党的布尔塞维克的动员群众。
这个机会主义的退却路线最明显的代表者,便是福建省委的代理书记罗明同
志与新泉县委书记杨文仲同志。“
博古还号召:“每个中国的布尔塞维克应该团结在共产国际和党的进攻路线
的周围,用十倍努力,十倍坚定,十倍积极,勇取地去克服自己队伍中的机会主
义……我们不仅是手拿枪支来保卫土地革命与发展苏维埃运动的战士,而且是拥
护党的进攻路线的坚决战士。今后我们将要更加坚决地更加积极地为着党的路线
而战博占指责福建省委”‘是最有害的腐朽的自由主义“,”拥护党的路线不彻
底“,”完全成为机会主义退却路线的俘虏“,”多少感觉到罗明、杨文仲等同
志的错误,多少温和地批评了他们,东一点西一点,但是缺乏为拥护党的路线而
斗争的布尔塞维克的彻底性与坚定性,因此在实际工作中犯着许多极严重的机会
主义的错误。“
2 月20日,少共苏区中央局也作出了《关于开展反对罗明路线斗争的决议》,决定改组福建团省委,同时在苏区团系统内开展反罗明路线的斗争。
中央作决定,博古作报告,党中央机关刊物《斗争》登批判文漳,“反罗明
路线”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然而,作为这条路线“头头”的罗明,竟然一点也
不知道。发起这场斗争是突然的,中央没有人找罗明谈话。直至罗明从新泉回到
上杭,看到《斗争》上连篇累犊的文章,才大惊失色:党内开展了一场批判自己
的斗争。
接到通知,罗明匆匆赶回省委驻地汀州。
途中,恰巧遇到从汀州来的省苏维埃政府主席张鼎丞。
罗明问:“鼎丞,我犯了什么错误,《斗争》都发表文章批判?”
“中央说我们犯了路线错误,说我们不扩大红军,只顾打游击战争。看来,
来势很凶,苏区中央局派人到了省委,说要亲自抓这场斗争。”张鼎丞说。
罗明非常激愤。二人相对默然。罗明回到汀州,又得到通知,连夜赶往瑞金
进行检查。
罗明刚到瑞金,苏区中央局的几位负责人便找他谈话,批判他的“错误”。
罗明当然不服,据理力争,替自己和省委作了应有的申诉、辩解。
中央负责人洛甫(张闻天)找他谈话。洛甫说:“中央提出进攻路线,你却
唱反调,搞退却逃跑。”
“我没有逃跑。”罗明辩解道,“我提出成立前敌委员会,省委开会同意的。我从汀州赶到最艰苦的边缘地区开展游击战争,怎么是退却逃跑呢?”
洛甫不容罗明分辩,说:“从路线上来说,就是退却逃跑。用辩证法的观点
看问题,过去打游击战争是需要的,现在再搞游击战争就是错误的了,是地地道
道的游击主义了。”
洛甫又把话题转到扩大红军上:“你说边缘县不能和中心区一样扩大红军,
这实际上是地方保守主义、狭隘经验论、富农路线。”
“这不是富农路线,这是我们永定县金沙乡贫农会议总结出来的,是贫雇农
血的教训。”罗明的声音有些激动,他不得不搬出列宁语录:“群众本身的政治
经验,这是一切大革命的基本规律。”
博古听说罗明居然搬出伟大导师列宁的语录来为自己辩解,非常恼怒:“罗
明懂什么马列主义!”
博古找到罗明,劈头就说:“你犯了路线错误,不深刻检讨,还引用列宁语
录来证明自己的正确!你读过多少马克思的书?读过多少列宁的书?列宁是怎样
论述富农的?这个道理你能说出来吗?”
博古接着说:“你们山沟里,有什么马列主义?马列主义,只能在大城市无
产阶级队伍中诞生。农村,只能产生小资产阶级,而小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是格
格不入的。你们的错误,就在这里。”说到这里,博古提高了嗓门:“还有比你
更高的领导干部,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显而易见,博古指的是毛泽东。最不能令博古容忍的,就是罗明竟然将毛泽
东列为“最好的领袖”的头一位,并把毛泽东与斯大林甚至列宁相提并论。
在博古看来,毛泽东没出过洋,不懂外文,没有到过马克思和列宁的故乡,
是山沟里的土包子,顶多不过是一个农民领袖而已。有一次,博古和王稼祥在瑞
金沙洲坝中央局住地打乒乓球。毛泽东来向博古借马列著作,因为曾有人讲他不
懂马列理论。博古借给了毛泽东一本恩格斯的《德法农民问题》。毛泽东一边翻
阅一边出了门。博古嘲笑地对王稼祥说:“瞧,老毛也想读马列?”
博古训斥愈加激烈和轻蔑:“你为什么把毛泽东与斯大林相提并论?这怎么
能比呢?作为一个布尔塞维克,一点常识也没有!”
罗明这一相提并论,后来遭到了中央机关刊物《斗争》的讽刺谩骂:“企图
将罗明与斯大林相比较,那正是把狗子同猛虎比较,同样的觉得不伦不类吧!”
指桑骂槐,昭然若揭。
罗明在瑞金期间,批斗会一场接一场。白天,由中级干部开会批;晚上,由
一般干部开会批,一连批了好几天,连轴转。
一天晚上,就在罗明住的中央局叶坪村的一个大屋子里,中央局动员了上百
人参加斗争罗明的大会。罗明一进会场,顿感气氛森然。口号喊得震天响,吓人
的标语贴满墙。发言者声色俱厉,长篇大论。
轮到罗明做检查,他实在忍不住,争辩了几句。
“太猖狂,太嚣张了,简直不可救药!”有人义愤填膺地呼道。还有一个青
年干部叫着:“再不认罪,就拉出去枪毙!”
一时间,会场上乱起来。
中央局党校副校长杨尚昆赶忙走上台,连声喊:“大家安静,不要激动。”
一番解释,才将人心安定,缓和了气氛。
罗明在瑞金叶坪被批得“体无完肤”的时候,毛泽东也正好在叶坪。2 月中
旬,他从福音医院出院后,经周恩来多次斡旋,方回到中央政府所在地。
当时中央来了人,毛泽东满怀期望,但不料想,眼下却面临着更加难堪、尴
尬的局面。期望成了惆怅。
2 月24日,在临时中央的高压下,福建省委万般无奈,作出了《省委对(中
央局关于闽粤赣省委的决定)的决议》,被迫接受了中央不公正的指责,“全部
同意”中央对省委的估计,决心“迅猛开展反罗明路线”的斗争。
2 月28日,根据苏区中央局决定,福建省委在长汀城召开临时代表大会,公
开批判罗明。中央局派洛甫及陈寿昌等参加了大会场设在长汀县城水东街龙岩会
馆内,到会者二百余人。会开了整整三天。国家政治保卫局福建省分局派人设置
了专门警戒。
大会对罗明进行了批判。按照中央的意思,罗明含含糊糊“检讨”了一番。
对大多数与会者说来,根本不懂什么叫路线斗争,只知道中央说错的肯定是错了。
会议涉及到具体问题时,批判会开始发生了分歧,各地代表议论纷纷,莫衷
一是。
也曾给省委写过意见报告的新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