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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耐相公狂野第42部分阅读

    得清楚,宁止兀自仰头看着夜幕,不曾言语。不刻,他亦是发现了那颗暗淡无光的星子,不由出口道,“梦白,你看北面的那颗星,几乎暗得快看不见了。人说每一颗星代表一个人的性命,也不晓得这颗星是谁的。”

    “呵,谁知道呢。”仍是在笑,姬梦白顿了顿又道,“对了,我听说前几日朝中有人想要为你做媒?”

    “你的消息倒是快。”

    “那你的意思?……”

    “等。一直等到,她回来的那天为止。”

    “等多久?”

    眼睫微动,宁止状似毫不在意,不急不缓道,“一辈子那么长,等下去便是了,而是…等人很玄妙。等着等着,就会等上瘾,然后一直赖在原地,无论旁人怎样劝试也不想离开。总想着也许下一刻,她会回来。”

    “那万一,她永远都不会回来呢?”

    “若真是那样,那也只是我的事,是我咎由自取,旁人也不需怜惜叹息。因为是我,一厢情愿的等,而且还等上了瘾。试问这世上,有谁会同情一个瘾君子?”

    —— 于我日子还很长,等下去便是了。

    过了今天,还有明天,后是…秋去了还有冬,冬去了春来,而后又是夏,四季更迭,我只消等下去便是了。

    静静地等。

    等到那块花圆里的墨兰发芽,等到开花,等到……她回来。

    那时候,日子长得望不见尽头。秋天,冬天,春天,夏天,而后又是一个秋,转眼便是一年。此间,辛乌国灭,阴若熏称帝,是为庆历元年。

    有光从透过云层照下来,僻静的山涧中的一树树的晕黄,蓦地望去,好似天际的晚霞。蜿蜒盘踞的山间小道,男子孤身一人缓步而上终是在山路的尽头却步。那一树的烟霞下,赫然立着一块墓碑,一处不为人知的孤坟。

    白衣寂寂,男子躬身,纤长的手指轻抚过冰凉的碑石。抬头只见树叶枯黄,叫不上名字的鸟雀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稀疏的晨光从枯树缝间落下,点点耀花了他的双眼,顷刻便蒙了一层的水雾,好似粼粼的波光涌动。

    人常说时间是伟大的,一切都会被它消磨殆尽,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最终都会过去。

    所以他只能慢慢朝前走,治途等待。也许很多年以后,或许还在等,又或许,她已经回来。

    ——  到底得等多久?

    —— 委实不知。

    也曾想过,有朝一日她回来,他要把这种蚀骨的痛楚加倍还给她。可是偶尔午夜梦回,总是梦见那些温暖的好事,梦见她温软的唤着他的名字……

    于是,再也恨她不起。

    “七夜。”低声轻喃,他侍坐在她的衣冠家旁,缓缓阖眼。良久,蓦地又一阵凉风从山涧刮过,所到之处立时便是一阵哗啦作响,不期然惊得树上的栖鸟鸣叫飞走。正上空,数只杜鹃扇动着翅膀冲上天去,久久盘桓旋转,啼声哀切不息。

    ——如果说,这是一年。

    ——那百年,有多长?

    连绵盘跪了数百里的地宫,在很久前隔世石落下的那一刹,倏地便陷入了永久的黑暗再也没有一丝的明亮乍现。不同于别处,最北面的禁地却是一抹光亮常存,日夜不熄地照耀。

    圣湖中央,那盏长明灯的灯身早已变成了刺目的血红,长长的火临将碧色的湖面笼照在光影下,一派的幽凄。湖下,数以万计的彼岸绽着最妖冶的枝叶花朵,望不到尽头的诡红。其下的幽冥,仍是一如既往的暗冷,无数恶灵漂游其间,每一刻都能听见骨血撕裂的声音,辗转如是。

    这片空间里,时光静止,不会生,不会死,不会饿,也不会渴…… 可是有些东西,挡之不住的生长,宛若常春藤般缠绕。

    ——她以为,爱一天,多一天,却不知,竟是成了多一天,又多爱了一点。

    ——如此的她,百年后也难保可以离开这片幽冥。

    角落里,女子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却是一动也不能动地望着头顶的微光。那盏长明灯的光带来了些许的光亮,她可以看见那浩瀚的妖红,一波又一波的在湖水中飘摇翻卷,好像是一湖的嫣红的血,流动不息。

    “嘶!——”

    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声音,女子的血瞳一瞬暗淡无光,却又是不吭一声冷眼看着那些狰狞的恶灵再次袭来,疯狂的叫嚣啃噬!微乎其微的波光下,隐约看以看见女子的脸颊苍白,那是许久不见阳光的症态唯有被咬破的唇角一抹刺眼的红。

    直如一只破碎的傀儡,她的四肢被钉上了尖利的斩魂钉,周身的筋骨断裂。恶灵的啃噬下,源源不断的鲜血再次从伤口流出,而后在某一刻完好复合,周而复始!

    唇齿间尽是血腥气,她沉默以对着血肉的撕裂痛苦。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她唯一知道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滑过。

    她唯一能看见便是那些彼岸花的开落。可惜从头到尾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出现,要她感知一些活物的气息。如此之久,纵使乾坤扭转烟云浩瀚她终是不晓被遗弃在这阴暗的幽冥便好似站在了九重天外生死隔绝。

    记忆里有时候会浮现出最后一抹视线那人睥睨苍生俯瞰着大地万物。缘何这么久不曾见他?眉眼怠倦她忧惚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无奈地苦笑,隔世石落下去了……

    ——等。

    —— 唯有等。

    ——等到百年后的天日重现。

    有些涣散地看着渐进有些模糊的彼岸花,她又觉它们像是一簇一簇的火灼燃烧在湖底。可惜,不能将这满目肮脏和罪孽燃尽覆灭……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宁止……

    一日,她蓦地响起了很久前,他在崖壁下冲她宽慰的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会有事的不会。

    多年后忆起他的笑,洪荒万里圣湖之下,孤身一人的女子,蓦地绽开了笑靥。那样黑暗的幽冥,那抹笑直如春日里灿烂的桃花。

    许久不曾说话,她的声音有些结巴断断续续出口,连成了模糊的言语,“……宁止。”

    —— 我也不会有事。

    纵使被世界遗忘我也…不会有事不会委屈。无论好与不好用百年的光阴换来毕生的愿望,总也值得。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能坚持下去;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永远不会忘记。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慈恩,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可羞之事,不问得失不计人恶,不轻易发怒。

    凡事相信,包容,盼望,忍耐…

    沧海桑田。

    只此,再无其他。

    渐进阖起的眼睑,她看见那些死人花如同火临一般绽放若有来生真想,他会是何模样?

    或许,仍是个皇子贵胄,要么来往于权利算计,要么不事生产,走马放鹰,玩闹一声。

    也或许,是个书生,终日埋首书本想着将来金榜提名后,要如何如何的作为。又或许,是个单纯的少年郎,有一双清激的眼睛,兀自静默的等待着自己心底的愿景。

    不幸一些,变成猫狗狐熊,呵,猎人追逐,它狡诈的躲藏,一身暖暖的裘皮,永远不会被寒冷侵犯……

    很多很多很多的或许,他总会有来生…  可惜,她永远不会。饶是他再如何的或许,可终究,他每一生,都会有另外一半相陪到老吧?

    ——七夜,我恨你。

    一刹,所有的恶灵飞速闪离,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却是不再近身啃噬她的血肉。宛若一只小小的兽她凄寂地蜷在那里破损的肢体竟是不再复合巨大的痛楚几乎要将她揽碎成粉。不刻衣襟上的血迹渐进干涸直至凝成黑色一大块连着一大块,像是暗色的花,大朵大朵地绽开漫天席地,惟有这阴郁绝望的红。

    然,她的脸颊却是出乎意料的干净。缓缓的阖眼,女子的唇角蓦地上扬,带着终于解脱了的释然。一瞬长明灯的火临扑闪跳跃,宛若夜里的昙花”照亮了整个圣湖,有无数的光影斑驳掠过四周的岩壁,烟花般璀璨。

    她晓得,她将要陷入永生的沉睡了——直至百年后来临。刹那长明灯熄灭黑暗将所有吞没,她闭眼,睡得这样好,这样沉。

    一旁的地上模糊的沙土中隐约可以看见好些字迹,由指尖吃力的写出。一个个隐约是云德庸,几个姐姐凤起,桂圆,陈管家…有些模糊的字迹,可每一笔的勾勒,分明都承载着不尽的思念。

    她很用心地去记住每一个人非常非常用心。只是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记挂着她,哪怕……偶尔。她甚至可以忘记自己可是她忘不了乾阳,忘不了向城忘不了所有的人……

    她等了很久很久,时间长得她有些害怕。

    宁止,乾阳是春,还是秋?若是冬,有没有下雪?

    有一处的地面,男子的脸颊被勾勒其上,那样的神态便似那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眉目间的每一道风情,都让她细细地勾勒了下来…

    ——可知?她的双手,被斩魂钉钉着啊!

    蓦地一阵阴寒从地面升起,顷刻便浸湿了处处沙土。那些用指尖写下的字迹一经如此就酒湿泥泞了,可没能写出的心迹想擦也擦它不掉……

    最后一刻,带着微许的模糊,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梦呓,“……宁止,我很想你。”

    此后又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吧?

    一年,又或者更久?

    —— 宁止,我很想你。

    冬。

    窗边,男子随手披了一件白狐皮的短裘表情淡漠一如绝世遗尘的月影。忽的觉得眼前一片白茫,他这才发现有朵朵晶莹剔透的雪花飘落。

    抬头,他眯眼看着漫天的雪花,不由轻喃,“下雪了…

    —— 自她离去后乾阳的第二个冬天下了数日的大雪。

    三日后,同样的信笺从别院而出,分别被送往了不同的地方。

    盐城。

    一大早,小童方进了院子,不期然便瞧见了他家少主正在廊下望着天边发呆。不由好奇,他索性也学着他的模样仰看,可看了良久,天还是天,除了不断飘落的雪花,什么也没有。

    “少主,你在看什么?”

    “看空气。”

    “……”

    “来找我做什么?吃饭?”径自开口询问,赫连雪紧接着又道,“今天的早饭有没有红枣当归一类的补品?我这几天正好是每个月不舒服的时候,不能缺血。”

    一身的悚然乍起,小童哆嗦地看着男子,难道…

    “少主,你也和女人一样,每个月都  …都那个?”

    闻言,赫连雪意味深长地看着小童,直到小童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颇为怜悯,赫连雪故作叹息状,“每个月,本少主都会少许贫血。因为我有着一颗,破损的新房,止不住的鲜血从那里流失。”

    “……”良久,小僮搓着作痛的心脏,吃力道:“少主,我觉得这两年以来,你的变化委实太大。”

    变化?

    很是好奇,赫连雪直直地盯着小童,“变帅了么?”

    顿觉恶心,小童不由鄙夷,“少主,你不要像苍蝇一样盯着我。”

    “有么?难不成你是屎?”

    只觉得快要被噎死了,小童愤恐地揪扯着胸口的衣衫,实在不敢多说废话。看也不看赫连雪他径自从怀里掏出一份信笺,一口气憋完,“刚才从乾阳来的信,九殿下的。”

    “宁止?”神色一瞬低沉,赫连雪半响后才接过那份信笺,却是不急着开启,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自从云七夜死后,他有多久没去过乾阳了?

    两年了吧?

    看着手里的白色信笺,那一笔一画中的刚劲分明是宁止的性格。居然会给他写信,这男人意欲何为?

    有一种要倒霉的直觉…

    良久,他终是拆开了信笺,垂眸细续。神色变化,男子手里的信笺似乎偶尔颤抖,许久后才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似是坚定了什么

    他将那封信笺紧握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但闻稀薄的空气里传来毫无转圈的坚定,“小童,告诉我娘,就说我要到外面游历去了,没个一年半载的回不来。”

    一愣,小童有些急了,怎生都去游历了?富贵人家都好这一口么?听说小诶爷自一年前离开帝都游历至今未归呢!

    兀自前行,赫连雪将手里的信笺收回怀里,眉宇间难见的严肃慎重。所以说,有些人委实太过阴险,被他惦记上了绝对没好事。此次的游戏,大有精髓所在,那便是——你死,我死,大家一起死!

    不愧是宁止哟!

    身后,小童看着男子大声高喊,“少主,你要去哪里游历啊!”

    “北面。”

    不曾正面回答赫连雪的话音落下便已消失在了拐角处。他素来不喜经商,所以甚是羡慕那此可以随心支配自己的人。现而今眼看二弟也可独当一面,他缘何不可随心一次?

    ……为自己!

    脚下的步伐加快,他倒是有些感谢宁止的来信了!

    呵,沧澜教!

    105 攻陷沧澜

    漆黑的夜,月亮被乌云遮掩而去,就连星星也寻不到一颗,只有大风。黄昏的时候,那黑沉沉的天气,不由叫人疑是要下雪,可终究只是呼啸起了大风,平添了几分冬日的萧索寒冷。借着几丝熹微的月光,但见郊外的村木瘦小干枯,不尽的凄寂。

    官道上,一辆精致的马车辘胪而行。丰厢内,男子挑帘望向车外,但见远方的夜幕黯沉,黑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一路前行,偶尔可以看见几点篝火,在凛凛寒风中飘摇扑闪,随时可能熄灭。

    车厢外,秦宜骑马随行,冲男子低声恭谨道,“殿下,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可以到达北齐境内了。”

    “他们可都到了?”

    “赫连雪尚还在路途中,其余的人倒是都到了。只等着殿下明日到达北齐,一同北行。”

    闻言,宁止静默了半响后沉声道,“秦宜,你说此次攻陷沧澜,我们能有多大的胜算?”

    片刻的思量,秦宜答的中肯,“按理,我们已经筹戈了两年,小侯爷留下的笔记书信更是详尽地叙述了如何克制沧澜教的邪术巫蛊,怎也能使他们措手不及。再者,我们还有诸多的高手兵将为盟,私以为胜率很大。”

    听得请楚,宁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沉默至终,再也不言语。一一但愿,真如秦宜所言。

    五日后。

    北齐以北,彩云之南。

    此去沧澜,万里艰险。

    高耸入云的山峰连绵横亘,那样的高度,就连骁勇的飞鸟也跃不过去,唯有拢翅折回。幽深的山涧里,终年不息的狂风呼啸冲撞,宛若尖利的刀锋般掠过地面,刹那便卷起阵阵尘土扬沙,乃至寸莘不生,一切生命的迹象皆被湮灭口

    然,山涧的窄道上,竟有上千人利落地攀援跋涉。好似一条长龙,众人敏捷地移动着身子,不差分毫地落在了只能容一只脚踩踏的小道上。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待到了风急处,他们行进的速度明显地缓了下来,飓风吹得他们的身形踉跄飘摇,唯有紧紧地攀扣住头顶的岩壁。

    “宁……咳!”

    恶劣的天气几乎不给人张。说话的机会,阴若熏才张开嘴,便有一股冷风趁机钻进了他的唇齿,而后直入五脏六腑,咳得他险些岔过气去。皱眉,他恼怒地扭头看向脚下的百尺悬崖,不期然身子一晃,险些失手滚挥下去!

    见状,赫连雪一惊,旋即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衫,将之扯回了岩壁,“小心些!”

    行在最前方,熟知山涧气候的向导扭头冲宁止道,“殿下,得叫大伙加快些脚步才是。一旦太阳落山,山涧里的风定是越来越大,咱们得赶紧找一处山洞避风,否则都有可能被吹害成血人!”

    闻言,宁止仰头看向天际,那轮太阳就快要落山了。面无波澜,他旋即冲向导道,“倒也无妨,出不了一百米,待到此座山涧拐角,有好些可以避风的山洞。“

    一愣,向导有些惊讶“‘殿下怎知?”

    不曾正面回答,宁止只是淡淡道,“走吧。”至于如何知晓,便是因为他曾经和奏宜来过此间,而引路的便是若清瑜脖子上的药粉。

    向城那一晚,他给若清瑜下了如此的药,可以在数日内循着气味追踪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