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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岸画布第17部分阅读

    以暗色调为主,最里边深红色村里的暗花墙上,是我最熟悉的。

    六米半的墙壁上,挂的全都是言殷瓷的画。十一幅作品,上五下六地悬挂着。

    “言姐,我总觉得这里有一副跟你的风格很像,上面一排中间的那幅画。——悲、之、画、鸿。”

    “哪里像了,不像。”我严肃着脸,回过头道。

    小罗见我神色不对,一时没有答话。

    我扫了一眼,唯恐勾起不愉快地记忆。

    “我看过了,走吧。”

    “言姐!他是盛北大学这么多年第一个天才画家,是盛北历届学生学习的楷模,画作肯定有可取之处,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真心希望能够帮助你。”

    “我知道,我听说过,只是这些画我之前看过。”

    “原来这样。”“言姐,我们这么快回去,显然是外行,会被看馆的阿姨骂的。好的画作,每一次都会给人惊艳的感觉。更何况,这样一个充满故事的人。 ”

    “一个少年,能有什么被人称道的故事,都是人瞎编乱造的。那是不尊敬。耳根子软的人才会听信的谣传。”

    “ 不过,言姐,难道你不觉得,是拥有挚爱的人,才会作出悲之画鸿这么忧伤的作品吗,只可惜这幅画少了一套,听说殷瓷学长画了两匹,一幅他留着,一幅送给了他的情人。”

    “人生忧伤之事千百种,不只有男女之事。”我皱了皱眉,我知道画有两副,并且找了许久都未找到另一幅,难道真的是被哥哥送人了。

    “嗯,不晓得不过,那个叫亦云的人难道不该是个女生吗?是女生应该就是他的情人不错了。”

    一时间我恍然觉得是我听错了,我揪住小罗的胳膊,“你说什么?”

    ☆、chapter50

    “言姐,你别激动,这是我的独家秘密。”

    “只是,不能告诉别人。”小罗冲着我神经兮兮地道,我瞪了她一眼,点了头。

    “这张画上原来是有题字的,后来让系里功夫不错的老师用底色修饰了,是收藏这画的人要求这么做才会放在这里展出,所以除了那位老师,没人知道这幅画的题字。而那位老师,恰巧是我的父亲。那时候我刚上高中,爸爸没有弄完,把画搁在书房被我看见,我就抄了下来。只题了七个字:殷瓷妄赠予亦云。言姐,父亲曾经承诺过不告诉第二人的。我是无意中知道的,不算违背诺言,但是,也不能让老爸为难呀,哈哈。”

    “我明白,谢谢。”此刻,我表面上还算很冷静,思绪却已经跑到很远了。

    也许是个巧合。

    黎岸身上我不知道的秘密似乎太多。我总不能发现一个就激动一次。

    我的哥哥,难道会和他有牵扯。那幅画,在他手上吗?

    我的大脑里忽然有什么东西掠过,我努力想抓住什么,楞了半天正出神的时候,被小罗给喊了回来。

    我心不在焉路过校公车的路口,立即顿住了步子。一些上车的教师让我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个人的影像,惊得让我半响无法平静。

    我居然把她给忘了,我恨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我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啊。

    下午我明显失去了兴致,小罗还想带我去图书馆参观什么新引进的国外名画,我确实没有兴致,都不想去,我骗她说忽然有灵感了才没有让她怀疑什么,我扶着她急匆匆地从教学区对面绕过来,好死不死,我到了停车场,黎岸正好从不远处过来。

    我的车子他认识,断不能装傻溜走。我见他朝这边走来,我又准备地在小罗还晕呼的时候将小罗先塞进车里。

    “你怎么出来了?”

    “开会回来,见你的车停在这,就顺便过来了。”

    “我没什么事,要走了。”

    “要不要喝点水再走?”

    “不用了,我还得赶回办公室。”

    “嗯,你等等我。”

    黎岸转身,往对面的商业区走,我坐进车里等了几分钟他便过来,从车窗递了一瓶绿茶和一杯温热的冰糖雪梨。”我开动车子,小罗那厮得了便宜,一个劲地冲着车窗外喊谢谢,外带乱抛帅哥的称呼。

    “嘿嘿——”某人一脸谄笑地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在我这里挖甜头。

    “罗真真同志,八卦要看场合,看老娘的心情。”

    “你的心情,像风像雾又像雨~,不过这样的女人,男人琢磨不透呀,难怪能搞定这么俊的帅哥。”

    我没理她,直接问,“你带家里的钥匙了没有?”

    “坏了!没带。”

    “打电话给你老公,让他到中央公园柳树下接人。”

    “别啊,言姐,我跟你去公司。”

    “罗真真,孩子没出事之前你敢再踏进公司一步,看我给你红包不给!”

    把小罗撩在公园旁边,果然我前脚没走,她老公就到了。我开车不顾她仗着孩子向老公撒欢的劲儿,一溜烟走了。

    言布施你不要这么沉不住气。

    他能认识郝坤琛,也一样能认识言殷瓷。

    我强迫自己按捺下来,我不能三天两日这么因为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就坐卧不安。那样你还妄想当什么知名设计师。

    我不相信郝坤琛对黎岸,我也得相信言殷瓷。

    也许,黎岸是顾忌到我的感受,才未提起吧。

    是不能草木皆兵,恋爱的人常因为如此失却对彼此的信任。

    忘记这件事,我告诉自己。

    一天,两天,我由起初的心不在焉,渐渐地以工作为由麻痹了自己。

    顺带的,简时愠那家伙,三天两头的往我办公室跑,老板是决计不会轰他走,我的门也不敢挡啊,若是这个家伙真在外头站着,明天的头条准又得让我重出江湖。

    第四天,我想百般刁难地让他去画吧,画吧,就等着批评一番把他赶走。

    可结果,真的出乎我意料的好。

    他见我的脸憋着想批评却又无处发作半响不说话,笑着道,“言小姐未注意,我之前的简历上是盛北大学美术系的。”

    “盛北?”我跟盛北犯冲了。

    “嗯。”

    “干什么非要来我这里帮忙?”

    “前段日子,我很抱歉,我看到贵公司的这张简历,听张老板说来应聘的人不多,还全被赶了回去就自告奋勇。”

    “借口!”我道。

    “。”他一时并未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你喜欢我了?”我扯开唇,笑得很诡秘,也可以用很恬不知耻形容。

    “我知道你有丈夫。”

    我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将画纸放下。“唔,好,希望你能放开明星架子,我用你不会客气的。”我心中却想,他怎么知道的。还有,明星都是这么闲的?反正死活就个把月的时间,人家不介意,我,也能吧。

    “谢谢。”

    别说这家伙,带着送外卖的帽子,脸上蹭点涂料,走路再吊儿郎当点,真的看不出是个大牌。

    我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笑了笑。这么好的一块料子,怎么竟想着当模特演戏,好好地学习,将来在美术上也定能有所成就,非要来吃这碗青春饭么。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怎么想的。可转念一想我自己好像并未比他大多少,呵呵,自以为的老成,还不是整天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疑神疑鬼。

    这太有挑战性了,一个神似言殷瓷的家伙整天在我面前晃悠。我还在装成熟。

    我想让工作转移我的注意力,给我和黎岸一些喘息的时间。我需要时间慢慢适应他的过去,虽然是模糊的,甚至不见棱角。

    我宁愿自欺欺人。

    “休息一下,这是午餐。”

    我看着我手上的铅笔,转过头笑了笑,貌似我又走神了,我接过他递来的水,“现在兼职外卖,我又得多付多少工资?”

    “为女士服务,我的荣幸。”他忽而站得笔直,每次和我的对话,都像是打仗。

    “喂!我觉得我还算和蔼哼哼,你说对吧?”我咕噜一口水,把后俩字抹杀了。

    “嗯。”他点点头,眼神瞄到别处。

    “听说你母亲在住院?”我状似无意地道。

    “呃,不会影响到工作的,冠心病是老毛病了,得在医院观察几天。我都是下班后过去,不会耽误的。”

    “那最好!”我抓头思索,难道我的形象真的这么恶劣。外面的人也倒罢了,可是怎么着也工作了两个多星期了,我又并未整天一副母夜叉姿态。

    小罗说,我这人很强势,面对人,无论男女都是一副女强人的模样。开始我是没太察觉,可简时愠这个少年,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副面对上司的态度。他好歹是个大牌,不该有点大牌的脾气么!

    我心头警铃一振,黎岸该不会感觉很吃力吧,一个脾气好好的男人,一个霸道的女人,凄惨的前途就摆在我面前。

    我得自省。好好地。

    夫妻生活最甜蜜的有两段,新婚和老年啊。中间的我们能挺过来吗?我总觉得暴风雨就在前头等着我。

    “咳咳,小简啊。”我面带笑容。“你会不会觉得,和我相处很有压力?”

    彼时简时愠正坐在靠窗的地上吃外卖,他双眼盯着我瞅了半响才道,“没有压力,很愉快。”

    可那是愉快的表情?我又追问,“你觉得,我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么?”

    “不知道”

    好诚实。我悻悻地瘪瘪嘴。埋着头吃饭再也不问了,言布施你真是无病乱投医的白痴。

    问他干嘛,还不如回去问黎岸呢。

    他也无话,吃了饭,继续埋头干活去了。

    整整一个半月,生活紧凑而充实。忙碌到我都快忘记我为什么这么不要命地工作了。

    再过两个星期,就该飞往巴黎。

    偏偏在这个关头黎家出事了。

    ☆、chapter51

    黎岸最近因为黎父的病老家和东区来回个不停。

    就如老太太的梦境所预示的一般,她梦见黎家的房屋后墙坍塌了。

    果然,整个黎家的顶梁柱出了事情。

    前些天我随黎岸过去的时候听医生说是肝癌晚期,老爷子一直瞒着儿女,听说两年前化疗过一次,现在又复发了。

    黎家老太太也失去了平日端庄的模样,说的时候双眼含泪。

    大儿子一家请了假回去照顾,我迫于下两个星期的比赛,不能守在一旁,估计就算是去了,也用不到我,我去看了几次,老爷子与往日大不相同,身体愈见消瘦,因为腹水肚子圆滚滚的,让医生抽过一次,那全是未吸收的营养,抽走了,人也受不住,差点昏了过去。

    黎父一个多月病情越来越恶化,黎家每个人头上顿时罩了一片阴影。

    得的是个磨人的病,化疗的时候没有太多的作用,反而一次比一次折磨人。

    林璇从娘家那里打听来的土方子也用上了,一罐一罐苦煞人的中药喝到肚里,也没见到效果。

    说难听的,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老爷子脸上乐呵呵地说天各有命,几个儿子的脸色却一个比一个严峻,什么办法都得用上,最后还是老太太哭着不愿,说是这样下去,病没治好,人怕就先被折磨死了。

    几个后人心里都明白,就想着最后的日子多陪陪老爷子。

    我看出来黎岸心底很自责,作为妻子,我还不知道怎样安慰他。

    今天又没有回来,我开完会早早地跑回来,有些失望地坐在沙发上。

    我有些烦躁地将软垫子掀了个底朝天,跑到厨房噼里啪啦一阵捣腾填饱自己的肚子。

    现在还没有电话,我盯着手机,抱着枕头一个劲儿地发呆。

    第二天,八点多的时候黎岸终于从老家那儿过来了。

    这么近,想想赶在新婚那会儿,他都不会在外头过夜的。我拉开门,想有怨而又不敢怨。

    我可不能在他焦虑的时候再添乱子。

    我接过他的包,“爸现在怎么样了?”

    “过了危险期,我回来带些衣物,要回去住几天。你一个人——”

    “你去吧。”我转身把他的包放在沙发上,直接上楼,我本以为他好歹要在家歇一歇再走,几天都在医院里,白天还得上班,肯定吃不消啊,我还未走到楼梯处,黎岸叫住我,“替我收拾一下衣服,我在下面洗个澡。”

    “嗯。”我回头的时候他进了楼下的卫生间,我上楼去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物,找了套内衣拿在手里,下了楼,我敲了敲门,顺着门把装在袋子里的内衣和干净衣服递了进去。

    “不在家里过夜吗?”我见他只擦了擦头发,还半干着,就套上了假肢。

    “爸今天又昏迷了一次,还在加护病房,我不留了。”

    我睁着大眼睛盯着他的背影,跟在后头,一步,两步,上车,关门,还不回头!

    “你在家注意安全,煤气别忘了关,早点休息。”黎岸开动车子,打开车窗对我说。

    “嗯,我知道,哎——”我刚想要说让他有事打电话给我,车子的声音太大,他只淡淡看了一眼便开车走了。

    我对着车屁股吐出一口气。想着这两天加个班,抽时间过去把黎岸换回来休息一天。老人生了三个儿子,还不就指望关键时候儿媳妇能端汤送饭,我不能膝下服侍,觉得怪歉疚。看着黎岸这样,我确实很心疼。

    星期三下午我正在上班,黎岸打了电话给我,说老爷子今天照相的时候都没撑住,昏了过去,让我下午过去,他嘴上没说什么,我心中却咯噔一下,知道事情应该很严重,我立马扔下工作开车去北区里的军区医院。

    我去的时候,黎川黎屿一家都在,老太太一直抹眼泪,林璇在一旁劝着。老爷子已经说不动话了,一双眼睛自我来就没有转过,一股凄凉的感觉弥散在整个屋子里,裴临夏拉着我的手示意了我一下,我才明白,老爷子是要跟我说话。

    我走到床前,颤颤地叫了声‘爸’,老爷子眼皮动了动,半响才睁开,却也是白的多黑的少,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瘦弱地失去了往日的健壮,一小团,看了分外让人心酸。

    “三三媳妇”

    “爸,您说,我听着呢。”

    “早点跟三儿生个生个孩子,。你们啊,安稳地过日子。我一直放心不下让他安分当个老师不要不要”

    我伸手拍拍老爷子的胸脯,顺了顺,他吞咽了半响,张了嘴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闭着眼睛缓和着。老太太爬在一边,伸手往老爷子身上一把一把地捋着,“他爹啊,累了歇歇,放心吧,我会管好他们哥儿三的,你别操心了,歇歇。”老太太对我挑了挑下巴,我退了过来。

    三个兄弟站在床头,脸色都不是很好,老太太嫌这么多人扰着老爷子,通通赶到走廊里,林璇招呼我过去,晚饭的时候买了些便当过来,我递给黎岸,他摇摇头,我逼着他吃了几口,他还是放在一旁,竟是吃不下去。

    晚上几个人才医院旁边的小旅馆里租了几间房子,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样,黎岸是一直没有睡的,我坐在一边陪着,唯恐手机响了起来。

    白天见他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我推着让他躺着,“你先躺下,我听电话。”

    黎岸只是把我望望,然后移过头看着窗户,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我伸手帮他擦去,他滚动了一下喉头,闭上眼睛,再也没有流出泪来,他知道,老爷子若是去了,更需要他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