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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南商传奇:朱门梧桐锁清秋第4部分阅读

    良辰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曾是年少,素手轻赠罗扇。今晨,莫不是我依旧独对无声月,何有哪好景常在,嗳~~赠罗扇,素手轻拂廊清浅,无人共剪西窗烛,罗~~夜雨不曾怨,只怨薄命如乔(乔姬,小乔)。最堪怜,难堪怨……”

    小香屏住了呼吸,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洞。竟是老夫人在唱歌!她停了下来,不再唱起。单手执起牌位,冷眼看着,与之相对。红烛剪红了泪,剪出了血来。暗红暗红的一室,两支红红的蜡烛燃烧着诡异的暗红。老夫人的脸,扭曲了,有痛苦,有不屑,有难堪,还有痛恨。“你去了那么多年,还想怎样?我日日夜夜供着你,你还要作怪么?怨只怨你自己,狐狸媚子,你怪不得人去!”说着一恼,就想扔掉这黑漆漆的神主牌。但随即又叹了口气,轻拂着它,“你莫要怨,只怨自己命贱。我们华家,你不要再怨,不要再生事。”说完喃喃的念起了超度的经文。小香豁然看见,神位供台上那把镜子旁边阴恻恻的有个女人在笑。风一吹,自己要找的手帕盖在了镜子上,把那冷惧的笑隐藏了起来。

    六回 甫相见借意共话画堂春,又相别无奈挥辞知己人1

    夜晚的抚河永远是那样的繁华热闹,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风花雪月苟延残喘着它自以为的繁盛。

    天宝找不到馨莛,整日都很担心。这次洋人是明针对他们华家而来了,只怕自己连累了馨莛,她那样的帮自己。阿爸却对此事漠不关心,难道歌女就天生低人一等,没有地位可言吗。他真的是着恼了。

    河岸的杨柳拂堤,顾影自怜,和那些歌女们一样的嗟怨自怜;每当铅华开尽,看尽,落尽,洗尽,其实能看到的只是苍白的颜色,那就是憔悴,一如红颜老去。

    一声嗟叹,其实自己也不见能有什么好光景。这次的事能解决,阿爸和李爷秘密相商了很久,却始终让所有的人瞒着他。他又如何不知,阿爸能够保住他的唯一方法就是和李家联姻了。真的要和这样的女子过一生吗?天宝扪心自问,他尚未达到如此崇高的境界。

    心头百般烦躁,也就不去想它,继续饮酒。看着红烛流满,来了兴子,也就临江握杯,吟道:“那能寂寞芳菲节,欲话平生。夜已三更,一阕悲歌泪偷零。须知秋叶春华促,点鬓星星。”“遇酒须倾,莫问千秋万岁名。”一声清朗的声音唱道,竟会将词用歌唱了出来。难道是哪位新红的歌女在此吟唱么?!天宝眯起眼正要回头想看清来人,那声音忽又道,“酒到狂处,就该停!消停,才知烦愁为谁浇,消停,醒后不再为前情!”

    好句,“酒到狂处,消停!”这样烦恼的事才能在一次次的酒入愁肠时,更深更痛,慢慢的喝,喝快了,易醉,醒了还是要再麻痹自己;还不若一杯一杯的喝,喝一杯,回忆一次,痛一次,再痛一次,反复下来,痛够了,也就不再需要狂乱不知为何地喝。确实喝得太快,伤得永远是不够深的,醒了还是会痛。

    “我又不为情,只有情之一字,才如此伤人,需要以酒疗伤。那样一杯杯的慢慢喝,慢慢痛,慢慢醉!姑娘这话对我说却是无效!”说着回头。站在自己面子的女孩提着一个篮子,盈盈温雅的立在一旁,正是那素女。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翰海沙。”女孩惆怅的答道,“公子锦衣玉食犹如此借酒忘形,可曾想过贫穷女儿家却还要努力挣吃。这样无所事事真是不该!”女孩自怜身世,竟用了纳兰性德的【采桑子--塞上咏雪花】词回他。也刚好对应了他方才吟的那首【采桑子】,只是责怪之情让天宝有些尴尬,“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那些登徒浪子,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只是这里的娘子点了几碗艇子粥才上来,现在也该走了。贱名贫姓何足挂齿!”说完再不望他就走了。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在下很早之前就见过姑娘了!”天宝一急,将心中所想之事借纳兰才子的词句吐露出来,正是那阙【画堂春】。那女孩面一红,俏生生的站住。心中知他意思,但终觉公子哥儿,整日寻花问流,处处风流,今日能为其他女子借酒消愁,明日便就酒醒不再回头。于是也不把他放心上,但小女儿家却不争气,回了句,“此词下句是什么?”说了出来,却又后悔,只怪自己小家子气。

    天宝如此伶俐,一听之下便知女孩定是家中穷,读不起书,所以并不全知道纳兰的词儿。学识也就有限得很了。“原来姑娘喜欢纳兰的书,我那刚好有一本。不若借给姑娘吧,放在我处也是浪费!”

    “我一个卖粥的妹仔,看那多书也是无用!只是上次馨莛姐送了我一本,我也看得不甚懂,还不若给懂得他的人吧!”

    六回 甫相见借意共话画堂春,又相别无奈挥辞知己人2

    天宝知她又怜自己身世,如此自卑又自专的女孩儿确实招人怜爱,“难道姑娘真不想知道下句是什么了吗?”女孩听他一说,要走的步子又一次的停了下来。天宝见她心动,但身影一下又远了,大声说道,“明晚我在这段河岸边等你,书也给你!”

    那女孩头也不回的走了。

    “呀!糟糕!见了她,却忘了问馨莛是否安全!”

    另一边厢,河心中最大的那艘花艇上坐着的却是华树棠。今天难得的是,他包下了整艘画舫。“如此的铺张,看来我李某真是三生有幸啊!哈哈!”

    “自雄兄客气了!”大少举起茶壶,为李爷满上茶杯。旁边的烧水壶子放在特制的小巧的烧火炉中,铁三时刻看着火候。“今晚难得好景致,就让我树棠一尽地主之谊,带自雄兄四处游游!”一打手,铁三就离开了船楼,向一楼船长室走去。

    “抚河果然名不虚传,靓丽到了极致,胜过一切人间美景。如今再去游河,却也合我心意!”两人相对,会心的笑笑。花艇本是供达官贵人欢愉之用,只停靠在河中。船内一应装饰总离不开温柔旖丽,多情的歌女不停的歌着天上宫阙,明月几时,风花雪月,无尽芳菲。船上抽掉连接来往花艇的船板,缓缓的开向远处。船很慢,因它的用途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船。

    河心中的水波澜不惊,倒映着河两岸暖暖的五彩灯笼。夜色下的河也多了份妩媚,偶尔会看到几个歌女走出船栏,对着河水静梳青丝。也有容貌冶致的美娘子对月轻叹,如丁香一般娇小的稚女挥着兰花指啼声练唱,唱的小调咿呀着‘不知轻风负华年,负华年,堪怨怜~咯~~’。

    李爷微笑着看着两岸景致,景美,人更美,或许是人景的合一,达到了那种流光溢彩的极致。清风一送,带来了些许的脂粉味。不远处,一位歌女身着素衫,铅华尽洗,手指间轻捧起的清河水一丝丝的流下来,脸上的颜色早已随着河水流去。眉宇间淡淡的忧郁使得她更美。仿佛连洗去的胭脂也有了生命,淡淡的女儿香中也带上了那份惆怅。“这胭脂真香!”李爷伸手在空中停留。“那是有名的‘抚河花间三绝’一绝胭脂游!”

    “哦?听闻抚河花间游甚为有名,原来她就是鼎鼎大名的胭脂!难怪素服素容仍冶丽至此!”李爷举起烟枪,抽了一口,“南方佳丽果然比北方美女更有意境!”不一会,船就离开了抚河间,夜在刹那静了下来。方才就很静,静得能听见梳洗的女儿,青丝落河的旖丽之音;但现在更静,再没了抚河特有的温柔如女儿呢喃的声息。前方漆黑,只留了两岸渔家的点点火光。忽然闻到了好香甜的肉香味,细眼望去,一家渔民在岸边支起了火架,正美美的烤着鱼呢。难得的是肉香味中还带了一股子清甜,远远的闻着,有点腻人。大少看了看李爷,明他意思。挥了挥手,却不知来人从何处端来了一个大盘的瓷白碟子。上面盖了盖,但仍闻到了缕缕清香。“树棠你真会变戏法啊!哈哈!”玩乐许久,茶味本就清肠削油,如此一来,确是饿了,被方才的鱼香引出了肚中的馋虫。盖子一打开,炸开的油在爆着响,香气四溢,腹中那团火越发的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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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瓷盘里放着的是一尾鱼,盘子很大,也很讲究,上还铺了一朵蓝色的荷花朵,下垫着白得反光的锡纸,四周还有些花须和青瓜作的青草。简直就是色香味俱全!“来尝一下!”大少笑着作了请的姿势。旁边的清秀妹仔麻利的把几只空碗摆上,下一拨的妹仔也上来了,端了一只精致的小钵子,上刻了些花鸟工绘。小钵盖掀开清淡的汤香飘满空中,清汤不多,刚浸着一只小小的如白玉润莹的白切鸡。大少一边介绍着,妹仔一边把两小碗金灿灿的汁摆放好。最后上了一碟子上汤青菜,菜上还洒了几道淡黄白的姜丝,味道特别的香,是沙姜味道。清清白白的菜色很合李爷的胃口,尝了一口鱼,清甜得无法形容,偏又合适的添了火烧味,清淡却香口。从色到味都是精致的,不像北方的大鱼大肉。“这是什么鱼?如此清香?”“河里最多的就是鲜味,这是石斑子,清甜可口得很,但也就是一般的河鲜罢了!时间仓促了些,没有钓到更美的鱼儿,再试试这清汤白切古典鸡如何!”

    “连名字都这样特别?!”李爷笑着从钵子里夹了一块刚撕开的鸡肉要吃用,大少笑说这样吃才有味道,尽兴得很!说着用手撕着鸡肉,把撕下的鸡腿往金灿灿的汁里蘸了蘸,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这一下李爷也来了性子,大块大块的撕,大口大口的吃,还不忘了蘸上汁。那味道好得说不出来,只剩吃的份了。不一会,小小的古典鸡就瓜分遗尽。汤汁涂到了脸上,两个老爷们大笑着往衣衫上一抹了事。肉吃多了,连着青菜也是顶级美味,更何况是浇了上汤的瓜花,北方没有的蔬菜。“树棠,你真是够兄弟的!”饭饱过后,李爷不免赞叹。树棠总是笑着听了不怎么答话。

    “粤菜果然得天独厚,别具一格!这鱼是不是还用了特别的制作方法,这么的香甜可口?”

    “小意思罢了!这边的人吃烧烤,喜欢蘸上蜂蜜,使其更可口!火炙加上涂抹的更种配料使得粤地烧烤比起别地更有一番风味。不咸不淡,味道最佳!反而这鸡最考究,掌握的火候最难,不是师傅也无法做出完美的白切鸡,再加了上汤和秘制的调汁可谓一绝啊!”

    “难怪我看这金灿灿的汁就觉大有学问!”

    两人都大笑起来。

    饭饱过后自然是一片的狼籍,趁着妹仔下人收拾台面的时候,大少走进内间,去更换脏了的衣裳。月牙白的长褂铺在床中央,大少利索的除去饮宴用的团蝠黑色外衣。把月白长褂穿上,一双柔软的手搭了上来,呵气软软“还是琵琶代劳吧!”

    她细细的帮他扣好结扣,末了用手轻拍,使衣服更妥帖。转身,从桌面上拿起刚倒的一杯茶,“来,清清口!”

    “唱了一宿歌,你也累了!”

    “原来树棠知我在船中!”

    “我俩相交多时,又怎会记不起你声线。今日我树棠包揽下这船,琵琶你更是为我添香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只委屈了你在船夹层轻唱,无人欣赏!”

    “您懂欣赏就够了!”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树棠知道自己说错了嘴,向她郑重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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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琵琶幽幽一笑,带了些哀怨,“其实琵琶就是这样的人,给得起钱,也就人人可以点唱,人人可以欣赏或指点取笑;下作之人本就这样,我亦某那般高尚!”

    “你知我不是这种意思的!我从来某把你当歌女看待!”树棠握住了她的手,琵琶轻轻抽出,“我倒希望亦更愿意你拿我那样看待,那我。。。。。。”琵琶一转身,掩脸离去。大少想开口,但却又无力的低下了头。

    刚出了房门,却撞上满脸横肉谄媚的妈妈。大少不由一阵厌恶,但却不得不礼貌的朝她点点头示意。妈妈却先开了口,说起琵琶这孩子不懂事,另一艘花船上有位挥金如土的洋爷请她酒,她也不去。非是她黄妈妈不知大少今日包船,琵琶向来和大少熟过来陪伴也是应该。无奈这洋来头大着呢,只怕得罪下来了,日后不好开脱。如是这般的说了一大堆,大少爷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把一叠钞票放在她手上,不瘟不火的说道,让她多照顾琵琶就是了。接了钱,黄妈妈自然是眉开眼笑了,满意的数着钱离开。

    大少出得门来,看了看远处黑蒙蒙的河景。在船上玩乐了许久,船也开了这许久,还有一个点就到那码头了。凌晨里行使的船,总是风特别大,特别冷的。望着又宽又深的河,重重的不知压了几倾吨水,闷闷的心里压得难受。尽管江风吹过,头脑还是黏黏的。

    上了楼,李爷正在自斟自饮。见大少来了,李爷指了指江面,道今晨让大少费心了,这码头就在这,他们二人倒是都来对地方了。码头很开阔,地势很好,整个西江河运最好的河段就在这里了。高高的台基,展示着它的雄气。已经动工了,河道也挖深了许多,规模初具,看来李自雄没少花钱。“不知能不能骗过那帮洋人!”

    “我们之前装争地在先,为着仔天宝的事,坏了势头。现在唯有装作我俩合营这码头,如此重视之下,还是能骗过他们的!”听了大少话,李爷紧皱的眉轻松不少,递了份契约给他。大少一看之下,心头不由叫好。这是两地总督的签名核实,购买码头建设权的协议书,连总督的签名都有,这码头开发权就已然是公办的实质了。要通过国家首肯的,这么大的工程,又岂会某钱赚呢!官方必定有过硬的评估师进行了评估,这样建成它是没问题的了,就等着洋人落沓(上当)啦!

    铲石推土之声震耳,不远处工程正在施工。灯火洪亮,工头都按着李爷要求赶工。单就外形来看,无疑是成功的了。“自雄兄果然有一手!”

    “出来行走江湖,怎么也得有那么两手的!幸儿那总督大人贪钱贪得紧,要买通他,实施这工程不难!”

    “哈哈!事情没那么简单吧!”大少看了他一眼,李爷那阴骘的脸看不到一丝波澜。铁三早打听到,李爷掌握了总督贪污的证据。现在光绪皇帝正在准备维新新政,贪污受贿要严查严惩,这个时候有了这个把柄,总督岂能不乖乖办好该办的事。

    李自雄在山西地位巩固,人际脉络经济统筹样样遍布,势力真的不可小嘘。只是不知他为何如此憎恨洋人。“山西票号广布全国,控制了半壁经济命脉!而‘日升隆’更是手执牛耳,李财东为何会弃了平遥总舵,亲身前来梧分号啊?”

    李爷一听山西平遥,脸色马上变了又变,这一来引起了大少怀疑。但李爷马上恢复了镇定,拣起地上滚到脚边的碎石,看了看道,平遥的票号根基是牢不可破的了,所以他要寻求新的发展。而梧自古钱币兑换业发达,又靠沿海,此次通埠,其蓬勃的生命力是无可限量的;若然在此经营,定能打开另一片钱币业商号天地。

    “看来兴办票号一事,自雄兄已经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了。”尽管对他的回答持了怀疑态度,但他的话确实不错。通埠确是利于票号的发展。“我此行,虽和平遥票号分离出来,独立成市,但往来还是有的。算是梧城的独立票号了,不是它的分支。等事务一简,我就要着手招收学徒了!这一门子手艺,也是需要固有的训练的!”

    “我会拭目以待的!”大少笑了笑。俩人在基建工地上走了一圈,也就上船离开了。看着渐远的码头,灯火,俩人各有各的心事踏上了新的征途。

    一旁的琵琶见大少眉头紧锁,不由得叹一声气,哎一声,渐远……

    七回 妹仔暗斗美晴翠得欢心,归省亲新青年暗合时局1

    回到府上,一片热闹得很。张灯结彩,妹仔长工们个个忙得手不停蹄,副总管指挥着大家,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忙却不乱。副总管铁树见大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