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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怜君中宵舞第52部分阅读

着火把默然肃立。毋庸置疑,他们在等待一个人——雍正。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重天(下)

    胤祯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道:“萱儿,你真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追随爷?”我用力地点头。说不怕是假的,大不了穿越回去是豪情,胤祯手心暖洋洋的感觉,让我舍不得松开。但愿“人死如灯灭”,但愿奈何桥上饮下孟婆汤,我再不用承受相思之苦。

    胤祯也沉默了。我说不清他的打算,只是看他默然地注视着对面的士兵。他没有拨剑,孙泰也没有亮刀。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准备进攻。可不进攻,雍正会带更多的人马过来,我们会败得很惨!胤祯欺骗了雍正,而且把营救出来,雍正早就气疯了。会不会因为我,把胤祯寸醢呢?

    雍正来得很快,但他带得人很少,只有随驾的侍卫。他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而在火光映衬下,他的面部却如冰塑,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冰山下压着的岩浆,喷涌而出该是怎样的暴烈!我猜他之所以保持沉默,仅仅是他需要出师有名,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毕竟他囚禁兄弟理亏,毕竟我的身份特殊。

    良久,胤祯和胤禛都沉默对视。直到雍正开口,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十四弟别来无恙?”胤祯还是沉默着,过了好半天,似乎周围的人都不耐烦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像拉锡一样呵斥胤祯。这很让我费解。是因为他们很清醒地判断——面前的是一头狮子,而不是乾清宫里的软柿子?胤祯忽然向雍正跪下,行了三跪九叩之礼。我惊讶得合不拢嘴。这不行吧?扑上去犹可轰轰烈烈战死,跪下就为了耻辱的活下来吗?

    雍正温言道:“十四弟既已知错,随朕一同面见额娘,以慰皇妣慈心。”胤祯站直了,说道:“臣向皇上行君臣之礼,是因为皇阿玛的遗命。我向四哥行礼,是因为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雍正沉下脸来,听得胤祯接着说道:“佟佳氏?紫萱是圣祖仁皇帝下旨恩赐给臣弟,并由孝惠章皇后指定为臣弟的嫡福晋。皇上不待见她,但依旧是臣弟的人。今日臣弟来,就是要带她走。”

    雍正冷笑了一声,说道:“佟佳氏狂悖无礼,已藉没入宫为奴。朕即使不论你拐带宫人,就论你这几大罪也容不得!其一,君父大行,不来奔丧;其二,乔装委派,蒙蔽君主;其三,景陵纵火,欺君罔上。每一条都位列十恶不赦。”雍正早已准备好了胤祯的罪状,刚才行那大礼有点亏。我叹了口气,摸了摸袖里的匕首,也许很快就用上了。胤祯微微一笑,说道:“皇上现在就治罪吗?”雍正看着胤祯,说道:“你无非仰仗太后!||乳|臭未干时如此,都今时今日也如此,你当真以为朕奈何不得你吗?”

    正在此时,吴喜飞奔而至,上气不接下气地禀道:“启禀皇上,大将军已带到。”雍正冷着脸扫过吴喜,唬得吴喜慌忙低下头。雍正哼了一声,说道:“往后看。”吴喜回过头,失叫了声“哟”,不愧是跟雍正的人,立刻跪下,把通常那“怎么会有两个十四阿哥”之类的话都压下来。雍正冷笑道:“是真悟空还是假猴子,都出来了。”吴喜马上会意,站起来挥手道:“来人,拿下。”胤祯没动,周围的人也没敢妄动。只慢慢地缩紧包围圈。我攥着匕首,手心直出汗。吴喜喝道:“还不动手?”士兵相互看了看,提着兵刃刚想往前冲,但听一声怒喝道:“住手!”——

    但见无数人马从墙头,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这些人没有旗帜,没有号甲,却个个彪悍精壮,隐隐地杀气弥漫开来,压得禁卫们抬不起头来。墙上的人马张弓拉箭,地上人马举枪握刀,更有人手持火器。战场形势霎时扭转过来。吴喜怒喝道:“圣驾在此!什么人给你们的胆子?不怕诛灭九族吗?”常明站在墙头,向胤祯行礼道:“奴才来晚了!爷受惊了!”我长出一口气。胤祯没有半分表情,说道:“比约定的早半柱香的时辰。难得!是爷计算有误。”禁卫立刻把雍正护在中央,胤祯的人马不但倍余禁卫,而且是从战场上冲杀出来的,至少每个人都亲手杀过人。这些禁卫落入他们手中,无异于把肥羊丢进狼群。我得意地怀疑,这些“铁杆庄稼汉”是否能抵挡三回合?

    这时,雍正恨声说道:“好!很好!有胆量!这才是我的好兄弟!”胤祯冷然说道:“我刚才已说得很清楚,现在我说得再明白些。江山是皇阿玛留给四哥的,我不跟四哥抢。萱儿是皇阿玛指给我的,四哥也不能跟我抢。比才智,比武功,比朝臣的支持,我哪一样都不输给四哥。江山是四哥的,四哥守好祖宗的江山;萱儿是我的,我守护她一生平安幸福。我们各做各的事!”雍正毕竟是政治家,在双方人马力量比对悬殊的时候,逞口舌之利有损威严。所以雍正选择沉默。

    墙上放下绳索,把我和孙泰都拉了上去。胤祯迈步向前,禁卫握着刀慢慢退却。虽然他只是一个人,但是那份睥睨天下的气势,却深深地烙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抚远大将军威武出征,而后得胜还朝,这些似乎不太久远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禁卫的神情由戒备,悄然转变为崇敬。吴喜不忿,想出言呵斥,却雍正冷声制止了。吴喜很委屈地退到一边。

    胤祯背对着雍正,从容不迫地列队、整队。敌我对比立刻计算出来,胤祯有一千人马,而雍正仅有三百余人。即使雍正军事能力较胤祯略弱,也能清楚地分析形势。我狂喜,几乎欢叫起来。可形势尚未明朗,稍安勿躁为上。胤祯转过身来,平视雍正,说道:“臣临走前还有一句话敬告皇上。臣牢记一条金科玉律——无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都不要投入全部筹码。”雍正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至少有三千人马,这里只有千余人,你还有能力再战。你的话,朕记下来。朕也告诉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大清的疆域之内,朕与你总有再见之日!”胤祯微笑道:“臣不希望,那是天人永隔之时。”胤祯一挥手,一千人马压天接地一般地依序撤退了。常明带着墙头一干弓箭手断后。孙泰则和几个侍卫,护着我下了垣墙,先向西奔去。

    我们跑了大约一里地,就见几个侍卫拉着马苦候了。一见我们过来,立刻递上线绳,护持着我,继续向西奔下去。景陵周边地势险峻,不一时就进入林中。兵法有云:“逢林莫入”。在黑夜之中,即使雍正集结足够人马,也未必能实现围剿,何况他需要师出有名!在皇父的灵前兄弟阋墙的历史骂名,雍正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胤祯把每一步都考虑到了!

    我们等了很久,胤祯才过来,身边只剩下百十人。我再往后看,不见人影。难道都牺牲了?胤祯拉着我的手,边走边说:“来之前爷预先安排了,常明带着人断后,顺带除掉四哥的探子,其他人都遣散了。”与雍正对决,现在人手还少,他倒把人预先遣散了!我无话可说。胤祯轻笑道:“凭爷的本钱,跟皇上正面对决远不够。这些人是罗卜藏丹津借给爷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带着他们真打起来,爷担不起这个骂名。”跟雍正的想法一样!唉!康熙的阿哥啊!胤禩是不是也这样想的?我的思绪不觉飘走。

    我们在林中迂回,也不知走了多远,听得前面三声鹧鸪叫,孙泰回了三声。就见常明带着迅速出现,低声禀道:“皇上那边缒的尾巴,奴才都解决了。前面也都扫清了。爷放心。”胤祯点了点头。常明又说道:“东边五里河边,是八爷的人守着。奴才观察船也预备了。”孙泰说道:“爷已经和皇上遭遇了。以皇上的心机,定能猜到爷走哪条路。依奴才之见,不如换条路吧?”

    胤祯断然说道:“按原计划行事。”孙泰直截说道:“爷心疼福晋跑了大半夜,想冒点险,可奴才认为这个险不值得冒。”胤祯说道:“这是军前!”军令如山。孙泰不吭声。胤祯拍着孙泰的肩,说道:“皇上再快,也调不齐悄无声息地消灭我们的人马。我们的辎重都在那里,又有八哥照应,为了走得更顺当,冒点险值得。我不会只顾萱儿,而拿众位兄弟的性命赌博!”被一位皇阿哥称为兄弟,孙泰的眼睛泛起泪光,就要跪下。胤祯掺扶,说道:“大敌当前,不讲那些虚礼。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我们直奔至河边,但见一簇人马举着火把久候了。胤祯止住队伍,做了个手势,就有常明带人悄悄前进。不一时,先头部队常明返回来,低声禀道:“奴才又确认过,是八爷的人。”胤祯挥手,孙泰学了三声鹧鸪叫,两长一短。对面回了两短一长。胤祯长出一口气,留下常明人等,只带我和孙泰还有二三十人下去。但见一人飘然出舱,笑道:“十四弟竟把我也骗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凤凰叫(上)

    胤祯抱拳道:“八哥!”胤禩含笑道:“舱内少叙片刻。” 胤祯毫无顾忌地牵起我的手,胤禩目光落在我们十指交叉相握,露出一丝苦笑,率先进入船内。我坐在西边的位置上,他们兄弟二人对坐,却彼此无言,个中气氛有些尴尬。

    我托着腮,装作好奇,四处打量。胤禩预备的这条船相当招摇。上下两层的楼船,推窗一览山光水色。桐木楼梯直通往上层,雕花隔扇,掩住后舱的通道。记得曾经看过清代官船的模型,那里应该通向底舱。这船仅桨手就需要三十人。加上辎重人员,我有些咂舌!八阿哥!廉亲王!出手与气魄相得益彰!

    胤禩白衣如雪,不染丝毫尘埃。即使他人到中年,潇洒如初。他慢慢地提起酒壶,为胤祯斟满,说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胤祯一饮而尽,说道:“八哥,真得不走吗?”胤禩笑道:“走?到哪里去呢?天下之大,哪里能容下我胤禩呢?” 胤祯露出一丝不忍,说道:“我不信。天下之大,总有八哥容身之处!就算没有,我们兄弟携手,也能开出一片天地。”胤禩浅笑道:“十四的豪情总让我佩服不已!但是,让我每天都看到萱儿,总不是回事儿吧?”胤祯低下头,又抬起头来,说道:“九哥都走了,八哥还坚守吗?大局已定,再做挣扎徒劳无益。更何况,八哥比我们更清楚,所有的传说不过是无稽之谈!”

    胤禩苦笑道:“你总把人逼到无路可退。围城缺一……”话到一半,叹息着摇了摇头,“康熙末年的积弊,到今日几至积重难返。皇上一人之力,能否扭转乾坤,尚在两可之间。我留下来辅佐皇上,守住大清江山,守住祖宗万代基业。”我本不想说话,但听了胤禩的话又实在忍不过,便低垂眼帘,小声说道:“地球离了谁都转。如果你不在朝上,兴许雍正皇帝过得更顺心,玩得更出色。”胤祯不及出声,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做了“杀”的手势,唬得我忙低下头。

    胤禩依然笑着问道:“地球离了谁都转?有意思。此话怎讲?”我偷眼观察胤祯的脸色。胤祯装作没好气地说道:“八哥问你就答。看爷做什么?”他嘴角边掩饰不住的一丝得意。不就是我在他八哥面前扮演了一次受气的小媳妇吗?用得着得意成这样?心理阴暗,自我膨胀。帐以后再跟你慢慢算!但我怎么解释呢?

    我想了想,说道:“我无意说你自视过高,但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你走了,自然有新一辈的英雄出世。不说天下明珠投暗,就是你们兄弟中,能者无数。十三阿哥、十七阿哥是他左右手,十六阿哥为他所宠信,二十四阿哥为他百般怜爱。他们哪一位才能又差得很远?你是夺嫡的领军人物,但他赢得了圣心。他胜了,你败了,他容得下你吗?你空有一腔报国热情,却又有何人来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再孤高的英雄也有落寞的一天!不是归于尘土,就是老骥伏枥。江水漫游,洗尽历史沧桑,是也罢,非也休,成如何,敗又何?梦云一场转眼空,不弱纵情山水,山间之明月与江上之清风,为造物者之无尽藏也,看遍世事沧桑,静观风云流转,岿然不动,方尽显智者风范。”

    胤禩说道:“受教了。”我说了这半日,他只答以受教二字做答。可看着他落寞的神情,我却硬不起来。毕竟我不是真正的佟紫萱。过了这么多年,我依旧是个偷窃者。胤祯看出我的窘迫处境,便说道:“萱儿的担心不无道理。八哥一心报国,无可厚非,但时机不利,徒增烦恼。不如与我们一同寄情山水,待适当的时机再为国出力。若是八哥忧心八嫂和弘旺,我有把握将其平安带离。九哥远在西北,家眷两地,我已经安排妥当,何况今时今日有兵有将。”胤禩怔了一下,说道:“你说老九……”胤祯点头道:“是的。九哥一到西宁,我就派人暗中联络接洽。九哥早已心灰意懒,在西宁那样折腾,只为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我都不在意了,九哥又怎么死抱着呢?所以孙泰禀告实情后,九哥立刻答应下来。九哥说了,只等八哥你一句话。只要八哥放得下,他就放得下。不要这皇阿哥的身份,只云游物外,纵情山水。九哥的孩子们都大了,府里那些女人愿意留的就留下,不愿留的多发盘缠趁年轻都打发了。至于九哥怎么走,我都安排好了。我把九哥身边那些钉子都控制起来,如果下月初八哥的书信不到,九哥就诈死,由我的人马护送至江南。”胤禩轻轻拍胤祯的肩膀,说道:“干得好!如此我再无后顾之忧。”

    胤祯越发急起来,静默片刻,说道:“八哥怎的如此执迷不悟。索性把话说破了吧!八哥是想以一己之力扛起全部罪责?那是不可能的!四哥的小气与寡恩,八哥该比我深知。小人得志尚且飞扬跋扈,何况四哥成就帝业呢?当年皇阿玛曾批四哥喜怒不定,如今四哥贵为九五之尊,手握生杀大权,如何能放过八哥?八哥走了,尚且能留下一条性命,或许可以保住八哥人马的性命。八哥不走,不但这些追随你我的大臣倾巢之下,无有完卵,再搭上八哥的性命,我于心何安?又怎么能放心得下来?”

    胤禩展颜道:“原来十四弟明白我的心意!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胤祯忍着焦躁说道:“八哥何时转性,充当女娲娘娘了?”胤禩看眷我,说道:“这倒像萱儿的口气。”胤祯笑了,说道:“是她的话。若是萱儿劝说,只怕说得更难听。萱儿会气势汹汹地说,你就是有普罗米修斯的精神,也没有那么些肝给鹰叨。”胤禩轻轻叹息一声,说道:“等你们安顿下来,别忘了捎信告诉我这个故事的原委。”胤祯苦口婆心说了这半日,他就这么答?我急着说道:“等着雍正皇帝革你的爵、抄你的家、把你关进宗人府,我们再想救你就晚了!就算你不介意这些,那我问你,如果雍正把你从玉牒除名,给你改名字,否认你是爱新觉罗子孙、你是圣祖仁皇帝的阿哥,你又该如何?”

    胤禩看着我,轻声说道:“看着所有人因我而流放、甚至于失去性命。我做不到置身事外!我愿和所有人一起承担。”他的样子让我想起楚霸王项羽自刎于乌江。项羽可以再回江东,东山再起未可知。而今时虽有边患却不改太平之世,胤禩如何再起?英雄不愿沉沦,即使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也一往无前,绝不徘徊。也许这就是英雄情操吧?非我辈小女人所能领会的。胤祯低下头。胤禩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我留下来,也可以照料弘春、弘明,但不知能管多久!”胤祯感激地点点头,也长叹一声。

    胤禩轻缓地提起酒壶,又为自己和胤祯斟满,说道:“有件事本不想告诉你,但干系到你们的安危,不得避忌‘疏不间亲’了。前日,完颜氏扶病来向婉凤打听我这几日的行程。婉凤不知底里,一一告知。昨日完颜氏又来了,不厌其烦的逐一确认,尤其她竟向婉凤询问,阿古晚上在哪里值守。你前日才告知我真相,完颜氏却在这个时候打探阿古的……”胤禩看胤祯情绪不好,便不再往下说了。

    胤祯蹙眉说道:“我猜得到。不知八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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