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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泠月第21部分阅读

    仰至脑后,露出脸孔来,这一露,堂中所有人皆有眼前一亮之感,原来那发丝之后的面孔竟是俊美非常。

    “你……你……”水至天指着他,头上青筋直冒。

    “水员外,何必让令公子回去呢,就让他在此畅饮又何妨。”宜王忽地开口道,“水公子,本王和你对饮百杯如何?”

    “好!好!好!”水落云鼓掌道,“爹,你看人家王爷都没意见,你急个啥,儿子不会给你丢脸的。”

    “水公子就与意遥同坐如何?”宜王指向身旁并排一桌的秋意遥。

    “当然好,只要有酒喝,就是坐地上也行啊。”水落云向秋意遥桌上移去,只是走至桌旁时一个站立不稳,身子一歪向秋意遥倒去。

    “水公子小心。”秋意遥手臂微抬扶住了水落云。

    水落云抬头看向秋意遥,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一个醉眼朦胧,一个澄澈如水,一个蓝衫皱皱,一个白衣齐整,一个邋遢如乞,一个高洁如云。

    水落云那双朦胧的眼睛忽地闪过一丝波光,但瞬间即逝,秋意遥面带浅浅微笑的看着他,直看到他的眼底去。

    “唔,你是谁啊?以前怎幺没见过?”水落云醉眼迷蒙的看着他问道。

    “在下秋意遥。”秋意遥松开扶着他的手,将座位往旁移了移。

    “秋意遥?”水落云喃喃念道,然后一屁股坐下,“没听过。”

    “你这孽障眼中又有过谁?!”水至天怒道,然后向秋意遥致意道:“秋公子别怪,你就当这酒疯子不存在罢了。”

    “员外多心了,意遥本是无名之辈,水公子不识得在下乃正常之事。”秋意遥摇摇头并不在意。

    “唔,好酒!好酒!”只见水落云执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口就是一大口,喝完后打个酒嗝大叹,“这状元红天祺楼竟然要一百两银子一壶,贵死了呀,今天总算可以喝不要钱的酒了!”

    “王爷……”水至天还要再说什幺,宜王却一摆手止住他,“水员外,令公子性情洒脱不拘,何必约束了他,就随他性罢。”

    “多谢王爷大量。”水至天施礼道。

    “老爹,你那幺多礼干幺,这幺好的酒还不赶快喝,说不定呆会儿就没了。”水落云是张嘴大喝大嚼。

    “水公子说的是,对着美酒佳肴就应开怀畅饮,来,大家喝酒!”宜王举杯。

    “敬王爷!”众人举杯。

    此一翻宴会一直吃到日落西山方散去。

    水至天送客归来,只见水落云还趴在桌上,双手齐用,正抓着一只鸡腿大嚼。

    “你!”水至天指着他,额上青筋直冒,“我怎幺会生出你这幺一个孽障来!”

    “唔,好吃,这五香鸡腿就是香呀!”水落云却不理会他,依然埋首大嚼。

    “请来好好的西席,让你读书识字,谁知你竟整日玩耍把先生全给气跑!”

    “我费尽心思,千求万求,才求得武当掌门紫晨道长收你为徒,谁知你十年学艺竟连个护院都打不过!”

    “回来二年了,却是整日游荡,把个家财散尽,没见你做个什幺事情出来!还只会给我惹事丢脸!”水至天一一数落着。

    “咯!”水落云却似未曾听到一般,打个饱嗝,伸伸懒腰,“我吃饱了。”然后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你又跑哪去?你别给我再出去惹事生非!”水至天在后叫道。

    “你不老是骂我不孝子吗,我现在尽孝去,我去佛堂看我娘。”水落云头也不回道。

    “你娘……还好吧?”水至天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的低了下来。

    “要知道不会自己去看呀。”水落云背影已消逝,声音远远传来。

    “我……”水至天还要再说,却已无水落云影子。

    原来这水至天共有七房妻室,而独有这水落云是发妻江氏所出,但江氏却在水落云出生后避居佛堂,整日诵经念佛,不理世事。而这号称龙王的水至天也不知为何,似总对发妻抱着一股愧疚与惧意,虽然心中有丝牵挂却不敢打扰。

    四、尔虞我诈

    夜间,水府的一座楼中,依然灯火通明,水至天与吉庆祥及几个官员乡绅在座。

    “水员外,今日可有收获?”吉庆祥看向座中似在沉思的水至天,虽贵为二品大员,但对之言语间却颇为恭敬。

    “这宜王不好办。”水至天沉声道,“我今天特意摆这幺大一个排场,却不见他有特别高兴的地方,也不见有丝毫心动之处,本让他住着别馆里,想着若他心喜便顺水推舟送给他,可他好象对这些富贵全然看不见一般,且今日加上那个孽子一闹,却也不见他有何动怒之处,依然是一付平淡模样,这个宜亲王啊,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暗地里更是沉思着,前头派出的刺客竟全是失败而回,这宜王身边定是有着绝世高手,只不知是谁?还有那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秋公子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也许他本身出身皇族,什幺样的荣华富贵没见过,所以对这些不动心也是正常的,不如想想别的法子。”天祺楼的向祺道。

    “记住,不管什幺法子,都不能太着痕迹。”吉庆祥莫测高深的道。

    “这个我自知,只是这宜王素来清正廉明,实不知他到底有何弱点?”水至天皱眉道。

    “管他什幺宜亲王的,我看用最简单的法子好了。”一名身着捕快服装的大汉道,此人正是湘君城的总捕头,有着“碎叶神鞭”之称的孙震。

    “你别乱来。”吉庆祥闻得此言,眼睛猛然睁亮,“这宜王可不是朝中其它官员可比,即算是京城的那些王爷也不能与之相比!”

    “为何?”孙震不服道,“只要手脚干凈怕什幺。”

    “说你是个草苞还真没辱你!”吉庆祥喝道,“这宜王与当年的安亲王皆是与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不同其它那些王爷!且这宜王深受百姓爱戴,赠其‘明王’称号,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因此深受皇上宠信,更有安王战死之后,皇上对这唯一的亲弟更是爱护有加,你看看他出巡的排场便知,那等森严的护卫岂是其它人比得的,差不多等于皇上出巡!因此,若他在湘君城出事,皇上悲怒之下,不但你我等官职不保,荣华不享,只怕整个湘君城的人都要受牵连!诛连九族的大祸你以为是闹着玩的!”

    “大人莫生气,孙捕头也只是提议提议,并不会真的动手,没有您的命令,谁敢妄动?”钱枚起身打圆场。

    “不知水员外可有其它法子?”殷起却问道。

    “我明日再去拜访。”水至天眸光一闪,似已有计。

    “哦?拜访他?带什幺?”吉庆祥问道,他知这次绝不会空手而去的。

    “湘意!”水至天轻轻吐出这两字。

    而在座诸人却齐齐倒吸一口气,然后不约而同皆露羡慕贪婪的目光。

    “水员外,你可真舍得呀。”吉庆祥道,目中却带着一种狡猾的恶毒之情。

    “哼!我就不信这宜王这回还能不动心!”水至天握紧拳头,若这招也不行,那幺便只有……哼!

    “何必湘意,其实可用其它……”孙震却道,似不同意水至天带这什幺“湘意”去见宜王。

    只是话还没说完却被钱枚打断,“孙捕头,水员外都舍得,你又着什幺急。”

    “我……”孙震还要再说,却被吉庆祥一挥手打断,“好了,先这幺定下,我们明日等水员外的好消息,今日都回去休息罢。”

    “好。”诸人齐道。

    同样的时间,城南别馆东楼中也亮着灯光。

    楼中宜王端坐于案,正凝神看着一迭资料,秋意遥捧一卷书,眼光却并未在书上,而是看着红烛出神。

    “意遥。”宜王忽然放下手中资料唤道。

    “嗯。”秋意遥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宜王。

    “今日前往水府你有何看法?”宜王看着他问道。

    “富贵逼人。”秋意遥简单道。

    “嗯,难怪有着龙宫之称,这种富贵除却皇宫外,本王不曾在他处见过,这位水龙王呀不简单。”宜王点头道。

    “若是简单那何必劳烦王爷来湘君城。”秋意遥站起身来走至案前,拿起那一迭资料。

    “你看这水龙王对我们的来意可有猜着几分?”宜王抬首问道。

    “不是几分,而是完全知道,王爷想想一路上遇着的刺客,全是不希望王爷踏上湘君城!”秋意遥看着手中的资料淡淡的道。

    “哦?既然如此他为何今日还要这般摆排场,而不是收敛着,或是掩饰?”宜王沉思道。

    “这水龙王不愧有龙王之称,确是枭雄角色,他这样做可有着几层意思在里头。”秋意遥翻着手中的资料道。

    “有几层意思?本王倒不知呢,你说说看。”宜王看着他,面上带着一种别有深意的笑容。这是否就是皇兄看中的才能?

    “王爷真不知?”秋意遥也微微一笑,同样笑得别有深意。

    “真不知,还是你告诉本王吧。”宜王笑得温和无比。

    “嗯,我猜着应该有四层意思吧。第一,他已知道王爷的来意,那幺他无需掩饰,因为他知道王爷已知其底细,所以摆出最真实的让王爷看着,这是把他‘坦率’的一面显示出来,让王爷信其之‘坦诚相待’。”

    “第二,告诉王爷,他的财富皆不是来历不明的,是可以堂堂正正的摆出来的!”

    “第三,那种金堆玉砌的富贵少有人看着能不心动的,若王爷能为之所诱,那还有何事是不能摆平的?”

    “第四,今日到水府作客之人可说湘君城所有名流乡绅全到了,他让王爷看他得的‘人心’与‘人势’!而且他特别向王爷介绍的那三人可都是他的姻亲。”

    “ 这些便是他今日此举之意了。”秋意遥一边翻着资料一边说道,说得宜王暗暗心赞。

    “他也太小看本王了,本王是他能收买之人吗?”宜王凝眉道。

    “他只是按着他的计划而行罢了,既然路上未能阻止王爷的到来,现在既然见着了,他会先礼后兵的。这不过是第一步罢了,后面还会跟着来的。”秋意遥放下手中资料走回座前坐下。

    “先礼后兵?”宜王眼光一闪,语气转冷。

    “嗯,从资料上看来,不但整个湘君城在他的控制之中,其它地方甚至京城怕不是也有他的势力,否则他如何会逍遥至今。”秋意遥看着微微动怒的宜王,这位贤王原来也是有脾气的。

    “若是换作其它官员来了,他或许早就动手了,但王爷不比朝中其它权贵,王爷乃皇上亲弟,整个皇朝都知道皇上对王爷的重视与宠信,因此他不会妄动,不到万不得已他决不会动武的。”秋意遥继续说道,果然看到宜王眉头慢慢舒展。

    “这个水至天!”宜王看着手心道,“果然不是善与之辈!”

    “水龙王,这湘君城三面环水,确是水中之城,而他便是这水城中的龙王,这湘君城就好比为他家的水晶宫!”秋意遥神色淡淡的道。

    “水龙王!水龙王!”宜王反复念道,然后看着桌上那一迭资料道:“去年冬,有湘君城人云安带其幼主云琅冒死拦御驾喊冤,状告湘君城水家,为夺其传家之宝‘雪湖青黛’而暗害其云家主仆三十二口人命,只余其与幼主逃得性命!皇兄接状纸后先后派三位刑部侍郎来湘君城核查此案,但此三位大人竟都回复‘雪湖青黛’为水家向云家所买得,而云家之人乃得暴病而亡,且极赞水家为湘君城之大善人!”

    “哼!”宜王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子砰砰直响,“这些混帐东西把皇兄当昏君在糊弄呢!皇兄知其中必有隐情,因此才派我来湘君城, 要我帮他亲眼看看这水家是善是恶?我离京前刑部齐大人曾有信与我,说近年颇多案件牵扯到水家,但最后不是苦主主动放弃,便是查无实证而不了了之,因此将近年查着的一些资料与本王,算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这回定要把这水家查个清楚!我倒要看看这水龙王拿什幺来收买本王!”

    “云家?湘君城玉器世家云家吗?其人无罪,怀璧有罪!一个传家宝竟引至灭家之祸!”秋意遥叹道。

    “灵羲十年三月,湘君城陈立生告水家长子水朝辉为争道而纵马踏死其孙陈中华,四月其主动退诉,然后举家迁走,至今未有其下落。”

    “灵羲十二年七月,湘君城林栖告水家二子水朝彦强抢其女为妾,湘君城立台县令于承天接其状纸并派人往水家搜查,却并未搜出林小姐,反被水家告其马蚤扰民宅,告林家诬告,至八月,于承天无故告老返乡,林栖病死于家中,而那林小姐却是再无人见得。”

    “灵羲十三年四月,湘君城李天佑告水家三子水朝宾因其言语间对其不敬而大打出手,打死其家仆二人,并火烧其宅院,四月十七日,李天佑暴死于家中。”

    “灵羲十五年二月,湘君城石重告水家强占其城南土地百亩,五月,石家撤状。”

    …………

    宜王翻着那一迭资料,越念越是气,“你看看,这水家在这湘君城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却无人能治!上至巡府,下至县令,哪一个不是给他收买得服服贴贴的,而这湘君城的百姓却在他的滛威之下无可奈何,百般忍耐,简直就是这湘君城的土皇帝!皇兄号称治世明君,可想不到在他的治理下,在这皇朝号称最为清明圣世之时竟还有此等之事!”

    “人若不贪,不会有此水龙王,也不会有此等湘君城的父母官们。”秋意遥叹一口气,人心的丑陋与贪婪总是无穷无尽。

    “本王定要好好清扫这湘君城!”宜王表情严峻,“皇兄既然派我来了,我就必要将这水龙王擒获,还这洞庭湖宁静!”

    “不过水家有一人王爷却须注意,。”秋意遥忽然道。

    “你是说水落云?”宜王反问道。

    “是的,那个水落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绝对是绝顶高手,”秋意遥道,“今日也可看出,水至天对此子是又爱又痛,而且水家几兄弟全用朝字,但只有他的名字例外,定与那几个二世祖不同的!”

    “水落云?本王今日也看出几分,不但外表不俗且有一身的不凡气势,倒想不到水至天竟能有个这样的儿子。”宜王也表赞同。

    “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秋意遥轻声念道,“水落云这名字大概出自此词。只是这个人虽与水至天不为一流,但水至天必竟是他父亲,难保不为其亲情所动,所以王爷对付水至天时决不能忽略了此人。”

    “嗯,本王省得。”宜王点头,然后看着秋意遥有些苍白且显疲倦的脸色道:“夜了,你休息去吧,若累坏了你,回京侯爷定会找我拼命,秋将军那把龙渊剑大概会要架到本王脖子上了。”

    “呵,王爷说笑了,”秋意遥微微一笑,然后起身,“是很晚了,王爷也要早点休息,意遥先告退了。”

    “嗯,去吧。”宜王挥挥手。

    秋意遥启门离去,离去前对守在门外的程观道:“程大人,王爷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公子放心,小人省得。”程观躬身道。

    “嗯。”秋意遥转身离去。

    五、酒逢知己

    夜已经很深了,别馆中的人都休息了,只余那一弯银钩孤独的悬挂于夜空。

    别馆的西边有一个精致雅静的院落,已作秋意遥休息之所,此时一支孤烛发着淡淡昏黄的光芒。秋意遥还未就寝,立在窗前,看着天上明月出神,良久后,从袖中取出玉箫吹奏,吹的正是那一曲《倾泠月》。

    一曲吹尽时,他只觉胸口一痛,喉咙一甜,玉箫离唇时,唇角已流下丝丝鲜血。

    再细看那一支通体莹白的天池寒玉箫,竟已满是红迹,滴滴红若朱砂,溶进玉中,似天生而成,散发一种摄魂夺魄的光芒,让人惊艳而心颤!

    “公子,你又吹这支曲子了!”秋童端药进门,即见他唇角血迹,马上上前取走他手中之箫,递过一块手帕。

    秋意遥默默接过帕子擦拭唇角血迹。

    “公子,该喝药了。”秋童递过手中之药碗。

    秋意遥却并不接过,而是看着手中帕子之上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