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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有鬼第11部分阅读

就验证了物极必衰的真理,下一句话击碎了我残存的希望,把它们扔到深渊里去。

    沉到底。

    她说:

    “他不是你表哥,他是你的哥哥。”

    惊心动魄的时刻,在今日看,也不过如此。

    那时候,我仿佛忽然被什么击中,我清楚地看到自己成为废墟。

    不,我不可以接受,这样直接,我真的无法接受,也许很多很多年后,大家都自试管里生出来,兄弟姐妹若愿意亦可相爱,但是现在,这已触到我禁区,像通上电的篱笆,一触碰,必要灰飞烟灭。

    我不敢转头看江城,我知道我们从彼时起将成为陌路人,一切都不会再像从前,一切都过去了,像是歌谣里唱的,亲爱的奥古斯丁,一切都完了,完了,完了。

    我忽然想起他烟灰落在水里的样子,落翠一样,我要花费多长时间能忘掉这一切呢,落翠一样。

    可笑的是,我的脑子当时那么清楚,我也那么清楚地听到她说的一字一句。

    就像是一个耳音不好的人,一向都模模糊糊,忽然现实来到他耳边,他终于听得真切:

    “你是我的孩子,”姑姑说,这时我已不去注意她脸上的神情,“我结婚后,爱上一个人,怀上他的孩子,因此离弃了你哥哥和他的父亲。后来我爱的那个人也离弃了我,我生下了他的孩子,害怕她被这段事情影响不能正常成长,就将这个孩子交给我兄弟及妻子抚养,但是不到数年,他们二人车祸身死,我便独自抚养这个孩子长大。良辰,这个孩子便是你。”

    “你叫我姑姑,其实我是你的母亲。我一直对你不是那么亲近,是因为你让我想起我深爱那一人,他的名字叫远辰,你的名字就来自于他那个‘辰’字。”

    这当间,我忽忽地想起姑姑那张笑得如风中荷花,那样真心诚意,死心塌地的照片来,那张她送给情人的照片,背后欢天喜地地写着“以赠远辰,傅于心”。

    呵,我竟是她的孩子。难怪她看我,总有复杂情愫,她怕是看到了他吧,他毁了她的生活,她便要毁了我的生活作数么?

    恨意便从那一刻开始。

    原来他是我的哥哥。

    我心想,觉得不可思议地滑稽,我便开始笑,笑得太凄惶,连我自己都怕了,笑得几声便停了。

    哥哥。

    我眼睛看出去,总似有层薄雾,我以为这是不真实的。

    哥哥。

    我看向他,看他,看他,看到他眼睛深处,他灵魂深处。

    以往我总看到爱意,欢喜,总看到清晰的明确的未来,看到一望无际如天空一般,我以为这世界是如此醇和稳定,永不变迁。

    这一刻我看到逃避。

    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永远回不来。

    我不能爱他了,他也不能爱我了。

    这时节,窗外有某种鸟哀鸣了一声,我看向窗外,世界离我如此之远,而春天正在来临,四月的枝头,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这一个午后与任何一个午后并无不同,只有我们,我们的感情已成废墟,我最珍贵的东西,如今已经成为废墟。

    我心痛如死。

    原来我们就是这样死去的。

    (小说内容由烟雨红尘wen2提供)

    阁楼有鬼 - 第59章:59

    我有一个最喜欢的诗人,是艾略特,因为他说:

    “现在的时间和过去的时间

    也许都存在于未来的时间,

    而未来的时间又包容于过去的时间。

    假若全部时间永远存在

    全部时间就再也都无法挽回。”

    他还说“向上的路和向下的路是完全一样的”以及“这便是世界结束的方式,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呜咽。”

    我大概便是从那时节开始看他。

    自从那天,我从那扇门夺路而出,我离开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离开我们轰然倒塌的世界,离开我们正在燃烧的废墟,离开离开,这个词多么美妙,有人曾说,如若怕人离弃你,便先离弃那个人。

    是我先行离开。

    前一秒我最亲爱的两个人,后一秒是我最不愿面对的人。

    我已经忘了那天我怎么冲出门,那一段那么虚幻,总像是虚假的记忆。后来很长时间,我总希望那是幻觉,可是不。

    我只身一人回到一个人的生活里去,我搬回宿舍住,我什么也不说。

    那是我大三的下学期,我开始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于是我弄了一大堆书看,考试,联系学校,准备出国。

    那时节,我能做的,也不过逃避,还有用很多事情,填补精神的空虚。

    其间,姑姑找了我数次,甚至通过小青,我千方百计躲过她。

    我找了一份兼职,是给一个莫名其妙的杂志做版面设计,说实话,我做得不赖,那点薪水刚够支付我的生活和学校申请费之类的东西。

    最后我搬出来住,租一个小小地下室,并不因为没钱,是因为我怕太阳。

    我讨厌看到阳光下大家快快乐乐奔赴未知的命运,那一副兴高采烈的嘴脸,因会想到我自己,也是那么兴高采烈,奔赴一个注定崩溃的结局。

    除了百~万\小!说考试对付早就忘记打理的学业,还有兼职,我变得异常沉默。

    我不敢停下来,我过得很累很忙碌,但是一旦停下来,我就会想起那个起火的下午,他如何来到我的生命中,以及那个四月的午后,他怎样离开。

    还有中段漫长如死的时间,他在池塘边喝酒,他握住我的手,他在桌前读书时,愿意把电脑上的字全部反选,于是便是黑底白字,这许多细节。还有他如何站在远处隔着重重人群对我笑,我如何用相机记录下他的样子,我如何叫他,叫他的名字,江城。

    十年生死两茫茫。

    我不能明白,为什么联系如此紧密的两人,以后便要装作若无其事,我如何能忘记他,又怎样面对他,我叫他哥哥的时候,心会不会就此破碎。

    因为我还记得我在他身下,指甲陷入他背上肉里去,那欢娱的时刻,我叫他江城,那时我怎会知道我们的关系。还有我们在浴缸里,比赛谁的烟灰更长,烟灰落在水中的时候,是多么寂寞啊,落翠一样。

    那些最幸福的时刻,如今想起来尽是不堪的证据。我想起他来一次,就受尽折磨,这原不是任何人的错,但是也无以为继。

    于是我假装忘记了。

    我浑浑噩噩,天色已晚,或者天色破晓,薄暮与黄昏,在我眼中已无区别。

    经常抬起头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或者早晨一觉醒来,去身边摸索他的身体,终于想起来那件事已经发生了,而我们便再不能一起。

    再也不能,究竟是多长,有时候我想,生命终究是短暂的,多么好,否则这个再也不能,要延续到不知什么时候,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而姑姑,我已不能再叫她姑姑,妈妈这个词,多美好,我叫不出口。

    她终于得到报应,她离弃别人,她的女儿就被离弃,不,我并非被江城所离弃,离弃我的是整个我所知道的世界。

    那一年多似乎过得特别快,后来,我终于被某学校录取,便这样,离开了我生活这么多年的地方。在踏上新的土地时,我的脚激起了一片尘埃。

    “你以为你能忘记,可是你没有。”roseary在我耳边说。

    我看见她渐渐变淡。

    “我以为我能忘记,可是我没有。”她接着说。

    “但是这一切,终究是不重要了。”

    这时,我又看到江城,那天过后,我从未在现实中见过他。

    我有的只是梦里反反复复,惊醒然后痛哭,每一个幸福的梦醒来后都是噩梦,因为我一遍遍在梦里失去他。

    呵,真还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如雾又如电,如梦幻泡影,世界上的一切,不过是这样。

    他正蹙眉,我歪着头看他,他那神情正是我熟悉的,我以为我们已经过了一辈子呢,我以为我们会这样相看,直到天色已晚,直到我们变成灰烬。

    原来他在画画,以前他也画,用炭笔画一些转瞬即逝的东西,比如天空的一个投影,刚开的花,还有晚霞的形状。他的画永远寥寥几笔,总有那么寂寞的味道,似乎他一生被人离弃,因此终于放弃,心平气和等待生命到他那里去。

    我也曾笑问他什么时候替我画像。他回答说:永不,直到我失去你。

    现在他正在画我,他熟悉的,我侧头看他的样子。

    在他眼中的我,原来是这样。

    他当时大概也以为,永远不会失去我吧,他只画转瞬即逝的东西,他怎会知道我也是那样一件东西呢。

    世界上是否有恒久不变的东西呢?大概便只有无常这一样吧。

    我泪水便流下来,我记着他温暖的手掌,握住我的。我熟悉的他,熟悉到简直不知道陌生为何物的他,我亲爱的他,我不能爱他了,我竟然不能再爱他了。

    他心平气和地画我,画完放在桌上细看。

    我以为他要流泪,他竟然笑了。

    那一刻,如轰然一响,有什么一直以来阻挡着我的帘幕忽然落了。我终于明白,我们的现在已然不重要了,在他心里,有那么一片地方,永远保存着我们旧日的影像,不受时间与其他变迁的影响。

    我们曾经是快乐的。

    我曾经爱他,他曾经爱我,而分开我们的,并非是我们的感情腐朽,自然死亡,而是不可抗拒的事实,我们确然是,曾经相爱的。

    这件事,即使化为琥珀,也不能改变。

    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而看来,江城早已明白,他一直比我聪明,所以他记住我,他看着自己心里的我,并能微笑。

    在明白这件事时,我眼前的影像渐渐远去,roseary的身体也已一淡再淡,她微弱的告别的声音,如游丝一样,失去了方向。

    她终于告别了这个并不爱她的世界,回归到永恒的寂静中去,而我,我终于可以在我的心里留一个地方,看着我们感情的琥珀。

    我轻轻叫一声江城,明白我是最后一次使用这个名字,以后我真的将叫他哥哥,我会见他,我会微笑。

    像是谁说的,那一刻,当我记忆里那扇门关上的时候,有另一扇门也关上了。

    关于你的事,我可以说的便只有这么多。

    (小说内容由烟雨红尘wen2提供)

    阁楼有鬼 - 第60章:完

    现在是2005年6月20日,我下了飞机,回到了熟悉的土地。

    来接我的是小青,我拥抱她。

    小青仍在念她念不完的医科,据说去医院实习,半夜里披着头发查房,重现当年宿舍看鬼片之风采,险些把肺炎病人吓出心脏病。

    我与她谈笑,这故人故事,真如同从未离开过一般。

    经过那许多事,我忽然温和下来,放弃与这个世界搏斗,便有点呆。

    回到这个我熟悉的城市,一景一物,在车窗外飞驰而过,多像人生,一景一物这样飞驰而过。

    记得回国前,各种故事结束,各种考试也结束,我终于没能完成我伟大的博士学业,在烧瓶显微镜前度过余生。

    当初我出来,不过是为了逃避,如今我感到逃亡可以结束,便决定回家。

    我这一番逃回家,又把我的教授搞到非常郁闷。最后他拍着我的肩膀,表情几乎哽咽。我理解他,不过人本来就不该寄希望于其他人,我看上去是天才研究者,其实只是块朽木,他要寄望于我能雕出什么花样来,就非得哽咽不可。

    后来,后来我在国内找了份工作,给莫名其妙的杂志设计版面,重操旧业。

    而其余各人,像是很多故事结尾一样,各自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lilith经历那夜的种种变故,越发地潇洒,几乎对什么事都不在乎了。我有这样疏爽优游的好朋友,又竟是从那样的悲痛里走出来的,我替她觉得非常庆幸。其后我们经常联络,据说现在她的古董修补工作已发展到门庭若市,她也越来越以铜臭女商人自居,拒绝追求者的时候,就假装十分热爱钱财。

    在临走前,我告别那对可爱的老夫妇,最后看了一眼阁楼,在那里发生那么多事,我还年轻,却觉得已经过了好几辈子一般。

    我向他们要求,留下了那个roseary曾经寄身的八音盒。我记得我们的约定,也永远记得她如何在临去之时,还解开了我的心结。

    自roseary消失后,我便永远失去了那种能力,我再也不能看见任何鬼了。

    而远留,再见他时,我们变得生疏,由小棠带来的亲密感,也随小棠的消失而消失。其实我知道他是如何对我,一直以来,我只是装傻。他遇到我,在一个错误的时候,如果是十年后,也许又是一番局面。

    也许也许,这世界上没有巧合,又处处都是巧合,也许我们只能接受。

    后来,我去见了姑姑,我发现她已兵败如山倒一样地老去了,原来小青说她近来憔悴,那真是说得太婉转了。

    我们面对面坐着,客气地交谈,我想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我们从未亲昵过,以后也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已脱了形,吃得多,以前注意保养的身材也不在乎了,人一胖,就显得钝,只有眼睛里偶尔还能看到一点当年的样子,如远山如青瓷。

    我仍然叫她姑姑。

    有一次,我在街上遇到了江城,那时我叫起这个名字已没有惊心动魄的感觉,我如我所想那样,对他微笑了。

    不,这个故事里,我们身边都还没有别的人,所以没有十年后在大街上,各自挽着一个人的手遇见的事情。

    我只是看着他,像看着我那段美丽的过去,没有愧疚,没有遗憾,没有悲伤,我看着他。

    惭愧的是,我那一声哥哥终于没能叫出口,我们只是握了握手,有一个拥抱,他的手掌仍是那么温暖,我几乎以为我遗忘了那种温度。

    然后他就走了。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在街上遇到他,也许,那时候我们身边会有别的人,不过,正如roseary所说的,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在现实里,不会像那个著名的故事,一切都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我们还要生活下去,各自有各自的方向。

    我仍在家里养花,不再用烧瓶了,用透气陶土盆,自己去挖了土来养。有一种最好养的绿色植物,叫绿罗,居然在我的粗心照顾下,也繁殖了一盆又一盆。

    还有,我种了一盆三叶草,就放在窗前。

    最后,我想你一定不相信我遇到了谁。

    对,当我回到我和小棠当年呆过的学校的时候,有一个人忽然叫住了我。

    “良辰!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我细看那人,那张无忧无虑少年的脸,线条变得硬了,仍旧是浓眉,他长高一点,看起来不如以前那般跳脱,但人还是那个人。

    天色晴明少,人生事故多。

    呵,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竟又碰到了他,方晴明。

    我大笑,高兴地去拥抱他,想当年,我竟也曾为这人着凉呢,现在想来是多么遥远啊。

    “你这些年来都在干什么啊?”我们互相捶了几拳后我问他。

    “来我办公室啊,看就知道了。”他向我眨眨眼。

    他带我穿过教学楼,居然带我到一个教师办公室去,然后站在一张桌前,对我笑。

    “靠,不会吧,你居然当老师!你这种人!这种当年最让老师头疼的人!”我惊叫。

    “不止当老师,还当班主任呢,现在班里就好多个像当年的我一样令人头大的小东西,哈哈!”他说。

    这时我忽然看到他书桌上,玻璃板下面压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我很熟悉,是当年我照的,是小棠的照片,后来他让我送给他了。

    我一下沉默了。

    然后说:“你知道小棠……”

    他也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了。”

    “我想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她。可惜当年我对她表白,她拒绝了我。”他有点尴尬,但是转眼又哈哈笑起来。

    我看着照片里的小棠。

    那天她穿着碧玉色的连衣裙,小脸如梨花一样,她总有那样脆弱的表情,她是如此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