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阁楼有鬼 > 阁楼有鬼第11部分阅读

阁楼有鬼第11部分阅读

    起,我想我已经把我的躯体离弃了吧,我感觉不到质量,感觉不到地面在紧紧抓住我,我在空中睁开眼睛,云层在我身下掠过,山林与海洋,都那样遥远那样模糊,那样遥不可及,那样可遇而不可求。

    (小说内容由烟雨红尘wen2提供)

    阁楼有鬼 - 第55章:55

    而我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在他那里,时间是夜晚,他正与朋友走在路上。

    江城,江城,我在他耳边轻轻叫。

    他大抵是听不见的,我只看他凝神,眉头是那样微微皱起,我所熟悉的动作。

    我记得那时候跟他开玩笑,说:

    “江城啊,我只记得有首词用江城子的词牌,说是十年生死两茫茫呢,不过这些死了妻子作悼词的诗人们,最后还不是另娶了,说什么我为你一生一世失神,全是假的。”

    “我怎么记得是《聊斋》里面一个泼妇的名字啊,”他笑说,“我当时看到还很是苦恼了一阵子,要是我是那个女人的转世,按照书里说的,岂不是要大大受罪,上天也得派个泼妇来折磨我……”

    “你居然敢骂我是泼妇!”我装一个张牙舞爪的样子,“我没告诉过你我其实是狼人么?”

    大梦谁先觉。

    我怎么感觉那时候幸福得好似做梦。

    名字,我记得自己在心里说,都是一个个小小谜语。我现在轻声念这个谜语,属于你的谜语,江城,记得良辰否?

    这个城市的夜晚,三月的夜,还多么凉,还记得我们结伴跑过校园里面的紫丁香树丛么?

    天街夜色凉如水,如置身清凉水中,那样干净那样凉得适意,你说,“卧看牛郎织女星”,那时我们多幸福,不需要隔着参商,彼此遥望,哪里管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你记得么,就是这样一个夜晚,紫丁香在积累一个白日后,到晚上,香到似乎要发疯了,我们躺在草地上,看着夜空。

    大概是太美好了,你说,都不大敢相信。

    “我们将来会不会一直在一起?”我问,有点孩子气,因为这话题太无聊,不符合我的年纪,我几乎有点脸红。

    “也许我们会爱上别的人,比如出现了一个天仙一样的女孩子,我发现我更爱她,或者你见到一个男孩子,也觉得是合适得不得了,然后就不要我了。”他笑。

    “还有呢?”

    “也许是后来就没激|情了,两个人看到了就要打架,彼此恨得牙痒痒的,所以最后只好分开。”

    “还有呢?”

    “或者是发生战争了,我去当兵,然后你就在酒吧里画一个烟熏妆,唱stay  y ar aga……”

    “你怎么连昨天看的电影都想起来了……真敷衍啊。”我们当时正看过那个电影,女人在酒吧唱歌,怀念她的情人,而她的情人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我觉得还是这样吧,我们俩成为现代罗密欧朱丽叶,发现咱们俩家族有宿仇,然后私奔不成自杀……”

    “你这个还真新鲜,你见过现代人为这个事情自杀的么?”他笑我,那倒是,现在两情相悦还自杀的真是少,一般是一边求之不得,不学古人好好回家辗转反侧了,把自己手腕割了,要不就是在学校压力大,索性跳楼了。

    “要不然就倾城之恋吧,一个城市颠覆为了成就一段爱情,多美好啊……”

    “不对啊,我们不是讨论有什么考验能把我们分开么,走题了走题了!”

    “哪里有什么题,题就是用来走的,哈哈。”

    现在想来,那真是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

    江城,我离开你多久了?

    一年,两年?多少个日子?这些数字,全部清清楚楚在我心中,我假装忘记了,但是就像roseary一样,我总有一天要想起来,要面对自己。

    我们真傻,在一起的时候还讨论那样的问题,我们猜了那么多种可能,却终于还是没有猜到,那分开我们的理由。

    如果能回到当时,我宁可抱住你,如果能回到当时,我宁愿一颗陨石从天而降,让我们死了吧,没有以后,故事没有百转千回,没有结束,没有我们猜不中的那一个结局。

    (小说内容由烟雨红尘wen2提供)

    阁楼有鬼 - 第56章:56

    “可是,你回不到过去的,而一切都要这样发生。”roseary在我耳边说,“我看到了那一天的情形。”

    那一天,时间回到那一天,我是否还能用我的双脚立在这地面,如我能预知我所要经历的一切?

    那之前的日子多好。我总记得大量细节,比如他垂首时候的笑,他眼角眉梢并非一场误会。还有,我们在浴缸里笑闹,烟灰落翠一样落在水面上,让人觉得,这样浮浮沉沉,如我们短暂的生命一样没有依托。

    春天,夏天,最好的时刻是春夏之交,那时候各种花都开放,我们从校园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在没有人的地方,我们接吻,因为是一边走,嘴唇只能碰到短暂的一下,那样冰凉湿润的触觉,在夏天快要热起来的空气里,能够留存很久,愉悦感,能够留存很久,爱人在身边的感觉,那样的幸福感,能够留存很久。

    道旁有着长蒿短草,草丛里开着二月兰,紫色的,一路开到不知名的远处去,在视线折断之处,天又向上,无穷无尽的琉璃色,覆盖整个世界。

    那时,世界在我眼中是何等的澄明,每一天早上醒来,都觉得心里无比塌实,我以为,就这样,我可以面对任何灾难。

    我总是以为。

    而那一天,当那一天猝不及防到来,其时,我还是微笑着的,那以后再笑,总觉得带点凄凉。我微笑着,在巨大灾难来临前。在船只没顶前,船上的人们仍在欢宴。对将要来临的事情一无所知,是一件幸福或者不幸的事情呢?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是那年冬天在一起,我们经历了一个冬天,一个春天,一个夏天,一个秋天,又一个冬天,而之后的春天,四月是一个多么残忍的月份。

    有时候我常常想,我们在一起并不长,为什么我会感觉是一辈子一样。失掉你,我像一个失败的傀儡,像断了线的风筝,像是开花的季节下雪,像是一把琴,原先是一把好琴,摔坏了补起来,表面看起来是完整无缺,内里声气已断,怎么弹也发不出原先的清音。

    我是一个对数字执著的人,偶尔我会计算,与你在一起的天数,一天天,一小时一小时,我们像是走在路上,而一路上有众多可以用来凭借的小小的路标,比如你第一次握住我的手,比如冬天时候在寒冷的风中一个拥抱,还有某个清晨,我抱着一杯冰凉的牛奶,光脚站在地板上,在窗前看你从楼道门洞里出来,在路灯下走远。

    很难忘记那时候我看着你走掉的心情,像是一个预兆,我看着你走出我的生活,我们在一起这个事实,开始断折,然后崩溃,很多年后,如果我们都忘记了,大家都忘记了,就像从未曾存在过一样。这是多么令人悲痛的事情。

    于是在我的记忆中,我把我们在一起的时时刻刻归类存档,时常拿出来温习,在我们的那座博物馆,我清楚地知道走进哪间屋子,抹一下架子上的尘埃,拉开抽屉,会看到哪一件事,哪一个时刻,每一个与你在一起的,珍贵的时刻。

    我从未在里面迷路。

    而今天,一个又一个四月过去了,我走进我们那座博物馆,走进那间我最少走进的屋子,我拉开门,我知道里面放着什么,我以为我永不能面对的时刻,就存放在那间屋子里。我原以为我再次面对,就会像一个脆弱的谎言暴露在日光下,就会变成碎片,就会烟消云散。

    我闭上眼睛,终于拉开了门。

    (小说内容由烟雨红尘wen2提供)

    阁楼有鬼 - 第57章:57

    那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空气里满是春天捉摸不定千变万化的气味。

    我把江城推醒。他睡的样子很有趣,缩成一团,如在母亲芓宫一样,手脚都蜷缩着,脸上带着孩子气的懊恼,他眉毛皱在一起的时候,脸上有特殊的清秀,我很喜欢看。有时候睡梦中他会抱住我,像我小时候抱一只旧玩具熊,抱得太紧,有点窒息,但是心满意足。

    那时,我已经很久没回自己家了,姑姑本来以为我住在学校,后来打电话回宿舍,左小悦同学基于一贯的大嘴,不小心说出很久没看到我了,她才知道我原来并不住在学校。

    我准备带江城去见她,姑姑是一个开明的人,她其实一直并不管我跟什么人在一起,我心里怀疑她是因为自己当年喜欢上了别的人却不能在一起,所以希望我能自由地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但是,无论如何,我也想我最亲近的人能见一见。我与姑姑说,要带一个人见她,我们约好中午在家里见。

    那天的一切,所有形状气味温度以及动作,在我打开那扇门后,都那么清晰,原来我一点儿也没忘记。

    像是江城起来后,我们在浴室里抢水龙头,把睡衣都弄湿了,还有他吻我一下,嘴里有牙膏淡淡的薄荷味。他穿一件米色衬衫,上面有细细格子,是我一手熨平,我从镜子里看到他的样子,心里喜欢得不禁扯一下似的疼。

    有时我总疑心,我们是否就这样平淡安闲地过了一辈子,还是我做了个梦。

    时间的长短,在幸福的与不幸的人那里,区别实在太大,完全不可相信。

    当我们走在街上,他说:

    “你姑姑会不会不喜欢我”

    这样白烂到极点的话,我还瞪了他一眼,说:

    “你以为是苦情小说还是粤语长片?如果是粤语长片,应该是我去见公婆,然后被婆婆虐待,屈打成招吧……”

    “你怎么口不择言啊,屈打成招都讲出来了……”

    我们又笑。那天街上车很多,人们有点烦躁,而槐花就要开了,我们穿过城市,走到我家住的院子,银杏长出青翠的小扇子来,一招一招,像是对谁告别。阳光洒将下来,点点如金粉一样在我们头上身上,实在是绝无半点不祥征兆。

    我们爬上楼梯,敲门,姑姑来开门,江城问好。

    那天他真是无懈可击,我现在想起来,心里还会一动,似乎是戏曲里才子佳人初相见,后园是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那样暮春天气,缠绵难当。而那一人分花拂柳,眉头微皱,似有所思,两人见了,那一惊是透人心,又一喜似没处觅,便觉是前生注定,是哪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恰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姑姑看起来也很高兴,她去厨房泡茶,明前绿,那颜色看得人心里发软。

    我记得当时我们坐在客厅,外面有人声,熙熙攘攘,一片盛世的欢腾,我们搬过家,从窗看出,再没有长草萋萋。

    似姑姑这等人物,也慢慢老去,她老去也如青瓷,从当初的张扬,到深埋的沉静,当时我以为她这一生轰烈戏文终于唱完,我想到她那未曾得到的爱,与背叛了别人的决绝,觉得她一生比很多举案齐眉的人更完满。

    当时我以为她会安闲地过掉沉静时光,未料到她还要在我的人生里唱最后一出。

    也未料到,那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那样的一出,一切都急转直下,胡琴,锣鼓,哀弦急转,唱到末了,是杜鹃啼血,原来一切都早有注定,戏文本是早写好。

    我独自在我们的博物馆中,那个房间里,拉开一个上锁的抽屉,知道里面有最不堪的一段戏。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断裂的?

    也许是从姑姑问到江城家里还有什么人吧。

    他回答说,“父母都已经过世。”

    姑姑又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出一个名字,当时我正在喝茶,端起茶杯,最亲爱的两人正在身旁,言谈正欢,只觉生活妙不可言,简直没有什么错漏之处,再也没有什么可抱怨。

    是的,事情就是在这一刻急转直下,胡琴与锣鼓忽然急促起来,敲得人肠断,这出戏到了,大难将至,我未有自知,仍沾沾自喜。

    我是在房间里的声音全部停下,数分钟以后才发现事情不妥。

    抬起头来,才发现一切都停顿了,江城正一头雾水看着我,而望向姑姑,我吓了一大跳。

    从未见姑姑这许人,脸上表情变得那么快,她直楞楞坐在那里,脸上五光十色地变,从红变黑变白然后又变青,这下终于真如花瓶一样,青得像瓷面,然后她似乎想通了什么一样,蓦然兵败如山倒一样,她脸上露出一股老态,她竟然在瞬间如老了十几年,脸上居然露出放弃的姿态来。

    从未见红颜如她,被什么事击败,轰然倒塌如这样子。

    那一瞬间的疲态尽露,我至今忘不了,而她脸上最后竟露出顺从的表情。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想说什么,手在空气里似乎要捕捉什么,然后又放下,她想扶住什么,最后又颓然坐下,来日大难,口燥唇干,她似要说什么,开了几次口,如金鱼吐水,终于又放弃,她手去拿茶杯,茶杯就落在地上,地板上开一朵青色的花。

    呵,她人生最失态是彼时,我现在想起,竟然觉得滑稽,也许,我对她并不是没有恨意的。

    而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她问江城,你父亲是否告诉你你母亲早死。

    江城惶恐称是。

    我在这过程中,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命运就扑向我。狮子搏兔一样撕裂我之后的人生,撕裂我之前所有可谓幸福的时刻。

    姑姑又问,那你父亲可告诉你你母亲的名字。

    江城说,她叫傅于心。

    就是那一刻,从我听到这三个字,到它们终于穿过我的耳朵,缓慢地传到我意识中来,缓慢地,我曾说过我有如恐龙一样慢的反应,经过了冰河纪一样长的时间,我的世界终于崩溃了。

    (小说内容由烟雨红尘wen2提供)

    阁楼有鬼 - 第58章:58

    每一个名字都是一个小小的咒语。

    我从未想到,姑姑的名字,会成为杀灭我的一个至为残酷的咒语。

    在危险逼近时,人的反应往往又会变快。因此我在反应过来那三个字后,脑子里忽然经过大量计算,事情似乎一瞬间连在了一起。

    那时候我眼前一阵发黑,脑子却清晰无比。

    我想到了我竟然从来未曾告诉过江城,我姑姑的名字便是傅于心。

    我还记得这三个字在我发现的照片后面写着,我很少会想起姑姑确实是叫这样一个名字的,它们来得那样突然而生疏,气势汹汹,我闭上眼,不相信是真的。

    还有,江城曾说,他从小母亲病故,由父亲带大,江,这一姓,我为何没有想到那是姑姑前夫的姓字,我明明曾听人说起过。

    那大约是她离开他们之后了,我见过的那鬼,死后仍迢迢回来寻她,却只寻到那一叠信与照片,他那青白的脸,如今想起来,那样的缠绵与恨意,让人心惊。

    他大概一直对江城说,你母亲死了,而非,你母亲为了情人抛弃我们了。

    这诸般种种,我以为已是杳如年的旧事,如今怎么临到我们身上?我摇头我不懂得。

    我又想起江城述说他很小的时候,靠在母亲怀里,有陈旧桂花的暖香,而他是因此喜欢喝酒时伴着一些桂花香。

    姑姑,姑姑是最爱桂花香粉的,多少年不变,如今什么都有了,她还是用旧时的香粉,我早该知道,这世界上没一件巧合。

    原来江城便是那我在梳妆台里找到的照片上的孩子,他便是我姑姑抛弃的儿子,他便是我的表兄。

    想到这里,我心如刀绞,然而又有一线希望。

    我眼前一片金花,在黑暗里开得委实灿烂无比,我提起一口气,想问一句话,在空气里穿过却是如此突兀,吓得我自己哆嗦起来:

    “他是我表兄,是不是?”

    我是问的姑姑,那时我还存了一线希望,因为是表兄,终是隔了一层,实在不行躲到谁也不认得我们的地方,实在不行不要孩子,实在不行……我们至少能在一起。那比什么都要重要。呵,这么短时间,我心念电转,居然想到那么多有的没的滑稽可笑的事情。

    姑姑惨笑一声,说:

    “不是的。”

    我那一刻简直要从窗户里跳出去,喜不自胜,多少次,我希望时间停在那里,发现一切是闹剧一场,终于演完了大家各自说再见,然后热热闹闹继续生存下去。

    我的欢喜还没有酝酿到最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