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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珠华第21部分阅读

    这才问道:“采月,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采月正在惊讶,严盈不动声色之下的几句话却是显露了十足的气势和果决,竟是比曾经在南海纪家的纪氏还要厉害几分,只是自从来了京城进了严府。纪氏却是越来越沉默寡言,全然没有那股子飞扬随性的劲儿了。

    “回姑娘,昨儿个老爷没有回屋。歇在书房了。”采月心中感慨,面上却是不敢显露,话说了一半瞧见严盈不解的眼神,却有些个为难。接下来的事情实在难以启齿,她见采星将看热闹的人都赶了出去,院子里清净了不少,这才下了决心走近了严盈几步说道:“夫人放心不下便去了书房,却瞧见彩雀也在里面。”

    严盈这次真的吃了一惊,抬眼看向采月,眼中满是震惊询问之意。

    采月自是晓得严盈的意思,不由暗自惊叹她的聪慧世故,随即点了点头不再遮掩,决定将事情说个清楚:“正巧被夫人撞了个正着,老爷已是醉的有些不认人了,那小蹄子却是哭闹不休,口口声声说她也是没办法,是老爷他……”

    见采月说着脸色已是红了,严盈抬手打断了她,毕竟采月还是个未嫁人的姑娘,平日里最是文静,能称呼彩雀为“那小蹄子”说明她心中已是恨极,这事儿严盈已然明晓,再说下去只怕太过不堪了。

    彩雀,果然是个有心思的……

    严盈眼睛下意识地眯起了片刻,却是自己失误了。她之前便想着不能留她在三房院子里,后来因为操心纪衡丰的事情便没顾得上,本以为经过前面几次的敲打,她多少也该得了些教训,既然今生还未做下那等错事,还间接地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严盈不介意将她完好地送出朝晖院,远离自己父亲就好,谁知她偏偏又一头撞了上来。

    严盈心中除了恼火,多少还有些不安,这事情拐了个弯又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之上,冥冥之中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推动这一切,即使一时被扭转了岔开去,最终却似乎还是会出现前世般的结果,这才是深深地搅动了严盈内心深处那根紧绷的弦。

    正在几人默立不语之时,屋子里传来一阵瓷器落地的清脆响声,紧接着屋门被猛然推了开来,出现了一脸怒气的严君兴。他大步走下台阶,眼睛看也不看前面的路,气势汹汹地边走边回头喊道:“你这个泼妇,这个时候还要给我添乱,有本事你别摔东西,干脆滚回南海纪家去啊!”

    他走的飞快,采月眼看着他直直向自己冲了过来,若站着不动势必会撞在一起,来不及细想便向一边躲去。这下便将严盈几人暴露在严君兴面前。他此时话未说完,头还没有转回来,自然看不见前面有人,因事出突然,待采月闪开便已经没有了时间,偏偏严盈正在走神思考着事情,更是来不及避开严君兴,眼看便要被撞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香蝉突然推了一把严盈,使得她向一边踉跄了几步,而自己则应为用力过猛向前两步刚好跟严君兴撞在了一起。虽然她个头未及成|人腰身,可是这一冲之下力气也不小,将严君兴撞得也退后了半步。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丫头?怎么挡在主子的去路之上?”严君兴大怒,按着被撞疼了的侧腰,也不看是谁,上前几步便一脚踹在香蝉身上。

    香蝉经过方才那一撞,刚勉强稳住了身形,却不料迎面飞来一脚,直直踢在胸前,一阵剧痛顿时传遍全身,巨大的冲力让她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捂心口眼泪便夺眶而出。

    严盈侥幸躲开了撞击,在芜青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子,便瞧见严君兴怒踢香蝉的一幕,不由又惊又气,立时问道:“香蝉,你没事吧?”

    严君兴这才瞧见是女儿严盈,而自己那一脚踹的却是女儿身边的贴身丫头香蝉,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不由微微有些个尴尬,干咳了两声沉了脸说道:“盈儿,管好你的丫头,怎么如此不长眼色!”

    严盈暗暗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香蝉跪倒在地低头道:“奴婢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请老爷息怒。”

    严君兴见状,“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甩了一把袖子便扬长而去,看也没有看一眼香蝉。严盈赶紧几步赶了过去,蹲下身子问道:“香蝉,你怎么样?”

    香蝉直起身子,一张小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却仍然说道:“奴婢没事,姑娘别急。”

    严盈见她疼得脸都白了,知道不妙,恐怕是伤了肺腑,于是赶紧招呼芜青和采月过来。

    “都是奴婢不好,连累姑娘和香蝉了。”采月一脸内疚之色,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严盈摇摇头说道:“方才事情发生的太快,我也未来得及反应,什么也别说了,赶紧扶香蝉回去,芜青,你去请苓儿给她看看伤的如何。”

    两人都应了,一起架着香蝉离去。严盈虽然是十分担心焦虑,却无法跟了回去,纪氏在屋子里还不知道如何呢。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抬步向主屋走去。

    进门便看见采华和采秋两人在默默地收拾一地的瓷片,如今事情尴尬,却也不便招呼小丫头们进来,只能这两个大丫鬟自己动手了。严盈轻声唤道:“娘,盈儿来了。”

    纪氏以手扶额,一副累极倦极的模样,脸上却是没有流泪的痕迹。严盈心中微沉,走近她身边,默默地靠在她的怀中,伸手环住了母亲的脖子。

    纪氏半晌后伸手搂住严盈,喃喃说道:“你可听见了?他让我滚回南海去呢。”

    严盈心中难受,却只得做出微笑模样说道:“那是父亲的气话,当不得真的。想必昨晚他也是被有心人蒙在鼓里,算计了去,如今也在气头上呢。”

    纪氏冷笑一声,声音顿时变得尖利起来,她说道:“就算是昨儿个喝了酒,再怎么着也不能认错了人,随便往屋子里拉,更何况那还是书房!“

    严盈闻言心中一阵复杂情绪,隐隐有些个恶心,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父亲?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幸亏了她有了上一世为人妇的经验,不然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何应付这种事情?

    严盈压下心中对严君兴的不满,柔声说道:“若是真的喝多了,可不是就会神志不清认不出人来吗?更何况那人是被拉了进去还是自己有心硬凑了上去的,娘你可要问清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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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第七十九回 笼络

    纪氏方才跟严君兴吵了一场,耗了不少气力,如今瞧着屋内一片狼藉,间或响起几声瓷片碰撞的轻响,越发显得冷清惨淡,她从小鲜受委屈,骨子里自有一番傲气,如今只觉得心灰意冷,摇头苦笑道:“前头莲秋刚刚歇了心思,这厢彩雀又冒了出来。外面铺子里的危机还未想好应对之策,他倒有闲情做这等事情,我真是累了,不想管了。”

    严盈知道纪氏这是心累,一时间也觉得有些悲凉,只是因为前世看得更多更远,对严君兴早已不抱期望,所以倒是比纪氏好些,她见采华沏了茶过来,便从纪氏怀中站起身来,对着采华微微一笑让了开来。

    “夫人,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消消气再说。” 采华瞧了瞧纪氏的脸色,小心地说道。

    纪氏恍若未闻,只是木然坐着,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采华不由有些不安,忍不住看向严盈。

    严盈叹了口气,知道纪氏这又是钻了牛角尖儿,急不得,撒娇耍痴也不起作用了,于是只得上前搀扶了纪氏的胳膊劝道:“昨儿个夜里也没睡好吧?眼圈都是乌青的,快回屋里去躺上一会儿吧,有什么事儿起来再说。”

    纪氏倒是对严盈的话十分顺从,站起来将女儿抱在怀里片刻,然后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向卧房里走去了。采秋赶紧上前扶了,顺便给了严盈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一起进屋去了。

    严盈默立了片刻,看了一眼采华,便转身向外走去。采华心中明白,不用多说便跟了上去。回到自己房中,严盈先唤来了芜青询问香蝉的伤势,见她面上带着泪痕。眼圈有些发红,显然刚刚哭过,不由心中一紧问道:“香蝉伤的不轻?”

    芜青抹了把眼睛,点头道:“苓儿姑娘已经查看过了,说是断了根肋骨,幸而未伤到心肺,不过要静养些日子了,不能离床下地。”

    “啪——”

    只听突然一声闷响,吓了采华和芜青一跳,却是严盈一巴掌拍在了桌子面儿上。脸上罕有地出现了怒色。采华缓过神来,赶紧上前握了严盈的手揉着说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个儿的手撒气不是?疼不疼?”

    没听见严盈说话,采华一边揉一边不由抬眼看去,却见严盈慢慢收了怒意,一双眸子却是愈发幽黑深沉。闪着莫测的光芒,令人一看之下不由生出几许寒意。采华手下一顿,却是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缓缓揉着。

    “苓儿姑娘已经做了处理,还写了方子。奴婢已经派人送到沈家医馆去了。”芜青知道严盈平日里就待香蝉不一般,这是动了怒,于是上前说道。

    “昨儿个是怎么回事。你可在场?”严盈深吸了口气,看向采华开了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采华停了手中动作,回话道:“奴婢一直跟在夫人身边。昨儿个那会儿已经是亥时末刻了,夫人见老爷还未回房,便带着奴婢几个去书房瞧瞧,担心老爷喝了酒睡在那里着了凉。谁知道到了门口才发现书房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动静,不禁起了疑心,吩咐人守在门口,只带了奴婢一同进去,谁知却见到老爷睡在暖榻之上,旁边……旁边就是彩雀。”

    严盈听着这描述,竟是和前世自己所见场景十分相似。采华说的含糊,她那时确实亲眼所见,不禁露出几丝鄙夷,问道:“晋泉一向跟在父亲左右,那时候他在做什么?”贴身小厮虽是奴才,却是至关重要之人,从上次他将彩雀送回一事上看来,并不是个糊涂的,值得在他身上费些心思。

    采华答道:“问过他了,说是昨天从外头回来便肚子不舒服,将老爷送到书房便私下里找人顶了差事,半夜里被叫了过来也是茫然不知所谓,姑娘可要找他来问话?”

    严盈点头说道:“带他过来,我有些事情要弄清楚。”

    采华应声而去,未等多久便见晋泉跟了进来,一进门见只有严盈一个主子在,面上露出几分诧异,却什么也没说就跪倒在地,低头说道:“四姑娘,是小的不好,请您尽管责罚。”

    严盈见他这般动作言语,微微点了点头,却不叫他起来,只是问道:“你错在哪里?说来听听。”

    晋泉依旧低着头,说道:“小的昨晚没有守在书房门口,擅自跟人调换,却不料惹出如此祸事,小的难辞其咎。”

    严盈见他口齿清楚,守礼机灵,谈吐还带着几分文气,几句话说的句句在点子上,识大体又不推诿责任,不由心中又多了几分好感,不提昨晚的事情,只是问道:“晋泉,你可是一直跟着父亲身边?”

    晋泉明显一愣,抬眼瞧了一下严盈,很快又低下头去说道:“小的幼年在老爷身边做过几年书童,后来老爷去了南海,便被分到了老太爷院里,得蒙老太爷恩典,在书房当差,也跟着学了几个字。去年老爷回来,需要人手,便将小的和一些人都送了回来。”

    严盈若有所思的看着晋泉,收了笑意说道:“原来你还在祖父院子里呆过,那该是学到不少,这次的事你心里也有数,若是祖父知道了,恐怕是不能善了。”

    晋泉变了脸色,他自然知道严家老太爷最是重视礼仪廉耻,最重视门风家规,这种事情若是传到他的耳朵里,那必是严惩不贷,就像多年前的严三老爷,虽然是嫡出的少爷,也一样被远远的送了出去。而像他这样身边伺候的奴才们,只要沾了边,打杀发卖了也不是不可能,他想到这里深深跪了下去,磕了个头说道:“小的知道,但凭姑娘和夫人发落。”

    严盈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果然是个机灵的。他不提老太爷和老爷,丝毫没有轻视自己年纪小和纪氏外来者身份,认得清谁是当家主母,很是不错。

    “严格讲起来,这次不是你的错,不过要说完全不关你事也说不过去,事关三房的脸面,必须谨慎对待才是。你起来吧。”严盈看着晋泉俯下去的身子缓缓道。

    晋泉迟疑着站起身来,听四姑娘的意思,这事儿还有转机?他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便沉下心来静待主子的处置。严君兴出了事儿,他身边伺候的都得受牵连,自己这个贴身小厮更是首当其中。他跟了严君兴一年多,深知其脾气,别说指望这个主子为自己说话了,若是紧要关头严老太爷发了火,一准儿第一个被推出去,绝对没有喊冤的机会。

    可如今他却从四姑娘的话中听出了希望,不由胸口心跳咚咚作响,强压下激动说道:“小的明白,全听姑娘吩咐。”

    严盈见他愈发恭敬,知道也是不甘愿因此受罚的,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细细询问了一番才放他离开。这晋泉是个头脑清楚的,该问的他已经问过那替他当值之人,当时的情况严盈心中多少有了数,站起身来说道:“走,去看看香蝉。”

    采华不由出言提醒道:“姑娘,你不见见彩雀问话吗?”

    严盈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勾起嘴角说道:“不急,绑了她带去柴房,不许送饭送水,待我得了空再说。”

    采华愣了片刻有些迟疑,严盈见了不由诧异道:“你们难道没将她看管起来?”

    采华难得地露出一丝不忿,说道:“本来自然派了人去,可是老爷今早醒来便发了话,说彩雀昨晚照顾他辛苦了,不仅要夫人好生照料着,还亲自派人将其安置在了厢房,这才惹恼了夫人,随即吵了起来。”

    严盈闻言冷冷笑道:“这倒是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彩雀立了大功呢,娘也由着父亲胡闹?尽管拖出来关进柴房,把嘴塞紧了,莫要扰了旁人。”

    采华应了,犹豫着说道:“夫人……夫人也是没办法,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严盈微皱眉头,终是叹了口气说道:“娘这心里还是放不下,太过在意方才乱了分寸。”想必纪氏心中对严君兴还是抱着希望的罢,因为在乎才能被深深伤害。

    昨晚的事儿无疑是又往她心口扎了把刀子。只是这样的严家大宅中,这份痴心真心恐怕只会拖累了纪氏,她不是学不会如何掌管内宅,也不是蠢笨之人——光看她如何照料铺子便知,她只是还舍不得放不下,沉溺在往日情分中无法自拔,若是遇到良人倒也罢了,偏偏遇到的是严君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今天严盈对自己的父亲除了失望,如今还添了一分轻视。自古妻妾有别,嫡庶分明,这位偏偏要乱来,对嫡妻最基本的尊重也无,听听他今早说的那几句话,竟是连自己的脸面身份都不要了。幸而是在自己院中,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三房的主子下人都不用出去见人了。

    采华听得分明,却是不好置喙,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严盈瞧了她一眼说道:“你回去伺候娘吧,若是她起来了便告诉她纪子晨已经醒来,正想见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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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第八十回 面对

    待得看过香蝉回来,严盈的脸一直阴沉着,采华和芜青都十分惴惴不安。芜青也便罢了,还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可是采华也同样感到说不出的压力,这她让暗暗心惊四姑娘如今的气势。

    “姑娘,苓儿姑娘果然是得了沈大夫的真传,她施了针,香蝉便睡了过去,也可少受些痛楚。”芜青看着严盈的脸色,小心地说道。

    见严盈点点头没有说话,采华知道她还在耿耿于怀香蝉的受辱,于是说道:“彩雀这小蹄子也太不知道轻重了,累得老爷跟夫人不痛快,还连累了香蝉。姑娘关她一阵儿也好,咱们必不能让她如愿。”

    严盈闻言脸色起了一点波动,她看向采华问道:“这事儿彩雀逃不了干系。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