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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绽朱门第23部分阅读

    ,我就退了京城的院子,搬到了陪嫁的那处庄子。”李金蕊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那个庄子,就几户庄户人家,总算……人都朴实,虽说中间……总算平平安安,那屋子一下雨就漏水,没多长时候,我就病了,也多亏三嫂让人送了五十两银子……后来我就搬过来和二姐姐一处住着了。”

    李金蕊几句话说了自己这几年的事,李丹若却听的惊心动魄,半晌说不出话来,李雨菊怜惜的看着李金蕊,低低的叹了口气道:“三妹妹吃的苦头多,我还好,一直就这样。”

    “听说狄老爷早就回京城了,打发人过来看望过没有?”李丹若看着李雨菊,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李雨菊脸上的表情一时无法形容,半晌才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回来了,他回不回来,不都那样。”

    “那也是头恶狼!”李金蕊咬牙道:“他回来,我和二姐姐还是听庵里的师太说的,回来就让春妍回去报个信,门房上没人给通传,春妍守在大门口,等着他在门口下车,谁知道他看见春妍,跟没看见一样,昂着头就进去了,我跟二姐姐说了,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当他死了,我和二姐姐都是守孝的未亡人!干脆!”

    李丹若一时心里五味俱全,半晌说不出话来,三个人一沉默了好一会儿,李雨菊强笑道:“咱们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四妹妹回来了,咱们姐妹能聚在一处,都平平安安,这就是大喜的事,四妹妹这几年好不好?有孩子没有?”

    “有了,是个哥儿,去年十一月生的,到今年十一月就满周岁了。”李丹若应道,李金蕊转头看着李雨菊笑道:“我就说,四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你看看,都好好的吧,四妹妹往后指定有大福!”

    “托三姐姐吉言。”李丹若笑起来,三个人说笑了一阵子,那股子愤然和郁气渐渐淡薄。

    不大会儿,春妍和寒碧等人摆了饭上来,姐妹三个说笑着慢慢吃了饭,重又歪在榻上,李丹若捧着茶,看着李金蕊笑问道:“二伯父他们还好吧?”

    “还好,大伯父走了没多长时候,他那差使就不好做,父亲是个好脾气、绵性子,和母亲商量了,干脆求了城外看草料库的差遣,连家也搬过去了,五月里我去看过一趟,他在后面园子里种满了菜,草料库又闲,日子也过得去。”

    “那五哥儿?”

    “他原本就没什么出息,前年母亲厚着脸皮求了姑奶奶,让他补进兵部做了小吏,父亲干脆把他求到草料场,如今跟着父亲管草料场,也没什么不好。”李金蕊神情微微有些冷漠的平平说道。

    “那也好,平安是福。”李丹若停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李金蕊重重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李丹若道:“从前我总觉得父亲和六哥儿委屈,这会儿才知道,也没什么委屈的,祖父留了福荫,象大伯父、三伯父那样的,借着点儿福荫,就能一路青云,父亲这样的,他就是那样,这几年我常想起从前,父亲除了衙门就是家,到了家,就是侍候那些花草,再没别的事做,他从来就没上进过,他就盼着六哥儿出息,给他争脸,可六哥儿,脾气性子,跟他竟是一模一样!”

    李金蕊重重长长的叹了口气,李丹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李雨菊推了推李金蕊道:“你不是说想开了,二叔二婶自己觉得好就行?你看看你。”

    “你说的是,没事,我早想开了,唉,这人,要是能重活一回该多好……”李金蕊转了话题,三个人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眼看着天色渐晚,李丹若告辞出来,上车回去了。

    第八十五章故旧

    隔天,李丹若去李家三房府上给严三太太请了安,在客厅喝了好一半天的凉茶,严三太太才匆匆出来,和李丹若抱怨了几句家事繁难,也没问什么时候到的京,住在哪儿,就客气的将李丹若送了出来。

    忠勇伯府里,姑母李绾细细问了起居,听说依着程老太太的意思,如今算是分开居住,叹了好几口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五郎过继这事,也算是呈过上的,在江宁也就算了,如今京城是非多,你们老太太想的周到,如今姜家也就靠五郎了,明年春闱,无论如何五郎得得个彩头才好,你姑父这一任满了,只怕要调任,再说他年纪也大了,我也不想让他老在外头,你们大老爷得赶紧想法子脱了罪才成,不然你姑父回来了,唉,后头的事就没法说了。”

    “嗯,说起来真快,姑爷镇守永州,这一晃竟三年多了,还有两年,回去我和五郎商量商量,得赶紧把人周旋出来。”李丹若忙应道,李绾摆了摆手道:“这会儿别去烦五郎,让他安心念书,春闱是大事,等考出来才好周旋呢,你别急,我明儿进宫,看看能不能托一托刘贵人,她若肯帮一帮,这事就容易了。”

    “刘贵人?是刘家的姑娘?”

    “真不知道这该怎么算,五月里刘贵人生了皇长子,皇后突然把我宣进宫里,说刘贵人身世坎坷,就知道姓刘,别的,父母家乡一概不知,如今生了皇长子,总要有个归宗附族才好,挑来挑去,高了不行,低了也不好,就挑中了咱们家,让你姑父认了侄女儿,这么算,这刘贵人,算是忠勇伯府的姑奶奶了。”

    李丹若听呆了,心里突然涌起股奇异的感觉,忙盯着李绾追问道:“刘贵人长的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的极好,不好也不能得了皇上欢心,什么样的人,我也说不上来,虽说见过次面,有礼法拘着……就没有礼法拘着,我跟她素不相识,也没什么话说,话不多,很和气,听说学问极好,连太傅都夸过她,学问见识让人敬佩。”

    李丹若心里涌起股失望,学问极好,那必定不是她了,她没读过什么书,见识也许有,学问能让太傅夸奖……自己想多了。

    李绾留李丹若吃了晚饭,才送她回去,隔天又到了李丹若处,穿过后角门,给程老太太请了安,陪着说了好半天的话,才告辞回去。

    往大姑奶奶姜艳湖处报平安的信刚送出去没两天,程老太太就收到了姜艳湖送来的书信,大姑爷孙民华这一任满,求了京城六部之职,年底是到京城了,程老太太大喜过望,姜家上下皆一团喜气。

    李丹若和程老太太、赵氏三人商量了,又和赵氏坐着车四下看了几天,决定开间南北货铺子,在江宁那个点心铺子,因为卖的是京城的时新点心,这才生意兴隆,如今在京城,这样的点心铺子就让人看不上眼了,旁的利润大的行当,姜家也没有懂行的人手,两人看了好几天,能开的,也只有南北货铺子,只要用心和气些,总能挣些油盐钱,程老太太并不多话,只任由两人拿主意。

    又忙了几天,两人看好铺子,商量了大半天,干脆买下了那处铺面,李丹若又从自己的铺子里挑了个稳妥的掌柜过来帮忙,直忙了一个来月,铺子总算开张了,开张几天,生意不算好,可也不坏,赵氏很是满意,这南北货铺子原本做的就是口碑,只要价低货好,这生意必定会越来越好。

    李丹若忙过这一阵,打发沈嬷嬷去魏家寻了趟卢四奶奶,卢四奶奶听说李丹若已经回到京城,惊讶非常,忙约了李丹若在会仙楼见面。

    李丹若带着脂红、朱衣,跟着茶饭量酒博士进了雅间,卢杏林已经到了,李丹若进了屋,取下帷帽,卢杏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笑道:“好好好!总算还是那样,没脱了形!”

    “瞧你说的,我不过到江宁住了两年,又不是发配边疆,哪能脱了形?”李丹若笑应道,卢杏林长长的叹了口气,伸头凑到李丹若面前,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道:“哪有什么分别?行了,咱们不说这个,你回来就好,五郎明年春闱考不考?”

    “哪能不考。”李丹若边说着话,边和卢杏林让着坐下,卢杏林看着李丹若笑道:“阿弥陀佛,一定要保佑他一举得中!你也好脱脱晦气,你看看,当初你、我,还有戴七,三个最要好不过,你那时上门求亲的人最多,也最顺当,我也还好,虽说魏家不比当时的姜家门第儿……唉,后来的事谁也没长前后眼,那时候就觉得戴七不好,挑来挑去,摊上明远侯家那档子恶心事,如今倒数她最好了,嫁了个良人,生了长子,这会儿又怀上了,是男是女都好,你看看,世事难料,谁知道再过两年又是什么样子?你也想开些。”

    “我哪有想不开?”李丹若抿嘴笑道:“虽说姜家出了事,我倒觉得因祸得福了呢,说起孩子,这两年没见了,是儿是女?”

    “女儿,要是儿子就好了。”卢杏林笑道,

    “先女后子是大福气,正好一个好字……”两人说笑着,慢慢吃了饭,撤下饭茶,重又上了茶水点心,卢杏林仿佛想起什么笑道:“你跟你三伯父家,走动的可好?”

    “还过得去。”李丹若含糊道,卢杏林明了的挑了挑眉梢,接着道:“他家五娘子的事,你听说没有?”李丹若忙摇了摇头:“我进京这几个月,先是忙着置办收拾房子,后头又忙着铺子的事,什么事?”

    “嘿嘿!”卢杏林干笑了几声道:“敬亲王坏事前,她和岳家定了亲,听说那岳七爷见过她两回,极看中她的品貌,一出了孝就赶紧上门求娶,可这一求,就求到了现在,那个岳七爷原本就是个无赖,这几年失了势,越发往烂泥里滚,”卢杏林笑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什么无赖招儿都使出来了,天天缠在李府,可去年六月里,这门亲事突然就一拍两散了,这是好事,岳七那样的污糟货,也配不上李五娘子,可谁知道,后头连说了几门亲,都被人回了,上个月我跟戴七去姚大人家赏花,这才从戴七那儿听说,那岳七到处跟人说,去年六月,李五娘子往观音院进香时,他混进去跟李五娘子早就成了好事了,你听听,这算什么事儿!”

    李丹若一口茶呛出来,咳了几声才气愤道:“这不是胡说么!五妹妹身边从不离人,哪能让他得了手?再说,若真得了手,三伯娘再怎么也只能捏鼻子嫁了五妹妹,这是坏人名声。”

    “可不是,我和戴七也这么说,可这事儿到底太难听,这亲事也没什么非娶不可的,你三伯娘也真是,当年瞎了眼还是让人给骗了?怎么能定了岳七这样的人?别说敬亲王坏了事,就是……这样的泼皮无赖也不能嫁。”

    卢杏林脸上带着丝幸灾乐祸,李丹若皱了皱眉头道:“这算什么事?就由着他这么污人名声?”

    “这事也是难办,又没说到明面上,再说,严太太和李五娘子知道不知道还是两说呢。”卢杏林笑道,李丹若歪头看着她,卢杏林忙摆手道:“你别看我,我就是知道了,也不能跟严太太说这个话去,我也不瞒你说,咱们归咱们要好,我可不喜欢严太太和你那个五妹妹,李五娘子跟你一点也不一样,品貌出众,才华出众,处处要出到众人头上,就连说话,也必定要压你一句才行。”

    李丹若重重呼了口气,卢杏林爱说爱笑,性子要强,若跟她相处,得会听她说话才行,李凌波跟她是合不到一起去,可这事也不知道三伯娘知道不知道,那岳七一个落魄子弟,也没什么难对付的,设个局让他流放个几百里也就结了,可这事,怎么跟三伯娘说?上回去她也是待搭不搭的……

    “你想什么呢?”卢杏林推了推李丹若道:“怪我啦?”

    “没有,这哪能怪得着你?我就是觉得女人难为,云英未嫁时还好,一朝嫁了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多少为难处。”

    “可不是!”卢杏林一下子感慨起来:“你不知道,我刚成亲的时候,背地里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两人再没提李凌波的事,又牵七杂八的说了好半天话,眼见天色渐晚,才从酒店出来,各自上车回去了。

    李丹若回到家里,叫了沈嬷嬷进来,屏退众人,将卢杏林的话低低的说了,接着交待道:“嬷嬷看看能不能寻到三太太心腹的婆子或是丫头,把这话透过去,既知道了,总不能坐视不理。”

    “这话是,怎么说都是一个李字,这事容易,五娘子身边的教引嬷嬷周婆子和我熟,我就去寻她,就说听魏四奶奶身边的心腹婆子说的,奶奶就别搅进去了。”沈嬷嬷干脆的应道,李丹若舒了口气点了点头,沈嬷嬷也不耽误,这就出了门寻周婆子去了。

    第八十六章大姑奶奶

    李丹若托了卢杏林帮着留心姜艳夏和姜艳丰的亲事,卢杏林倒也上心,可连说了不少家,不是姜家看不上对方人品门风,就是人家嫌弃姜家的门第,姜家如今也没有什么门第可言了,姜艳夏又是庶出,更难了几分,姜家守着人品门风不肯松口,这门第一条上就一路往下落。

    直到进了腊月,卢杏林又打发婆子过来,说魏家有个远房亲戚,叫魏延书,自幼失怙,只有母子两人,家境虽说贫寒了些,可难得这魏延书是个懂事肯上进的,李丹若先和姜艳夏商量了,见她并不嫌弃这贫寒二字,这才和程老太太说了这事,两边回了话,约了在大相国寺彼此见个面。

    魏家母子虽然衣饰简陋,却是知书达礼的明白人,这魏家是贫寒无依,可难得魏延书和魏母两人言谈举止都没有挑处,程老太太、赵氏和李丹若都看的满意,魏家母子也看中了姜家和姜艳夏,贫寒之家也不多讲究,两家当场就换了八字,各自回去寻人合吉凶。

    四个人挤了一辆车回来,刚进巷口,远远就看到狭小的巷子里挤挤挨挨塞了辆华丽的大车,四个人在院门口下来,没等程老太太看清车子挂着的铭牌,侍立的车旁的婆子已经满脸笑容的迎上来见礼道:“老太太可回来了,我们奶奶到了有一会子了,正等老太太等的着急呢。”

    程老太太见是大姑奶奶姜艳湖的陪嫁婆子,喜不自禁,也不用人扶,几步就上了台阶,刚转过影壁,姜艳湖已从小跑着从里面迎出来:“太婆回来了!正要打发人去寻您呢,等得我急死了。”说话间,姜艳湖已经冲到程老太太面前,程老太太一把搂住姜艳湖,话没说出来就泣不成声,姜艳湖眼泪一串串往下落,搂着程老太太安慰不停,劝了好一会儿,才和赵氏一起,将程老太太扶进屋里。

    姜艳莹侍候着周氏坐在榻前扶手椅上,程老太太和姜艳湖坐到炕上,赵氏和李丹若沏了茶,端了点心上来,程老太太和姜艳湖两人长篇大论的细说了这两年各自的种种。

    姜艳湖转头寻到李丹若笑道:“若姐儿没大变,就是比小时候好看了,过来我瞧瞧。”李丹若忙笑着上前几步,侧着身子坐到炕沿上,姜艳湖拉着她的手笑道:“这两年多亏了你。”

    “大姐姐可别这么说……”

    “我知道,虽说是一家人,可一家人能做到你这样的也不多。”姜艳湖截回了李丹若的话,李丹若笑着没再多说,这个大姑姐姐的脾气,她从小就领教过,最是说一不二脾气大的,好在待人真诚仗义。

    垂手站在炕角的苏二奶奶嘴角往下扯了扯,忙又陪出满脸笑容,这个大姑姐,别说落魄成现在这样,就是从前,她也不敢招惹半分。

    “对了,说你们刚才去大相国寺了?要给母亲他们做道场?”姜艳湖笑问道,李丹若忙解释了姜艳夏的事,姜艳湖皱了皱眉头道:“这也太小题大做了,五姐儿的亲事又不是什么大事,别说太婆,就是你和大/奶奶也是多去的,人家差不多就行了,倒是丰姐儿和莹姐儿的亲事,得好好上上心,正好我回来了,明儿我就打听打听,一定得寻个好人家。”

    “我现在不嫁。”姜艳莹接过话道:“母亲……离不得我。”姜艳莹握着周氏的手,周氏点了几下头,一字一句说的极慢:“莹姐儿还小呢,到她十六七岁再说亲也不迟,她这会儿才多大?也太早了!”

    周氏的话说的姜艳湖一脸愕然,李丹若忙低声解释道:“二伯娘记不清年月,莹姐儿在她心里,才十四五岁。”姜艳湖怔了怔就明白过来,忙看向程老太太,程老太太叹着气点了点头,姜艳湖呆了片刻才低声道:“我记的太医院有个姓宫的大夫,治这……病最拿手,等我回去就托人去请。”

    “已经请过了。”李丹若低声道:“一到京城,就托姑母去请了,来看过几趟,如今正吃着宫太医的药。”

    “那好些没有?”姜艳湖转头看着姜艳莹问道,姜艳莹点了点头解释道:“好多了,母亲知道自己忘了些事。”

    “莹姐儿跟我说了,我忘了好些事,也不知道还想得起来不。”周氏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咬的重而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