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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富农第8部分阅读

富了,一脸憔悴地走出卧房,打着哈欠问:“你昨晚又死哪里去了!你瞧瞧那个贱人的儿子,都要爬到金家头上了,你还有心思去迎春楼找哥子……”

    金恒富被狠狠骂了一顿,堵了一肚子的气。

    他出生至今,还是第一次被小爹这样骂,不但没想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反而把所有的过错都记到了雷守诺身上。

    他把心一横,带一伙人上去马古村找麻烦。

    七月,烈日当空,娇贵的公子大人一路颠簸着进了村。田里绿油油一片,村里的人忙着做事,村道上没什么人。金恒富命下人直接抬他到井边,渴死了,带来的一竹筒水几下喝光,他要人立刻打水煲给他喝。

    没想到在井边他见到了一个清秀的哥子。他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像发现鸡蛋的黄鼠狼,将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见惯了冶艳妖媚的哥子,这种衣着朴素的哥子显得特别顺眼。哥子拉高了袖子正在打水,手臂上的嫩肉看上去十分紧致,不太明显的肌理反而恰到好处。

    金恒富色心上脑,下轿过去,道:“好生俊秀的哥子,能不能赏面陪我金家大少爷去喝口茶吃个包?”

    枣子刚使尽力气拎起来一大桶水,就听见耳边传来油腻腻的声音,不由得往侧面移了两步。

    金家大少爷?

    枣子这三年多以来脑子越来越清醒,记性也慢慢变好了,记得金家大少爷是个纨绔子弟,他的小爹跟雷哥处处作对。

    他拿起扁担,准备直接挑水走人。金恒富拦住去路,色迷迷地打量着他脖子上的胎记,说了几句龌龊话。

    枣子气得眼睛溜圆,抡起扁担砸金恒富。金恒富躲,他就追,也不知道那些轿夫是没眼色还是巧合,轿子刚好拦住了去路,金恒富带来的人看傻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插手,却动不动被轿夫“不小心”绊倒。

    金恒富叫得跟杀猪一样,很快就引来了村里的人。

    大家纷纷把枣子和金恒富隔开,赶金恒富到村口。

    金恒富嚷着要告官,告枣子打人,要让枣子坐牢。大家都很担心,枣子气得直喘气,心里不解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赖,明明就是这个人先来侮辱他的!

    就在这个时候,说笑声从山路捷径的出口传来。枣子偏头一听,扁担都不要了,飞跑过去,刚到路口,一个英武汉子同样跑出来,一下就抱起了他,“宝贝枣子,雷哥回来了。”

    这个宽额挺鼻的汉子正是刚从北方回来的雷守诺,等下个月一过,他就该满十九岁了。

    他奔波在外,不但没有垮形,反而练出了一身好体魄。枣子已经长高了足足一头,他却还比枣子高一头有余。奇就奇在他没有莽夫的粗壮,身形强健而修长,穿上端正衣服俨然就是世家子弟的模样。

    枣子越看越中意,笑得灿烂。雷守诺也开心,但他同时注意到了周遭的不妥。

    一起回来的朋友伙伴见状,识趣地走到旁边对着农田吟诗作对起来。

    雷守诺扫视一周,见到了金恒富,他问:“什么风吹你来了,金大少。”

    金恒富龇牙咧嘴地开始骂人,骂枣子没教养,竟然对贵客动粗,甚至连枣子是傻子这种事都拿出来骂。

    雷守诺放下枣子,快步上前,一把将金恒富拎了起来,跟抓小鸡似的。他淡淡的说:“道歉,收回你刚才臭不可耐的话。”

    金恒富腿软了,歪歪斜斜地被吊着,几乎笼罩在雷守诺的阴影里。他死鸡撑饭盖——死撑着不知悔改。

    雷守诺也没跟他客气,拖着人进了旁边树林。

    等了一会儿,雷守诺出来了,拍了拍手,对枣子说:“没事了,我们回家。”转头对大家说,“大家都去忙吧,这里没事了,那边的人,进树林里带你们家大少爷回去,以后没事别来这里讨打。”

    雷守诺捡起扁担,挑起水桶,领着枣子和一群客人回家。

    枣子边走边回头看,金大少爷回去会不会真的告官?

    他又看了看跟雷守诺回来的这些人,其中有一个特别有气度,一把扇子耍得很好看。应该是贵客。他小跑着追上雷守诺,心想,金恒富的事还是晚上回房了再问雷哥吧。

    第一卷  28最新更新

    雷守诺进门就喊:“小爹,我回来了!”

    梅小爹从厨房出来,腰上还围着蓝布围裙,高兴得眉开眼笑,“回来就好。饿了没有?饭马上就好了。”

    “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雷守诺把水桶挑到水缸边,装好水。对外喊道:“祝兄,你先到堂屋上坐一阵……枣子,给大家上点茶水吧。”

    原来是帮了雷哥很多的祝大少爷啊,枣子暗暗惊讶。为什么跟着回来了?

    可能是有大买卖要做,所以过来看几眼吧,他想。而且,听说有钱人家的公子常常会到处游历,说不定祝大少爷只是途径这里而已。一般很少有大县城的人会来高良县这种边远小地方。

    枣子应了雷守诺一声,低头跑上堂屋拿茶壶,回到厨房换上新的茶叶。茶叶是雷守诺从外头带回来的,平时只会放一点点,但今日有贵客来,他才舍得多放一撮。

    添上热水,雷守诺拦住他,“祝大少爷他那里喝茶考究。”说着将刚添上的水慢慢倒了出来,“第一道是不要的,其它的工序我们这里做不了,这个做法却不能少。”

    枣子明白了,这是茶道。他接回茶壶,重新加水,捧进堂屋里。

    一行十几个人,祝大少爷坐在桌边,三四个人聚在天井不知道聊什么。枣子帮祝大少爷斟满了一杯,视线不自觉地找起了那些不见了的人。

    祝邈放下扇子,抿了一口茶,微笑道:“那些人闲不得,都看稻田去了。弟郎无须记挂。”

    枣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怕招呼不周到。”

    “怎会,都是自家人,何须计较繁文缛节。”所以初见时,他也不多作寒暄,知道马古村的人不喜这一套。

    枣子被祝邈的腔调唬得一愣一愣的,笑了一下,跑回了厨房。小爹去叶家阿大那里了,叶小榕会做一种好吃的鸡,用海里的粗盐焗,小爹早两日就拜托小榕做了,现在可能是去取鸡了。

    枣子站在雷守诺旁边,说:“雷哥,祝大少爷讲话好斯文啊。”

    雷守诺怔了一下,突然爆发出豪迈的笑声,“枣子,你真的……”

    枣子蹲下来和雷守诺一起往灶口添小柴枝,“真的怎样?”

    “真的太令人中意了。”雷守诺光明正大地在枣子的唇角偷了一口。

    枣子不再像以前那样羞红脸——动不动被偷亲他,再薄的脸皮都会习惯的。

    雷守诺垮下了肩膀,“枣子长大之后都不像以前那样会脸红了,雷哥好失望。”

    枣子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雷守诺,“枣子早就长大了……”

    雷守诺嘴角弯起,一把揽住枣子的肩膀,凑过去耳语道:“明天让小爹帮我们找个好日子。”

    枣子最终还是没忍住红透了脸,小声嗫嚅:“你说的。”

    雷守诺注视着枣子软红的耳朵,啃上去抿了几口,“一定。”

    他本身就是打算这次回来就办喜事的,祝邈知道之后执意要跟来,说贤弟的喜事不能错过。雷守诺相信祝邈的情义,这几年来,他们早就像亲兄弟一般了。只是,祝邈的小心思,作为结拜兄弟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怕醉翁之意既在酒,也不止在酒。

    不过兄弟自己的事他不好多嘴插话,也就假装不知道了。反正,这次祝邈是来祝贺他和枣子喜事的,喜礼也在路上了,不日就能送到。

    祝邈的喜礼绝不会小,雷守诺为枣子想的排场自然也不会小。

    雷守诺早在懂事之初就决定了,日后娶亲,只要一个正房,什么乱七八糟的侧房,哪怕美若天神贤如圣人他都不会要。

    所以,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喜事,他不会马虎,更不会令枣子委屈。

    两人讲完悄悄话,一人捧花生,一人端糕点,回到堂屋。祝邈揶揄他们黏如糖丝,连准备糕点这点时间都要用来温存。

    雷守诺不怕被讲,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喝了一会儿茶,出去的人都回来了,一张小方桌坐不下,叶家阿大主动要借出自己家的大桌子。桌子很重,只有叶家阿大和梅小爹根本搬不动,叶家当家在山上料理果树,不在家。小爹回来让雷守诺过去。

    祝邈像被火燎到了屁股似的,突然站起来,拉住雷守诺出门,“走,雷弟,怎能教阿叔们做这粗重活儿?此时正该汉子挺身而出。”

    几个祝家随从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也去帮忙。祝邈回头叮嘱道:“你们留在此处,帮弟郎布菜。”

    枣子疑惑地看着两人出门,似乎想到了什么。

    走在村道上,雷守诺甩开祝邈的手,“祝兄,你此举太不同寻常了。”

    祝邈双拳握在胸前,揉按得啪卡作响,“雷弟,为兄甚是焦心。”

    雷守诺扯了路旁一根野草,把玩着道:“你怎就不怕绣鸡翅膀的哥子是个丑郎?说不准他已经许给他人了呢。”

    祝邈脸色一僵,“你非要这般落为兄的兴致么。”

    雷兽见状,知道祝邈是当真了,真没想到啊,这样的人物也有紧张得连揶揄都听不得的时候。他也不再逗弄了,说:“小弟错了。”

    走出被两旁高树草丛夹着的小道,祝邈停了下来,“雷弟,你会帮为兄么。”

    雷守诺不说帮,也不说不帮,只道:“你我兄弟定然是守望相助的,只是姻缘一事天注定,尤关当事二人,旁人倒未必能多言什么。”

    祝邈拍了一下额头,“瞧为兄糊涂了,贤弟说得是。”

    到了叶家,屋里只有叶家阿大一人,没见叶小榕的踪影。虽然失望,但时间不多,两人只得扛起原路折返。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很满足,枣子和小爹收拾碗筷,雷守诺要帮忙,被枣子推了出来。

    “雷哥刚回来,在外面休息一下,和大家聊聊就好。我和小爹平时都很闲,难得有事情做,不许你跟我抢。”枣子哼一声,转回厨房。

    雷守诺只好领情照做,在堂屋和众人商议大事。

    这一次来了十一个人,祝邈和他的随从有六人,剩下五个汉子哥子是两人的好友。包括祝家随从在内,十一人各自能文能武,各有擅长。早在尚亭县的时候他们就商量过怎样办雷守诺和枣子的喜事了。说了一路,大家都卯足了劲想法子,反而乱作了一团。

    其中三个哥子特别积极——辰国县城里有不少哥子乐意出门跑动,做买卖或别的,有时候倒是比汉子还强。

    这三个哥子都是未曾有许配人家的,对亲事喜事有大大的兴致,恨不得当成自己的亲事来操办。惹得其他汉子直呼头疼。

    雷守诺乐得大家这么用心,只是要不时提醒他们小声点,以免被枣子听见。

    这时的枣子洗碗洗得专注,倒是旁边的小爹耳朵尖,听到外头提到“红帕子”“大凤冠”“信物”,料到是在讲喜事怎样布置了。不由得多看了枣子一眼:这么好的孩子总算要真正进他们家门了。

    枣子养了几年,脸颊终于有了粉红的颜色,虽然不算最漂亮的,但眉目间的文静的是谁都及不上的。虽则成天跑上跑下有点晒黑了,还是比村里其它哥子白。个子也长高了长开了,显得特别俊朗。

    枣子也成日锻炼自己,为的是练好身体,好配得起雷守诺的身量。长高特别快的那两年,晚上还会膝盖疼,小爹就用艾草帮他敷,好歹能缓解一点。

    为了今日,两个孩子都不容易,尤其是枣子——为了让枣子到时候更多惊喜,梅小爹决定帮雷守诺瞒住这些布置的内容。

    第一卷  29最新更新

    梅小爹翻遍黄历,在十月十六找到一个好日子,诸事大吉。距离现在大概三个月,足够雷守诺和他的朋友们做好所有准备。他早两年就开始为枣子和雷守诺缝绣喜服喜鞋,到十月刚好能完成。

    雷守诺听到之后决定就把喜事定在那日。

    在此之前,大把事要忙。首当其冲的就是为房子换新瓦,重新刷一次墙壁,再找一位大师来做法事。雷守诺说不上信不信神魔鬼怪,他从来觉得,做人行得正坐得正,自然有正气护体,什么都不怕。只是有个哥子朋友坚持要做这一套,“超度了那些可怜人,也算得功德一件,有何不好?况且枣子早晚要生孩子,正是体弱气虚的时候,一点邪风都受不得。”

    雷守诺一般做事都谨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照做了。

    屋子里焕然一新,这样还不够,家私也要都换了。家里的东西这几年都没换过,也基本没什么新的东西买进——祝邈一行人因为雷守诺家房间和床铺都不够,而不得不到住到下村的一个小客栈。早些年的时候客栈只住客,酒家只卖酒与小菜,饭庄只卖饭菜饮食,到现在已经分别不大。客栈可以在掌柜的小厨房里开小灶为客人备一些吃的,酒家也会准备几间客房以备租给醉酒的客人,饭庄算是最纯粹的一个了。

    祝邈一行人早上在客栈吃过清粥小菜,才会骑马进山,帮雷守诺布局屋子。

    家私怎么放,桌椅屏风柜床塌选什么样式,花草树木和花瓶花盆要怎样安排,甚至细到窗用什么纸糊窗棂漆什么颜色都一一有人包揽安排。

    雷守诺每天送枣子去叶家陪叶小榕研究菜谱。枣子不疑有他,还带上了自己的小竹绷,以便随时绣几手。

    屋交给那几个汉子朋友他放心,于是又领着剩下的人出县城,小爹做喜服已经很累了,又不能够叫枣子绣其它物件,所以他们来到布庄找裁缝定做。布料是从北方最好的布庄挑到合适才带回来的,令高良县的布庄掌柜都看圆了眼,雷守诺选了一个简洁又精妙的花纹和鸳鸯图案。除此之外,他还让掌柜用他带回来的其它布匹为枣子和小爹做几身平常的衣服。

    细细碎碎的物件买了一大堆,全都安放在家中新整理出来的客房里。最大的麻烦反而是吃的东西,普通人家新抱子正式入族谱的圆房礼,只需要准备三牲祭祖祭天,然后做一桌好菜请亲戚好友来吃,当日早上在床上洒过一遍莲子花生,晚上圆房,这样就算可以了。这还是有良心的人家会做的,苛刻一点的人不会摆酒席,就宰一只鸡祭祖祭天算了事,莲子花生都没有。

    雷守诺找高良县德高望重的媒爷问过,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圆房礼正经不简单。他用纸和笔逐项记下,回去再逐一安排。

    枣子每日坐在叶家门外,看不到自己家,却牵挂得不得了。他曾经和小榕偷偷爬上山偷看,很多人在他家忙碌,不见雷守诺和祝大少爷,偶尔见到了,也是来去匆匆的。

    这天回家,雷守诺躺在天井里睡着了,额头上汗湿一片。枣子用袖子帮他一一拭去,心疼他累成这样,黑眼圈都出来了。

    只是圆房礼而已,枣子问过小爹了,就是……而已,何必这样麻烦。只是认真一想,心里又是觉得甜滋滋的,毕竟这代表雷守诺很重视他,不愿他受委屈。

    “枣子。”雷守诺睁开眼,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抓住枣子的手咬了一口,“你的手粗糙了。”

    “我也要做事的呀,你看看小爹的手,更粗呢。”枣子嘟囔道,“你嫌弃枣子了?”

    枣子眼见着雷守诺日渐高大,怕自己太瘦弱站在对方旁边太不协调,所以才努力锻炼,但后来又担心自己这个样子不再得雷守诺中意了。现在还被说手粗,改日会不会嫌弃自己太黑或者太硬邦邦?

    他是从现代社会来到这里的,在原来的世界,他只见过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女人都软软香香。来到这里,他不怎么出门,又不敢找人问,所以根本不知道这里挑伴侣是怎样的标准。

    越想越不是事,枣子不自觉地揉起了衣角。

    雷守诺认得枣子的这个习惯,不安或者不高兴的时候都会揉衣服。他抹了一把枣子的脸颊,说:“雷哥的手比你的粗多了,你都没嫌弃雷哥,雷哥又怎么会嫌弃你。”

    枣子蹭了蹭,真的,指腹都是粗茧。他想了想,既然这里都是男人,那和男人比较就好了啊。嗯,他和雷哥比就好了。他笑了开来,“那我也不嫌弃雷哥。”

    “雷哥,你让我帮忙做事吧,我太闲了。”

    “不准,就只有这一次你要听雷哥的。”雷守诺眨了眨眼睛,“等着。”

    枣子没办法,只好继续天天去叶家干等。随着定好的日子临近,他紧张得连饭都吃不下?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