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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富农第5部分阅读

小爹来说更是这样,他们从枣子身上看到了如画卷般展开的幸福愿景。

    枣子力气没那么好,被安排做一些清洗。雷守诺是个小子,力气又大,基本担下了所有粗重工夫,像是搬动杂物和清扫屋顶。小爹则是打扫和冲洗地面,还有厨房里的陈旧污渍。

    打扫没人睡的两个房间时,梅小爹跟枣子说:“我们屋的确是放尸体的,但他们都是可怜人,只要超度就好了。所以枣子你不用怕,都没事了的。”

    枣子双手合十,偷瞄了几眼房梁,小声念“阿弥陀佛”。

    辛苦了两天,他们终于赶在除夕傍晚把家里打扫干净了,雷守诺在堂屋的地板上打了几个滚,看上去很舒服的样子。枣子想跟着躺下去打滚,被小爹拦住了。

    小爹对雷守诺说:“还不快点起来贴春联。”

    枣子从厨房里捧出小半碗浆糊,跟在雷守诺屁股后头进进出出。尤其是在贴春联的时候,他要帮忙看它们对齐了没,跑远跑近,从各个距离确认万无一失。门神比较好对齐,不用太费事。

    终于到了贴利事的时候,枣子问:“雷哥,我能贴么?”

    雷守诺回头坏笑道:“可以啊,可是枣子不够高啊,怎么办呢?”

    枣子不信他,站在门槛上垫脚,结果……真的够不着。雷守诺笑得特别大声,于是枣子第一次动手打了他,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巴掌,落在手臂上。

    雷守诺露出特别惊讶的表情,枣子涨红了脸,犹豫要不要道歉。

    “我们家枣子也变勇敢了,打得雷哥很爽,来,再打一次。”雷守诺把人圈起来,让枣子再打他几下。

    枣子露出看怪人的眼神,心想雷哥真奇怪。

    雷守诺见枣子这么嫌弃自己,假咳了两声,装作没事。他把利事放进枣子手里,抱着枣子的大腿,哟呵一声举了起来,“贴吧。”

    枣子倒抽一口气,扶着雷守诺的头,缓了一阵才开始贴利事。贴完大门三张,他们进屋里继续贴。雷守诺力气是真的大,这样举着枣子走了一路,基本没怎么觉得累。

    梅小爹则是剪了一叠半个巴掌大的方形红纸贴在各处,灶头,床头,木箱,桌子,水缸……

    三个人分工合作,刚好在吃晚饭的时候贴完了整个屋。

    枣子已经做好守岁不睡觉的准备了,结果吃完饭就被雷守诺带回了房间。原来这边是不用守岁的,只是灯光火光不可以灭,每个房间都要点灯,到天亮之前都要亮着。

    春节当天,麻子上村的人陆续带上贡品到下村拜土地公和各路神仙,最后回自家拜灶神和祖先。一路上鞭炮声震天响,细碎的红纸热闹地开了满地。

    孩子大人都是满脸欢笑,或清脆或响亮的笑声交织着热闹的鞭炮开花,成了枣子对这个世界最深刻的印象之一。

    过了春节,喜庆的氛围不淡更浓。原来广越府的西部有一个别处都没有的特别节日,年例。

    枣子听了梅小爹的解释:

    年例具体起源已经不可考了,据说是庆祝丰收元宵和庙会等等节庆合到一起之后形成的节日。县城中每一个街道和县城下每一个乡村的年例基本都不同一天,像麻子上村,年例是从二月十五开始的,持续头正尾持续三日,下村则是从二月十六开始的。

    其它街道或者乡村的年例日,从大年初二开始会一直排到二月底。

    到年例日的那个村首先要摆蘸,各家各户出桌子,在一个空地拼成一个大台子,然后将各自的三牲贡品摆上去,一起拜神;拜完之后年例才算正式开始,期间会有汉子扛着神像游街,有鬼仔戏看,还有各种热闹的杂耍表演。村中每一户人都会做好丰盛的饭菜,招待亲朋戚友甚至陌生人过来享用。

    等第二日轮到别的村子做年例,一大拨人又会涌向那条村子,继续吃喝玩乐。如此这般,从年初二到二月底,整个高良县从头热闹到尾。偶尔两个村子或者街道撞在同一日年例,有些人就要赶场似的,中午吃一家,傍晚吃一家,吃得饱足开心才回去。

    高良县甚至有个说法,叫年例大过年。大概是因为年例持续时间长,喜庆热闹也更多吧。

    枣子跟着雷守诺去下村一家吃了一次,还看了游神和鬼仔戏。他之前还怕鬼仔戏是什么吓人的东西,看了才知道是木偶戏。老艺人搭一个台子,躲在布幔里下面,一边敲鼓打锣唱曲一边举着木偶耍。

    一路上仍然有持续不断的鞭炮声,有时候挤得连路都看不清楚。

    到最后,村人会扛一艘很大的龙船到河里烧,烧完送神像回庙里,这样一场年例才算结束了。

    枣子也去县城里看过,同样热闹,而且因为是县城,还有很多杂耍可以看。

    不过回到自己村里,就显得有点冷清了。

    “雷哥,会有人来我们家吗?”枣子帮忙做菜的时候问雷守诺。

    雷守诺笑笑,说:“今年可能没有,以后肯定会有,而且会有很多。”

    枣子一边翻动锅里的菜叶,一边想象自己家坐满人的景象。希望到时候他已经有力气了,要不然哪里忙得过来啊。

    ……

    喧嚣过后,日子渐渐回到日常。

    荔枝开花了,地里的番薯收成了,稻米也要开始播种了。一切正欣欣向荣的时候,雷守诺却收到了一封加急的信。

    信来自尚亭县,打开的那一刻雷守诺的脸色沉了。

    “雷哥?”

    “龙眼肉出问题了。”

    雷守诺捏着信,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们那次去送龙眼,被一个高良县的人见到了,他到处同人讲这是瘟疫村种的龙眼,吃了会有病。现在越卖越差。”

    梅小爹过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了?”

    雷守诺说:“祝兄捉起来了。”

    枣子问:“可是大家都信他了呀。”

    雷守诺道:“就是这个问题,有人信他,然后越传越广。”

    枣子道:“雷哥要去那边么?”

    雷守诺道:“不,我去了也帮不上忙,祝兄说靠着祝家的招牌还撑得住。只是以后就难讲了,要想个办法。啧,讲到底,还是要先让我们村子的名声好起来。”

    梅小爹沉吟道:“难啊……”

    枣子看着旁边的刺绣,快绣好,有点难过地问:“他还会要我们的荔枝和龙眼么?”

    雷守诺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又恢复了胸有成竹的模样,说:“要,祝兄说,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帮我,所以让我继续今年给他送荔枝肉。”

    梅小爹倒是疑惑祝兄为什么要帮到这个份上,他大可以找商人给他运别乡别村的荔枝龙眼。

    雷守诺没想明白,信上没有解释太多,只说详细的事见面后再详谈。但是,从字里行间不能看出祝邈的气愤,雷守诺猜可能是这次的事勾起了祝邈的一些往事回忆。

    人对他人的事这样上心,要么是感情深厚,要么是别有目的,要么就是感同身受。

    他对家里另外两个人交代,暂时别将这件事告诉村里的人,一切照旧。

    这样心事重重之下到了五月,荔枝大丰收,枝头缀满一簇簇的红果子。剥开扎手的壳,里头是莹润得剔透的果肉。高良县的人都会沾了一点吃,可以清热解毒,吃前吃后喝一碗灯芯草煲的水,可以去湿毒。

    麻子上村的人没那个闲情品荔枝,都忙着焙荔枝肉。龙眼肉赚了的钱让他们看到了出路,所以这次做得特别起劲,几乎将所有自家成熟的荔枝都摘下来焙成了干肉。

    枣子是瞒不住事的人,所以这两个多月都不怎么出门,怕自己说漏嘴。现在见大家热火朝天地做,心里也更憋闷了。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会告诉自己,要相信雷哥。雷哥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如是这般,渐渐地他就释怀了。

    这次跟雷守诺一起上路的人比上次多,一些在外做事的人听说了这件事,都说要跟去帮忙,宁可赚少一点,也要帮村子洗脱坏名声,好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做打算。

    于是六月初,雷守诺终于决定要出发了。

    枣子的刺绣好了,比他想象的还要漂亮,他都有点舍不得这样送出去了。他让小榕过来帮忙,把绢布从大竹框上拆下来,卷好放进雷守诺准备的锦盒里。

    梅小爹捧着一个布包交给他,里头装着几块手帕,是答应了给祝家大少爷的。本来只绣了一块,知道高良县的人整出了那个难缠事之后,他才加上了几块以前绣的帕子。枣子进门后绣的那块单独包着,另外几块叠好在外头,以免混淆了。

    以前绣的手帕其实更精美,是小爹准备给儿子未来阿大的。只是说到要沾喜气,还是要新的这块才对时候。

    叶小榕帮忙捧着布包,让梅小爹和枣子有空为雷守诺张罗其它要带上路的东西。

    将东西都布置好,雷守诺背起比上次更重的竹筐,昂首挺胸踏出了家门。

    这一次,就是圣贤讲的不成功便成仁了。

    第一卷  18第十八章

    抵达尚亭县,想象中的困境却没有出现。

    雷守诺照旧来到祝家饭庄,掌柜殷勤得让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微服私巡的皇帝。

    坐下来喝了半盏茶,祝邈来了。

    “雷兄弟!你来得太是时候了!”

    雷守诺心道,难道是事情出现转机了?忙站起来施了一礼,“祝兄此话何解?”

    祝邈让掌柜备上最好的酒菜,耍起了扇子,“这次真真是天助我也。这龙眼荔枝果肉的买卖必定成了!”

    雷守诺松了一口气,但还不敢掉以轻心,镇静地听祝邈把事情前后说个清楚。

    不久前,龙眼肉的生意真的已经走进绝境了,祝家的人万般保证,也抵不过众人对瘟疫的恐惧。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情势。

    这个人是朝廷中某位大臣的正房阿大,身患怪疾,千里迢迢来到尚亭县求诊。

    能让这位尊阿大——权贵的阿大都要称尊阿大——放下身段的人绝非泛泛之辈。即便是在出名者多如繁星的尚亭县,这位老大夫也是说得出名号的大人物。他无权无势,只凭借一手专对付疑难杂症的医术名扬四海。

    大臣的正房重金求诊,脾气古怪的老大夫意外地没有拒绝。只是把脉之后写药方之时,他给这行人出了个大难题,那就是桂圆肉。

    雷守诺惊讶道:“这也实在巧合。”

    祝邈意味深长地摇了摇扇子,“雷兄弟莫急,且听为兄道来。”

    桂圆肉而已,何须大动干戈?这道难题,难就难在老大夫的挑剔。他说了,这一味桂圆必须出自深山,不能过多照料,天生天养为最佳。其次,必须趁新鲜时制成干肉,不可带壳和核。烘焙时只能用桂圆木头,别的其它柴枝都不行。最后,这焙也要先晒后焙,火候大有考究,一刻都不能差。

    那一行人顿时就慌了,如此考究的桂圆肉他们从未见过,市上所卖大多是原颗晒干的桂圆干,要桂圆肉也只从那桂圆干上剥下而已。这一时半刻,哪里寻得到?

    大夫老神在在,下了逐客令:只等三天,第四天若是没这味药,他绝不开药方。

    此事一时街知巷闻,传到祝邈耳中时,他当下就拍了桌子:这当真来得及时!

    他带上一小盒桂圆肉拜访那位尊阿大,尊阿大身旁的人知道这桂圆肉的由来,三番四次阻挠。祝邈不惜抬出祝家的名号,终于把桂圆肉送了进去。他只道:行或是不行,只消让老大夫一看。

    到最后一日,尊阿大实在无计可施,便不顾旁人反对用上了这一盒子桂圆肉。老大夫捻须一笑,道:尊阿大,你遇到贵人了。

    那位尊阿大才惊出一身汗来,要是尽信身旁人的话,他的命可就悬乎了。

    老大夫利索开方子,寻人仔细煎好,尊阿大一天三碗,最后果真药到病除。他千恩万谢,老大夫挥手送客,道:你要谢的是那位贵人,没那一盒子桂圆肉,谅我有逆天的本事,也救不得你的命。

    尊阿大听了这话,又想起之前对祝邈的无礼,赶忙差人办足了礼数,吹锣打鼓送到祝家。

    这样一来,整个尚亭县乃至周遭县城的人都知道了:祝家的桂圆肉是救人命的好东西,救了以为尊大人的性命,连老大夫都称赞。

    雷守诺难得笑出声来,“小弟大喜过望啊。”

    祝邈一口接一口地喝酒,直呼畅快,道:“此事未完,有好事之人问老大夫,这桂圆肉可是从瘟疫村里出来的,怎就不怕带来病根?老人家怒了,骂那人,‘这话怎么说的!是要说老夫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要用染病的药给尊阿大治病么!荒唐!’

    哈哈哈,老大夫气消后对外人道,我泱泱辰国,圣恩延绵,小小瘟疫早已湮灭,何来瘟疫再起一说。那好事人必然是不安好心,要逆天而行。”

    雷守诺拍掌,“老人家好口才!”

    祝邈道:“正是如此!他这么一说道,就再无人说三道四了。你送来的桂圆肉,早就卖光了。我估量着你这几日不来我就该差人给你送信了。”

    雷守诺躬身一抱拳,道:“祝兄,此事对小弟村子的名声实在大有助益,大恩大德,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祝邈放下酒壶,长气一吁,“雷兄弟,实不相瞒,为兄如此帮你,一是为这门买卖,二是为你的才干,三……则是为兄的私心了。为兄小爹当年也染上过瘟疫,好容易痊愈了,却因此遭人嫌弃。此次之事,也是为我小爹出一口恶气啊!”

    雷守诺与祝邈的兄弟情义更进一层了,两人不再多言,易杯为碗,一口烈酒胜于千言万语。

    隔日,雷守诺送荔枝肉进库房,得了银钱后在街上走了一遭,听了不少新事趣闻,其中就有桂圆肉相关的一件——那位尊阿大原来是嫁入夫家几年都无所出的,这次染病后他买了祝家所剩大半的桂圆肉,每日吃几枚,身子竟逐渐好了,不出一月就怀上了孩子。

    这事越传越神,祝家卖的麻子上村桂圆肉顿时成了天价之物,现在还是求而不得的。有人甚至要亲自前往高良县麻子上村,就为得那桂圆肉一二。可惜麻子上村地处深山,不是村中人根本寻不得路,许多人只得抱憾而归。

    只是经此一遭,麻子上村再也不是那个遭人嫌恶的瘟疫村了。

    雷守诺知道这些消息传回高良县是早晚的事,他当机立断,向祝邈求助,“祝兄,小弟欲向你借银钱。”

    祝邈虽与雷守诺相识不久,却深感投契,他深知雷守诺不是轻易求助的人,连忙道:“雷兄弟,为兄早已当你是亲弟,需要多少,尽管开口。”

    雷守诺报了一个数,不是小数目。他解释:“高良县有人觊觎麻子村地契已久,他们等着一个时机白得那块地与山头;现下,麻子村洗去丑名,那地只怕会水涨船高,有心之人未必沉得住气等下去。我必须赶在他们前头,收下村子的地契!”

    祝邈深以为然,“确实,地在你手里,我们的买卖才能顺当。好!为兄信你!等下就让账房给你银票,只是这借款的字据照例得立。”

    雷守诺道:“当然,亲兄弟明算账。”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着手办起来。

    雷守诺拿到银票就收拾包袱要起程了。临行前他把手帕交给祝邈,祝邈忽然拦下他,道:“麻子村可有原名?”

    雷守诺点头,“有,马古村。”

    祝邈道:“好,以后麻子村就是马古村。”

    雷守诺了然,洗脱污名后,自然不能再用那旧名。

    再次对祝邈道谢,雷守诺一人踏上了归家的路,风尘仆仆。

    他一到高良县就直奔县衙。路上他问了几个行人,麻子村的龙眼肉被北方大县城嫌弃的事成了笑话,而龙眼肉翻身做主的消息却还不知道——这正好,麻子村的地应该更跌价了。

    县令本来是不要见他的,但一听说他要用两倍的价钱拿下麻子村的地,这个贪财县令立马就来了精神,把人迎了进来。

    雷守诺这一趟其实是胸有成竹的,因为这个县令即将调任其它县城,这最后一笔入袋银票,他有信心这人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县令过十几日就要离开高良县了,他暗示了几次雷家的人,要麻子村的地就赶早了。可是雷家的人不以为然,下一任县令来,他们照样能打通门路,到时候别说麻子村的地,附近再多的山头都是他们的,这一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