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王大夫人施了一礼后，便出了家门。
玉莲笑脸盈盈地将王大夫人接近房里，又吩咐备茶。将一碟子点心推到王大夫人面前道“咱们就在这儿坐等着，时辰一到咱们就过去。”
王大夫人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动那点心。
坐着熬时间总是磨人的，玉莲又跟王大夫人没什么话说，好容易熬到那边人齐了，周婆子的银子也输得差不多了，玉莲同王大夫人领着丫鬟仆妇小厮将北院里的赌窝连窝端了。已将那假的招财树押上了周婆子不死心拿开骰盅，结果发现自己又输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再往后我也不赌了。”
玉莲笑着吩咐阿贵将骰子砸开，里边儿竟然是灌了铅的。顿时参赌的便将那做庄的刘妈等人团团围住。用脚踹的，用拳头砸的。打得那些个人哎呦呦的直叫唤。
玉莲见坐庄有三四个，其中刘妈算是地位最高的吗，其他都是些小喽啰。玉莲叫人把六妈押过来问道“这赌局是你开的？”
知道自己的这条老命算的完了的刘妈瘫软在地上，胡言乱语道“不是我，可不是我啊！”然后“咯”的一声抽过去了。
玉莲见状摇头道，“将这些赌钱全都关进柴房。等明天一早回了老祖宗再定夺。这几个坐庄了先打二十棍子再关起来。”然后又指着刘妈道“把她给我弄醒了，我有话要问她。”
两个仆妇过来将刘妈弄醒。
玉莲道“我问你，这赌局是你开的？”
还以为自己死了的刘妈颤抖着身子道“回少夫人，这赌局原是那死的厨子开的，我见他死了，便接了过来，想赚几个钱。”
玉莲又问“那你知道那厨子为什么要自尽？”
刘妈摇了摇头。
玉莲又要问，却被王大夫人打断。觉得北院里既阴森又恐怖的王大夫人道“人既然都捉了，明日再问也是一样的。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吧。”
玉莲心想也对，于是吩咐将刘妈单独关起来，回家去了。
这一夜，玉莲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秦易坤也陪着她一夜没有睡好。
第二天，东方才放白肚，玉莲便起来吩咐好儿将刘妈提来。好儿应了差，领着柳琴姐妹同两个结实的婆子往关着刘妈下房去。
看门儿的小厮困得直打哈欠，见好儿来了，笑着道“大清早的怎么劳动姐姐亲自来了？”
好儿问昨夜可太平，有没有人来瞧她。
小厮道“我在这儿盯了一夜，并没有人来。”
好儿听了，掏出钥匙开了锁，推开门见刘妈背对着门，躺再床上。
柳琴见状道“还不起来，少夫人要审你。”
刘妈并没有动，好儿隐隐觉得不对，快步上前搬过刘妈的身子，只见她浑身都硬了。
柳笛吓得尖叫一声躲到姐姐身后，柳琴也吓得脸色惨白。见过死人的好儿这回没有跑出去呕吐不止。她指着刘妈质问那小厮道“她怎么死了？”
的确没有偷懒的小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道“我却没离开过半步，也没有人来瞧过她。她怎么就死了呢！”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争功
人死了，好儿立即将那小厮拿住，速速地回去禀报玉莲。
才吃完早饭的玉莲听说刘妈也死了，气急了了道“请两个大夫来，务必查清了她是怎么死的。”
好儿应声退下。
秦易坤过来道“你先别急，刘妈上了年纪，难保没病，或许事情败露，畏惧老祖宗的责罚，诱发了旧疾。”
玉莲道“厨子死了，刘妈也死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我看八成是有人灭口。”又吩咐叫那看门儿的小厮，仔细地问了一遍。
那小厮赌咒发誓咬死了自己并没打盹。因那小厮是自己的陪嫁，玉莲心想他是不会轻易被人买通的，便将那小厮放了回去。
一个时辰后，好儿引着两位大夫进来。其中一位较年对秦易坤道“那妇人死于惊吓诱发的心疾。”
坐在一旁的玉莲听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吓得那两位大夫往后退了一步。秦易坤立即吩咐门外的金哥请两位大夫下去喝茶，又将好儿等撵了出去。
“你别生气，或许就是个意外。”秦易坤劝玉莲道。
玉莲道“这也太巧了，真是设计好的。那幕后之人一定是为了给我个下马威。”
秦易坤道“哪里就有那么多阴谋诡计，是你多心了。”
明察暗访几天，落了这样个结果，玉莲觉得自己的这口气怎么也不顺。
秦易坤继续劝道“刘妈死了，又不是没有其他人可以问，可以查了。咱们立即审问她的同党，一定能问出线索。”
玉莲想想觉得秦易坤说的很对，起身吩咐好儿将刘妈的同党一并押来审问。谁知好儿站在台阶下踌躇着不敢去。
玉莲不高兴道“你怎么还不快去。”
好儿心想早晚都得叫少夫人知道，于是提着裙子走上台阶对玉莲道“少夫人我说了您可千万别动气，为了那起子小人，自己怄气不值得。”
玉莲警惕道“有什么事儿你们瞒着我？”
好儿看看看台阶下站着的福儿和翠竹等人，鼓足了勇气道“我才听小丫头来禀报，那院里的王大夫人抢了咱们的功劳。早起就将昨夜抓赌的事儿禀报给了老祖宗。这会子老祖宗亲自审问那些人呢。”
玉莲一听，顿时气得两眼冒火。她没想到王大夫人竟会用这招。一言不发就要往秦家老祖宗院子里去。
在房里的秦易坤也听见了好儿的话，见玉莲往外冲。知道她这是要去找王大夫人理论。两步三步追上去抱住玉莲道“你这会子去那儿要做什么？”
气愤之极的玉莲道“我要问问她怎么就都成了她的功劳了。”
秦易坤道“你觉得现在老祖宗是会信你，还是信她？”
玉莲道“难道你还叫我忍下这口恶气？”
秦易坤见玉莲挣扎着还要往外，索性将她抱回房去。
气急了的玉莲因打不着王大夫人，那秦易坤当了出气的沙包。只打了两下就觉得自己不好。秦易坤见她举着拳头定住不动，忙上前道“你怎么了。”
觉得自己小腹上钻心的疼的玉莲道“我肚子疼。”
秦易坤见她疼得脸色都白了，赶紧叫好儿将那两位大夫请回来。
秦家老祖宗房里，已经审了半天的王大夫人急得脑门上的汗珠都淌下来。又是打，又是骂只问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王大夫人生怕自己还没问什么，白玉莲就知道了。她可是敢跟自己当众对峙的主儿。这要是叫老祖宗知道自己是冒领功劳，失脸面是小，往后叫她怎么在老祖宗面前立足。
“你说不说？”
王大夫人一嘴巴抽在一个妇人的脸上。
“再不说，我就把你闺女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
那妇人已经挨了几十个嘴巴了，此时她了的脸上已经被打烂了。听王大夫人说要卖了自己的女儿，那妇人怕了，连连磕头道“我说我说。”
王大夫人见她肯松口，脸上露出了笑意。道“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那妇人磕头道“夫人得答应不卖了我女儿，我才说。”
“死到临头了还敢跟我讨价还价？”王大夫人横眉道。
那妇人被吓得浑身发抖，竹筒倒豆子地道“我知道姑奶奶是怎么死的。”
此言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披着厚厚的披风坐在门前的秦家老祖宗指着那妇人道“你说什么？”
那妇人哭着爬到秦家老祖宗跟前道“老祖宗我的确不知究竟是谁设的赌局，只知道原来的管事儿的是杀猪的厨子，厨子死后便是刘妈了。但是我知道姑奶奶是怎么死的。”
“快说。”秦家老祖宗瞪圆了眼睛道。
那妇人哭着道“哪夜家宴我看了一会子戏，觉得没趣儿就想去玩几把，便去了那枯井的院子，没想到那夜没赌局，却叫我撞见了有人向姑奶奶追讨赌债。”
“你胡说。”秦家老祖宗指着那个妇人呵斥道。
妇人道“老祖宗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相信您老人家可以将刘妈捉来审问。府里凡是赌钱的，都从她那里借银子。想来姑奶奶也有为难的时候。她玩这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纵然是金山银山也不够她那样输的。我想一定是姑奶奶被逼急了，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秦家老祖宗气得浑身发抖，道“刘妈在哪儿，快快把她给我拿来！”
王大夫人心头一惊，刘妈是玉莲单独关起来的，她因不想惊动玉莲，所以并没有将她一并带来。现在秦家老祖宗要人，她却拿不出。就在她不知道该怎办才好的时候。穿得暖暖的，还披着大红斗篷的玉莲由好儿扶着信步走来。
“老祖宗您别生气，刘妈我带来了。”
给秦家老祖宗行礼问安后，玉莲一抬手，两个小厮将盖着白布的刘妈抬了上来。
秦家老祖宗指着白布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玉莲道“老祖宗您听我说。今日早起丫鬟来禀报说刘妈死了。我吓得不行，因她是聚赌的要犯，昨天夜里我明明吩咐要好好看管的。如今人死了我必定脱不了干系。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请了两位大夫来检查她的尸首，结果查明刘妈死于惊恐诱发的心疾。”
悲伤不已的秦家老祖宗道“死了好，来人把这个恶仆抬下去烧成灰，丢进河里喂鱼。”
秦家老祖宗房里的下人应声出来，将刘妈的尸体抬下去。玉莲悄悄地给好儿递了个眼色，好儿意会，到门前嘱咐福儿几句，又回到玉莲身边。
王大夫人趁着秦家老祖宗悲痛之时，打算蒙混过关，上来道“老祖宗您看这些人如何处置。”
已经没有精神头管这些的秦家老祖宗随口道“交给玉莲处置吧。”
玉莲上前一步道“玉莲不敢贪功，昨夜抓赌全都是夫人的功劳。自然也应由夫人善后。”
不知道玉莲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的王大夫人，因玉莲的话反而不敢一个人独占功劳了。
玉莲道“夫人就别谦虚了，正好我今日不得闲。跟老祖宗告个罪，我娘早起派人来说要我和易坤回过去一趟。”
正欲起身回房的秦家老祖宗摆摆手。
见老祖宗应允了，玉莲福了福身子。待秦家老祖宗回房去了，玉莲指着当地跪着的周婆子道“周婆子将功折罪，夫人不是想将她一并都卖了吧？”
白挨了半日打的周婆子哭着爬过来道“少夫人您发发慈悲救救我。”
玉莲笑着上下打量周婆子道“你求我有什么用，不是王大夫人叫你去做细作的吗？如今还要连着你一块儿审问，真真是做戏做全套了。”
玉莲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听得很清楚。众人看着周婆子那副模样，又想起王大夫人适才打人时的模样，个人心中都有了一套说法。
周婆子不傻，早起被王大夫人带到秦家老祖宗面前时，她就已知道这是王大夫人想要抢少夫人的功劳。现在少夫人既然将功劳也全都推给了王大夫人，那救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承认自己是王大夫人的细作。这样一来，王大夫人就算心里头恨自己压根痒痒，却也得将自己留下。此时周婆子心中唯一想的就是千万别跟女儿分开。要是自己被卖出去，就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见到女儿了。
“夫人，我可全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去做的。”
周婆子一下子抱住了王大夫人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的委屈。
还要跟秦易坤回娘家的玉莲笑容满面地辞了王大夫人，回家去了。
好容易争了头一份的功劳，却失了人心。王大夫人此时恨不得将周婆子碎尸万段，可是那样一来她就更失人心了。少不得将这口恶气忍下来。
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玉莲回家，就动身的秦易坤见玉莲满脸笑容地回来了。喜上眉梢道“难得你没跟王大夫人斗气。”
玉莲笑着道“谁说没斗？恐怕咱们还没到白府，王大夫人的恶名就要风靡全城了。”
秦易坤笑着道“不说这些恼人的事儿，咱们一起去辞夫人，然后就去岳母家。”
玉莲笑着挎上秦易坤的胳膊，低声在他的耳边道“别忘了你可答应我，除非我自己说，否则你不许跟夫人透露一星半点。”
秦易坤笑着点头道“我，你还不放心？”
玉莲偷偷地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下道“就是你我才不放心，换了不相干的人，我还懒得理哩。”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回娘家
并不觉得很疼的秦易坤笑着道“快些吧，金哥已经先一步去岳母家禀报了。”
玉莲笑着点点头，夫妻二人辞了秦夫人。只带着好儿福儿和翠竹三个贴身的丫头出了二门。秦易坤上马，翠竹挑起轿帘好儿同福儿一起扶玉莲上轿。
玉莲坐定了，瞧见大影壁前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正给自己磕头。玉莲疑心再仔细瞧，却不见人影。
翠竹见玉莲做稳了，放下轿帘。好儿唤来轿夫嘱咐一定抬稳了。一时间穿街过巷来到白府二门儿前，早有府里的仆妇出来迎接。问了母亲在哪里，玉莲遣了仆妇，与秦易坤去给母亲请安。
早起金哥来说女儿女婿要来。白夫人心想突然回来一定有事儿。问金哥他又不知道。玉莲进府时，她正独自一人坐在花厅里苦等。
玉莲一进花厅，便直奔着母亲去了。白夫人抬头见女儿女婿都是一笑容，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一面搂过女儿，一面抱怨道“回娘家你也不提前使人来说一声，大清早地差人来说，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呢。”
玉莲笑脸如花，红似玫瑰。
秦易坤请安问礼道“事出突然，还请岳母大人见谅。”
白夫人推着玉莲问道“是什么喜事儿，叫你俩大清早就跑来了。”
脸红红的玉莲只管笑，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开口。
好儿满脸笑容地过来伏在白夫人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听得白夫人眼睛发亮，嘴角快要翘上天了。将玉莲紧紧抱住。
“阿弥陀佛，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快告诉娘几个月了？”
玉莲红着脸道“才一个月多月，娘知道这事儿的人只有咱们几个，我不让你说，你可千万别往外传。”
此时白夫人欢喜的不得了。满口答应道“好好好，娘全听你的。”又见玉莲还站着，赶紧将她送到太师椅上坐好。又吩咐秦易坤道“女婿，你别报怨我说你，往后你可得让着点玉莲。哪怕是心里有委屈，你来跟我说，等十个月后，我再帮你做主。”
玉莲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秦易坤，道“他敢委屈。”
秦易坤笑着道“不敢不敢。”因知道白夫人一定有好多交代。便问“玉风可在家？”
白夫人道“昨日他的一个同窗成亲，他前去道喜，说了今日才回来。咱们女人说话，你站在这儿到不自在，不如去花房里转转，那里暖和，这会子花儿还没谢呢！”说着便吩咐廊下小厮过来引秦易坤过去。
白夫人过来拉着玉莲的手道对好儿几个道“你们去找旧日的小姐妹玩儿去吧，叫我们娘俩说会儿话。”
好儿等人退下。
白夫人坐到玉莲身边的椅子上拉着她的手问“是不是闹的厉害，不然怎么才一个多月就知道了。”
前一刻还满脸笑容的玉莲立即变了脸，讲自己如何抓赌，被争功的事儿原原本本地同母亲说了一遍。
白夫人道“但凡大户人家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有赌就有偷，有偷便会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勾勾搭搭。到时候什么脏事儿丑事儿都做得出来。”
玉莲道“我棋错一招，不但坐庄的死了，功劳还被二房里的王大夫人抢去。心中不服我要去跟她理论，易坤却拦着我。我一气之下便拿他出气，不想早饭没吃好，又是动气，又是动手。伤了肠胃，不过幸好这么一闹。不然这胎恐怕就保不住了。”
白夫人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我操劳过度加上大病初愈，得好好地调理。”
“这都不难，世上什么好东西咱们家没有，一会儿我叫家里的大夫给你把脉。可得好好的调理。”白夫人拍着闺女的手道。“这下好了，我总算是能放心了。”
玉莲道“娘有什么不放心的。弟弟如今也大了，明天订一门亲事，等上两年把新媳妇娶进家门，您就等着含饴弄孙吧。”
白夫人道“我到是想，可也得你答应娘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