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玉莲在说话，走了出来。玉莲道“你快过来看看翠竹怎么了？”
秦易坤过来一瞧，见翠竹虽然是晕过去了，却浑身颤颤发抖，道“她是受惊了，赶紧叫大夫进来。”
当院有丫鬟听了吩咐，飞跑出去。不多时便请来大夫。经过大夫细查，果然是受惊了。大夫施针后，翠竹才不发抖了。又开了一副安神汤后，大夫跟着丫鬟下去了。
吩咐好好照顾翠竹后，玉莲回到上房。秦易坤见玉莲脸色不好，以为她也受惊了，将玉莲拉到床边坐下道“你们看见什么了？怎么翠竹吓成这样，你的脸色也不好看。”
玉莲道“我也不知道，我跟翠竹面对面站着，等我回过头时，什么都没。”
秦易坤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往后天黑了，就别往外走了。必须出门时，身边也要多带几个人。你身边那么多丫鬟，难道要她们天天在家里养着？”
玉莲扑哧一声笑道“我还没见过能把我吓到的。”
秦易坤板着脸，将玉莲拥入自己的胸膛，道“万事都要小心。”
玉莲隐隐觉得秦易坤有些不对，伏在秦易坤胸前道“我跟你说过以后什么事儿都不能瞒着我。”
秦易坤道“我没瞒着你什么。只是觉得不好，好好的翠竹怎么就受惊了呢？”
玉莲笑着道“她的胆子小，树上掉下来一只毛毛虫都能吓得她尖叫。说不定的看见树影了。到是你，大半夜的跟着易天出府去干什么了？”挣脱开的玉莲审问道。
“我还能去什么地方？”秦易坤道“不过是趁着家里热闹，带着易天去看看春燕。她病了，好像很严重。易天十分地担心。回来的路上我看他两条眉毛都要拧巴到一起去了。”
玉莲疑惑道“春燕病了，我娘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易天又是怎么知道的？”
秦易坤摇头轻笑道“我也不知道，岳母大人好像也不知道。不过春燕确实不太好，我偶然瞧见了她一眼，她脸色发青，两眼也无神。兴许是岳母也不知道她病了。”
玉莲更疑惑了，到底是怎么病症，能使人脸色发青？母亲是何等精明的人，春燕果然身上不好，母亲不可能没有觉察到。玉莲暗暗将这件事儿记在了心上。
一夜无话，转眼天明，用过早饭后，照例玉莲撵着秦易坤去瞧秦大老爷，并随口将前晚，自己看见有人影摸进秦大老爷院落的事儿告诉了秦易坤。秦易坤带着疑惑去看秦大老爷。
玉莲要忙着接下来几天的中秋节，早饭后便开始安排各项事宜，忽然有丫鬟进来会话说翠竹得了失心疯。玉莲忙丢开手里的事儿去看翠竹。
翠竹蜷缩着身子用棉被裹紧了自己的身子，隔着被仍能听见她嘴里念叨着“别害我，别害我。”
玉莲赶紧叫人请大夫，看过后大夫道“她这是被吓的，须得静养。”
玉莲问“还能不能好转？”
那大夫黏着花白的胡须道“这个难说，或许吃几服药就好了。或许睡一觉就好了。老夫还见过再次受到惊吓，被下好的。但也有好不了的。”
玉莲听罢吩咐福儿请大夫下去开药方子，抓药煎药。又吩咐好好伺候翠竹后，回到院子里继续办公。不消三刻钟，将一切料理清楚后，又问翠竹怎么样了。福儿摇了摇头。玉莲叹了口气道“我要不逗她，也不会这样。”又叫好儿好好地照顾翠竹，务必医好了她。
好儿应一声。这时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来到门上，口里喊着“少夫人。”被门上老妈子拦住道“这是什么地方，胡撞什么？”
玉莲道“叫他进来。”
门上老妈子放了他进来。玉莲见那小厮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道“什么事儿吓成这样？”
小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少夫人不好了，姑奶奶掉进枯井里摔死了。”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枯井 （上）
“谁摔死了？”玉莲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小厮脸色惨白道“是姑乃那掉枯井里摔死了？”
又听了一边，玉莲才晓得自己没听错，她快步走下台阶，俯下身问那小厮道“你看清楚了，是姑奶奶？”
小厮点了点头道“看清了，绝对是姑奶奶。”
玉莲睁大了双眼，站直了身子半天没有开口。好儿过来道“少夫人？”
玉莲又问小厮道“是谁叫你来找我的，谁先发现的尸体，现在哪儿？”
小厮战战兢兢的道“是福管家吩咐小的来的，也是小的发现的姑奶奶，现在就在那枯井的小院里，福管家正在那里等着呢。”
玉莲听罢，立即吩咐道“柳琴，你去找大爷去小院。”又吩咐小厮去前头带路，自己同好儿跟着。
当院余下的丫鬟全都扑向门口，却不敢跟着去。门上执事的老妈子道“回去，回去都回去，这有什么好看的？当心把自己的魂儿看丢了。”又道“往后可别再出门逛了，自己丢了小命不打紧，可别连累了少夫人。”
小丫鬟们各自散去。唯一小蝶拄着扫帚仍站在门口看热闹。那老妈子见她不走，道“看什么？你想出去我不拦着。”
小蝶白了她一眼，扭着碎花校小步往院子里走。门上丫鬟见她这样，啐了口唾沫道“真不知道少夫人为什么还留着她。我看秦家老祖宗送来的这些人里，就属她最轻浮。”
门上老妈子道“少夫人想干什么咱们管不了，只听好儿的吩咐，看住了她就是。”
那丫鬟点了点头，二人虚掩了门，坐在大门旁抄手游廊上拉家常。
玉莲跟这那小厮三拐两拐地来到昨夜翠竹受惊的那个荒院前。还未走近，玉莲心中已经隐隐觉得不安了。不出所料，那小厮果然领着自己走近了那个半开着门儿的小院，一口井正对着小院的门儿。此时小院再没有昨夜的平静，管家福康一脸惊恐地站着小院门前，一旁是同样惊恐万分小厮。
见玉莲来了，福康赶紧迎上前来道“少夫人您赶紧进去看看。姑奶奶已经被移上来了。”
听说要去看死人，好儿有些胆怯了。她拉了拉玉莲的衣袖道“少夫人，还是等大爷来了，再进去吧。”
急于知道徐夫人此时怎么样的玉莲转过身，见连秦易坤的影子都看不见。道“不等了。你要害怕，就是在外头等着。”又对福康道“你跟我进去。”
“我还是跟着您进去吧。”不放心玉莲的好儿，想也没想地说。
没时间商量这些的玉莲道“好，咱们进去吧。”说着走在前头。
福康忙拦住她道“少夫人，姑奶奶死状凄凉，要不咱们等等大爷。”
玉莲道“你要是害怕，可以不进来。”说完快步进了小院。好儿紧跟着也进去了。福康见状，也跟了进去。
这小院原本就是为了这口井而建，原本是个没有本板的月亮门儿。后来因担心有人污染井水，所以加了道门。自从这口井枯了以后，这门儿虽然不锁，但也没有人来。恐怕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来了。
玉莲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忙用手绢捂住口鼻，见井口边儿上躺着一个人，身上衣着同昨夜徐夫人所穿的一样。衣服上斑斑血迹已经凝固，在往上看，一块白布盖着那个人的上半身和脸。玉莲撞着胆子走上前，蹲下身子将那白布掀开了一角，虽然脸上全是血迹，玉莲还是认出那个死不瞑目的正是徐夫人。她闭上双眼，稳了稳心神，放下白布，起身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确定人已经死了吗？”
管家富康侧着身子，并不敢直接去看那死人。答道“少夫人前几天吩咐叫在府里找个偏偏的地方开个冰窖，等入冬后存冰。我在府里逛了几天，发现这里最合适，于是想趁着今天先来打扫一下，等过了中秋，回了少夫人，请算命的看个日子，就把这井拆了，原地开挖盖个冰窖。不曾想在井里发现了……我叫小厮将人抬上来，仔细辨认竟是姑奶奶。她可是老祖宗的命根子，这要是叫她老人家知道了，还不得跟着过去了！思来想去只有找少夫人商量怎么办才好。”
“我能怎么办，还能瞒得过老祖宗？”玉莲道。
冲冲赶来的秦易坤冲了进来。“玉莲！”
玉莲迎上前来道“你怎么才来？”
秦易坤没有争辩，道“你看了吗。是姑奶奶？”
玉莲点了点头“眼睛还没闭上呢，你去帮她合上吧。”
秦易坤来到徐夫人身旁，半蹲下来，跟玉莲将白布掀起一个角，见姑奶奶果然跟玉莲说的一样死不瞑目。伸手将她的双眼合上。然后起身吩咐管家福康先收敛起来。福康应了一声。叫门口的小厮进来，先将徐夫人的遗体抬到当日秦家老太爷住的院子去。然后又吩咐好儿去叫府里专管女人下葬的管家婆子好好检查一下姑奶奶的遗体。不曾想，好儿立在原地半天门吭声，突然转身跑出院子外哇哇吐了起来。
管家福康见状道“还是吩咐人去叫吧。”
秦易坤点了点头，又嘱咐道“这件事儿除非我叫你说，否则打死也不能传到老祖宗耳朵里去，要是叫我知道谁多嘴走漏了。我就打死他。”
福康忙点头道“这是自然的，其中利害小的明白。”
“赶紧抬走。”秦易坤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徐夫人，心中不快道。
福康赶紧叫小厮进来，将徐夫人抬走了。
玉莲道“咱们该怎么跟老祖宗说？”
秦易坤一脸的为难。道“我看姑奶奶不像是失足落井。”
“还人害她不成？”玉莲道。
秦易坤道“这地方荒废十几年了，姑奶奶大半夜地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听了秦易坤的话。玉莲面色凝重，秦易坤道“怎么了？”
玉莲道“我不瞒你，昨天夜里翠竹就是在哪里受惊的。”她指着正对着门口的石子路道“我背对着门，想来是她看见了什么？不过奇怪，我听见“扑通”一声，立即转身来看，却没有见到有什么人。你也知道昨天夜里月光正好。照的这院子里跟白天一样，如果真的有人暗中害姑奶奶，我也应该能看到人影啊。而且这里离那条小路不远，我跟翠竹一路上有说有笑。凶手听见我们由远及近，应该也不敢行凶。”
秦易坤觉得玉莲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可惜翠竹现在疯了，不然她就能告诉我们，昨天晚上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玉莲叹了口气，只怕这件事儿闹出来，有人会将这事儿推在我的身上。
秦易坤知道她指的是秦夫人，道“有我在呢！不过这件事儿你还不要说出来，夫人到是不打紧，姑姑可不是好惹的。说起来，这件事儿也得瞒着她。”
云莲点了点头道“她也怪可怜的。”
秦易坤道“咱们先去回夫人，再去跟各房夫人们商量一下。这件事儿咱们两个做不了主。”
玉莲点了点头，跟着秦易坤出了小院。柳琴安慰着好儿正站在门口，玉莲道“柳琴你先扶着你好姐姐回去，记得给她煎一副安神汤，可别再吓出毛病来。”
已经觉得自己丢七魄的好儿只是微微地向玉莲点了点头，便任由柳琴扶着自己往回走。
秦易坤看了看好儿，又看了看玉莲，担心道“你没事儿吧，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去？”
玉莲道“大事儿要紧。咱们还是先去见夫人吧。”
秦易坤见玉莲并无异样，虽然担心，但也没有阻止。
二人将徐夫人的事儿禀报给秦夫人时，她正跟蓉儿摸纸牌。秦夫人今天的手气不错，抓了一手的好牌。听说姑奶奶掉井里摔死了，吓得她将手里的纸牌扔到了桌儿上。
“你们可看准了？”
秦易坤道“是姑奶奶没错儿。管家、玉莲和我都看见了。”
秦夫人半天没有缓过神儿来。嘴里念念叨叨地道|“天要塌了，这下子全完了。”
秦易坤此情形，跟玉莲快步上前一边一个安慰秦夫人。玉莲道“夫人别担心，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现在只是想办法怎么将这件事儿禀报给老祖宗才行。”
秦夫人道“姑奶奶是老祖宗的命根子。这不是在要老祖宗的命吗？她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还是被人害的？”
玉莲道“现在还不知道，已经叫人去查了。眼下咱们得将这件事儿告诉给二房知道。咱们自己可担不起。”
“对对对，你说的对。”秦夫人迭声道“走咱们去告诉咱们家老太太和二房王老夫人去。”
秦夫人起身一手拉着秦易坤，一手拉着玉莲。也没有吩咐丫鬟，三个人出了正房的门儿。玉莲回过身，对房里听见这见事儿的丫鬟道“都给我闭紧了嘴巴，谁敢走漏风声，我就割了她的舌头。”当时，房里的丫鬟全都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小翠儿过来道“少夫人您放心，我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一定不叫她们出去乱说。”
玉莲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跟秦夫人走。
手里还握着牌坐在桌儿前的蓉儿，轻轻地将手里的纸牌放下，抿了抿嘴儿。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枯井（中）
徐夫人突发意外，众人都没了主意。秦夫人对王老夫人道“我们家老太爷跟老太太一个病的起不来，一个糊涂了。现在家里边儿辈分最高，就是老夫人了，全听老夫人的吧。”
拨弄着佛主的王老夫人一时间也没有主张，这样的事儿，谁都没经历过。所以她并没有开口。
站在一旁的秦易天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查清楚姑奶奶是真的出了意外，还是被人害了。”他一边说着，目光扫视着屋内众人。
秦世冒不高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易天道“我是意思很明白。那小院慌了十几年了，平时连孩子都不爱去那院子里玩儿，姑奶奶深更半夜地去哪里干什么？再说昨天晚上月色正好，她也不可能失足落井。”
“那就要先从姑奶奶身边的丫鬟查起了。看看是谁昨天晚上陪着姑奶奶出去的，或是知道姑奶奶半夜出去做什么？我看这事儿少夫人做最合适，又她在不怕问不出来。少夫人的手段，想必大家都清楚。”王大夫人似笑非笑道。
“我是有心想出力。可惜没这个规矩。姑奶奶虽然是在秦家发生的意外，可她到底是嫁出去的闺女，就连老祖宗都这样说。就算是要查，也该是徐家人写了状子去衙门里告。”玉莲虽然争强好胜，可也知道事关人命的事儿不能往自己身上揽。见王大夫人有意地为难自己，立刻将自己摘了出去。
“可人是死在秦家了。”王大夫人道“你是当家人，责无旁贷。”
“可老祖宗也没说叫我管着啊！我再怎么也只是一介女流，难道夫人叫我替徐家打官司告状去？夫人不嫌丢人，我还要脸面呢。”玉莲瞪着双眼，笑眯眯地对王大夫人道。
王老夫人听烦了，道“死了人了。你们还有闲情逸致搬嘴弄舌。是不是非得再死几个，才知道厉害。”
“我又不想。本来是想找夫人们来商量的，可大夫人好像这事儿就该我担着是的。喊一声姑奶奶是我的礼貌。就凭她们母女的所作所为，我就不认她们外人又能说我什么。”说完玉莲别过身去。
秦夫人低声训斥道“你少说两句会死吗？”
玉莲转过头看了一眼她，一肚子怨气地又转过身去。
王老夫人拨弄着佛珠道“我看这见事儿越早告诉老祖宗越好，咱们瞒着她是好心。可她未必这样想，反而会觉得我们不孝。再者府里的老爷们都在外边做官。在家的都是些女眷。纵然有几个男丁。老的病着，拿不了注意。小的又太年轻，不知道轻重。老祖宗什么没经历过，这点事儿应该不会怎样。”
“可万一有个好歹呢？”秦夫人担心道。“那咱们家？”
“不就是散了吗！你不是巴不得分家另过吗？”王大夫人道。
“你这是什么话？”秦夫人不乐意道“我什么时候想分家另过了？”
“是啊！”玉莲转过身来插嘴道“也不知道是谁先提出的分产不分家？”
王大夫人被堵得没话说，半晌才道“咱们这正商量姑姑的事儿呢！说这些做什么？”
玉莲道“咱们也是来商量姑奶奶的事儿呢。可有人偏偏想趁机说点别的。”
“白玉莲你收敛些，满屋子里瞧瞧那个不比你的辈分高？”王老夫人呵斥道。
玉莲认她这个辈分，闭口不言了。
王老夫人道“咱们一起去跟老祖宗说，这事儿不能在耽搁了。”
见王老夫人拿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