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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门女痞-第45部分

    最有名的琴师、画师、棋师,还有一个与吴逸齐名的书法大家教她写字。据说这位书法大家曾教过百十个徒弟,每一个都是闻名燕朝的文士。还有些大阀之家花重金请他教授女儿,只为能为她们谋来一门好亲。

    凤城侯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还请了鼎鼎大名的吴逸在其中做引荐人,可说是下足了本钱。

    打心眼里方袭人也是想好好练练字的,可当那书法大家看到她写的歪歪扭扭,根本不知什么的字,立时就哭了,直捶着胸膛大叫“天要亡我”。翻译过来就是:怎么叫他摊上了她这么个学生?而有这样的学生,他的一世英名绝对毁于一旦。

    拜师礼都行过,若说不教,显得老师没本事,说出去也不好听。这位陈老师在心里纠结无数遍之后,终于语重心长地对她道:“老夫不求你能写出多好的字,只要能让趴着的全站起来,就心满意足了。”

    方袭人也深有同感,深以为应该学会让字直立起来,就像她也应该挺起腰板做人一样。一个字都写不正的人。又怎么可能做成顶天立地的大事?

    怀着满心的抱负,此后的很长一段时日,她都以写一手正字为己任,足足练了三个月,终于让那软趴趴的字体站起来了。为此,陈老师又大哭了一场,这次却是激动的眼泪。还特别在原地绕了三圈以示庆贺。

    ※

    要问去年京都城里最轰动的两件事是什么?

    一件是皇上最宠爱的太监不禄,另一件就是国学院建成。

    朝廷从去年开设国学院,今年开春又新增了女子学院,据说是因为皇上曾经在公主府的赏花会上亲眼目睹女子施展才学,并深以为女学也应该从现在抓起。不过女子学院只收十至十五岁的名门闺秀,侯府的十娘和十一娘就在女学学习。

    风城侯对方袭人可算是寄予很大希望的,居然和吴院长说合。也让她去做个旁听生。

    京都的女娘们都深以为女子学院是培养阀门贵女的地方,凡是进到里面的都能嫁到世家大户。

    宝珠和宝铃听说她能进学院,都嫉妒的不得了,吵到老夫人面前也非得要去学院读书。这事老夫人也做不了主,便叫她们去求侯爷。两女又到风城侯面前闹了一场,被风城侯三言两语打发了。自此后,她们算是恨上了方袭人,每每寻事找她麻烦。

    方袭人可并不觉去什么女学是件好事,她本来就是一件货物,之所以要她学习。只是因为想让她镀一层金。包装打的漂亮点,而等货物销售时也更容易。更能卖个好价钱。

    风城侯的意图她太了解,唯一不知道的也就是收货的人是谁而已。

    她这段时间的心情也不好,试问哪个人愿意做货物被别人发卖呢?所以面对两个娘子有意无意的挑衅,她实在提不起精神去应对,最后被烦到极点,忽有一种想拿大棍子把她们敲出去的冲动。

    所幸她还知道不能妄动,强自笑道:“两位姐姐若真那么想去学院。那袭人明日就不去了,反正女院里的人根本不知道是方家哪位娘子去,你们若去想必也是无妨的。”

    这话倒说的宝珠和宝铃心中一动,看她们眼神。袭人就知道此事大成,她微微一笑,“只是名额只有一个,姐姐们到 底由谁去好呢?”

    这话大有挑拨之意。方宝珠立刻道:“我是方家嫡女,自然由我去。”

    方宝玲不敢和她争,只是她背过身时眼神怨毒的望了她一眼。

    方袭人早知道这两人面和心不合,心里暗笑不已,嘴上却道:“那明日就请宝珠姐姐和妹妹一起出门吧,届时姐姐自去书院,妹妹在外等候就好。”

    方宝珠闻听大喜,看她的眼神也和善了许多,竟拉着她的手要她去她的芙蓉阁院坐坐。

    袭人点头同意,到了阁院自是尽心招待,一径讨得她的欢心。

    第二日一早方袭人就坐马车出了门,十娘和十一娘也要去学上的,为了避开她们,特意早走了两刻。方宝珠也随后出了门,两人在拐角的街上会面,然后送方宝珠直到学院大门。

    远远看见一片绿瓦红墙,方袭人吩咐马车停下,笑道:“姐姐快去吧,到下学的时候再来接姐姐。”

    方宝珠点点头,让她好好等着,便带着两个丫鬟捧着瑶琴趾高气扬地去报到了。

    现在是上学时间,许多世家的马车都聚在这里,一时间到处都是人声马声,连马嘶鸣,刨地,放屁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楚。车上也有人等的,不过都是粗使下人比较多。方袭人一身贵女打扮在其中显得很是格格不入。她虽躲在车里不出来,却也觉得与身份不符。或者方宝珠叫她等着,本就有把她当下人看的意思吧。

    看看时间离放学的时候还早,她便叫秀姑跟她换了衣服,一个人下了马车在学院外围转转。

    从来没见识过大燕朝的国学院是什么样,只听说这里原是皇家别院,后来改建成学院。可当她站在大门望见那三个大字,却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自豪感,就像这里本就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没来过京都的,可看到很多东西都觉得熟悉。就连前几日宝珠提起京都仙乡楼的八宝鸭子时,她莫名其妙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就好像那种食物她在午夜梦回时已亵想了很久。

    为什么会是这样?她正努力回想时,突然身后有人叫道:“喂,前面那个,给本公子把东西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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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袭人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公子趾高气昂的睨着她,神态甚是不屑。

    她一向不喜欢别人用命令的语气说话,尤其还是一个毛没长齐的大小子。听得不愉快,也不理他,依旧去看那苍劲有力的“国学院”三字。这三个字也看着很眼熟,一看这笔体就知道写字的人身在高位,有一种俯瞰天下的磅礴大气,大气中又透着沉稳,这人的性格应该是不骄不躁,不轻易展露情绪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脸不应心的那种人。

    她自认不认识这种人,可到底在哪里看过这笔字呢?

    那小公子见她半天不答话,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不由大怒,“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京都鼎鼎大名的付小公子。”

    看方袭人一脸茫然的样子,他有些泄气,忙又道:“那我哥哥你应该认识的,他可是京都第一才子,人人称羡的付公子。”

    方袭人有些好笑,无论付小公子还是付公子,她一概不知道。

    那位付小公子见她没露出仰慕的表情,心中甚是奇怪,京都不认识付公子的女人他还真没见过,上至八十岁的老太,下至三岁童女,有哪个不为付公子风采所迷?

    于是他得出结论:这八成是个乡下丫头,刚进京的。

    “你个乡巴佬。”他轻骂一声,指着地上,“你给本公子捡起来。”

    方袭人这才看见地上散落着三本书,可能是他跑的太急不小心掉的,昨晚刚下了场雨,几本书正掉在一个水窝里,沾满了泥水。也难怪他不愿自己捡,原来是嫌脏呢。不过她也不想管他,一个被宠坏了付家公子,合该吃点苦头。

    看她举步要走,小公子急了,叫道:“你不能走。”

    方袭人反问,“为何不能走?”

    付小公子眼珠子一转,忽然笑起来,“你想进学院里面是不是,你若给本公子捡了书,本公子就带你进去。”

    方袭人倒是有点心动,她本对书院本来没多大兴趣,可是看了门匾上的字,却忽然想进去看看的冲动。想看看这短短半年功夫,就闻名天下的国学院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闻言便点了点头,俯身把书捡起来,甩了甩泥水,递到他面前。

    他却不接,只道:“你拿着吧,什么时候干了再给我。”

    方袭人这才知道这小子打得主意,原来想带她进去是假,替他捧着晾书是真。她也不想再跟个小孩子计较,便笑了笑跟在他身后向学院里走去。

    路上小公子问她,“你是哪家的丫鬟,多大了,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方袭人笑,“十六了。”应该是十六了吧,至少别人都说她十六了。

    小公子不屑地撇撇嘴,“原来跟我一样大,装的那么老干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滛人啊滛人

    这里虽曾是皇家别院,可比贵族之家的大宅相差也不算太大,只是少了几分优雅,多了几分肃穆。可改建之后,这里布局便大有不同,原有的亭台楼阁拆了许多,在正东方向造了一座圣人祭庙,每个学生入学院都要在这儿烧一炷香。而在西南方向,辟出一块地做院舍,还有一些相连的房子是做学室用的。

    付小公子进庙去烧了一炷香,方袭人则在外面等着。忽瞧见庙门前立了一个碑,上面用篆字雕刻着这学院的来历,其中有一句是:兹朕闻李浅上奏,举列书院四大益处……

    看到这儿时,她很觉心中有一种共鸣,就好像透过这碑文看到了当年这人建造学院的良苦用心。那人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上的这道奏折?

    等小公子出来,她问起李浅是谁,却见他撇了撇嘴,回道:“一个弄臣而已。”

    方袭人一叹,弄臣能有这样的眼光,也算难得了。

    小公子带着她穿过一排学室,停在一块空地上,在那里围着一圈的人,隐隐约约能听到丝竹之声。

    “已经开始了呢。”他一阵兴奋,也不管方袭人,自顾向人群跑去。

    方袭人忙跟过去,她不好意思往里面挤,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勉强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是一个抚琴的男子,琴声叮铃清脆,听着那琴音宛如置身在一个神仙境地,周围百花盛放,也可以看到湖水清清。隐约还能听到小溪潺潺,时而有 小鸟鸣过,一阵扑簌的翅膀颤动。而那男子着一身白色,风姿卓越。衣带飘飘地谪似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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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观看的大也是男子,可依然为他的风姿所迷,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屏住呼吸,似生怕呵一口大气便把仙人惊走了。

    一曲而终,人群中有人叹道:“付公子果然不同凡响,吾辈不能相比啊。”

    方袭人顿时产生好奇,难道这就是那付小公子所说的,他那京都第一公子的哥哥,付公子?她细细打量那公子。见他二十上下的年纪,白色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面容清隽,长眉狭目。隆鼻红唇,丰神如玉,唇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看上去异常平和,越发让人觉得其风度翩翩。

    她不禁暗叹,第一公子果然与众不同,其相貌也算是她平 生仅见了。当然,她乍从乡下出来,认识的人也不多就是了。

    正这时。付公子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男子,一身红衣立在他一旁,红白相称显得格外惹眼。

    他俯着下身,低低地声音也不知说着什么,付公子听得眉头一紧,立时站起来随他而去。

    两人一走。围聚的人群也逐渐散去,付小公子不知从什么地方转出来,瞧见她嘴角含笑的样子,便忽的一怔。

    她虽是一身丫鬟装扮,可姿容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似已褪怯了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这张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的脸,宛如落入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令男子遽然失了魂魄。

    这会儿她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正挂着浅浅笑意。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对着他微微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在感慨她妩媚动人的同时,又不禁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小公子看得失神,不禁喃喃道:“原来……你竟是这样美的。”

    看他仿若被迷了心的样子,方袭人扑哧一笑,调皮地挤挤眼,“我原本就是美的。”

    “这倒是,都怪本公子光顾着书,竟没看出你是个绝代佳人。”他说着竟把她怀着的书取出,双臂抱住,也不管上面是否沾了泥水。

    他这事做的自然无比,表情也真诚无比,让人一点不觉唐突,反倒有种说不出的率直可爱。似乎在他的认知中,长得美的人,就合该受到特殊待遇。

    此刻,他正发出深深叹息,“也不知哪家公子,有好福气留住你。”

    方袭人被他一副扼腕不已,悔没“这样丫鬟”的表情逗乐了,玩笑道:“谁说我是丫鬟了,难道是娘子不行吗?”

    “合该如此。”付小公子大喜,正要问她是哪家的娘子,就听远远地有一人喊道:“二公子,大公子叫你赶紧过去。”

    “哎……”他应一声慌忙跑去,走了两步却又回头,对方袭人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还不放心,又加了一句,“一定要等我啊。”

    方袭人淡笑,她似乎好久没见过这么率直纯真的人了,他的高兴就是高兴,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不像一些虚伪的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她觉得比起刚才那宛若仙人一般的付公子,她更喜欢这位付小公子。他……让她有一种,想有个弟弟的冲动。

    弟弟……这个词也好像很熟悉,或者曾经的曾经,她真有一个弟弟来着。

    甩掉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她迈步向前走去。付小公子说要她等,她却并不想等他,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人,何必有那么多牵扯?

    信步而行,发觉这学院比想象中还要大,没人带着很容易迷路,方袭人自认方向感一般,走着走着竟不知走到哪里。眼前景物忽的一变,完全没了前面学舍的庄重肃穆,在赫然间似乎多了几分活泼、灵动。

    周围多是树木,最前面是一片低矮的灌木,郁郁葱葱的,间或有一两朵小花开在里面,倒显出几分可爱。

    看到这小花,不由自主想起她以前居住的庄子,那里的路边似乎有很多这样的小花,不是谁刻意种的,种子随风飘落,飘到哪里,哪里就是家。继而又推想到自己,她未尝不像这小花一样,无根无基,只能随风飘零。

    “你喜欢这花吗?”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掐了一朵,手指轻转,那娇嫩的花杆在他的指间旋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方袭人看了他的手,眼神又转向他的脸。

    这是一个极美的男人,比之刚才的付公子也不遑多让。他肤如凝脂白玉,眉如远山勾勒,腮如凝水芙蓉,唇如朱砂渲染。一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流转间,妩媚生情,泛着琉璃的色泽。一头乌黑的长发,邪魅不羁的披散在肩膀,没有一丝束缚,充满了野性。

    这是一个妖孽般的男子,男人的野性,女人的风情。他只一靠近,她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危险,淡淡的,却又让人忍不住心颤的危险。

    他看着她,突然薄唇扬起一抹笑,极柔媚地声音道:“原来你在这儿,倒让我找了好久。”

    看到他的脸,她只觉有几分熟悉,待一听到他说话,不由像一只炸了毛的母鸡一样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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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是楚娘。”她惊叫,随后开始重重的磨牙。

    也难为他打扮的人模狗样竟差点没看出来,这丫的居然是楚娘,那个占尽自己便宜,假装女人的臭男人。他还有个狗屁身份,叫什么侯爷……

    实在不想看见他,若不是周围不时有人经过,她一定会把自己的拳头挥过去,把他引以为傲的脸揍肿。见过整人的,可也没这种整法。这根本不叫男人,或者换个更好听的名字,应该叫“滛人”,滛荡的滛。

    看她暴跳如雷,楚天歌不由妩媚一笑,手指在她头顶一抚,那朵花稳稳插在她的鬓角。

    她伸手去抓,却被他快如闪电的抓住手腕。

    “你干什么?”方袭人轻喝。

    他轻笑,“只是觉得这花很配你而已。”

    方袭人挣了一下手,手腕被他紧紧攥着,竟丝毫不动。他靠得很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耳边更是听到他略带遗憾地声音,“自那日你离开后,春天一直找你,可那个笨蛋居然找不到,回来还跟我说,你走丢了,也或者被谁给捋去了。我便让他一直找,不找到你不许回来,这个笨蛋……,这会儿可能还在江陵像个没头苍蝇似地乱转呢。”他说着发出低低地笑声,又道:“不过咱们还是有缘的,我偶尔来学院一趟就遇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