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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第4部分

只是想给二房一些警示。能够让祖父一改当初的立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沈家。

    沈君昊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她的心重重一沉,随即深吸一口气,不疾不徐地问:“三妹,二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怎么知道我不想嫁给沈公子的?”

    “你偷听了我与你母亲的说话?”云平昭责问。他一直教育女儿们,君子坦荡荡,最恨这种小人的行径。

    云雨桐深知父亲的脾气,急切地解释:“不是的,父亲,是二婶娘和二姐告诉我的。

    退不退婚事关女儿的名节,云平昭与许氏说起这事的时候都会特意关上门,之后他们来找云辅商议也是十分地小心谨慎,二房的人怎么知道的?云平昭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云居雁,随后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父亲,突然间意识到,事关女儿的一辈子,而他却是唯一蒙在鼓里的人。

    云辅本想与两个儿子把婚事定下,再说服云居雁。到时木已成舟,她一个晚辈只能听从家里的安排。如今他虽然还是能够坚持让云梦双成为平妻,但这样一来,一定会让大房不满,以许氏的脾气,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

    罢了,既然是二房有错在先,又不知悔改,他又何必处心积虑为他们遮掩。云辅暗暗叹了一口气,吩咐五福把云梦双带来书房。

    第23章大闹(下)

    事出之后,云梦双一直被关在泰清居的厢房,由老太爷派人守着。她不知道事情的进展,但当她看到云雨桐跪在云居雁身后时,马上明白了一切。

    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跨入屋子,她未语泪先流,悲悲戚戚地走向祖父,在云居雁身旁跪下,只是哭,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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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辅居高临下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个孙女。随后他的目光紧盯着已经哭成泪人的云梦双,沉声问:“你知不知道,女儿家的名节比性命更重要?”

    “祖父!”云梦双失声呼唤,拿着手绢使劲抽泣,似在竭力控制情绪。渐渐的,她的哭声弱了,似破釜沉舟般对着云辅磕了一个头,又向着云平毅站立的方向同样磕了一个头,哽咽着说:“祖父,父亲,请恕梦双不孝,赐梦双一死吧!”

    顿时,云平毅也跪下了,肩膀微微抖动,似在流泪,但并未出声。云居雁担心父亲又会心软,偷偷转头望去,不期然撞上了云梦双的目光。四目相接,云居雁没有从她的眼中读出任何情绪,只看到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老太爷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流连,片刻之后说道:“雨桐,我让五福先送你回屋。至于你们两个,去外面候着。”他指的是云平昭与云平毅。

    云平毅抬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随着云平昭父女走出了房间。

    在轻轻的一声关门声之后,书房显得愈加沉闷,沉闷得让人呼吸困难。云梦双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飘荡在空中,给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悲伤之色。

    “今日的事情,经过如何,你自己来说说吧!”

    云辅的话音未落,云梦双跪着向前,靠着祖父的膝盖哀求:“祖父,是孙女错了,是我一时糊涂,现在我只求一死,只有这样才能不连累父母兄弟,不给妹妹们蒙羞。”

    云辅没有挥开她的手,目光转向云居雁。云居雁低头跪着,眼观鼻鼻观心。

    前世她与云梦双的交集并不多,眼下,如果她不是当事人,恐怕真的会对她起了恻隐之心。但为了沈君昊,她决不能让心思深沉的堂妹站在自己身后,随时准备捅她一刀。

    云梦双顺着云辅的目光看向云居雁。没有迟疑,她转身握住云居雁的手,哭着说:“大姐,我怎么都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结果,你一定要原谅我,不然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安心。”

    “二妹怎么说这样的话,祖父面前,什么死不死的。”云居雁轻轻拉开了她的手,避开她的话题,转而问道:“其实我只是想当着祖父的面问清楚,今天下午,你是不是吩咐三妹,故意去找我说话?”

    “大姐,我也是情非得已,只因早上的时候,我听说你见过沈公子。我只是害怕你在沈世伯面前说错什么,才出此下策。”

    闻言,云居雁不由地脸色一沉,又急忙掩下情绪。云梦双的话分明在说,她怕她在沈君昊父子面前闹着要退婚,这才让云雨桐绊住了她。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精确地揣测出事态的发展,又想出这样的应对,不由地让她钦佩云梦双的智慧与胆色。

    定了定神,云居雁假作不解地说:“二妹,沈世伯是祖父的贵客,我能在他面前说错什么?至于早上,我不过是在给祖父送糕点的时候偶然遇到沈公子罢了。”接着她话锋一转,“关于二妹突然去了落梅阁的事,我听三妹说……”

    “祖父!”云梦双转向云辅,懊恼地说:“都是梦双枉听谗言,一时鬼迷心窍,才落了圈套。”

    “二妹此话何解?”云居雁追问。

    “大姐不要误会。”云梦双擦了擦眼泪,问道:“大姐身边是否有一个名唤青杏的丫鬟?”不待云居雁做出反应,她接着说道:“就是她对我说你不愿与沈公子成亲……”

    “青杏确实是我身边的丫鬟,二妹何时见过她,又为何相信了她的话,却不曾当面问我?”云居雁打断了云梦双,当机立断,转头对云辅说:“祖父明鉴,前些日子青杏做错事,挨了祖父的责罚,一直在孙女那养着,今日才好些。如果果真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错事,又没有悔改之心,孙女恐怕她会犯更大的错,因此决不能再留她在身边。不过也可能是二妹对我身边的人不熟悉,认错人了,不如您把青杏叫来,让二妹认一认。”她在影射云梦双不知悔改,云辅如果一味纵容,会让她犯下更大的错误。

    瞬间,云梦双脸色煞白,忘了哭泣,怔忪片刻,急切地抓住了云辅的衣袖,惊慌地说:“祖父,是孙女错了,孙女只是不想祖父为难,这才想代替大姐嫁给沈公子……”

    “不知悔改的东西!”云辅愤怒地推开云梦双,“居雁,你先与你父亲回去,唤你二叔父进来说话。”他无力地吩咐。

    此时此刻,云居雁才惊觉自己已是一身冷汗。经历了当下的事,她不得不对云梦双刮目相看。她进屋之后的种种表现,以及应对突发状况的临危不乱,随机应变,即便她比她多了两世的经历,她不得不“赞叹”她的心机。

    当下,如果她不是因为前世的经历对青杏百分百的信任,如果她没有选择放手一搏,在祖父面前诈出云梦双的实话;如果云梦双清楚地知道挨打的是抚琴,而非青杏,那么事情又会变回她身边的丫鬟陷害云家二姑娘。至于她的丫鬟是不是受她指使,那真是见仁见智的问题了。

    第24章飞蛾扑火

    修改过的第24章

    听祖父命自己先行离开,云居雁虽然担心云梦双会有后招,但她不能明着违逆长辈的命令。走出书房,见父亲与二叔分立两旁,她上前行礼,随后转达了祖父的意思。

    默然地跟着父亲走出泰清居,她看到母亲正在院门口等着她,并不见二婶钱氏。

    许氏见父女俩走了出去,上前唤了一声“老爷”,急急走到女儿身边问:“囡囡,你祖父没有为难你吧?”

    云居雁摇摇头,问道:“母亲不是去了二婶那边了吗?她没有和你一起过来吗?”

    “你怎么问起她?我听说你来了泰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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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再说。”云平昭打断了妻子,径自往前走。许氏愣了一下,用眼神询问云居雁,见她笑着表示没事,拉起女儿的手,跟上了丈夫的脚步。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芷槐院。廊下,云雨桐、云惜柔并着几位姨娘都在等着。云平昭看了云雨桐一眼,沉声说:“雨桐随我去书房,其他人都回去睡吧。”

    闻言,云雨桐虽点头称是,却用求救的目光瞥向生母黄氏。黄氏望了云平昭一眼,看他正与许氏说话,正想上前,被云惜柔拉住了。

    云惜柔看了看与许氏并肩而立的云居雁,对着黄氏低语了一句,又对云雨桐笑了笑,与黄氏一起离开了。

    同一时间,云居雁正与许氏说话。看到鞠萍欲上前向许氏回话,又见父亲正步入书房了,稍一犹豫,她追了上去,说道:“父亲,我能问三妹一个问题吗?”

    云平昭不置可否,但也没有拦着云居雁。云居雁转头看向云雨桐,问:“你在祖父面前说,你从二妹那里知道我不想嫁入沈家,你何以相信她?或者,根本是你造谣生事。”

    “没有。”云雨桐急切地摇头,对着云平昭哀声说:“父亲,我真的是从二姐那里听说的,她言之凿凿,后来我见抚琴挨了打,又没有人说得清她挨打的缘由。”

    “你就没问过她,她为何知道?”云居雁追问。

    “大姐,我真的不知道。”

    “怎么回事?”许氏走了过来。

    “没事。”云居雁对着许氏摇头,又向父亲告退,携着母亲往回走。她一早怀疑云梦双与许弘文勾结,急着想证明,可被她证明了又如何?她要的是应对,而不是证据。更何况,她又能从云雨桐身上证明什么?

    与许氏回到屋子,云居雁并未急着离开,反而对着许氏说:“母亲,回头想想,我觉得有些奇怪。在京城,表哥与沈公子本该没有交集,为何表哥说了那么多沈公子的事……”

    “你想说什么?”许氏并未深思云居雁的话,只是陈述道:“他的热心应该是他希望你父亲、三叔父能对他照应一二,这是人之常情。”

    “母亲,会不会他想与我们亲上加亲?”

    “你想到哪里去了。”许氏想也没想便摇头,“以他的情况,若没有高中状元,就算是丫鬟生的庶女,他也没有高攀的可能。若是中了状元,京城多的是贵女。”许氏想了想,补充道:“我记得他也有二十了,迟迟没有定亲,可能就是想高中之后谋一门好亲事的。”

    云居雁没有做声。前世,她真真实实用云家嫡长女的身份下嫁尚未有功名的许弘文。

    许氏见女儿突然间沉默了,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拉着她的手问:“囡囡,你怎么突然提起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沈公子的为人,好像与表哥说的有些出入。”

    听云居雁提起沈君昊,许氏深深叹了一口。她刚想开口,云平昭走了进来,尚未坐定便急问女儿:“你可当真想好了?”

    “父亲何出此言?”云居雁反问。

    云平昭看了一眼妻子,婉转地说:“听父亲的意思,沈家属意的是梦双。”

    “这是什么话?论人品,论相貌,论身份,她哪一点比得上我们家居雁?”许氏一下子就怒了。

    云居雁虽早有心理准备,此刻还是微微愣了一下。想起沈君昊,想起他黝黑的眼眸,她点点头,坚定地说:“事到如今,女儿唯一能嫁的只有沈公子。”

    云平昭默然无语,许氏想了想,不禁皱眉,断然摇头,“囡囡,既然沈家是这个意思,这桩婚事恐怕不妥。”

    “母亲,今日的事闹成这样,女儿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囡囡,别人爱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母亲向你保证,绝不让你听到半句闲言碎语。但是一旦你嫁入沈家,就是沈家的人,他们一句话,就能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甚至,甚至……”许氏说不下去了,那些肮脏事,她怎么能说出来,污了女儿的耳朵。

    云居雁何尝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可婚姻是她得以站在沈君昊身边的唯一途径。她只能相信,上一世,他能跳入湖中救她,这一世他不会狠心把她逼上绝路。

    许氏看女儿低头不语,更加地焦急了。她拉着云居雁在她身边坐下,顾不上许多,直接劝道:“如果你怕退婚之后不好议亲,最多我们找远一些的,江南,江南富庶,母亲的几个闺中姐妹都在那边……”

    “母亲,您说到哪里去了。”云居雁暗暗指了指父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许氏瞥了一眼丈夫,不满地抱怨:“那时候我就说过,孩子尚未出生,怎能冒冒然定下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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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云平昭沉着脸打断了许氏,对云居雁说:“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决定非沈君昊不嫁?”

    明知父母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云居雁依然坚定地点头。许氏一见,眼泪马上涌了出来,抢着说:“囡囡,你何必一条路走到黑。当初说起这桩婚事的时候,只有云沈两家的人在,那时候你二婶娘虽未显怀,但她正怀着你二妹……”

    “母亲,女儿心意已决。”云居雁跪在了母亲面前。

    云平昭见状,失望地挥挥手,“行了,今日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云居雁起身向父母告退。待她关上房门,许氏哭得更伤心了,喃喃着:“如今事情闹到这番田地,〖辣文〗如果囡囡当真嫁入沈家,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她为什么这么不听劝……”

    “现在的问题不止是居雁。”云平昭愁眉深锁。

    “你是说……”许氏错愕地抬头望着丈夫,忘了哭泣。

    云平昭叹了一口气,“沈家是这样的态度,事情也瞒不住了,如果再闹下去,以父亲的脾气,或许会让梦双急病而亡。”如果真是这样,以后难免有人会说是他的女儿逼死堂妹。更何况,他也算是看着侄女长大的。

    房间外,云居雁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祖父身边的如意迎了上来,笑盈盈地说:“大姑娘借一步说话,老太爷命奴婢给大姑娘传一句话。”待两人单独走到回廊的转角,她指着廊下的灯笼说:“大姑娘,老太爷说,沈老爷的意思,大老爷应该已经告诉了姑娘,他让您今晚好好看一看廊下的灯笼,明日一早和老太爷一起用早膳。”

    云居雁点点头,笑着问道:“请问如意姐姐,这番话是二叔他们走后,祖父让您转告我的吗?”

    如意同样点点头,没再多言,告辞而去。云居雁独自站在廊下,失神地看着明晃晃的烛火。她明白,祖父这是在暗示她,当下的她犹如扑火的飞蛾。

    她笑了笑,盯着火光自言自语:“沈君昊,为了你的舍身相救,为了你的五年,我只能这样走下去,哪怕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的心意。”

    第25章蹊跷

    第二天一早,云居雁去向父母请安时,如意已经在芷槐院前等着她了,之后更是直接把她带去了泰清居。

    泰清居的东梢间门口,云居雁与云梦双擦肩而过。云梦双由丫鬟扶着,才能勉强行走,看起来跪了一整夜。不过见到云居雁,她仍是如往常一样唤了一声“大姐”,看不出任何情绪。那一瞬间,云居雁只觉得脊背一凉,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两人告别之后,云居雁便入了东梢间,云辅已经坐下了,桌上摆着六碟小菜,两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还有两碟糕点。

    “祖父。”云居雁上前行礼。

    云辅点点头,示意她坐下,随即问道:“见到你二妹了?”

    “恩。”云居雁点头,心中不由地怀疑之前所见是一场苦肉计。

    云辅见她眼睑低垂,不言不语,同样没再说话。用完早膳,他在丫鬟的伺候下漱了口,净了手,带着云居雁去了一旁的客厅。“说说吧,想了一晚上,你可想明白了?”他问,目光掠过云居雁,望着半空。

    云居雁早已打定主意,必须成为沈君昊唯一的嫡妻,自然是立场坚定地陈述自己的决心。

    云辅见她说得有理有据,挑不出丝毫的错漏,整个人看上去既冷静又沉稳,明显是早有准备。他与淮安郡王府世子,也就是沈君昊的父亲约了上午喝茶,不想再与云居雁兜圈子,直接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以你二妹的身份,沈家为什么会坚持?”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云居雁怎能没想过。可不管沈家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沈君昊对她有多深的误会,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决定。说她义无反顾也好,说她一意孤行也罢,这是她眼下能想到的,唯一能够让她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方法。最终,即便她无法改变沈家的命运,她也要陪着他走完这一世,就像现代的五年,他是她唯一的信念一样。

    云辅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她的答案。他收回目光,似自言自语般说:“你二叔父虽然不是你祖母生的,但梦双怎么都是云家的姑娘,是决不能与人为妾的。如果沈家坚持,祖父只有一条路可走。到时沈家的人心里怎么想,你可要心中有数?”

    闻言,云居雁诧异地抬头,难掩眼中的惊愕。在她看来,除了为妾与死亡,云梦双明明可以有第三条路可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