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安然 > 安然-第9部分

安然-第9部分



    欧翔的阳光也源自他一种运动的气质,穿着背心奔跑在篮球场上的时候,可以看到他豆大的汗珠滚落在他手臂的肌肉上,透明的,晶莹的,散发着动感,看着有种醉心的感觉。

    欧翔在学校短跑也不错,他曾经带着他们班取得了学校4x100米接力的冠军,每年的运动会,他都是女生尖叫的对象。

    今年,背心,短裤,跑鞋,欧翔一出场就吸引了女生的目光,每个女生的眼睛都可以发出比太阳更耀目的光芒。

    食色,性也,女人也不例外。

    一个阳光,颀长,英俊,糅合了运动和忧郁气质的男孩,会写一手好文章,简直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我不竟摇摇头,他真的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这么多鲜花他偏偏选了一棵草,一棵放在花盆里都长不起眼的草。

    yuedu_text_c();

    欧翔已经习惯了这些瞩目的尖叫,他低着头,深情的看着我,轻轻的拨了拨散落在我额前的头发,勾着嘴唇浅浅的笑了笑,然后走上跑道。

    这一刻,我幸福得晕了,这种幸福让我窒息。

    我看到欧翔冲了出去,第一个冲向终点,我看到欧翔向我走来,脸上是阳光的笑,我伸开双手,想要等待他的拥抱,然后欧翔快步地冲过来,抱着我,他不停的喊我的名字,安然,安然,我幸福的闭上眼睛,不想再醒来。

    睁开眼睛,眼前不是欧翔,是陶伟,他正心急的看着我,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

    “安然,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会是陶伟?我记得欧翔向我跑了过来,用他有力的手臂抱着我,我在他的怀抱里幸福得要晕眩。

    我努力的回想,只觉得胸口很闷,心脏的地方有点绞痛,我下意识的用手揉一下胸口。

    “安然。”我见到了妈妈,爸爸,他们都站到了我的前面。

    我的脑袋晕乎乎的,再努力想的时候,很痛很痛,我侧过脸,想要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安然,你觉得怎么样?”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我。

    我想要强作努力的笑,却笑不出来,只能问了声,“这是在哪里?”

    刚说出口,我觉得很恐怖,声音虚弱得我自己都听不到。

    可是,陶伟听到了,因为他回答,“安然,这是在医院。”

    “医院?我不是在东大的运动场吗?怎么会在医院?”我嘟囔着,估计意识也不是很清楚地从嘴里表达出来。

    陶伟笑着,不说话。

    爸爸妈妈可没有他这么好的笑容,他们两个面色苍白,紧紧地盯着我。

    “我没事。”我终于说了一句我自己能听得清楚的话来,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觉得胸闷气喘,特别是跟着欧翔跑遍东城的时候。

    可是,欧翔呢?我怎么看不到他?

    “安然,欧翔刚刚出去,就过来。”陶伟,他是读唇语还是读出我心里的想法?

    正想着,欧翔进来了,他坐到我的旁边,陶伟很知趣地闪到一旁。

    “安然,”欧翔捏着我的手,暖暖的叫了我一声。

    “我没事。”我笑了笑,笑容一定很虚弱很苍白,他没有感受到我微笑的快乐。

    “安然,你怎么会晕倒的,而且,已经一天一夜了。”

    我晕倒一天一夜?我还以为是一场梦,梦中是幸福的拥抱。

    “安然,你觉得怎么样?”第三次听这句话了,这一次,听出了甜蜜的感觉。

    我终于笑了出来,我见到欧翔的眉头舒展开来。

    “欧翔,你还有比赛,你回去吧,这里有他们。”校运会是一年一次,欧翔不在,他们班可不行。

    “我放心不下。”欧翔眼里透出深深的关切。

    “我没事的,陶伟会照顾我。”欧翔很相信陶伟,第一时间总是把陶伟叫来。

    “你放心吧,”陶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对欧翔说,“有什么事我再打电话给你。”

    yuedu_text_c();

    欧翔犹豫了一下,看看陶伟,再看看我,还是走了。

    爸爸妈妈好像盼着他走一样,欧翔前脚一跨出门,他们便坐到我旁边来。

    “安然,饿不饿?”

    我摇摇头。

    “感觉怎样了?”

    “我没事。”这句话我也重复了三次。

    爸爸妈妈两个面色凝重,再一次紧紧的盯着我,我记得,上次晕倒在东大校门口的时候,他们也曾经用这样的面色和眼神看着我。

    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我很奇怪他们的表情。

    妈妈看了看爸爸,然后看了看陶伟,陶伟也没有先前的笑容。

    “你们究竟怎么啦?陶伟,你说。”这三个人中,我只能找陶伟来欺负。

    “阿姨,还是我说吧。”陶伟像是鼓起了勇气,看了看妈妈。

    他们似乎已经商量过什么,在我昏睡的这一天一夜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妈妈看着陶伟点点头。

    “安然,”陶伟坐到床边,握着我的手,很认真的对我说,“安然,有些事必须今天和你说清楚。”

    “陶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事会瞒着我。

    “安然,你,”陶伟说了一个你字,竟然语结。

    我盯着他,他只能低着头,过了一会,才把头抬起来,我听到他呼吸的时候,喉结咕噜的响了一下。

    “安然,你的病是先天性的。”陶伟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

    “什么先天性?”我一下子不知道陶伟说什么。

    “安然,你有先天性心脏病,遗传的。”陶伟咬着嘴唇,挤出这句话。

    “先天性心脏病?”我怎么相信?我疑惑地看着妈妈。

    妈妈点点头。

    我又看看爸爸,爸爸也点点头。

    爸爸妈妈不都是好好的吗?我只能把疑惑带给陶伟,现在,他才是发言人。

    “安然,你听我说。”陶伟低沉的说,“安然,你遗传的是你爸爸的病。”

    “爸爸?”我再一次的看着爸爸。

    “安然,”妈妈终于说话了,“安然,你父亲已经去世了。”

    如果陶伟刚才说的先天性心脏病是一颗炸弹的话,妈妈的这句话堪称是一颗核弹,我的爸爸早去世了,那眼前的这个,这个把我当作掌上明珠的,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安然,”陶伟用手摸了一下我的脸,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放肆这么大胆地触摸我,或许是我的脸让他感受到了我的脆弱和无助。

    “安然,你听阿姨说,”陶伟握着我的手,我感到一阵的晕眩,他掌心传来了暖暖的气息,我点了点头,咬着嘴唇。

    yuedu_text_c();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父亲

    更新时间:2013-8-20 16:42:17 本章字数:3931

    妈妈,爸爸,和我的亲生父亲三个人是高中同学,爸爸和亲生父亲是好朋友,他们同时喜欢我的妈妈,后来,妈妈因为家庭原因没有上大学,爸爸和亲生父亲都上了大学。上了大学的父亲,就开始追求妈妈,同时追求妈妈的还有爸爸。妈妈对于他们两个很是为难,不知道选择哪个。他们两个有个君子协定,就是让妈妈自由选择,不管选择哪个都不能伤了彼此的感情。

    后来,妈妈选了父亲。

    在父亲读大四的那年,爷爷去世了,父亲很伤心,也终于知道了有家族心脏病遗传这回事。父亲经过痛苦的挣扎后,决定和妈妈分手,妈妈不知道原因,当然不愿意,父亲只好把这个原因说了出来,妈妈更不愿意分开,妈妈对父亲说,遗传这东西,下一代不一定再会遗传。就是这句没有医学根据的话,父亲接受了和妈妈的相爱。其实,他们不愿意分开是因为他们爱得太深,他们不想放弃彼此。

    父亲去世的时候,妈妈怀上我。

    妈妈不顾家人的反对,坚决要生下我,她认为我是父亲生命的延续。

    爸爸对妈妈一往情深,他跟妈妈说,他可以照顾我们,妈妈起初不同意,爸爸的执著打动了妈妈。

    妈妈就是挺着大肚子嫁给爸爸的,为了这个,他们没有举行婚礼,也没有去拍过婚纱照,妈妈拿了些衣服就住了过去。

    我出生后,成了爸爸和妈妈的掌上明珠,而我,也没有逃脱地遗传了家族的心脏病。

    妈妈和爸爸商量后,决定瞒着我,让我有一个快乐的人生。

    上次,我在学校门口晕倒,爸爸妈妈就打算告诉我,被陶伟制止了。

    在欧翔家我晕倒后,这段时间我经常会头晕心悸,医生说已经越来越严重,他们在我昏迷的这一天一夜里,商量了好久,决定还是告诉我。

    妈妈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安然,”陶伟捏了捏我的手。

    我笑了笑,很苦很苦,我的眼里有泪。

    陶伟伸出手,用他温厚的手帮我擦着眼角的泪。

    “你早知道了?”

    陶伟点点头,“那次你喝了酒之后,我被阿姨拉到房间里,阿姨原原本本的跟我说了你的事。”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问出口,就知道自己很傻,这种事,谁会跟你说。

    “那你还?”我很惊讶陶伟对我的爱。

    “安然,我愿意给你快乐,不管是一生还是一秒。”陶伟的手轻轻地摸着我的脸,不顾爸爸妈妈在身旁,很执著地说。

    他的眼神是温柔的、深情的,这个男孩,他愿意用任何的方式让我快乐,包括亲手将我送给我爱的人。我终于忍不住,抱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可怜的身世。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才停了下来,陶伟就这样抱着我,他的手柔柔地摩挲着我的头发。

    我轻轻的松开抱在他后背的双手,陶伟感觉到了,他也轻轻的松了开来。

    原以为,我对生老病死是那样的通透;原以为,我能够对陶伟的爱视而不见。

    当这一切,像退了潮的沙滩,裸露在我的眼前,我仍然是凡人一个。

    每一个爱你的人,都不会无视你的生老病死,因为他们深深的爱着你。

    我倒希望,我不曾来过这个世上,不曾带给别人这么多的伤害。然而,这一切,都不可逆转。

    生命,真的是这么的脆弱,真的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yuedu_text_c();

    “他知道吗?”我不无忧虑的问陶伟。

    陶伟摇摇头,“跟不跟他说,你拿主意,安然。”

    我拿什么主意?我现在一点主意也没有,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心绞痛的痛。

    “安然,你的手好凉,”陶伟说。

    我岂止手好凉,我的心也是冰的。我摇摇头,说不上话。

    今天发生的事像做梦一样,我能够不再次晕倒已经是奇迹了,心早已经沉落在北冰洋海底了,不是太阳爆晒就能散发出阳光气息的,要把我的冰凉暖和,只能用阿基米德的棍子,把地球的南北极橇到东西向。

    爸爸站到了窗边,妈妈眼睛红红的,当年做决定的时候,她的心肯定很痛很痛。

    “妈妈,”我喊了一声。

    妈妈俯身过来,我搂着妈妈的脖子,妈妈的头上,已经有了白发,我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泪来。

    爸爸妈妈回去了,陶伟不愿意走,他说,他要陪我。

    我也不赶他走,反正,他也不是吵闹的人,他只是坐在我的旁边,捏着我的手,静静的看着我。

    我的心乱糟糟的,要想的东西太多,要做的东西也太多,反而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

    晚上的时候,欧翔和王岚她们一起过来看了我,我努力地装出了我的安宁,我那招牌的笑容让他们毫不怀疑我的健康。

    就在我把欧翔劝出房门,我感到浑身无力,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欧翔本来说晚上要留下陪我的,我不让,他也就不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虽然对爱情固执,却很顺从我的意愿。而且,他知道陶伟会照顾我,也就放下心来。我不清楚,他为什么对陶伟这么放心,这么大方让陶伟跟我相处,当然,其中的原因我也不想去猜度太多,对我来说,现在这个不是什么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办?

    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亲人,离开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你会想什么做什么?

    这个以前我认为很傻冒的问题,现在却切切实实的摆在我的面前,我却不能用理性去思考,我什么也想不了,还能有什么理性?

    人生就像茶桌,上面摆满杯具。

    不是你煮一壶开水,放几片茶叶就可以解决的。

    你要面对,是的,面对。

    很多时候,我能坦然接受,因为我不用面对,无须感同身受。

    现在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开始茫然无措,面对生死,没有几个人可以超然。

    就这样,呆呆的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我跟陶伟说,我要出去看看。

    陶伟知道我要去看什么,他点点头。

    东城的公墓园就在城郊的东城山旁,那一次,欧翔带着我爬上山顶的时候,我还看到依稀的白色的墓葬群,当时没有什么想法。没有想到,第二次来,竟然是需要面对生死。

    人生真的很无常。

    父亲的墓很洁净,显然有人经常清理,几乎不见什么杂草,新冒起的稀稀疏疏的嫩绿的小草,还只是处于发芽的阶段,倒是墓前有几棵白色的满天星,开着闪烁的星型的花,似乎被刻意的保留下来。

    陶伟一来到,就熟练地清除刚冒出嫩芽的杂草,我也就知道,洁净是因为有一个人,他替我把这一份孝心奉献,他或许早已经知道,终有一天,我会来到这里。

    放下花,我跪在父亲的墓前,泪早已经滂沱如雨,陶伟就跪在我的旁边,抱着我,他的怀抱,很厚实很温暖。

    yuedu_text_c();

    我不愿意让妈妈带我过来,我害怕看到妈妈内疚自责的目光。

    为了让女儿有一个短暂的人生快乐,她蓄意隐瞒了这一段事实,她的心肯定在煎熬。二十多年了,她一直纠结在让不让女儿见上她的亲生父亲,手心手背,都是她的肉,剜去哪一块,她都会痛彻心扉。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象着父亲长什么样?是文弱书生一个?还是有着国字脸的刚毅?

    这是一张镶嵌在墓碑上的数码照片,可以不怕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我能很清楚地看到他不大的眼睛,短短的头发,瘦削的脸。这肯定是一张虚弱的苍白的脸,跟我一样。他微微的一笑也让我遗传了招牌式的笑容,和善而亲切,我仿佛看到他要伸出手,抚摸我的头发,抚摸我的脸,擦我眼角不动自落的泪水,把他来不及给我的爱倾注在我的身上,就一刻。

    二十多年了,我不曾见过他,不曾在他的怀抱里停留,更别说赖在他的怀抱里撒娇。

    书上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父亲,你怎么能这样绝情,早早的抛下我离开了?

    父亲的额头是宽阔的,父亲的颧骨是高高的,父亲的眉毛是浓浓的,父亲的鼻子是挺直的,父亲的嘴唇是厚厚的,父亲胡子是扎人的。我轻轻的摩挲着他的照片,想要摩挲出他的身体,但是不能,我只能凭空勾画出他的轮廓,还有他看我的时候那温柔亲昵的眼神。

    这么多年,妈妈没有我和提起过一丁点儿父亲的事,我也没有看过父亲任何的照片,我们之间是陌生的,陌生到他甚至没有见过我一面,甚至不知道他的生命在我的身体上延续。

    然而我们却又是熟悉的,他的血就流淌在我的体内,浓浓的,一脉相承,我仍然能够感受到他暖暖的血在我的心脏里跳动。

    我用手帕轻轻地擦拭父亲的照片,很轻很轻,他这一睡,就睡了二十多年,我害怕惊醒他二十多年的梦,他应该走得没有牵挂,我怎能再加重他的负担?

    而且,我们就快在天堂相聚,见到我,他会不会惊讶?有个和他有着同样微笑的女孩跑到他的面前,喊他爸爸,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一定会乐疯的。

    “安然,你怎么了?”陶伟不解地看着我。

    我想,我不经意的微笑吓坏了他。

    我慌忙抿了抿嘴,然后摇摇头。

    “陶伟,谢谢你。”

    陶伟笑了笑。

    “陶伟,走吧。”我轻轻的说。

    正文 第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