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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君过后尽开颜-第7部分

    过冬梅,再加上每根酒筹上会有一句特别的指示、交织进四种颜色的变化,能翻出许多有趣花样来。

    这游戏原该是四人以上玩的,我们依然没叫别人来,只是我跟水玉对家坐了,上面留出一家天门、下面留出一家地门,也就是了。酒筹统共插在一支雕花竹筒里,放在当中,轮到的那家拿起筒来摇一摇,如求签似的,摇出哪支便是哪支。

    我摇了支,是天青色的,筹头作了一朵冬梅,拣起来,先看见对着我的那一面刻着:“假作真时真亦假。”我做贼心虚,心里跳一下,不知这算不算谶言。水玉倒是什么也不知道,叫我翻过去看其他的话。我先翻至左边,见一句:“天色真梅色,福缘更莫疑。”大概算是吉祥话,也没什么意思,再翻至右边那面,道是:“对家将一支珍珠红筹付筹主为妆。”水玉手中并无红筹可以给我,照理该罚一杯酒,且剥了个坚果仁吃下去充数。果仁小小香香的,多吃几个也无妨,倒比真的饮醉了的好。我看她吃完,才笑着把酒筹再翻一面,看到第四面刻的竟是:“签主将手中梅签都付上手收藏。”我挠挠头,笑道:“怎么好!原来到底是别人家的!”幸而刚刚开始玩,手中就那么一支梅花筹,给了也没事。算下来,我的上手是天门,就放到了那里。

    之后,水玉摇了支“喜讨赏”的菊筹,“对家饮两杯向筹主祝福,天门地门各陪一杯,筹主自答一杯”,我们依然是剥几个果仁充过了,天门地门那两位,替他们剥了两个放在那儿,也算已饮过,接下去各有得失,签子越出越奇,先是地门向天门要赭黄筹,我看地门已积了不少筹子,而天门几乎清一色黄筹,若让这筹应验,我们三家都危急,幸而地门那支筹子是荷花头的,水玉手里有了支菊筹,把他拦路敲掉了,他方未得逞,随即我又得了支好筹,说什么“此花开尽更无花”、“上下两家赭黄筹唯有德居之”,到底把天地两门的黄筹都赢了过来,天门只余一支天青梅筹、并一支天青兰筹,而后我、水玉与地门又各各分了几筹,总是我得的多,水玉手中筹几乎全输给了我们,天门忽摇到一支好筹,又将地门手中筹子几乎都赢过去。我再摇,摇到一支珍珠红荷筹,筹语道:“暮开晓闭惜如露。”左边解语是:“到头何所似,莲子稳称心。”右边指示是:“上家黄筹都付筹主代管,筹主自饮三杯为庆。”背面指示道:“筹主手中筹都交对家安排,全席流水饮一杯祝寿。”我将手里满把筹子望桌上一摔,笑骂:“怎么就给我抽着这个!”

    水玉笑道:“这一套筹子,大起大落图个乐,本来也没什么,左右可以再摇嘛。”指了指窗外,道:“不过瞧天都晚了,签子也快摇完了,该乏了罢?收拾收拾好吃饭了。”

    我看着桌子,不知不觉已剥了半桌子的果仁壳,腹中哪里饥馁,但确实已经到了饭点儿,是该正经吃点东西垫胃。水玉叫厨房里传了饭来,她陪我吃了。我再看几页书,神倦睡觉。前几天,水玉病着,我穿衣脱衣是自己来,对古代衣物穿脱法已经略有心得,如今水玉病好,还是动手伺侯我,我得懒且懒,就随她服侍去,我且享福。一时熄了明灯,单留了香炉里一点微微的火光,我叫水玉与我并头睡,她身子柔软,抱起来甚是舒服。我也就老实不客气,把手臂往她身上一搭,沉沉睡去。

    (本章中的签语,“假作真时真亦假。”出自《红楼梦》,“此花开尽更无花。”出自刘禹锡诗,其余均是阿荧友情原创,谢谢阿荧。读如想在其他地方引用,请注明出处,谢谢!――鸡丁)

    下章:夜访

    第二十八章 夜访

    我平生最恨有两种人,一种是敢赖我钱的,另一种是敢吵我睡觉的。

    被吵醒时,我睁开眼睛看着朦胧灯光中的床顶,第一个反应是:“md,哪个家伙来找事?”

    水玉轻轻掀开被角,披衣起来,我拉了她一下:“哎。”她轻声答道:“大人宽卧。水玉先去看看什么事。”

    她到碧纱橱外,跟前来通报的下人说了几句话,转回来,脸色微微凝重,俯身对我道:“大人,不太对劲,说铁骑左翼指挥使丁贵叩门拜访您。”

    “铁骑……那个是什么?”恁长的名字,我还背不下来呢!

    “京城铁骑左翼军的武官,职别在‘统领’之下,是个从五品,负责京城治安,也担任巡夜的职责。”水玉道,“他漏夜来拜访,不知是什么事?”

    “现在是什么时辰?”我看了看那个“水漏钟”,看不太懂它的刻度。

    “二更三点。”水玉道,“大人,见他么?”

    唔,半夜三更鬼敲门,非j既盗,躲也躲不过,见就见吧。我揉揉眼睛,收拾了装束,就出去见客。

    小花厅里,这位不速之客已经大马金刀的坐好,他身材魁梧,是个壮年汉子,铁衣锦帽,披着暗底金线飞云的披风,佩着官刀,手里自己捉着乌丝马鞭,长得方面大耳、一双豹子眼,脸相很威严,是个标准的武人样子。

    我进了花厅,他先站起来向我致意,拱个手:“甲衣在身,不便行礼,侍郎见谅。”我听他声气豪爽,倒生出三分好感,还礼道:“哪里哪里。丁指挥使漏夜来访,不知何事见教?”

    于是,他就那么圆睁豹眼,豪气干云的回答我:“夜来巡城,忽忆及侍郎,想来叨扰一杯!”

    好吧,好吧,翻译成白话,就是这位军哥哥童鞋,出任务半夜巡逻,巡啊巡的想起了我,就过来找我喝一杯?好,好的,古代人真豪放,古代人真自由,古代人出任务时真不把纪律当根菜,古代人……话说我跟这位古代人童鞋有这么好的交情么,半夜拍门喝杯酒?

    我满脑子云雾,云雾里一条条的黑线,面对他肃立片刻,他也面对我肃立片刻,之后……我挠了挠头:“啊,哦,呵呵,是这样啊!桂花儿,上酸菜……”哦不不,是“水玉,上酒……”

    嘿,我是侍郎!我个话,下头就有人帮忙办酒席。又不用我花钱、又不用我跑到便利店里搬这个拎那个,动动嘴皮子的事,who怕who啊?喝就喝!乌龟怕棒槌啊!

    于是,菜上来了,酒上来了,把酒从壶里倒到酒碗里,端起来要吼一声:“干!”的时候,我现:问题来了。

    唉,我酒量不好啊!别说黄酒了,就是哥们儿喝啤酒high一把的时候,我也是旁边“洗洗睡吧”那种角色。而古代,啤酒都没有,喝的都是粮食酿的酒,不是白酒也是黄酒,度数怎么说也比啤酒高吧?这个酒碗,虽然相当的浅,几乎是个碟子,但毛估估,怎么说一碗也装下了一两半,这要干下去……不晓得会有什么下场哦?^_^!

    对面的兵哥哥丁贵童鞋已经直着脖子仰头咕嘟咕嘟干了。我小心的伸鼻子嗅一嗅酒碗,看看它酒精浓度到底有多浓――咦,没有酒味?最多就有那么点儿……王老吉之味?

    我大乐,伸舌头舔一舔――嘿,真没酒味!其淡如水,连可乐都比它刺激一点!哇哈哈,原来古代酿酒技术差,酿出来是这么淡的东西啊!怪不得武侠小说里动不动就说某某人“千杯不醉”呢!

    我这受过现代洒精锻炼的小胸怀,立刻雄心万丈、豪气干云、无所畏惧的把酒碗一斜,“咕嘟咕嘟”全数干下。丁贵把空碗朝我一亮,我也把空碗朝他一亮,他大吼道:“好酒量!”我j笑道:“承让承让!”

    水玉又给我们满上,我们又干。连干了三碗,丁贵脸上有点泛红了,眼睛里也带了点动情的意思,拍桌子道:“侍郎啊!”

    “啊?”他拍的力道真大,我有点儿受惊吓。话说这张桌子、还有上面的餐具家伙可都不便宜的样子,他要拍坏了,我倒没啥,多少博物馆长万一见到了可得过来抚尸痛哭啊――嗯,抚着古董的尸,然后把他杀了,挥泪鞭尸……不过话说,他老人家本身也算古董了,往地下一埋就是具现成的古尸,还是鲜活的那种,值老鼻子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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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了坏了,我现我在用看人民币的温存眼神看他了!打住打住。眼观鼻鼻观心,六字大明咒,身外无物……

    幸好他没察觉,依然按他自己的话头再叫一声:“侍郎啊!好酒量。酒一下肚,全身热啊!”

    “是,是,”我道,“宽衣宽衣,吃菜吃菜。”

    “这里有酒有菜,可是多少兄弟们还吹着风,饿着哪!”他继续感慨。

    “哦,哦,是,”我道,“要不给他们打包一份?――哎哟!”

    水玉在后头踩了我一脚。

    “侍郎?”丁贵拿豹眼瞪我。

    “哦,哦,那个,您先吃着喝着、喝着吃着。区区在下我去更个衣来……”我讪笑着,尿遁,拉着水玉走出去,质问她:“你踩我干嘛?”

    “大人,您没有听出来吗?”水玉很着急的样子。

    “听出什么?”我瞪她。

    “他是来打秋风的!”水玉道。

    “废话!”来要钱的嘛。连这个都听不出来,我现代二十年的青春岁月混到狗肚子里去了?“我欠他人情吗?”

    “应该不欠……”水玉扳着手指,“您初进宫当差时,是锦字剑士一队的,跟他们不搭界。救驾时,铁骑军也在护驾之列,但您也没欠过他们啊。”

    “那成。不给这兔崽子钱!”我拿定主意,回席。

    回席,丁贵往我手里啾,我就冲他手里瞅;丁贵给我递言语,我就叫他吃菜吃菜;丁贵豹目圆睁,我就埋头剔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谁撑不住?最后丁贵撑不住了:

    “程侍郎,哇哈,哇哈哈哈。”

    下章:自清\

    第二十九章 自清

    一串虎笑,笑得我耳根子麻。什么玩艺儿?他当他在台上唱大花脸啊?!

    “程侍郎,老实说了吧,兄弟们在巡察时,查到一个人,好像跟你府上有关。”丁贵道。

    哇咧,敲诈不成,就威胁啊?话说……什么人跟我有关?难道他们劫持丝铃?我的心揪了起来。

    他看了看我的表情,得意的继续:“大盗沈某近日逃脱……”

    切!我还当丝铃出了什么问题。沈虞孙啊,那个大熊马?,跑都跑了,还干我屁事?我嗤之以鼻。

    “有人看见沈姓大盗是从侍郎府中逃离的,还骑着侍郎的马!”丁贵大声道。

    “哦,是吗?我病久了,不知道也。”我抠抠耳朵眼,“劳烦指挥使注意了。”

    “他跟侍郎脱得了干系?”丁贵用口吐白沫的姿势作最后努力。

    “清自清,浊自浊,随便了。”我冷冷道,“送客。”

    他拂袖而去。我站在花厅门口恭送如仪,目送他离去,打个呵欠回房睡觉,顺便叫人拿水冲地。

    “大人!”水玉一脸哭不出来的表情看着我。

    “啊?”我把她的肩一兜,“嘿,你有没有看见他的脚步都是飘的?才几碗酒,都喝成那样了!我一点事都没有。我的酒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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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水玉这次的表情真正哭笑不得。

    “怎么?”我酒量好,很好笑吗?

    “那是因为,您喝的是水。”她道。

    “嘎?”我跳起来,“明明一个壶里倒的!他是酒我是水?没道理嘛。”

    水玉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走到桌边拎起那个壶:“看见没?”

    看见了,够两斤的锡酒壶啊,怎么?

    她拿个碗来倒了半碗,很微妙的将壶身拧一下,又倒半碗:“明白了吗?”

    啊啊,明白了!这个壶是双层的!水玉,你实在太j诈了,你实在太体贴我了!我热泪盈眶。

    “一点酒量也没有,怎么敢让你真的喝酒?”水玉摇摇头,“所以早就备下这个机关壶啊。”

    原来……还是因为我跟原来的“程昭然”太像,连酒量之差都一样,所以水玉才可以很周到的照顾我啊。我挠着头,有点失落。

    我真的不愿意自己在别人眼中,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可是大人,您这样对丁指挥使,没有问题吗?”水玉担心的问。

    “什么问题?”我微笑。

    “您的鸿喜,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要使坏,会不会有麻烦呢?”水玉道。

    “没事。”我道,“黄门郎张涛不是来问过几遍,问我什么时候病能好吗?”

    “是……”

    “所以,我明日病好,”我唇角拉出一个冷冷的笑,把袖子一挥,“进宫。”

    宫里的气氛永远像是雨天。阳光再好、春天花儿开得再美,也没有用的,反正阳光里都蒙蒙的像带了雾气,说不清哪里就会有人哭出来。宫廷太深、砖石看过的兴衰太多,没鬼都有了鬼,步履放得很轻,这么轻都能有声响,被整座宫廷吞吃掉,偏又吞吃不干净,蛛丝般萦绕回来。我曾经见到一本书,题目叫做:如果墙会说话。多趣致的假设。如果墙会说话、如果每块石头都会说话……这里会有多少话可以说出来呢?我望着御河的水潺潺东流去,一边儿呆想。

    “侍郎?”张涛回头望我。

    “哦,是。”我举步随他前行。已经决定进宫见季禳,怎么可以回头。那个人,再温柔,也已经是皇上了,不容放鸽子的。

    但是张涛停下了脚步,退到一边。咦,怎么不带我继续前行了?我惘然抬头,看桥的那边,来了一行人,也有卫士、也有宫女、也有宦官,统共侍奉着一辆车,那车是黄质褐饰,有文佩花带、红罗香囊,由白马牵挽,赤色的华盖下,拥出一领子黄袍,是他来了。

    我应该快步走过去跪拜的,不知为什么,却站在那儿,挪不开步子去。我在桥的这边、他在桥的那边……呵,像某一篇美丽童话。这是不应该的。“皇上”这一种生物没有任何美丽的成份,他的那边是权位、是血、是傀儡戏与受禅的大典;而我这边,是一个莫明其妙穿越了过来,只期待衣食无忧、与他尽快相忘于江湖的笨蛋。隔着一段桥,我们之间不应该有任何童话生。

    可是,风寒还没有清吗?我的喉咙有点作梗。笨蛋,笨蛋,我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爱程昭然,我爱凌玉――不,我甚至连凌玉都可以放弃。我只爱自己,这叫做智慧、或说识时务。识时务懂不懂?应该快点去跟他叩头!

    可我,挪不开步子。

    他从旁边宫人手中要了什么东西,大步向我走过来,将手中物撑开,遮在我头上,低声斥责道:“下雨了,怎么就傻站着?”

    呵,是。下雨。春天是个烟雨天。无怪乎前头说空气里雾蒙蒙的呢,原来飘起了烟雾般纤细的太阳雨。而他手里拿的,原来是一把白玉八十四骨的油纸伞啊!烟青伞面上且描着微红的梅花,真美,我原来还以为是一卷古画呢。

    桥、伞、两个人……糟糕,不应该这么美丽的。再这么美丽下去,我真的会有某种错觉,觉得自己陷身于一段罗马假日。他是爱着我的男人,而我是公主。

    ――我是公主?不不,只是个无赖而已。李代桃僵,鸠占鹊巢,我怎么会这么自恋,真的当自己是公主?

    我卟哧笑出来,指着他:“你自己怎么不晓得撑伞?”

    他快步过桥时,根本就没撑开伞,现在,也是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要论起来,我们两个到底谁比谁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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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唇角泛起一丝的笑意,弧度只有那么淡的一点点,可是眼波深得可以把我淹没。

    他那样子凝视着我,轻声道:“昭笑起来,像一朵梅花开了。”

    我低下头。该死,该死。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可不是他的“昭”!

    我跪到地上:“皇上恕罪!”

    下章:荷亭

    第三十章 荷亭

    他愣了愣,想伸手扶我,手凝在半空中,停顿片刻,收回去,转身道:“平身。”背着我走开。宫人追上来接过他的伞,替他打着。张涛也自拿了把伞,替我打着。我从地上爬起来,默默的跟在他后面走。

    过了桥,抹过柳坞花榭,前头一个亭子,亭前做了个湖,夏天时大概满满会开了荷花,现在时令还早,并没有“水佩风裳无数”的风景,但抽了些新荷叶上来,那么嫩,像新开的花儿似的,还更带些清气,饶大片湖面空着,连一艘画航也只半藏在坞里,单留湖光云影予这些新荷叶错落点缀,倒别有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