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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部分

系全力维护、反扑。

    这个杀手集团,一旦人手有了折损,就会及时将训练停妥的新血补充上去,成为刚好的四十一人。如果有不及格、不胜任的,将赋予艰巨任务,让他们迅速牺牲掉,再快捷补充上新锐。

    四十一,一直是他们保持着的数字。

    为的是纪念一个人。

    一件事。

    一场武林仇杀。

    “杀死盛崖余”,在当时,还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几乎也没有人认为这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小捕快有什么难杀之处──之所以还是惊动了这四十一名杀手的先头部队,那是蔡卞情面之故,而蔡府的人也的确想令诸葛损兵折将,同时也因无情出手伤了他们两名少爷而恨之入骨。

    所以,这个四十一杀手的集团,这次几乎空群而出,看来主要是杀死盛崖余,其实,更重要的是,要挫挫诸葛的锐气,杀杀诸葛小花封“神侯”的威风。

    于是,无情杀伤蔡摘和蔡奄,就成了这杀伐行动的导火线。

    长鞭刺到,分了五个方向!

    有的是自飞檐直掠而至,气势惊人。

    有的是自柱上疾s而来,锐不可当。

    有的直奔无情面门,有的夹击无情身后,有的还自上而下,一鞭当头砸下!

    还没及站起来的无情,就算能抵挡其一,也断不能全数抵挡;能杀其一,也决不能在一瞬间将五人同时格杀。

    只要有一人不即死,无情就得命丧当堂。

    可是,这时有一人冲了过来。

    抱住了无情。

    不。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缕香味。

    芳香。

    带点清丽。

    带点郁。

    香里还带点冷。

    像冰镇过似的。

    人未到,香已至。

    只闻“咿呀”的一声,那围墙的后门,一震而开。

    仇烈香出现了。

    她清叱一声:

    “谁敢伤他,先得杀我!”

    人随声至,刀光飞闪!

    然后,她抱住了无情。

    她和身覆盖住了无情。

    她的暗器已撒了出去。

    四个方向袭来的紫衣汉子全倒了下去。

    这次的暗器不只是飞刀。

    这四人,一人中了满脸的铁蒺藜。

    一人眉心钉了一支钢镖。

    一人喉咙嵌了一片飞蝗石。

    一人给一枚五棱镖切入鼻梁。

    但还是有一人挡过了仇烈香的蜻蜓镖,镖尾只抹过了他的眉稍,而且一鞭砸了下来。

    仇烈香就挡在无情前面。

    她搂住了无情。

    故而,硬受了一鞭。

    那汉子正是从飞檐上直扑而下的杀手。

    他一鞭得手,猛然吼道:“你……你这妖女……你……莫非你是──!”

    忽然弃鞭,双手直扳住自己的咽咙,胀紫了脸,气促声裂:

    “你──你…………你是蜀中……唐……唐……门……唐门……的…………”

    然后脸肌扭曲,五官抽搐,终萎然倒下,吐血身殁。

    血呈黑色。

    众皆大骇。

    怖然。

    仇烈香捱了一鞭,嘴角淌血,只笑着轻轻说:

    “既知我是唐门的人,还来惹我?”

    她说的甚轻,像是生怕惊扰了无情似的。

    众皆畏怖不已。

    就在此际,忽闻马蹄劲急。

    ──这是一点堂,神侯诸葛及他麾下的谋士、弟子、门生的居停之所,怎么在这华宅瑰厦之中,竟有金戈铁马骤然而响,陡然而至?

    仇烈香脸上也微微色变。

    然而,她却似乎未为意:胸襟长衫,已湿了一片。

    无情正偷偷流了泪。

    他在想,他一直在想,他心里一直在想:墙,墙,墙,我只想到围墙,有这高墙阻隔着!怎么从未想到还有门,只要打开了门,便可以毫无隔碍,可以相见了!

    “我们终于相见了!”──这句话,他几乎喊了出来。

    但热泪先夺眶而出,纵控不住。

    无情也不知道自己会哭。

    ──自从他双亲尽殁那一夜之后,他以为他自己再也不会哭,不会再流泪了。

    少年无情 … 第四章 你只能活两次

    仇烈香终于打开了后门,闯进寻梦园来,第一件事就是以身裹着无情,替他硬生生捱了一鞭。

    这一鞭吃得重,皮开r绽。

    可是,这一仗,五个紫衣杀手,全都身殁。

    一个不剩。

    ──红衣杀手,至少还剩一人;黑衣杀手,至少还剩七人;但武功最高、狙杀最厉的紫衣杀手,反而一个不活,可见之间的相斗有多剧烈、凌厉、可怕。

    可是,马蹄声更劲。

    更急。

    也响得更厉更烈,也更疾更近!

    马嘶。

    人叱。

    铁骑已至。

    直冲杀了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仇烈香感觉到怀抱里的无情,竟微微有些颤哆,一时间,她保护他之心更烈,当无置疑,很想对他说一句:“别怕!”可是,铁骑长戟、雷霆霹雳的袭击已夹击而来!

    干戈血雨,杀气腾贲,侠情灭裂,生命生存,在原始的吞噬撕斗中,唯一应对的,只有以暴易暴,以杀止杀,杀无赦,斩立决。

    因为生命只有一次。

    你也只能活到一次。

    ──有两次的吗?

    可是,这一刹间,虽身不得男儿列,但心却胜男儿烈的仇烈香,忽尔生起了一种离奇的感觉:

    那是一种生死相依之情!

    ──这么倔强的少年,竟在我怀里颤哆,不行,我一定要保护他!

    不惜一切,破关破戒,也得要保护他,不受伤害!

    在这怒马奔腾、杀伐震天之际,仇烈香猛抬头,心中却升起了这样的决心。

    这样相依为命的心情。

    马已突进,马毛纯黑,高大竖鬃,冒着白汗,吐着白烟。

    骑士的控辔之术,留放自如,他们自走廊飞驰跨越,不触一梁一柱,转眼已至仇烈香身前,长戟就要疾刺而出!

    刚才那跟黑衣杀手一道进来,迄今仍没动手的男子,忽然开口说话。

    他的话说的很快。

    因为他要在马匹杀至之前把话说完。

    可是铁骑来的何等之快,转眼已杀到院子里。

    所以这人说话要极快。

    不过,他说的虽然快,但一点也不乱,也不急。

    但还是很快。

    而且极清晰。

    一个字是一个字,一个句子是一个句子。

    还很有力。

    “仇姑娘,这不关唐门的事,你还是马上退回少保府吧,这儿的事我可以担待下来。”

    话已传到。

    仇烈香没有回应。

    她一扬手,一刀就凌空发了出去!

    ──向一名冲得最近的骑士!

    这就是她的回复。

    这便是她的说明。

    那骑士大喝一声,一戟向她刺来。

    她一张手,将戟夹在右腋下,那骑士孔武有力,一沉肩就以膂力把仇烈香整个娇小的身子,挑得凌空而起。

    可是仇烈香没有放弃无情。

    她的左臂仍搂住了无情。

    无情的右手也抓紧了轮椅。

    在这一瞬之间,仇烈香、无情、轮椅几乎是一齐给这骑士一人之力,挑了起来!

    可是仇烈香已发出了她那一刀!

    一击!

    “嗖!”

    飞刀钉入骑士喉咙上!

    骑士一手抓住刀柄,一晃,再晃,三晃,终于轰然倒下。

    死。

    轮椅、无情、仇烈香,三物相继落了下来。

    那中年汉子,神容猥琐,五官萎顿,但此际却显出一种高洁的表情,惋惜的说:“仇姑娘,你就是不听我的话,也该听听阿难公子的劝喻,你不想你娘亲在这里受到礼待,平安无恙,永葆福安下去吗?”

    仇烈香“扑通”一声摔了下来,由于她伸手护住无情,无情并没摔伤,但呼溜溜的轮子自轧轧转响个不停,泥草飞震籁籁四扬。

    她只回答了一句话:

    “我姓唐。”

    “唉。”那中年萎猥汉子叹道,“我知道,那是你们家事──”

    才说到这儿,第二匹铁骑已然冲到!

    第二名骑士已经出手!

    出手一戟!

    急刺!

    可怕的不是这一招!

    这一招很普通、很平凡、很不怎么!

    但可怖的是它的势!

    它的冲势:随着高头大马冲刺过来的力量!

    它的刺势:随着冲力这沉重的铜戟一刺之力,何等之巨!

    它的气势:鞍上骑士,金戈铁马,人既高大豪壮,马也龙形虎步,一齐冲杀过来,那是势莫能御之势!

    而仇烈香只是个妙龄女子。

    何况她身边还有人要保护:

    无情。

    她不能退。

    已无可退。

    她不能避。

    避则伤了无情。

    她只有招架。

    不!

    反击!

    除了招架,她还能反击!

    “嗖”!又是一刀!

    但戟已刺到!

    仇烈香的乌发“噗”的散扬开来,然后像一朵黑瀑似的,流苏微掩遮在脸上。

    月下,她在黑发缝隙里的脸,雪玉也似的白。

    寒艳。

    带煞。

    她抿着嘴。

    右颊出现一个小小的酒涡,足以让任何男人失足其间,迷醉不省。

    无情在这时当然没有看清她的脸,只为那贴近到极点的芳馥而颤悸着,只感觉她握着他的皓腕极细、苍白惹人怜。

    但这只手腕飞出来的刀,何等悍强、凌厉而令人夺魄、失心震神!

    ──这是怎么一个女子啊!

    ──她为什么要这样护着自己,几受一戟毁容之苦!

    这一戟险些要了仇烈香的命!

    但仇烈香手中刀已发了出去!

    那骑士要避。

    但避不了。

    ──这里说要避避不了,看似重复,实不,因对无情而言,那是他是不能行,无法闪避。对仇烈香来说,是护无情,不可闪躲。对这骑士,则是这刀太快了,他避无可避:也刚想起要避时刀已命中!

    身着了刀!

    刀,是不是道?

    ──身着了刀,是不是也得了道?

    少年无情 … 第五章 那一笑才是真的好

    如果是,那么,中刀的道先抵达的所在是:

    死亡。

    骑士中了刀。

    却没死。

    刀钉入他的胸膛。

    他胸膛有护甲。

    一层又一层的藤甲,包裹着他的胸膛。

    那一刀,钉上了,却没能嵌得进去!

    那骑士哈哈一笑,抽戟,再刺!

    他看见披着发雪艳的一张脸。

    他知道他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得到这种女子,所以他不知怎的,见到这女子如此维护一个残废的男子,他就好想摧毁了她,毁了他们,仿佛,摧残了这两个人,才是他最高兴的职责!

    所以,他回戟再刺!

    可是,他哈哈二声,只笑出了“哈”,没有有下一声“哈”。

    也就是说,他只笑出了一声。

    如果“哈哈”是一句话,他只说出了半句话就断了。

    ──断了?

    是的,断了。

    他的性命已中断了。

    死了。

    得意过早,往往是败得更早。

    笑在最后的人,很可能是因为他们不是一开始就笑,而是默默耕耘,静静努力,最后开花结果,胜利凯旋,他才那么无人得悉之际,悄悄地、偷偷的、淡淡滴、微微一笑。

    那一笑才是真的好。

    骑士猝死,那是因为:

    他笑。

    而且笑得过早。

    他一笑的时候,本来就有点眯的眼睛,那就更小了些,能见度就更加有限了些,不意,就在此际,那把飞刀,一钉不入胄甲,就像长眼睛似的,弹飞起来,不偏不倚,“刷”地飞入骑士口中。

    那时,骑士正在笑。

    张大了口。

    于是,骑士是张大了嘴巴死去的。

    刀就在他口中。

    第三匹马也驰到了。

    第三个骑士出了手。

    出手一戟。

    一听那戟风,一见那战势,仇烈香脸色就变了。

    她抄刀在手。

    ──地上,本就有许多弃刀。

    她随手抄起了一把。

    “珰”的一声,她横刀格住一戟。

    这一戟她是挡住了。

    但刀也脱手飞去。

    她虎口发麻。

    ──这一戟之力,震得她神荡心移。

    不过,她另一只手,也发出了一刀。

    飞刀。

    ──刀身如银,漾起一片月白,但飞行时,刀色带点绯意。

    绯刀。

    无论遇上多大的强敌,多强的杀力,她总能还手s出一把飞刀。

    可是,很明显的,仇烈香的情形已愈来愈严峻了,比起她隔窗一手三刀三条人命,然后再杀五剑手又以一剑手的身体挡去无情的危运,再破门而至,杀了五名鞭手,但已着了一鞭,到了这三名骑士,已一名比一名不好杀,她也一个一个的对决,而且几乎杀每一个都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情况甚为凶险!

    第一名骑士,几乎把她挑了起来,不过还是着了她的刀。

    第二名骑士,挑散了仇烈香的发髻,但还是中了她的刀。

    第三名骑士,一戟格飞了她的刀,但她的刀已发了出去。

    那骑士比先前两个都威猛。

    但也更厉害。

    更沉着。

    看得更准。

    出手更稳。

    他那一戟,只在震飞仇烈香手中的单刀,要她扔出飞刀。

    飞刀一出,他一手接住。

    他接住了刀。

    又举起了戟。

    他大笑,用左手拇食二指一发力,就拗断了那柄绯色的小刀。

    “啪”的一声,小小的刀,薄而易脆,折断时带着小小轻轻脆脆的乐声才断开,碎成多片,像一声刀的叹息。

    那骑士呵呵大笑:“你的刀对我没有杀伤力──”

    他正拟一戟把仇烈香和无情对穿而过,串在一起。

    就在这时候,他就听到叹息声。

    一声叹息。

    如落叶般。

    叹息的是那神容猥琐的中年人。

    他负着手,看着战局,似与己无关,又似与人无尤。

    然后,发出一声轻叹。

    那骑士的脸色也变了。

    他知道那是个什么人物:他这样叹息,一定是因为自己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失,他正想问自己是什么错失的时候,他已遽然发现:自己的错失是什么了!

    他脸色发紫,眼珠子几乎突了出来,戟落下,用右手紧握住他的左手。

    他的手已发蓝。

    他嗄声道:“你……你……你的刀……有毒!?”

    仇烈香在月下,缓缓的抬头。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张脸。

    冷而香,柳絮扑将来,依依动人情,冻成片,梨花拂不开,艳尽了舞榭歌台,落回到人间。

    带点仇的眼。

    心中烈的女子。

    可是幽幽散发出香气。

    有她在就一夜艳芳。

    想她就像昨夜梦魂。

    没有能形容她容色的笔墨。

    她说:“我就是蜀中唐门的女子,你说我的刀会不会没有毒?你接了便好,还要拗断它!”

    骑士接了她的刀,r厚皮糙,许或不一定中毒,沾了毒也不一定能攻入内脏。

    但他拗断了刀。

    刀易碎。

    刀一碎成小片,皆锋而利,总有割出小血口而不自觉。

    ──只要有一丁点、一丝缝的伤口,毒就能攻入。

    中毒者必死。

    中毒者死时,满脸发蓝。

    少年无情 … 第六章 死时满脸发蓝

    骑士落下马来。

    殁。

    死时满脸发蓝。

    骑士已倒了三个。

    这些人,已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这些杀手,也一个比一个不好杀;这几名骑士,更是一个比一个难惹。

    第四名骑士冲到。

    人未到,他的戟已破空掷了过来!

    然后,他的人猝然拔起!

    他的人离开了马鞍。

    神骏依然冲向仇烈香。

    他凌空猱起,铮地拔出腰刀,腰刀迎风即长,长七尺二寸三分,当头向仇烈香砍落!

    也就是说,这骑士一上来,就一连发动三种攻势。

    以戟掷杀!

    ──一旦刺中,将刺串了仇烈香与无情身躯!

    以马冲敌!

    ──先把敌人联合的阵营冲散,踏伤踩死,分心散神,再行击杀!

    以刀砍落!

    ──这一击才是重心,也是重点,更是重击!

    仇烈香身边还有行动不便的无情,这局面使得这娇柔的女子和羸弱的男子,绝对承受不了这三下的冲击,

    仇烈香的黑眸里,也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神色。

    她紧紧地握住无情的手,口中紧咬着一束落下来的发,使她的脸靥对照得分外白皙。

    仿佛为她添上裳衣,仿佛一道迎向晚晴。

    仿佛是一种相依为命的告别,一种难分难舍的决绝。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y晴圆缺。

    此事

    今古

    难全

    此事古难全。

    但人生总意外。

    而且意外亘常来自情理之中。

    因为一个人。

    这个人一直在这儿的。

    这个人很落拓、很潦倒,也很带点儿沧桑,遍阅人情世故的模样儿。

    这个人一出现就给关七抓住了,扔了下来,倒栽在一个土坑里,跌不死他已算他轻功、卸劲和求生功夫都十分了得了!

    这个人出场实太窘。

    可是这个人没跌死,他除了曾悠悠轻轻的讲了几句话之外,一直都在努力。

    努力调息。

    恢复元气。

    还努力保持他潇洒的形象。

    有一种人其实是这样子的:你以为他倒了、完了、没了,可是他并不。只要他还没有死,他就能够再起。你以为他早已玩完了,其实他只是刚刚开始。你以为他斗志消沉,其实他在笑看浮沉。你以为他荒唐萎顿,其实他只掩人耳目。你以为他沉沦失意,其实他正在秣马厉兵。你以为他一蹶不振,其实他正养精蓄锐。你以为他已兵败人亡,其实他正在试验孰假孰真。你以为他……他一旦破关而出,就会唬你以为个见鬼撞神了!

    这个落拓汉子,也是你以为他已栽倒爬不起来的人。

    至少,在场的杀手多是这样以为着。

    所以,才让他一起来就成功、顺利的做了一件事:

    救人!

    为了救人,他必须先做一件事:

    踢人!

    救人先得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