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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节

    第三十九节

    刘占山把衣服和铁锹捆在一起,漂浮在混浊的水面上,一只手举出水面,另只手很不在意地拨着水,身子仰躺着,望着天空。

    残月已经落下,星星争着在行云中露头。风不算很大,浪也不高,刘占山觉得在水里躺着很舒服,不用出力,顺着水流往下漂。他骂马向勇:“瘸狗,一肚子歪歪道,想玩儿老子,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我刘占山过的河比你瘸狗走的路还多。我去当水鬼?我才不干那种傻事呢。”刘占山笑了笑,他在心里说:“老子先洗个澡再说,水里真不错,比蹲在堤上让蚊子咬强多了。”

    刘占山漂浮了一段时间,突然觉得不对劲儿,睁大眼向四下看,都是一望无边的河水,看不到哪是堤岸。他提醒自己:“不能再往下漂,进了大辽河可就麻烦了!虽然以前横渡过大辽河,那是迫不得已,也差一点儿送了小命。今天别扯那个,我得想办法游上岸。”刘占山数星星,从星星的方向上确定了上岸的方向,开始手脚齐动,向他认准的地方快速游去。

    恍惚看见大堤时,传来可怕的声音,似风响,又像火车叫。刘占山惊呼:“不好,大堤决口了!”他想:“大堤决口后,洪水会改变方向,而且流速极快。如果决口处离这近,我就非常危险。尽管自己的水量大,也经不住泄洪的冲击,卷进窝子里,九死一生。”刘占山觉得浑身发冷,拼命向岸上挣扎,快接近大堤时,感觉河水没啥异样,他又精神起来,小声说:“溃堤的地段离这远,不会把我带进湍流,不用太着急,慢慢地游上岸。”

    刘占山要在水中喘口气,四肢放平,仰面朝天,把衣服放在肚皮上。铁锹在刚才的慌乱中丢在河里,让刘占山感到挺心疼。

    他躺在水上听声音,感觉溃堤处是在上游,又惊呼:“啊呀!是刘屯守护的那段吧?完了,完了!刘强等人白忙活了。大堤一开口子,刘屯又挨淹了!队里的庄稼,自己的自留地,小开荒都得完哪!”刘占山埋怨自己:“当时也不知咋想的,开小荒不去找岗子,都他妈选在涝洼地,这可好,全完了!”越想心越乍,刘占山没了力气,胳膊腿懒得动,身子往水里沉。他举手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大声说:“精神起来,这是在水里,想那些没用的干啥?天塌大家死,过河有矬子。歇过劲儿赶快上岸,回家照看老婆孩子。”

    尽管刘占山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的事,他的思路还是离不开决口,问自己:“决口的位置在哪呢?是刘强那段还是马向前那段?应该是马向前那段,这样,刘强就有机会撤离。”他又想:“最好在窝棚下面开口子,把瘸狗马向勇冲进激流里。瘸狗不会洑水,让他喂王八,刘屯少了一个出坏水的人。”

    想到马向勇喂王八,刘占山生出一点儿小顾虑:“淹马向勇,老黑也跑不了,他俩在一个窝棚里。老黑不那么坏,不应该和马向勇一同死。”很快,他又打消了顾虑:“咳!谁让他愿意和瘸狗在一起了。那老黑是刘有权的种,又把刘有权儿子的老婆霸了去,伤风败俗,不伦不类,也怪可气的。如果跑不开,就让他和马向勇一起去吧!老黑也跟瘸狗学坏了,不该鼓动我去当水鬼。”想到这,刘占山摇了摇头:“窝棚处是刘强看护的地段,出了险情,刘强不会逃跑,刘奇也得陪着,这两个人可是好样的,没少给大家办好事,他俩可不能有个好歹……”刘占山在胡思乱想中爬上堤岸,站到堤上他才听清楚,溃堤的地方是河南,正是老黑、马向勇撺掇他攉口子的堤段。刘占山向溃堤的方向瞭望,沉着脸,不知是惊是忧。

    刘占山往堤下看了看,凭经验,他知道脚下是东大岗子的地界。东大岗子有一块高岗地叫大岗子,它是洪水的杰作。这块地面积挺大,地势较高,不太怕涝。

    早些年,小南河决了口,而同时,大辽河也溃堤,两股水都冲向这里,堆积了大土丘,就是今天的大岗子。大岗子靠着小南河,和旁边的低洼地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一股瓜香飘到刘占山的鼻子里,凭知觉,他知道附近种着鲜瓜。刘占山穿上衣服,顺香味儿找到鲜瓜地,悄悄摸到瓜窝棚前,想看看窝棚里有没有看瓜人。

    看瓜人是李显亮,对刘占山的黑夜造访很意外,用手电筒把他从上到下扫一遍,又把刘占山四周照了照,确认他不是来偷瓜的,把他让进瓜窝棚。

    李显亮看了看老怀表,问刘占山:“社员们都在堤上守护,你怎么这样清闲?是不是又当了逃兵?”刘占山用手指向河南,非常神秘地说:“我咋没守堤?出了老大力了!你外甥刘强堵了两次口子,哪次也没少了我。后来我看大堤难保,和老黑商量一个非常措施,我拿了铁锹下了水。”

    “你去当水鬼?”李显亮非常惊讶,大声问:“你知道不?旧社会当水鬼要被当场剁死。现在是新社会,抓住也得挨枪子儿!不是闹着玩儿的。下水时出了老黑以外,你身边还有什么人?”

    “没什么人,只有瘸狗在场。”

    李显亮知道,刘占山说的瘸狗是马向勇。他吸了一口凉气,对刘占山说:“这事先压下,你别到哪都白活。”

    刘占山诡秘地笑一笑,低声说:“我有点渴,你这有好吃的瓜没有?”刘占山借着手电筒的光掀开抬筐的草帘,在瓜筐里摸出一个最大的,用手擦了擦,掰开就吃。觉得甜,又吃了一个。肚子被两个瓜撑圆,他想起老婆。和李显亮商量:“这瓜挺甜,卖我二十斤,也让于杏花娘几个过个瓜秋。”

    鲜瓜是下雨前摘的,没着雨淋,特别甜。马向春让多摘些,分给本队社员。已经分下去一部分,窝棚里还剩一抬筐,雨来得快,李显亮也就没再摘。他对刘占山说:“队里也让卖一些,五分钱一斤,秋末交钱。必须把帐记清楚,还得本人签字,不会写字的,画押也行。”

    刘占山说:“也就几斤瓜的事,用不着记,你斗大的字识不了一土筐,费那劲干啥?”说着,从筐里往出摸瓜,李显亮摁住他的手,连说:“不行,不行!你来到瓜地,吃几个瓜可以不记账,往家拿绝对不行!瓜是集体的,我不能拿大伙的东西送人情。”

    刘占山缩回手,很不愿意地说:“小抠,拿几个破瓜你都认真,干不了大事。你这破瓜,根本不值五分钱,我要不是走到这里,白给我我也不要。”

    李显亮严肃起来,大声说:“你不买就算了,我不听你说些没用的。”

    刘占山说:“那就买二十斤吧!你愿怎么记就怎么记。”

    李显亮从窝棚后找出个破土筐,称了二十斤瓜放到里面,上面还放点儿香蒿。刘占山把瓜筐放在窝棚里最显眼的位置,然后用吊在瓜账上的蘸水钢笔歪歪扭扭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他把瓜账交给李显亮,打着哈欠说:“我一天净抢险了,累得不行,在你这窝棚里先睡一觉。”李显亮用手电筒照了照老怀表,然后把草铺让出一块。刘占山倒下就打起呼噜,醒来已是天亮。

    刘占山走后,李显亮把刘占山签名的瓜账拿出来看,填上刘占山买瓜的日期。刚想把账本挂上去,他皱起眉头,重新翻开瓜账,清楚地标明刘占山买瓜的时间:夜间,晚十点二十八分。

    刘屯有句俗语,叫做七月十五定旱涝,八月十五定收成。当地习惯,又称七月十五是鬼节。这一天,除了淹死鬼的孤坟外,几乎每个坟上都有烧纸的痕迹。小南河没决口,只有南沿泡和蛤蟆塘受到比较严重的内涝,大堤外的庄稼安然无恙,刘屯乃至整个黄岭大队都丰收在握。社员们心里有了底,给故去的亲人多烧了几张黄纸,让先辈提前分享丰收的成果。

    刚过七月十五,马文就跑到大队,追兰正抓紧处理刘强打伤队长的事。兰正告诉他:“那件事我记着呢,刘强跑不了。如今大队的事情太多,我先处理一下,过两天我去刘屯,一定让吴队长出了这口气。”两天后马文又去了大队,对兰正说:“吴队长被打得起不来炕,你再不去解决,队里的事就得耽搁。”马文第三次去大队,兰正有点烦了:“我不是说有时间就去处理吗?你不看看现在有多忙!我是大队书记,不但要搞好社员的物质生活,精神生活也必不可少。在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里,人活着不仅仅为了吃饭,各方面都得跟上去,吃……”兰正想用吃不穷、穿不穷的老调儿来展示社会主义的实力,又觉得不合艰苦奋斗的原则,他说:“上级把市里的评剧团派到这,我还得搞个欢迎,公社领导也要看戏,我得搞个招待。另外,唱戏得搭个台子吧!都得张罗。我看这样,等唱完戏,我马上就去你们小队,看望吴有金,一并处理刘强。”

    马文已经听明白,兰正根本就不想管这件事,不得已亮出底牌:“兰书记,你如果忙不过来,我就去找公社,让胡永泉来处理。我就不信,刘强把队长打伤,他屁事儿没有?”

    兰正盯着马文,半晌才说话:“这样吧,矛盾还是在基层解决好,如果越级上告,我怕对你自己没啥好处。你要不信,就去找胡永泉,你要相信大队,就等我去处理。我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要相信广大革命群众,听听多数人怎么说。如果刘强故意打队里领导,一定把他抓起来,让民兵押送到胡永泉的手里。如果是误伤,就当别论。人民内部矛盾最好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法解决,不能把所有犯了错误的人都推到敌人那里去。

    马文说:“刘强家升过地主,他爹有历史问题,他和我们不是人民内部。”

    兰正瞅了瞅马文,对他说:“你先回去吧,事情已经出了,该咋解决就咋解决。”

    马文起早去了吴有金家,像吴有金说了兰正的态度,和共同来吴有金家的马向勇研究对策。都觉察出兰正并没重视这件事,谁也拿不出好办法。虽然马文说去找胡永泉,那是气话,二倔子冤魂未散,他不能和仇人合作。马向勇在马文、吴有金心中是个很有智谋的人,现在也没了辙,只好说:“如果兰正不向着咱们,这事就不好办,到公社去找胡永泉,胡永泉也得参考大队的意见。把这事捅到上边去,还要得罪兰书记。得罪领导,对咱没啥好处。”

    马文不服气:“屁!你的话我不全信,当初胡永泉抓你二叔,经过谁了?村里根本就不知情!”

    马向勇说:“此一时,彼一时吗,再说了,这两件事的性质不一样。现在没搞运动,抓人得有个说道,如果大队同意抓也可以。就凭刘强在护堤中的表现,我看兰正不会吐口。”

    刘强在护堤中的贡献,可以说给刘屯的每一个人都带来好处,马文不领情,气呼呼地说:“这屁事儿整的,兰正让刘强当突击队长,我就知道他护着刘强,刘奇也是那路货,都是立场站得不稳。”

    马向勇向他解释:“暂时没有革命运动,一些人的头脑发昏,别看兰正满嘴革命大道理,他是抱着和稀泥的态度。依我看,别着忙,兰正这样下去,有他难受那一天!”

    马文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愤愤不平地说:“喜欢搞运动的那些人也不知死到哪去了?整的屁事儿太不象话,让一些不咋地的人都他妈的活奋起来了。”

    吴有金本来是装伤,听了马文、马向勇的话,更是躺不住。他翻身下炕,装了一烟袋蛤蟆烟,用火绳点着,边抽边说:“算了,算了。我又没受大伤,别跟那小子较劲了,把事情搞大了,对小兰的名声不好。”

    吴有金提到闺女,马文用眼睛把屋里扫一遍。吴小兰缩在炕稍的柜子旁,他们的话都能听见,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经过几次打击,吴小兰的心灵在痛苦中麻木,任别人怎样说,她都不想反驳。

    马文把目标指向吴小兰:“不是姨父说你,你跟刘强钻草垛整的屁事儿,够砢碜的了,又在街上搂着,把你爹气成这样,也就是他,搁我更受不了。那刘强有啥好?只不过长了一副人样子,顶个屁用?不当吃,不当穿,你跟了他只等着遭洋罪。你看看刘笑愚他妈,那就是地主婆的下场。两条腿的王八没处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找一个成份好的,最好是有点儿权势的,你也跟着享福,你弟弟也跟着借光,我这当姨父的也提气。人活着就是图个吃穿,说别的都没用。这年头,谁还想不开,也就是你这个死心眼子。”

    王淑芬再也控制不住悲痛的情绪,沉着脸说:“你们唠别的我不管,不提小兰的事行不行?你们看看,这孩子都啥样了,让她清净几天吧!”

    受到王淑芬的抢白,马文、马向勇都感到没趣,讪讪地离开吴有金家。

    吴有金推开房门,朝旭扑面而来,外面轻吹着初秋的清爽,广阔的原野上洋溢着硕果的芳香。六辆胶**车在他门前驶过,马蹄声和铃声混合成欢快的音乐。社员们趟着晨露集中到南甸子里,嬉闹着,大声说着粗鲁的玩笑。一片片羊草被钐刀砍倒,像田间隆起的条条宽垅。

    羊草半干后被打捆,然后堆成草垛。

    想到甸子上的草垛,吴有金心如刀绞,他忘掉关门进了屋,又听到在街上玩耍的孩子们大声嬉闹。马成林告诉吴殿才:“今天晚上黄岭唱评剧,咱们早点去,占个好位子。”

    吴有金没心思看戏,只希望兰正早点来刘屯。他认为整不整刘强都不重要,得找个机会下台阶,关在屋子里的滋味儿让他受不了。

    市里评剧团到黄岭演出,自古以来第一次,轰动很大。黄岭人几乎全部出动,刘屯和附近几个村子也来了很多人,台前台后人山人海。大家不光是欣赏戏,还要看城里的演员。可是,满台都是浓妆和戴面具的人,看不到脸。便有人挤到后边去看,仍然弄不清城里演员的真面目。

    孩子们喜欢看热闹,更喜欢能打善斗的英雄。孙大圣把金箍棒耍得溜圆,妖魔鬼怪一扫光,让刘喜佩服得五体投地。孙悟空反手放在眉上看人的动作最生动,马成林学得最好。小石头学会了前空翻,只是常摔跟头。

    小石头是孟慧英和石岩的儿子,前些天被接了过来。

    刘强也到黄岭看戏,焦急地在人群后面转,寻找吴小兰。刘强迫切希望吴小兰来看戏,如果看到她,哪怕不打招呼,传送个眼神也非常珍贵。

    王淑芬也想让闺女借看戏的机会出来散散心,吴有金黑唬眼睛瞪着她,王淑芬不敢把这个想法告诉吴小兰。

    自从刘强误伤吴有金后,吴小兰的泪水少了,表情变得呆滞,很少了解和关心外面的事情。刘强的模样在她心中变得呆板,脑子里反复出现父亲向后摔倒的那一刻。只有在梦中,刘强才鲜活起来,也只有在梦中,她泪流不止,醒来时又发疯似的搓擦被泪水浸湿的枕头。

    送走评剧团后,兰正专程到刘屯看望吴有金,陪吴有金抽了两只蛤蟆烟,把话转入正题:“现在的政策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孤立极少数敌人。老吴你说说,刘强是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还是极少数敌人?如果是极少数敌人,我马上派人抓他,决不客气!”

    吴有金当过多年队长,领会一些上级的方针政策。现在没有运动,小队领导没权把个别社员定为四类,要想定,最起码要得到大队同意,还得报公社审批。吴有金看出兰正设好棋局让他走,立刻反将一军:“你是大队书记,我什么事都听你的,你说的话我全部执行,怎样处理刘强,你说了算。”吴有金还强调:“社员被打,我给社员做主,我这当队长的挨打,只有靠上级了。”

    兰正笑笑说:“老吴同志,我不是吹,只需一句话,大队民兵立马把刘强抓起来,打一顿不解恨,还可以绑着游街。”兰正显出为难的样子问吴有金:“可是定什么罪呢?能不能老账新账一起算?”兰正说:“刘强砍过马向春,那还是周云当书记的时候,已经处理了,又过了这么多年,马向春不追那件事,我这当书记的把陈年往事都翻出来,难度太大。后来他又打过人,小青年儿打架,都伤得不重,听说刘强还是为了村里,不好定罪。”他又说:“老吴同志,你给他定个罪名也行,我也有理由派人来抓。”吴有金把烟灰在顶梁柱上磕下,没好气地说:“算了吧!我挨打,算我倒霉,谁让我遇上这样一个王八蛋。咳!我吴有金在刘屯也算是条汉子,没想到栽到这小子手里。”

    兰正拉下脸:“咋地老吴!不能这样算了,刘强这样的人,该处理就得处理!定不了别的罪名,可以定他调戏妇女罪!”

    吴有金往炕墙上靠,低着头往烟袋里装烟,他的手哆嗦,烟袋锅装不满。

    兰正问:“定这个罪名可以吧?一会儿我回大队,把民兵连长调来,这个人可是黑脸包公,认事不认人。让马荣找几个人,协助他把刘强绑上,先在刘屯游街,然后再到各小队去游,让这小子一辈子也抬不起头。”兰正觉得吴有金思考别的问题,对他的话没认真听,便提高嗓门儿:“老吴同志,你可要想明白,如果让刘强难看,全大队的社员都要知道受害人是谁,也就是说刘强调戏了谁,怎样调戏的。说句不该说的话,现在这人嘴,没有几个愿意说实在的,扯闲的都一个顶俩,脏话太多,我怕你家小兰承受不了。”

    兰正转了一个大弯,终于把吴有金圈了进去。吴有金摆着手说:“兰书记,这事不用你管了,别人越掺和越乱。反正我的腰也好了,明天就去队里。”

    兰正露出笑,满意地说:“老吴啊!我听你的,你不让我管,我就先不管。但是,我记着这码事,找到机会,我狠狠处理他。有一件事我先为你做主,你养伤这段时间的工分儿,全部让刘强包赔。”兰正用眼睛把屋里扫了一遍,看见吴小兰蹲在炕稍,面容非常憔悴。他批评吴有金,也是说给吴小兰:“我说老吴,你在家养伤,也不能让孩子陪着啊!年轻人嘛,不能总圈在家里,应该出去经风雨,见世面。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