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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高贵,这烈属当得也别扭。想了很多天,羊羔子终于憋出一个响亮的名字:

    刘永烈。

    自从有了这个名字后,羊羔子的腰板直了不少,连被他佩服的刘强也不放在眼里。认为刘强假积极,装大胆儿,敢抢马向东的砍刀,不敢动马向东一根毫毛,终归不行事儿。羊羔子变得胆大,不但敢和马向东叫板,也试着报复经常欺负他的老黑,还敢说二姑娘不是好东西。他在背后骂马荣,称他是老狗,现在竟然当面敢叫马向伟小狗崽子。羊羔子开始看不上一个人,那就是光棍子孙广斌。

    自从瞎爬子眼瞎以后,孙广斌经常到她家串门儿,把外面发生的新鲜事讲给她。有时大食堂改善伙食,孙广斌宁可自己少吃,也偷着藏一点儿送过来。虽然羊羔子不喜欢孙广斌,也没觉得孙广斌太厌恶,现在,羊羔子觉得孙广斌变了一个人,破衣破裤子,一身酸臭味儿。就连孙广斌从大食堂带来吃的,羊羔子也嫌不干净。

    羊羔子最看不惯孙广斌那双笑眯眯的眼睛,总觉得里面暗藏不良动机。刘晓明也长着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斗争他时他不但不哭、不怒,脸上还挂着笑,好像挨斗的是别人。吴有金说这样的阶级敌人心藏杀机,说不定哪天要杀害革命群众。孙广斌脸上也挂着笑,但是他不是阶级敌人,可他对这个家居心不良,一定会对母子两个烈属造成威胁。羊羔子反对孙广斌登门,只要孙广斌一过来,羊羔子总是摔门,从不给他好脸色,发展到往外撵。可是,孙广斌好像不在乎这些,反而去得更勤。更加激起羊羔子对他的怨愤,甚至把心中的火气发泄到同伴孙胜才身上。

    羊羔子一心想着自己是烈属,耽误了往家捡粮,深翻就要结束,他一粒粮食也没带回家。瞎爬子天天数落他,让他少想那些没用的,早点立事成人。羊羔子嫌捡粮太费事,便从队里偷出半袋子玉米。瞎爬子问他:“这是哪来的?”羊羔子说:“从队里拿的。”瞎爬子听后非常害怕,催促他把粮食送回去。羊羔子不但不往回送,而且显得很坦然,他说:“这些粮不是偷的,别人叫偷,咱是烈属,说重些只算拿。”瞎爬子对儿子没办法,只是一边抹泪,一边念叨丈夫。

    已经过了立冬,天气又转暖,小南风轻轻地吹着,刚刚冬眠的小草又露出生机。人们仿佛感到了春天的气息,年轻人脱掉棉衣,甩开膀子不分昼夜的深翻。

    吴有金带着三十名社员,胜利完成援助外队的光荣任务,从黄岭凯旋而归,打着红旗,唱着歌曲回到刘屯,刘屯这边在马向前的带领下也是热火朝天。吴有金到地里看了看,深翻的任务还差得很多,如果天气助人,还有完成任务的希望。可是老天不作美,当晚就下起雨,泥泞的土地给深翻带来困难。紧接着飘起鹅毛大雪,随之而来的西北风封冻了土地。不管吴有金怎样努力,深翻任务完成得还是不好。

    大地已经冻实,兰正也没了办法,他在书记办公室批评吴有金:“老吴啊老吴,以前刘屯不论干什么都走在前头,现在可好,总是拉大队的后腿。株产比赛你们露了馅儿,深翻地又落在后头,叫我怎样说你呀!”见吴有金低着头不说话,兰正又说:“老吴同志,是不是有啥困难哪?是不是有人煽动群众,反对深翻?”吴有金抬头看他一眼,露出为难的表情。兰正看到这些,他又有了兴致:“我说的准不会错,一定有人捣乱。老吴同志,没有什么可怕的,几个蚂蚱翻不了天!阶级斗争是长期的,我们无产阶级对他们不能手软!”吴有金有些迷惑,觉得不该什么事都和阶级斗争连在一起,在心里说:“王显富对深翻不积极,甚至带头往回捡粮食,难道也和他搞阶级斗争?他可是穷苦人出身啊!”

    兰正问吴有金:“你们刘屯那几个地主富农有说三道四的没有?”吴有金想了想说:“那几个人,好赖都不说,找不出啥毛病。”

    兰正继续问:“反革命、坏分子有没有反对大跃进的?”

    吴有金回答:“他们让我们无产阶级专政的连屁都不敢放。”

    兰正又问:“刘占山还白话吗?”

    “狗改不了吃屎,还是白话。”

    “都白话了什么?”

    兰正这一问,让吴有金很难回答,想了半天儿他才说:“要说白话啥,也是无关紧要的,就是嫌大食堂吃的不好,要不就骂街,还说他见过女人不穿裤子,对深翻倒没提什么意见。”

    兰正告诉吴有金:“对这样的人要严加监视,阶级斗争不能放过任何人。”

    吴有金点点头。

    兰正从烟盒里抽出一棵香烟,没让吴有金,自己也没点,突然站起身问:“听你这些话,你们那里挺平静。我问你,马向前不搞深翻,领社员往回捡粮是咋回事?”

    兰正把吴有金问得瞠目结舌,前额出了汗,吞吞吐吐地说:“这事,这事有,不能怨马向前,他也是受人指使。”

    听到这话,兰正穷追不舍:“指使马向前的人是谁?”

    吴有金只好如实说:“是老连长。”

    “哪个老连长?”

    “他叫刘宏祥,以前家里很穷,常在外面混,见得世面多,人们都叫他老连长。”

    兰正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说:“刘宏祥这个人,我也认识,脾气耿犟,心眼儿又小,挺不好摆弄的。听说也不光他一个人主张往回捡粮食,还有其他人吧?”

    “再有就是王显富了。”

    “怎么这种事也有他?”兰正坐回椅子里叨咕:“这个人老实得一扁担压不出个屁,他哪来的胆子?也跟着闹事!王显有怎么样,他们还有什么落后的行为?哪天我找机会去刘屯,训训他俩。”兰正想了想,又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说给吴有金:“咳,社会在发展,人也都在变,我心目中的王显富只知道干活,从不多言多语,也没提过失踪多年的弟弟。自从县里认定他弟弟是烈士,他也硬气了,还敢对抗大队的指示。要是别人,咱们开个会整治整治,咱不能拿他俩开刀啊!唉,行了,现在地又冻了那么深,深翻的风也吹过去了,咱们既往不咎。目前最主要任务是搞水利建设,集中力量修水库。”兰正问吴有金:“修水库的民工派够了没有?”吴有金响亮地回答:“大小水库的民工都派齐了,剩下的社员也都派上用场,利用冬闲这段时间,都到南甸子挖泡子,把一个马大坑变成三个马大坑。”

    兰正脸上露出笑容,把手里的香烟递给吴有金。吴有金没敢接,他把自己的蛤蟆烟点着后,又给兰正对着火。兰正说:“老吴同志,这还差不多,执行上级的指示,要坚决、果断,雷厉风行,决不能走样。”

    吴有金看出兰正的心情变好,觉得是一个机会,便向兰正跟前迈了一小步,把头低到兰正的耳边,小声问:“兰书记,我想问你一件事。”

    兰正一摆手,险些碰到吴有金的鼻子,吴有金后退一步。兰正高声说:“说吧,老吴,有啥事尽管说。”

    吴有金说:“我家小兰到大队的事。”

    兰正突然站起来,又猛地坐回椅子上,他“啊啊”两声,又用手揉揉脑门儿,然后指着旁边的椅子让吴有金坐:“坐下、坐下,你听我说,原来打算让你家小兰到大队当妇女主任的,后来有个小变故,先用了黄岭二队的一个社员,那个女同志思想进步,服从领导,深得信任。革命干部吗,就得从多方面去衡量,光有文化也不行啊!”兰正见吴有金脸色变得不好,他提高声音:“你家小兰思想幼稚,还需要磨练,需要改造思想。亩产吨半粮的材料本应该她写,她不好好写,最后弄个地主崽子给对付了。还有阶级阵线也要彻底分清,你家小兰没有做到。听马荣说,她和刘强搞对象,那可危险喽。我很了解刘强,干活不错,挺积极,周云当书记时挺看重他,你村的青年林是他牵头搞的,领着小青年改造了乱坟岗子,也算给刘屯干了一件好事,也给全大队做了榜样。但是,事情不能看得太简单,不能只顾眼前,要从政治的高度和历史的角度看问题,要看到未来。从刘强家的社会背景看,他面临的灾难不会少,早晚要出问题。小兰要以革命利益为重,不要被私情绊住手脚,你当家长的要为孩子的前途着想。”

    兰正见吴有金的脑袋一直往下低,突然哈哈大笑:“老吴同志,不要这样吗!人无完人,错误都要有的。你家小兰本质不错,是个好苗子,前途是光明的,我当大队书记的心里有数,有机会一定重用她。”

    吴有金终于顺当地出了一口气,心里也平和一些。回到家里,火气又重新上来,几天没搭理吴小兰,还无故地和老婆王淑芬发火。马文到他家串门儿,吴有金向马文说了不高兴的事。马向勇也在旁边,两人都对吴小兰失去妇女主任的机会感到惋惜。吴小兰不这样看,她说:“让我当妇女主任我也当不了,我年纪小,没有工作经验,我不去大队遭那个罪。”

    马文说:“你不能那样说,啥叫工作经验?都是屁话,让谁干,谁就有工作经验,再有经验不用你,你也啥不是。狗尿苔屁用没有,长在金銮殿上,也是皇上的陪伴。”

    从不参与男人事情的王淑芬不愿听马文的话,她说:“那个妇女主任还是不当好,一个女孩儿家,跑那么老远,成天和男人打交道,我还真放心不下。”

    吴有金训斥老婆:“你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卖,老娘们儿,少插嘴!”

    要是别的事,王淑芬也就闭了嘴,涉及女儿的事,她还是不甘心不管:“我说话有我的道理,兰正是什么人,我比你们清楚,我娘家就是黄岭的。那兰正从小就不咋样,那么好的家业,都让他败了,让我把闺女送到他的手里,我才不干呢。”

    吴有金听老婆这样一说,心情反倒好受一些,毕竟女儿还小,不当主任就不当吧!再说,他也不太相信兰正。

    马文见王淑芬对这件事很认真,改用劝说的态度:“大姐,你说的都是哪百年的屁事儿?败家说明人家有头脑,看得远。王显财不败家,扛了一辈子大活,挣个富农屁帽子,跟着刘晓明一起挨斗。如今兰正不是以往,人家是书记,觉悟老高了。”

    马向勇的屁股离开炕沿,一瘸一拐地在地上晃,马文刚说完,他就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依我说,这事还真怨小兰自己,人生在世,机会难得,放弃了这次机会,下一个机会说不定何时再有,也可能一生都没有机会。如今的刘屯,我们吴、马两家混得还算可以,没谁敢奓翅儿,在大队我们就没人手。我二叔就是例子,如果上边有人,谁敢抓他?他也不会屈死。小兰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对事情应该看开一点儿。兰正让你写材料,你按照他的意思写就好了,何必那么认真?”马向勇把屋里的人都看了一遍,接着说:“这屋没外人,我说句到家的话,现在的事情是真是假,是对是错,谁能说清楚?扛大活的成了剥削阶级,打过小日本的成了历史反革命,伪军投降成了革命的爱国者,国民党反正的成了无产阶级的高干,天天喊为人民服务的人拼命捞权,人民的公仆欺负老百姓,这些事咱见多了,你叫真儿行吗?本着这样一个原则,上级让怎么做,咱就怎么做,上边让吹牛,咱们就往大吹,上边说鸡蛋带把,咱就说刚从树上摘的,这样才不吃亏。大食堂哪个办好了?我们都得说好。深翻地有啥用?把生土都翻上来,谁相信明年会长出三十斤的大苞米?没人信。都得那样说,也都得那样做。”马向勇把目光投向吴小兰:“你是小妹妹,我当哥哥的说你几句,你还要争取机会,想办法去大队。你有文化,在这个小村子里有啥出息?凭你的小模样,只要开通一些,不愁兰正看不上你。”

    吴小兰听了马向勇这些话,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他推开门,转身离开家。马文望着她的背影说:“这丫头大了,不服管,屁话也受不了,小脸子就吊小来。”

    马向勇摇晃两下,伸手拉上房门,回过头说:“再不能让她和刘强接触,那小子生性猛愣,啥事都能干出来,跟刘强在一起混,说不定出什么事,到那时,兰正就更看不上她。”

    吴有金瞪了马向勇两眼,马向勇没看见,还想往下说,王淑芬开了口:“别说三说四的,小兰还是个孩子,没有那些乱事。依我看,刘强那孩子挺正派的,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坏。”吴有金对老婆说:“看看看,又多嘴,老娘们儿总想掺和事儿。从今以后叫小兰离刘强远点,总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王淑芬不再说话,马文也闭了嘴,马向勇一瘸一拐地在屋里转了两圈儿,谁也没有打破沉闷的气氛。

    一阵寒风吹来,吴有金的房门被吹开,马文向外一看,天已经黑了,并且下起雪,他拉马向勇一把,二人冒雪回了家。

    王淑芬没关房门,任凭大雪往屋里灌,她蹲在炕灶前,望着快要燃尽的柴禾,等着女儿回来。

    刘屯下了几场雪。

    一场春雪又把刘屯包裹起来,刚刚返暖的天气突然变冷。白天,积雪的表层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融化,夜间又结成坚实的冰层。太阳刚偏西,孙胜才来到空荡荡的南甸子。他穿一件露着脏棉花的破棉袄,没有扣子,用草绳系着腰。棉裤上的棉花掉的所剩无几,说是棉裤,实际比夹裤还要薄。也不知谁给他两只棉鞋,一大一小,小的被顶得露了脚趾,大的鞋帮已经折断。最能御寒的是他头上的狗皮帽子,帽子上的衬布已经没了,毛皮脏得变了颜色。孙胜才把帽带紧紧地系在脖子上,瘦小的脸被罩住,只露出左右转动的小眼睛,小眼睛挤出泪,他委屈地嘟囔:“老犊子到处跑骚,也不说管管家?”

    孙广斌是壮劳力,在大食堂吃完饭就到马大坑刨黑土,活计累,时间紧,抽空还往瞎爬子家里跑,自己家已经三天没烧炕。炕上凉,拔得孙胜才犯了拉稀的老毛病。为了让炕上暖和些,孙胜才自己到甸子上捡柴,在拿了麻绳的同时,他也没忘带夹子。

    大雪天,正是打鸟的好机会。南甸子上铁雀最多,成群地落在树上,在雪地上扫块儿空场,铁雀就会落下来找食吃。技能高的还能打到仨半鸡,这种鸟肥大,三个鸟有半斤肉,烧着吃,非常香。另外还有黄雀、家雀,这些鸟个头小,没人爱打。

    孙胜才穿过南甸子,先去了一块玉米地,这块地没深翻,玉米茬子露出雪面。他用脚踹断几棵茬子,看了几眼,没有捡,继续往南走。那是一片柳树林,长的全是柳树毛子,孙胜才用手拽了拽,树枝柔软,折不断。孙胜才放弃折柳树的念头,又想到青年林,那里树多。但是青年林的小树都长得茂盛,没有干死的枝条。孙胜才把目光盯上大柳树,它上面有很多干枝,不费劲就可以掰一大捆。孙胜才又有顾虑:“大柳树挺神的,折了它的枝,会不会留下后患?”孙胜才想放弃,可是,到处是雪,已经没处找干柴。再不烧炕,根本就没法住了。想到睡在热炕头儿上的舒服劲儿,他咬咬牙,心里说:“管它呢,弄点干柴烧热炕,省得拉稀肚子疼,阎王爷抱小鬼,好受一会儿是一会儿。”孙胜才爬上树,手忙脚乱地往下掰干枝,约莫差不多够背了,他跳下树,忙三火四地把树枝拢在一起,心里慌,他想立刻离开这里。但是,雪上的脚印又引起他的兴趣,一阵紧张后对自己说:“多少天没吃到荤腥了,如果逮住一个野兔或者傻狍子那可太好了!”从雪上的脚印看,不是野兔,也不像狍子,是什么野生动物,孙胜才也说不清楚。出于好奇,他顺着脚印找去,没走几步,前面是一个凸起的雪包,孙胜才忽然想到,这是淹死鬼的坟地。惊吓过度的孙胜才腿发软,直着眼往雪包上看,坟边有个洞,雪上的脚印直通洞里。他不自觉地喊出:“黄皮子”,哆嗦着捡起捆柴的绳头,拽着柴捆就往家走。他越想越怕,越怕走得越快,离开大柳树不远,孙胜才撒开双腿跑起来。跑到村子里,才想起鸟夹子丢在大柳树下。没胆量去拿,又舍不得丢掉,便打算求人帮他去取。

    孙胜才首先想到了羊羔子,但是他知道,求羊羔子必须有条件,起码得给点儿好吃的。孙胜才自己还觉得饿,上哪找好吃的呢?他想来想去,想出一个好办法,找到羊羔子说:“青年林里鸟太多了,仨半鸡一群一群的,我在那下了九把夹子,眼看打住一只,怕惊跑别的鸟,我没取。等我把柴禾送回家,一定能打住九只,不信你跟我去看,咱俩对半分。”

    羊羔子信以为真,跟着孙胜才去了南岗子,到大柳树下一看,孙胜才的九把夹子整齐地放在树下。羊羔子知道受了骗,非常恼火,又联想到自己的烈属身份,岂能让这样一个无知的混小子愚弄!他瞪着孙胜才大声说:“好你个稀屎痨,你唬弄别人行,唬弄我刘永烈,没门儿!这九把夹子也得平分,一人一半。”

    孙胜才听说羊羔子要分他的夹子,这比分他的土房还要心疼。这些夹子太重要,从春天打鸟,一直用到冬天。有一次,孙胜才还打住只野鸡,他爷俩放在灶坑里烧熟,美美地吃了一顿,到现在还没忘烧野鸡的香味儿。为了保住夹子,孙胜才挺着脖颈说:“什么刘永烈?你就是羊羔子。凭什么分我的夹子?一把也不给!”

    要在以前,羊羔子也就不再争,现在他觉得不平衡:“我是烈属,比你稀屎痨高一头。我饿着肚皮让你骗,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能咽。”羊羔子越想越生气,趁孙胜才没注意,他迅速趴下身子,用手抱住孙胜才的双脚,往前一拱,孙胜才“噗”地一声摔在雪地里。羊羔子扑到孙胜才身上,孙胜才又把他翻下,两人滚在雪地里,打成一团。过一会儿,两人都打累了,全都罢了手,都告诉对方,不服气明天再战。

    他俩各自从旧道两边的雪地里往家走,到家时日头落了山,都知道大食堂关了门,都回家找吃的。

    孙胜才进了冰冷的家,把屋里翻个遍,一点儿吃的也没有,这才寻思起父亲:“老犊子去哪了呢?”他忽然想起,父亲总爱往瞎爬子那里溜。

    孙胜才去了羊羔子家,刚到大门口,就见父亲被人推出来。羊羔子举着铁锹在后面追,他没追上孙广斌,却碰上孙胜才,羊羔子一肚子怒火正在燃烧,不顾一切地向孙胜才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