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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阅读

    来就说自己那女儿是如何端庄有礼,品貌无双,然后就想和大哥攀亲,眼巴巴望着那河南王妃的位子,哈哈!”

    “后来呢,后来呢?”长恭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文。

    “后来啊,大哥说正室夫人的位子是不可能了,不过第四十八房妾室的位置倒还空着,如果他女儿不介意的话,不过要快些,不然就变成第五十多房了。”

    “哈哈哈,”长恭大笑起来,“那卢大人一定被吓晕了。”

    “可不是,卢正山的脸都青了。”孝琬咧嘴直笑。

    孝瑜无奈地喝了一口汤,“就知道拿我取乐。”

    “大哥,”长恭笑咪咪的朝他眨了眨眼,“古人有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

    “卢正山的女儿,好像是长广王妃的表妹。”大娘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担忧,“听说长广王妃和这位母舅的关系极好,孝瑜,只怕你会得罪这位王妃。”

    “大娘,您不用担心,大哥和九叔叔关系这么好,没关系的。”长恭忙安慰道,“只不过,等大哥找到合适的正室时,那五十多房妾室就不知怎么办罗。”

    “那就分给你一些好了。”孝瑜弯唇一笑。

    “切,我才不要。”长恭撇过了头。

    孝琬嘻嘻一笑,指了指正对他们翻白眼的小铁,“大哥,你忘了吗,人家早就有小媳妇了。”

    “喂,你们别拿我取乐了啊。”长恭瞪了他们一眼。

    “哦”孝瑜得意的笑了起来,还拖长了声音。“古人有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

    顿时,房内笑声一片。

    晚饭后,大娘将长恭叫到了自己的房内。

    大娘房间内永远都是一尘不染,精致典雅,两扇雕花的木质窗扉向外推开,像张开一对温柔而古雅的臂弯,优雅地将那窗外一簇绿叶红花相映生辉的灿烂妩媚半拥入怀,满室的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醉人的绿意与花香。

    “大娘,怎么了?”长恭觉得今天大娘的神情有些奇怪。

    长公主凝望着窗外的绿叶红花,缓缓说道,“长恭,再过两年,你就十八了。你打算公开你的身份吗?”

    长恭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大娘,所以也不惊讶她忽然问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长恭看了一眼手腕上从不离身的红绳,“不过哥哥们知道一定会晕过去吧。”

    “长恭,到时你要恢复女子身份也不是不可,只是……”长公主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你现在已经被封为兰陵武王,算得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若是被人知道你是个女子,恐怕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而且,如果有人趁机以此奏我们高家一本……”

    长恭心里猛的一惊,欺君之罪!是啊,以女子之身仕官为将,还被封为郡王,这根本就是欺君之罪!而且,严重的话……还会连累高家……大娘她,也一定想到了这一点。

    “大娘,长恭明白。”她笑了笑,“其实,我也不习惯再做女孩子了,这样也挺好的。”

    “长恭,”长公主眼眶一红,“或者我们到时也可以想个别的方法,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恢复你的女儿身。”

    长恭立刻摇头,“大娘,我不想离开你们……我宁可一直用兰陵王的身份待在这里家里,这个有您,有大哥,有三哥,有很多我在乎的人的家里。”

    长公主眼泛泪光,“我又怎么舍得你离开,虽然你不是我亲生,可毕竟和我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只是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一点也不委屈。”长恭笑若明月朗朗,“只要大娘千万别给我娶亲就是了。”

    长公主侧过了头去,喃喃道,“长恭,原谅大娘的自私吧……”

    阴谋

    入了秋之后,皇上的病稍稍有了一点起色。就在这个时候,宫里忽然传出了有鬼的传言,一个姓赵的尚书令史说他在邺城看见文宣皇帝高洋、杨愔还有等人的鬼魂向西走,扬言要找高演报仇。高演大骇之下,举行了很多驱鬼安灵的法事,煮沸了油四处泼洒,还拿着火炬追逐驱赶,由于被这么一惊吓,他的病情倒是越来越重了。

    这天下了朝,长恭正想和高湛说几句,就见他和孝瑜等人匆匆离开了。这些天来,九叔叔一直都好像很忙碌似的,大哥也是,早出晚归,多半时间都在长广王府。而且,有几次她去长广王府的时候,经常能看到朝廷里的官员前去拜访九叔叔。

    这其中的官员里,就有那位姓赵的尚书令史。

    不知为什么,长恭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九叔叔和大哥他们,好像在策划着什么。

    一种叫作危险的东西,仿佛正在慢慢靠近。

    转眼之间就到了农历的七月七日。这七夕乞巧节,是长恭最不喜欢过的一个节日。每到这一天,家家户户,不分贵贱,都要按照习俗,将家中的书籍衣物全都铺晒于院子中。所以整个高府上下,一片忙碌,到处都是五光十色的锦绣,简直就像一个作衣坊。

    所以长恭早就有了对策,天刚一亮,她就从家里溜了出去,打算就这么在街上逛上一天,等太阳下了山再回去。

    说来也是巧,她刚在早点铺那里坐下,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晕染了一层金色的光泽;晨风拂动着那浅蓝色衣袖,在清凉的空气中衣袂飘舞,而那双黑眸中,似乎比平时多了几分朦胧。

    “恒迦!”她赶紧大叫了一声。

    恒迦一见是她,显然也吃了一惊,不过立刻挽起了一个笑容,朝她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这小小的早点铺忽然坐了两个神仙般的美少年,让大家都差点跌掉了下巴,老板很快就欣喜的发现,只是那么一眨眼的时间,早点铺就坐满了一脸花痴装的姑娘大嫂们,有两个阿婆还因为最后的一个位置而差点打了起来……

    “恒迦,你怎么也这么早?”长恭惊讶地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全然无视周围火辣辣的目光。

    恒迦无奈地摇了摇头,“钟儿一大早就把屋子里的衣服被子全拿出去晒了,连我身上盖着的被子都不放过,让我还怎么睡……”

    怪不得他的眼睛今天多了几分朦胧呢,原来是还没有完全睡醒,长恭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原来你和我一样,都是被这节日折磨的苦命人。对了,钟儿是谁?你的小妾之一?”

    恒迦斜斜瞥了她一眼,“钟儿是我们府里新买的丫头。”

    长恭哦了一声,“通房丫头。”

    “你怎么尽往这儿想,一个……”恒迦顿了顿,把后面的女孩子家几个字生生咽了回去。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后,总是不知不觉用看女人的目光去看待她,所以刚才险些又说漏嘴。

    “和你说笑嘛。今天的早点我请你吧,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没带钱对不对?”长恭说得大声,引来更多人的侧目,恒迦忽然很有捂住那张小嘴的冲动。

    两人吃完了早点,索性就结伴而逛,反正都是有家不能回的可怜人。一路过去,随处可见男女老少们将家里的东西拿出来翻晒,形形色色,花样繁多。当他们走到一间私塾门口时,长恭忽然见到有一位胖老头正坦着肚子躺在那里,似乎睡得正香,身边还扔着一本正翻看了一半的书籍。看样子似乎是位教书先生。

    长恭眨了眨眼,指着那个胖老头顺嘴说道,“老先生,腹便便懒读书,但欲眠。”

    恒迦笑着接了一句,“腹便便,五经笥。”

    没想到那个老头忽然猛的睁开眼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腹便便,五经笥。这位公子说得好,别看这大肚子,里面装的可都是先圣经典。”

    他忽然坐起来,倒把长恭吓了一跳,脱口道,“老先生活了。”

    老头呸了一口,“我呸,我什么时候死了啊。”

    “这位老先生,我这朋友不会说话,请别见怪。”恒迦露出了一抹温和有礼的笑容。

    老头赞许地看了看他,“你这孩子说话我爱听,不像有些人,一出口不是讽刺人就是咒人死。”

    长恭朝老头做了个鬼脸,这么记仇的老先生……

    “你这孩子和我也算有缘,不如我就替你来算一卦。”老头得意洋洋地对着恒迦说道。

    “你不是教书先生吗?怎么还会算命?”长恭眼珠一转,“一定是骗人的。”

    “骗人?小家伙,你报出生辰八字来,看看我算的准不准!”老头一听骗人两字就急了。

    长恭哼了一声,为了锉锉他的得意劲儿,就随口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老头掐指一算,脸色微变,“奇怪,若是这个八字的男孩,应该一出生就不在人世了才对。”

    长恭的心忽然漏跳了几拍,这件事娘和她说过,这个老头居然能算出来对她赶紧也学着老头呸了一口,“我什么时候死了啊!”

    老头疑惑地摇了摇头,“难道哪里出错了?完全看不到这个男孩出生之后的一切,不过这个八字如果是女孩子,更是多灾多难。”

    “如何多灾多难?“恒迦在一旁插了一句。

    “若是女孩,儿时丧父,少时丧母,一生坎坷,受尽苦难,“老头略带同情地看着她,缓缓道,“红颜醉镜花醉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恒迦的笑容凝在了唇边,心里涌起了一丝他自己说不清的烦躁和不安,伸手拉起了长恭往外就走,还不忘甩下一句,“果然是个骗子。”

    长恭被他一直拉到了路边,倒还没事似的挽起了一个笑容,“恒迦,我早说了这胖老头是个骗子,我看应该是啊,老先生,腹便便一肚子,大坏水。”

    恒迦明明觉得想笑,可是有一丝凉意却不停袭上心头,脑海中只有那两句话不断回响,“红颜醉镜花醉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最是人间留不住……

    人间留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清亮的天空忽然黯淡下来,铺天盖地的黑暗开始席卷天空,将太阳一点一点的吞噬,只听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声喊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天狗来了!”一瞬间,街上就好像炸开了锅一般,顿时乱作一团,到处是人撞人,人踩人,慌乱的人群四下奔走,夹带着惊恐的喊声,就好似末日到来一般……

    长恭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恒迦那里一靠,结结巴巴道,“恒迦,这,这是怎么回事?”

    恒迦趁着她发愣的时候,将她拽到了墙角处,“别怕,是天狗食日。”

    “天狗食日?”

    “谁叫你小时候从来不好好看书,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自夏商开始就有这样异常天象了。天狗食日,极凶之兆。”

    长恭自知理亏,不再狡辩,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太阳周围正散发着一种刺眼而诡异的桔红色光芒,缓慢的沉入了黑暗中,就好像,正在一点一点死去。她的心里,涌起了一阵深深的不安。天狗食日,极凶之兆,真的会有什么不详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吗?

    “长恭,别看。会伤眼睛。”恒迦一边说着,一边把手轻轻覆在了她的眼睛上。他温柔的声音如泠泉,如玉石,让她烦躁不安的心慢慢沉淀下来,耳畔仿佛响起涓涓细水的声音,恬静而自然。

    太阳终于全部隐没,天地之间顿时混沌一片。

    长恭,一定留得住的。”他忽然低低说了一句。

    长恭有些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来,无奈双眼被他的双手所覆盖,所以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觉到他的手有点湿湿的,跟自己的手一般的冷,而掌心却有一丝不容忽视的暖意,顺着一根无形的线一直暖到心尖。

    没有过多久,原来太阳的位置出又出现了皎洁悦目的淡蓝色和红色光线,太阳边缘一点一点的又露了出来,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面貌。长恭感觉到周围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连忙掰开了恒迦的手,见到恢复了正常的天空,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热闹的街头冷清了许多,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笑了起来。

    “恒迦,为什么天狗要食日?”长恭一脸好奇的问道。

    恒迦用一种你不知道了吧的表情瞥了她一眼,“据说是一恶妇因罪孽而被玉帝变为一只天狗,但她不思悔改,从地狱逃了出来之后就上天想把日月都吞下肚去,让人世间变为一片黑暗。”

    “哦……”长恭点了点头,“那天狗吃了之后为什么又吐出来呢?现在的这个日头沾满了天狗的口水了……”

    诶?恒迦的嘴角一抽,这个家伙的脑袋大概和别人不一样吧。

    “你看,你也不知道了吧,”长恭得意地哼了一声,“如果你能说出为什么它吃了又吐,那才算厉害。”

    恒迦微微一笑,“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知道?”长恭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不像在吹牛。

    恒迦望了一眼正竖起耳朵听答案的长恭,忽然有些想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天狗吃了又吐,因为坏肚子了。”

    长恭先是一愣,忽然看到他嘴角边促狭的笑意,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不由怒从心起,一拳就砸了过去,“臭狐狸,快快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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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发生了天狗食日的异常天象之后,邺城内一片人心惶惶,皇上高演更是忧心忡忡,第二天就召集了众大臣商议对策。在众人的建议下,高演决定按照齐国的风俗惯例,准备率军队于校场“讲武以厌之”,想以张弓射箭互相练习砍杀以为“厌胜”之法,以定民心。

    虽说已是农历七月,出发至校场的那天,天气竟是格外的炎热,夏蝉的鸣泣声更为这炎热的天气更增添了几分烦躁。天空中一丝云的踪影也没有,热辣辣的阳光直直地投射下来,往远处看过去的话,景物似乎都在热浪中扭曲了。

    高演强撑病躯,亲自上了校场。

    长恭抬眼望去,只见皇上今天的气色似乎稍微好了一些。不知是因为强打精神还是因为酷热的天气,那深深凹陷下去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了一丝血色。

    今天所有的文武百官几乎都到齐了。长恭的目光一转,落到了高湛的身上,他的表情依旧冷冽如清水映伶月,和平时并无不同,只是那双茶眸比往常更幽深了几分,薄薄的唇微微抿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根据她多年的观察,每当九叔叔的嘴唇抿成这个弧度时,那就代表着--他有心事。

    带着一丝疑惑,她又看了一眼孝瑜,大哥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皇上,他的眼神和九叔叔一般的幽深。

    那种说不清的不安,又开始萦绕她的在心头……

    皇上撑了一会之后便累了,立刻有侍卫将他扶到了附近的凉棚之下,端上冰镇的蒲桃汁,有几位官员忍不住劝他回宫,高演摇了摇头,表示休息一下之后再继续,并示意官员们和士兵们也稍事休息。

    “长恭,过来坐一会。”不远处的恒迦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长恭轻轻哼了一声,昨天这家伙跑得还真够快的,她这被耍的一口怨气还没消呢。想到这里,她扬起了下巴,不去理他。

    正在此时,孝琬忽然跑了过来,问道,“长恭,见着大哥了吗?”

    长恭点点头,转身指向他们原来所在的位置,这才发现九叔叔和孝瑜已经不知去向了。

    咦?他们去了哪里?

    “孝琬,这儿有事找你!”从那几个扎堆的武官那里忽然爆出了一个大嗓门,孝琬忙应了一生,拍拍长恭的肩道,“我先过去了,你去把大哥找出来,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他!”

    “什么重要的事?”长恭一脸的疑惑。

    孝琬露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等问了大哥就知道了。”

    长恭无奈,只好去找孝瑜,她猜想着大哥多半是和九叔叔在一起,于是沿着校场一直往里走,一路寻去,却不见两人的踪影。这场子后是个荒地,堆放着许多稻草垛。长恭瞄了一眼,寻思着两人也不会到这里,正打算放弃折回的时候,却听见了孝瑜的声音,“九叔,为什么要临时改变主意?”

    长恭心里一惊,不由又凑近了几步,闪身到了一个稻草垛后,听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这样更加稳妥。“高湛的声音简短有力。

    “但是,九叔,万一不成的话……”

    “不成也是天数,这是最安全的法子。“

    “明白了,九叔,等会儿我就会派人动手。”

    “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引起别人怀疑就不好了。”高湛一边说着,一边从稻草垛后走了出来。

    长恭忙缩回了身子,背靠着草垛缓缓坐了下来,心里觉得很是不妙,九叔叔和大哥到底在商议什么?动手……难道他们要……一股寒气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他们离开之后,长恭也站了起来,忽然听到了另一个草垛后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大吃一惊,立刻唰的一声剑,低声道,“什么人,给我出来!”

    那里忽然就没了声音。

    长恭长剑一挑,“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人影从草垛后走了出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品阶极低的士兵。心里不由一悸,这个人一直在这里的话,是不是也听到了九叔叔他们的对话?而且,或许听到的还更多。

    “说,你在这里做什么?”长恭冷冷看着他。

    那士兵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惊讶,又迅速地低下头,“回这位大人,小的只是想来解个手。”

    长恭听他对自己的称呼,就知道他并未认出自己,而且看他的打扮,还是个新来的,不认得她倒也正常。

    “解个手?”长恭扬了扬眉,“恐怕你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吗吧?”

    士兵脸色一变,犹豫了一下,像是横了心一般说道,“大人,小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