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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王妃冷王爷第61部分阅读

    你现在拦住大哥,一切还能挽回。”南之闲说着,转头深深地看着南司月,低声道,“如果云出有机会选择,这也会是她的选择,不是吗,大哥?”

    南司月仍然未语,长而密的睫毛沿着他的眸,看不出表情,面沉如水。

    而站在南之闲身后的人,则在一阵惊惧后,蠢蠢欲动。

    “我管你们在搞什么鬼!”唐三沉默了片刻,突然高声叱了一声,秀美的脸上挂起一轮嘲弄的笑,手腕轻翻,长剑已经横到了胸口,他头也不回地对南司月说。

    “带她走吧,马上。这些人我帮你拦着。”

    奉我一生(大结局卷)(四十一)重返乌镇(1)

    南司月静静地看了唐三一眼,轻声道了声“多谢”,然后抱着云出,迅速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留下唐三,执剑站在众人面前。

    南之闲头痛的看着他,到最后,几乎绝望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又不是聋子。”唐三淡淡道,神色亦变得出奇平静,“南司月也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他的弟弟,为什么不能信他?”

    南之闲怔住。

    他抬起头,眺望着云出与南司月消失的地方,手无力地扶着门槛,手指轻扣,木屑几乎都插入了指缝间,许久,南之闲才低声道,“我不是不相信大哥,正是因为,我知道云出在他心中的地位,才不得不拦住他。”

    唐三默然片刻,旋即转身。

    “你去哪里?”南之闲问。

    “既然你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那远方就让我去找吧。”唐三很自然地说,“云出在南司月身边,无论怎样,我都放心。”

    现在,找到远方,才是当务之急。

    南司月即便心急,此时应该也顾不上了。

    南之闲愣了一会,随即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还是忧心你的家国大事吧。”唐三扬扬手,洒然地走了出去,直到走出众人视线,他才缓住步伐,手捂着嘴,一直装成无所谓的脸满是悲戚,神色黯然,几乎哽咽。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吗?

    他原以为,原以为可以躲过去的。

    在看到云出安静含笑的时候,在听到远方在她肚子里轻轻动着的时候,他以为,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终究逃不出这命定的一劫。

    唐三几乎觉得庆幸,庆幸此时在云出身边的不是自己,如果是他,他无法面对,更无法选择。

    他永远不可能对云出下手,却也不能放任她身不由己。

    他已经尝够了身不由己的滋味,怎忍心,让她也经受一次那样的痛苦?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选择,无论哪种抉择,都足够让他死一次。

    剜心剜肺,生不如死。

    那南司月呢?

    南司月对云出的用心,只会比他更深,绝对不会少一分。

    他此时,又是什么感受?

    他又能做什么选择?

    唐三茫然地走在田郊上,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去找远方,如果云出真的出事了,至少,他要为她保住远方,可是腿如灌铅一样,周身疲乏,再也动不了分毫,他终于停了下来,手扶着路边一棵孤零零的树,那种深沉的悲伤,从心底涌出,不可名状,不可抑制,泄洪般将他击得体无完肤。

    真的,他庆幸,庆幸此刻的自己,不在云出身边!

    庆幸自己不用去做那个选择,即便承担那种未知的结果本身,也是种难言的苦楚,至少,他还能呼吸。

    南司月,你还能呼吸吗?

    南司月能呼吸,甚至无比平稳,无比自然。

    怀里的人,如小猫一样蜷缩着,始终安安静静。

    直到走出了临平,云出才低声问道,“我们去哪?”

    “去乌镇。”南司月极温柔地回答道,“我一直想再回去看看,你陪我去,嗯?”

    云出又极淡极淡地‘哦’了一声,环在南司月脖子上的手臂又紧了紧,几乎将整张脸都贴到了他的下巴上,“好累。”

    “累就睡一会。”南司月低下头,吻着她微颤的眉睫,柔声道。

    云出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应,真的依偎着他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摇摇晃晃的小舟上,六月初的水面,有伸展的荷和娇艳的莲,虽不多,但足够将江景点缀得生机盎然。

    他们正坐在船头,南司月的一只腿伸展着,挪出一个最舒适的位置,让她躺在他的怀里。

    水波荡漾,渔歌唱晚,撑船的大哥也是一个唱歌的好手,在那一头吆喝着听不出歌词的曲谣。

    云出侧耳听了一会,忽而一笑,“怎么不是那首歌?”

    她笑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倦意,眼眸晶亮,肤色透白,妖冶而夺目。

    南司月心中一紧,将云出扶起来,盯着她,问,“云出,你答应过我,对不对?你答应过我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对不对?”

    为什么还是放弃了?那么快,快得他来不及为她做什么!

    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任由绝望渗入骨髓,却不能倒下。

    云出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没甚好气地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司月黯然,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远方呢?”冷不丁地,听见云出又问。

    南司月一阵刺痛,却还是柔声回答道,“她暂时不会出事。”

    既是夜泉将她带走,充其量会将远方作为威胁他的筹码,他不会伤害她。

    看在她是云出的孩子的份上,夜泉也不会为难一个出生的婴儿。

    “我要回去找她。”云出说着,便挣扎着站了起来,朝船头那边的大哥喊道,“把船摇回去!”

    船夫正懵懂呢,便听见一阵狂风大作声,刚刚还风平浪静的江面,水纹滚滚,眨眼间,惊涛骇浪,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乌云,将西天最后一缕阳光遮得密实而阴沉,光线陡降,天地昏沉沉的,足可刮伤皮肤的风,从四面八方灌过来,让这艘浮于江面的小舟,如断线的风筝,盘旋着,往来路的方向驶去。

    船夫大哥莫名其妙地看着头顶陡变的天气,嘟哝了一声,“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客官,先去船舱里躲一躲吧。”说着,船夫大哥猫着身钻进了船舱内。

    南司月没有动,他静静的站了起来,风猎猎地吹着他的衣衫,翻卷着,拍打着他的身躯,头发已然凌乱,发丝亦被这强劲的风灌得如铁丝一样坚硬,划过他的脸时,留下浅浅的痕迹。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是安静的,任由天地变色,沧桑变幻,他仍然可以如此安详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眸里,映着她的倒影,清透而分明。

    云出则站在风口中央,那四面八方的风,从她这里起始,也从她这里终结。苍白的小脸,越发透明如翡玉,眼睛那么亮那么亮,唇色殷红似血,像清清淡淡的水墨画里洒上的颜料,美则美矣,但太过突兀,太触目惊心,发带已断,凌乱的散发,张狂肆意的飞扬,衣衫却未动,明明是在飓风之中,却好像那风根本挨不到她的半块衣袂,她分明在红尘之中,又似在尘世之外。

    小舟依旧打着旋,迅疾地往临平那边驶去,天色愈暗,江面翻涌的浪涛足可将一叶稍小的扁舟吞没,乌云滚滚,在他们头顶迅速堆积,甚至,南司月已经听到了惊怖的雷声,还有隐约的闪电,划破长空。

    而更远的地方,依旧是清风朗日、一派宁静。

    南司月是黯然地站了一会,然后走上前,任由疾劲的风将他伤得遍体鳞伤,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住地说,“停下来云出,停下来。”

    云出终于停下来了。

    准确的说,她径直晕倒在他的怀里。

    风顿歇。

    乌云渐散。

    江面上,一大片折断的残荷,顺着水波,打着卷,慢慢远去。

    南司月没有动,依旧静静的抱着她,那些划出的伤痕,没有工夫理会,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云出的脸越发苍白,纤细如这一碰即碎的水纹。

    他有点不太确定,自己怀中的人,到底,是不是一缕即将灰飞的烟雾。

    手指握紧,便会一无所有。

    船舱里,船夫大哥走了出来,狐疑地抬起头,看了看着风云变幻的天道,愣了老半天,才郁闷地说,“什么见鬼的天气啊。哎,客官,夫人没事吧?”

    “没事。”南司月勉强地笑了笑,轻声道,“继续赶路吧。”

    船夫“哦”了一声。小舟调整了方向,在这片断荷残叶里,继续往乌镇驶去。

    奉我一生(大结局卷)(四十二)重返乌镇(2)

    到了乌镇时,云出还没醒来。

    正如南之闲所说,此时的她,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她刚才又那么终结在这里。

    在乌镇,这个给了他最初欢愉的地方,将她的劫难,以及他的性命,全部终结于此!

    至于远方——

    南司月戚然。

    一个人的悲与喜,怎么可以在同一天如此大起大落。

    他还未从初为人父的惊喜里回神,就必须在生死之间做出抉择。

    不可能顾及远方了,如果云出死了,他不可能独活。

    可如果云出不死……

    虽然对南之闲口口声声地说,他只要云出,为了她,不惜与天下为敌。

    可终究不忍,不忍她变成一个身不由己的人,不忍这样一个轻灵鲜活的云出,在他面前慢慢的变成另一个人。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力挽狂澜了。

    只能选择!

    远方……有唐三在,他总不必太担心。

    他们夫妻欠着唐三的,大概还要一直一直地欠下去了。

    说起来,唐三真是倒大霉了,才会遇见他们。

    最后三天……

    在他还能制住她的最后三天,且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只想和她重温旧日的时光,去倾诉在分开的这么长时间里、那几乎不可忍受的、无时无刻的思念。

    为什么不能像普通的夫妻一样过几天呢?

    总是被打断,总是要面对无止无休的变故与困境,连深夜里静静的拥眠,竟也成为了一种可望不可求的奢望。

    他也会累的。

    此生,从未像此时这样累过。

    也从未像此时这样平静过。

    既已决定共死,还有什么不可抛弃?

    住的地方,依旧是上次的客栈,可喜的是,当初那个老板竟然还认得他,也怪不得老板的记忆力好,实在是上次南司月太过醒目,让众人的记忆太过深刻。

    见到南司月,老板很是开心,上次只知道他们是私奔出来的,如今看来,似乎已经在一起了。

    “夫人怎么了?”店小二一面收拾房间,一面看着始终被南司月抱在怀里的云出,小心翼翼地问。

    “风寒。”南司月淡淡道,“可不可以熬一点补汤端上来。”

    说着,他几乎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递了过去,然后,在店小二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认真地说,“要最好的,适合——产后服用的。”

    店小二‘哦’了一声,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拿着银子便跑开了。

    合上门,南司月将云出小心的放在床上,用毛巾擦净她脸上的汗,想为她换一件衣服,才恍然并没有多余的衣裳给她。南司月自嘲地笑笑,琢磨着等会让店小二帮忙置办,他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舍得离开的。

    哪怕她睡着了,并不理他,只是这样躺在他身边,也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事情。

    云出这次睡了很久,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夜过后。

    屋里亮着灯,橘黄|色的,朦胧至极的光晕,将这桌椅屋梁,都照的无比温暖,像蒙了一层轻纱似的。

    云出睁开眼,怔怔地看了一会床顶,然后侧身,便看见南司月站在桌边,正弯腰将一个瓦罐里的热汤缓缓地倒进碗里。

    她有点懵懂,眸子里那种晶亮的色彩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南司月已经装好了一碗汤,正转过身,正好迎上了云出困惑的目光。

    “怎么了?”他微微一笑,暖暖地问。

    那样祥和的笑容与语气,便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两个相守很久的人,在一个凌晨,她醒来,看见他在准备早餐——那么自然亲切,如岁月般平淡而隽永。

    云出愣了愣,然后,也微微一笑,“司月,我们在哪呢?”

    “乌镇。”南司月这样回答她,人已经走到了床边,半蹲下来,用汤勺舀着热汤,哄孩子般劝道,“先什么都不要问,喝汤。”

    他不知道此时的云出,到底是真还是假。

    也更怕,她会问起远方。

    云出眼中的困惑愈来愈浓,可她什么都没问,只是乖顺地欠过身,张着唇,一口一口地将南司月已经吹冷了的汤啜了进去。

    待喝了一半,云出突然抬起头,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挺直的鼻和优美的唇,南司月看上去很憔悴,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黑色,好像没有休息好似的,可是面上始终带着笑,和煦而清淡的笑,让人安心。

    “司月,你瘦了。”云出看了一会,她的手小心地抚上他的脸颊,指腹摩挲,终于怔怔地冒出一句话来,“这半年,你在哪呢?”

    南司月闻言,喉咙顿时哽住。

    这才是真得云出吧,温暖的、细碎的,心中明明有太多疑问,却努力装成云淡风轻的她。

    “在一个叫做山角村的地方。”南司月勉力让自己的声音一如当初,含笑如旧。

    “你的声音变了。”云出说。

    “嗯,因为有段时间发烧。”南司月和声道,“大概是伤到了嗓子。”

    “很严重吧?”云出的小脸上皱着担忧,巴巴地望着他,“会不会很难受?”

    南司月轻轻摇头,“还好。”

    “你说谎,嗓子都烧坏了,一定很难受。”云出撅嘴,好像她此时已经感同身受了一样。

    “真的还好,即便是不舒服,因为知道自己有知觉,知道还与你在同一片天空下,知道有朝一日还能再回到你身边,我只会觉得庆幸,又怎会难受?”南司月略略靠近一些,曲起手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更何况,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云出这才将皱起的眉头略略舒展了一些,手依旧停在南司月的脸上,不舍得放开,心里却一片涩然。

    从前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何时起,脸上也染了风尘,疲倦入骨?

    纵然依旧清贵绝尘,却再也没有挥袖转身,不理俗世的洒脱与清逸。

    他终究被她所累。

    “说说山角村吧。”她极快的转开话题,倚着枕头,一面盯着他,一面问。

    “嗯,山角村在圣山底下,那里四面峭壁,可是景致极美,在那里,晚上的月亮很大很明亮,好像从山涧里升起似的,晶莹透亮,比世间最美的玉璧还要美,到了晚上,听不到人声,只听见泉水叮叮咚咚地响,风吹动着树林草丛,沙沙的,可是并不嘈杂,非常静谧,好像时光在那里静止了一样。”

    云出听得悠然神往。

    “那里的人也很淳朴,千百年来,只是一如既往的男耕女织,没有特权,没有领土之争,人人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那里的人都过得很快乐吧?”云出问。

    “嗯,如果你知足,大概会快乐吧。可是山角村真的太小太小,小到如果将你的一生停在那里,会是一件无比乏味的事情,所以,很多年轻人其实并不快乐,他们想去更广阔的天地去,事实上,也有很多人出去了。”

    “你和他们一起出来的吗?”

    “嗯,一起出来的。”南司月垂眸,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缓缓道,“不过,也只有我一个人出来了。”

    云出不解的看着他,南司月却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

    “路太长,或者很艰难?”她用了另一个措辞。

    “是很长,长到你难以想象。”南司月抬起头,冲着她微微一笑,将那一路的噩梦,全部深深地藏入这足可化开冰山的笑容里,“可是那里的壁画很漂亮,历经千年,始终如新。”

    “真想去那里看看。”云出莞尔。

    “以后吧……”南司月说着,低下头,重新舀了一勺汤,送到她的嘴边,“先喝完它。”

    云出没有再说话,一口一口,乖乖地,将它全部喝完。

    桌上的蜡烛摇曳不定,座底很快积了一堆烛泪,流淌下来,又很快凝固。

    夜还很深很长……

    许思思抱着孩子,梦游一样走到回临平的路上,刚走了一半,便遇见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