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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完结+番外)第59部分阅读

改变了心意,不愿意收留,我这一生,也不会再跟别人的。”

    王弘盯着她脸上的笑容,盯着她变得清澈的眼神,变得平和的笑容,心中似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

    明明倚着塌,他还是猛然一晃。伸出手,紧紧地握着床柱,因握得太紧,他的手指都青筋暴露。

    他咬着牙,努力了好一会,吐出的声音,才如平常那般淡漠,“我都愿意娶你了,你还想离开?都不顾自己有了身孕地要离开?”

    他的声音一落,陈容便是低低一笑,她抬头看向他。

    望着他,她美丽的眼睛中含着笑,伸手抚上他高挺的鼻梁,他完美的唇线,陈容低哑地笑道:“是啊,七郎都愿意娶我了……你看,我用从身体里拔出的那一刀,终于令得七郎感动了,令得你都愿意娶我了。”可是,她却想要更多,更多……她最想要的,绝对不是他在感动震撼之下的施舍。

    何况,她还令得他失去了王氏族长继承人之位。也许没有她,他还能因势利导,一跃而成为朝中重臣。她陈氏阿容怎么敢用这条贱命换来的怜惜,毁了他的前程呢?她陈氏阿容怎么愿意靠着这点怜惜,便若无其事的与他悠游山林呢?

    王弘听出了陈容话中的嘲讽,他抿紧唇,道:“不是这个意思。”

    他盯着她,又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第一次,王弘感到词穷。

    陈容垂眸,她浅浅笑道:“是,七郎不是这个意思。”她转过头朝着窗外望了望,喃喃说道:“天大亮了,七郎没有睡好,何不回房中歇息?”

    她竟是下了逐客令。

    王弘盯着她脸上那淡淡的浅笑,第一次觉得它刺眼之极。抿着唇,他软软地说道:“阿容,你答应过我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永远爱我。你都发誓的。”

    他的声音真是温柔,真是软绵,他又在撒娇了。

    陈容侧过头,眼神明亮,笑靥如花地看着他,她抿唇笑道;“恩,我永远慕你,爱你,永远只有你啊。”她伸手抚上小腹,微笑道:“便是我老了,牙都掉了,路也走不动了,我还是只爱着七郎的。”只是那时的七郎,一定儿女满堂了吧?世上最可怜的,永远是她这种愚痴的人。七郎那么聪明那么睿智那么绝决,也不知他会不会念她一年?

    陈容又把王弘推了推,嗔道:“去吧去吧,去睡一会。”

    刚刚推了一下,她又捧着他的脸,在那唇上轻轻吻了吻,呢喃道:“原谅我,若是我不曾如此倾心于你,那可多好?”那样,她现在一定是开心的,她一定会很欣然地当他的妻子。

    她的手腕,再次被紧紧扣住。

    王弘紧紧地扣着。

    盯着陈容,王弘哑声说道:“我都承认错了,卿卿,在看到你晕睡不起时,我便知道我错了,我错得太多了。”

    他徐徐说道:“我当时只是以为,将计就计,才是解决你我之事最好最快的法子。阿容,我不喜欢陛下对你管东管西,还给你赐婚。我也不愿意夜长梦多,一不留神之下,使你遇到不测之祸。兵法上说,为了更大的利益,可以适当的舍得一些东西,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必需保护我的阿容不死,我必需把一切主动权掌握在手……可看到你那么脸白如纸地睡在塌上,一动不能动,便似没有了呼吸。我才感到那排山倒海而来的惊恐。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拿起陈容的手,捧着它捂着眼睛,低哑地说道:“我努力了这么多,阿容却要弃我,这不公平。”

    他慢慢松开她的手,慢慢抽身而起。

    陈容怔怔地看着他离开塌,看着他静静地站在她床头,长身玉立,脸沉如水。

    这般站在床塌旁,王弘徐徐说道:“我从来便不想当那个劳什子族长”在陈容诧异的眼光中,他的声音低沉如暮钟,“如今这个世道,各大家族也罢,皇室也罢,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谁都不愿意打破这平静。在这个时候当族长,还不如当个隐士。在没有遇到阿容之前,我便想着找个时机隐退。”

    他盯着她,声音放低,语气也转为温柔,“卿卿一直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娶你,不是因为怜惜你。”他冷笑一声,昂起下巴高傲地说道;“我这样的人,怎能因为怜惜一个妇人,而不顾身份,不顾一切地救她,娶她?”

    他倾身向前,轻抚着陈容的唇,喃喃说道:“我不知道我对阿容是什么心情。我只是,在听到你落入慕容恪手中时,昨日看到你昏睡不醒时,突然惶恐得无以复加。突然想着,我的阿容真的死了,那一切还有什么意思呢?”王弘低低一笑,自嘲道:“我行事向来不喜解释。真是前十几年说的话,也不及这两日说的多。”

    王弘直起腰身,他俯视着陈容,这个妇人,他从喜欢开始,便用尽所有的手段,哪怕是把她推入风浪当中,也绝不放手。

    以前,他做那些事时,还无所顾及。这一次也不知怎的,实有点厌倦了,实在不想从她的眼中再看到那决绝的眼神。

    王弘轻叹一声,垂下双眸,他转过身,朝着右侧墙壁踱去,一边走,他一边说道:“丈夫一诺,千金不易。我之所言,出自肺腑,阿容若是不信,我也无能为力。”

    他伸手摸上墙上的佩剑。嗖地一声抽了下来。

    举着剑,他转过身看向陈容,墨发随风飘荡,俊逸清华的脸上,笑容高雅雍容,白色的衣袂,在纱窗口吹来的风中飘摇着。他目光晶亮,语声轻缓地说道:“阿容对九公主那一刀,如此耿耿于怀,是我始料不及……既如此,我还你一剑,若得不死,那一刀之苦便就此勾销,如何?”声音一落,他刀柄一转,在陈容惊愕地尖叫声中,“卟”地一声,那佩剑重重刺入了他自己的右侧胸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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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弘利用人心,想让陈容再次屈服。得到的,却是陈容在听到那他救她时的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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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章 放手?

    陈容顾不得身上有伤,腾地一声滚落床塌,冲了过去。她颤抖地伸向那伤口,却见剑锋犹在,又不敢伸手了。

    颤抖着,陈容哽咽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刚刚叫到这里,王弘伸手捂向她的嘴。

    陈容一惊,连忙叫道:“你不要动。”因嘴被捂着,声音含糊不清。

    王弘捂着她的嘴,俊逸清华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只是因为疼痛有点苍白。他轻笑道:“阿容,果然甚疼。”

    陈容唔唔急道:“叫大夫啊,快叫大夫啊。”只是王弘捂得太紧,她的声音依然发不出。

    王弘笑过后,低着头看着胸口上的剑,说道:“我从小,便是头发掉落几根,都有婢女受责……也看着他人中剑好些次,却直到此刻方知,这般插上一剑,是真会疼。”

    他的脸色苍白,笑容却十分无邪。他还歪着头,认真地盯着胸胁上的那柄剑,盯着从剑锋上蜿蜒流下的血。

    那血,慢慢流出,这么一会,便浸湿了他小半的白裳。

    他观察得很认真,仿佛真在细细体会这感觉。

    盯了好一会,王弘喃喃说道:“爷爷去世前曾告诫我,一味行计,岂能成就大事?若主苍生,需知弱者之痛,贫者之伤,无助者之惧。他还说,我性执着,不懂得舍弃。他还给了我一把小刀,要我割下自己一块肉,从那剧痛中体会取舍之道。我拒绝了。直到今日方行其事。”

    他说到这里,松开捂着陈容的手,盯着她的双眼,温柔地说道:“阿容,我真知错了……错已铸成,若阿容执意不肯放下,我许你离去。”

    他居然说,他许她离去

    嗖地一下,陈容抬起头来,瞪大泪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王弘一笑,轻声道:“傻孩子,往日我逼迫你甚多。你若不愿意原谅于我,那也是情理当中。”他静静地望着陈容,慢慢垂下双眸:他真不喜欢心痛如绞的味道,一点也不喜欢。那种疼痛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它让人感觉到无能为力,让人惶恐之极。这世道已让人很无力了,若连这颗心也不能自主,未免太过可怖。若是这一剑,若是这一次,能让自己懂得了放手,那就很值了。

    他说到这里,声音一扬,高喝道:“来人。”

    蹬蹬蹬,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个婢女刚一跨入房门,便同时尖叫起来,在她们的哭嚎声中,护卫们纷纷而至,管事更是急促的,泪流满面地喝道:“快,快请大夫,快请大夫。”

    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王弘,一个个惊慌失措,尖叫声,哭嚎声不绝于耳。

    这时,王弘低低地喝道:“安静。”

    这时刻,他的中气明显已有不足。

    望着他渐转苍白的脸,那管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问道:“郎君,郎君,这是怎么回事?这,这是谁干的?”

    房中一直只有王弘与陈容,管事说出这话,便有不少人向陈容看来。

    王弘垂眸,他淡淡说道:“你不会看么?这种伤,自是我自己刺出的。”他转向站在一个角落里的护卫,轻声道:“若基,你来处理这伤。”

    那护卫看向他,沉声道:“属下不敢。”

    王弘淡淡说道:“过来吧。难不成大夫不来,便让你郎君流血至死?”

    那护卫凛然,大声应道:“是。”

    他大步上前时,已有婢女拿来了最好的金创药。

    陈容站在一侧,看着那护卫手脚麻利地拔出伤口的剑,看着他用最快的速度给他撒上金创药,看着他把王弘那伤口重重绑上。

    绑上后,那护卫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幸好刺得不深。”

    王弘这时脸色雪白一片,唇色也是雪白,他扶着婢女的手臂,让自己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闻言微笑道:“肉是自己的,不知不觉中便有留手。”那护卫也点头道:“是,,看这创口,旁人做不到。”

    他这话一出,众人这才完全相信,这剑,真是王弘自己插的。

    绑好伤口,众人便抬起王弘,浩浩荡荡地朝他自己的寝房走去。只是一转眼,刚才还热闹之极的房中,便冷清一片。除了地上的那一滩血,再不见其它。

    似乎所有的人,都集体忘记了陈容的存在。

    陈容怔怔地望着房门,望着那远去的人潮。她刚准备提步跟去,一个婢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郎君说了,你重伤刚愈,不宜动作。女郎还是回到塌上去吧。”不知不觉中,她改了称呼,唤她女郎了。

    陈容得到她提醒,这才发现伤口处疼痛不堪,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她慢慢扶着几,挪向塌边。

    睡在塌上,陈容紧紧地闭上双眼。

    好一会,她哑声问道;“大夫来了?”

    婢女的声音过了一阵才传来,“是。”

    “他怎么说?”

    “大夫说,郎君没有伤及脏腑,若今明两天不发热,半月可痊愈。”

    陈容没有说话了,她望着头顶。

    转眼,两天过去了。在陈容的胆战心惊中,王弘总算不曾发热。

    这两天中,陈容准时服药,细心地照顾自己,伤势也明显好转。

    这两天中,她只要醒来,便不由自主地盯着房门处,她时时刻刻都想询问王弘的伤势,可又是不敢。

    第三天,陈容发了一阵呆后,低低地说道:“要有舆轿?”

    “有的。”

    “抬我去见七郎。”

    “是。”

    片刻后,四婢女上前,她们把陈容小心地抬起,把她平躺在舆轿里,由两护卫抬着,朝着王弘的院落走去。

    院落外,护卫婢女们来往如常,他们看到陈容,同时低头后退。虽然恭敬,可陈容真是觉得,他们在怪自己……也是,谁会无缘无故刺自己一下?这事不用想,也知道是她的缘故。

    不一会,陈容便来到了王弘的寝房外。

    里面传来几个朗朗的说话声,显然王弘正在议事。两护卫停下脚步,把陈容轻轻放下,静侯一侧。

    听到王弘的声音传来,陈容不由竖起了耳朵,“太后如何?”

    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太后不依不饶。她说以皇室之能,怎么找不到几个仆人,一个儒生?必是郎君从中作梗。”

    ……

    一阵沉默后,王弘低而虚弱的声音传来,“这些人必须保护好。若伤了一个,唯你们是问。”

    “是。”

    另一个上前,说道:“禀郎君,自那日光禄大夫着红裳,现于世人前后。如今建康城中的吴娃越姬,通通喜着红裳。还有地下暗馆放言,愿以一万金购得光禄大夫,只要没死便可以。”顿了顿,这人说道:“这暗馆放言,是二个月前。”二个月前?那时王弘与她,还没有回到建康呢。那时候,便有地下暗馆盯上了她吗?

    陈容打了一个寒颤。这地下暗馆她是知道的,它由来已久,也不知有多少大贵族,有多少司马氏的子弟参与其中。在那里,可以购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有传言说,李太后于南迁路上失踪,有人在地下暗馆看到了她,那时她已成为一些人发泄私欲的奴隶。因李太后生的儿子已经病死,她平素又没有怎么培养势力,动她的人便无所顾及。

    王弘冷漠的声音传来,“地下暗馆?”他森森地说道:“他们当真以为我不敢动它?”

    那人连忙说道:“郎君此时在风尖浪口,需稍忍耐。”

    王弘摇头,道:“我已允诺她离去。这暗馆必须动。”顿了顿,他似是掏出什么扔了下来,“你拿着这个。这是王氏嫡子才有的集结令,此令一出,可以调动所有的王氏势力。去,我要让建康城时再也无人听到有地下暗馆。”

    那人大惊,他叫道:“郎君,这集结令,一生只可用一次啊。你把它用在一个妇人身上?”

    王弘的声音淡淡传来,“这是我欠她的。”

    这是我欠她的

    他的声音怎么那么冷?

    陈容似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冷的声音提到自己。难不成,他想还报她的情,想了结他与她之间的一切?

    饶是陈容曾经好几次绝决地想要离开这个男人,可这一刻,她听到他这个声音时,心还是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这时,王弘的声音转柔,“她伤势如何?”

    一婢女回道:“已有好转,如此下去,一月可愈。”

    “是么?”王弘低低一笑,轻声道:“她想回南阳……你去南阳一趟,先向南阳王和众贵族警告一番。再给她购置良田千亩,庄子二座。精悍的护卫,派上三十,婢女十名,均可向她效死忠的。你自己就当她的管事吧。若是她开口问起,你就告诉她,我许过了,她有中意的男人,还是可以嫁。她若不想让我知道她的一切,也可以在替她找到可靠的人后,你们撤回。”

    他说到这里,似是无比疲惫。闭上眼,陈容竖起双耳,听到了他的低语声,“被自己爱着的妇人防着恨着,真没什么意思了。她因我失去的,都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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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5章 给她便是

    陈容怔怔地听着,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头脑一片晕沉,心更是扰成了乱麻。

    咬着唇,她低低说道:“回去吧。”

    两护卫望了她一眼,点头应是,抬着陈容向她的房间返回。

    陈容走后,房中的说话声渐渐止息。一个个巍冠博带的士人缓缓退去。

    其中一个白面无须,眼睛狭长,颇有风流之态的中年人退到门口,见王弘仰起头,怔怔地望着屋顶出神。他那总是俊逸出尘的脸上,此刻满满都是落寞。明明满堂华锦,明明衣着高贵,那乌黑的眼配上苍白的容颜,竟让人平添无尽的萧瑟。

    这样的王弘,他还真没有见过。

    白面中年人抽回脚步,向王弘走近。

    他走到王弘身侧,低头望着他,白面中年人低声叹道:“七郎何至如此?”他笑道:“此刻的七郎,哪里还有出尘之态,谪仙之姿?哎,女色真真误人。”

    王弘低下头来。

    他乌黑的双眼静静地看着那白面中年人,望着他,他嘴唇扯了扯,低哑地说道:“我怎么办?”

    他的声音沙哑之极,“澜之,我如何是好?”

    澜之眯起狭长的眼,戏谑道:“怎么办?你刚刚不是已做出决定了吗?”

    王弘无心理会他的玩笑,甚至无心对他恼怒,他再次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屋梁处,好一会,他的声音苍凉地传来,“我只会这招。除了它,我不知要如何才能留得她。”

    他喃喃说道:“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留下她。”

    说到这里,王弘低哑地说道:“澜之风流过人,花柳巷中倾慕你的红fen无数。依你说,我如何是好?”

    澜之苦笑起来,“你那妇人与众不同,我那些手段要是有用,凭你琅琊王氏的名号,哪能蹉跎至今?”

    王弘闻言也是苦笑起来。

    他闭上双眼,低声说道:“我不想放手……我不会放手”

    声音斩钉截铁

    澜之在额心上叩了叩,寻思了一会,突然双手一拍,笑道:“有了。”

    王弘低头,期待地看着他。

    澜之笑道:“这人心嘛,不管是妇人还是士卒奴仆,最能收服的法子,莫过于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王弘低低地念了一遍,又重复道:“投其所好?”

    他的阿容,有什么爱好呢?

    怔怔的,他的眼前浮现陈?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