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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完结+番外)第60部分阅读

    陈容巧笑嫣然的模样,那一日,她要他从她的背心上刺她一剑时,曾经说过,“阿容知道自己的,我这人,心太贪。总想得到更多。当了七郎的妾,便会千方百计地当上贵妾,说不定啊,还会用手段害了你的妻。一次害不成,便会害二次,二次害不成,便会害三次。只要阿容不死,七郎你的宠妾啊,妻啊,娶多少害多少,有多少死多少”

    “所以,除非七郎你一打开始,便想只娶阿容为妻,只宠阿容一人。否则。你这一生,我这一生,都不会安生了。”

    “与郎君生同枕的,不会止是阿容,死共|岤时,还要求得你的家族允可,主母许可……郎君,阿容不是能委曲求全之人啊。我这一生,不会唤任何人为主母。”

    对了,还有那一日,那一日他郑重问过她有什么愿望时,她也说了同样的话。

    澜之看到王弘嘴角扬起的笑容,不由好奇地问道:“你想到了?那妇人要什么?”

    王弘慢慢直身,他扶着塌,漫不经心地笑道:“她要什么?不就是想当我的妻,还要我答应不纳妾。”

    澜之眉头一挑,讥笑道:“看来你这妇人,胃口不小啊。”

    刚说到这晨,他瞪着王弘,奇道:“你准备应允了?”

    王弘刚坐起,便牵引到伤口,只得又躺下。他微笑道:“恩,早就心允了。”数日前在南阳,他问她有何愿望时,他就心允了。

    澜之大惊,他叫道:“你是琅琊王氏的嫡子”

    “那又如何?”王弘轻蔑地一笑,道:“刀剑之下,最高贵的身份只是白骨一堆。这世道无趣之极,天下的妇人,也无味之极。既然我的阿容想要,给她便是。”

    他神态雍容地说到这里,嘴角一扬,像个孩子一般的喃喃自语道:“我只要她别气我了。”

    澜之不敢置信地瞪着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的王弘,皱着眉,他认真地说道:“王弘,你乃天下的大名士,一诺吐出,千金不易。便是你早就决定归隐,静等再起之机。可这婚姻之事实关系重大,万不可草率决定。你便不在乎子嗣有多少,也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可你得在乎你自己啊,若有一烦了厌了悔了,又当如何?”

    他这话实是有理,王弘侧着头,他眯着双眼,一边中指叩击着几面,一边轻声说道:“烦了厌了悔了?这天下朝不保夕,你我的性命和富贵朝不保夕,难不成,连我这颗心也朝不保夕?”他哧地一笑,慷懒的,毫不在意地说道:“便是我对她烦了厌了悔了,这世间除了她,也没有第二个妇人配得上我。澜之,你我都是惯见风月之人,你说说,你这般夜夜做新郎,可有在清晨空虚失落过?那能让你知道痛,知道苦,知道怜惜,知道害怕,知道恐慌,一想到失去,便惶惑得无以复加的妇人,可是经常能有?”

    澜之怔忡了,他出了一会神,摇着头说道:“不能。”

    “是啊,不能。世人千万,有几人能有?难不成你还以为,我王弘以后,还能再遇上一个妇人,还能再有这般倾心之时?”

    澜之哈哈大笑,他摇头晒道:“你这薄情之人,估莫这个妇人,便令你用尽了所有的感情。再遇一个自是不可能。”

    澜之这时完全想明白,他笑容朗朗,伸手在王弘的肩膀上拍了拍,大声道:“也罢,如此佳人哪能再遇?你既遇上,抓着不放也是正当。哈哈,以往我也笑过你无数,以后,我不会再笑你了。”

    澜之叹道:“你比我们都要幸运。”他们都是纵情任性之人,他们行走在这颠覆困苦的世道。他们的心,时刻都感到绝望。只有那酒乡,那温柔地,还能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半刻安宁。

    正是因为这个绝望,他们才放纵自己,才狂放不羁。

    可放纵也罢,疯狂也罢,他们永远是孤寂的,永远都是自己在与自己说话。没有同伴,没有明天,没有期待。

    而现在,王弘他有了他的妇人,他的灵魂有了归依处。他心心念念都要取悦她的妇人,心心念念记挂着她的一切,她,自也是心心念念地记挂着他的一切。

    这世间,能够遇到一个人,你爱她,而她也恰好爱着你。这样的幸福,几人能有?

    就算这世间浮华千万,瞬时生死,只要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与你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便够了。足够了

    他转过身,扬长而去。在宽大的袍服随风飘荡中,他高旷的歌声远远地传来,“七十古来稀,一生郁郁有何奇?开口大笑者,一岁难得四五期。若得倾城妇,心肠寸断不相疑。”

    倾听着澜之那渐渐远去的高歌声,王弘侧头一笑。

    他轻声唤道:“来人。”

    一个人影出现在角落处。

    王弘微笑着问道:“她什么时候能痊愈?可以行走游玩?”

    那人应道:“半个月足矣。”明明那婢女跟陈容说的是二十天,这人却是说半个月。

    王弘点头道:“半个月啊?甚好。把我的名贴拿去,恩,把我的好友都请来。便说甲午之日,午末之交,适逢人间至乐,愿诸君为证。”

    那人应道:“是。”说罢,他悄然消失。

    那人刚走,一阵小碎步声传来。

    不一会,那本来服侍陈容的婢女,便出现在门口处。她低头走入,朝着王弘福了福,道:“禀过郎君。她自门外听到郎君一席话后,便郁郁寡欢,方才给她进食,也只食两筷,与我等说话,时有错漏。自回去后,便一直倚着床塌,呆呆怔怔,不曾有动作。”

    王弘歪着头,津津有味地听着这婢女的话。

    那婢女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她小心地抬起头向王弘看来,刚刚抬头,王弘便说道:“继续说。”

    婢女脸色一苦,喃喃说道:“没,没有了。”

    “可有流泪?”

    “无。”

    没有啊?王弘显然有点失望,他蹙起了眉头嘟起了嘴。

    转眼,他又问道:“可有眼红?”

    “不曾。”

    连眼红也没有?王弘大为失望。他皱着眉头,挥了挥衣袖,命令道:“好生看着,若有异常,速速来报。”想了想,他又吩咐道:“我这里的一切,都不要透露给她。我与你所说的一切,更不可泄露半字。”

    婢女一怔,转眼她小小声地说道:“她,甚是不安。”为什么还要瞒着遮着呢?

    王弘蹙起眉,淡淡地说道:“不安?很好。”婢女错愕了一会,见王弘不再说话,便向他福了福,缓缓告退。

    目送着那婢女离去,王弘嘟起嘴,孩子气的嘀咕道:“眼也不红,泪也不流,还用那般绝诀的表情吓唬我还动不动便想离我而去……我偏什么都不说,偏让你难熬。”

    嘀咕到这里,他声音一提,温声唤道:“来人。”

    “在。”

    “若陈氏阿容来求见,一律推拒”不是准备远离自己吗?哼,他就要让她见不到他,让她体会一下相思之恨苦。

    泪,这一章要是满意了,可千万别忘记投上你的粉红票哦……嘿嘿,眼看就要完结了,我得趁着这几天多要一些。

    第206章 好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王弘那伤,本没有伤及脏腑骨骼,用的又是最名贵最有用的药材,不过五天功夫,便已大好。只是正值伤口长肉的时候,那处痒得紧,搔又搔不得,特让人烦躁。

    坐在塌上,王弘的秀致的眉头微微蹙起,唇也抿成一线……他这般模样,已有一些时辰,侍婢和仆人们都是轻进轻出,唯恐惹恼了他。

    好一会,王弘低哑的声音传来,“叫秀姑来。”

    “是。”

    片刻后,那服侍陈容的婢女中的年长者走了进来。

    盯着她,王弘问道:“她在干什么?”声音平淡,皱起的眉峰却显示出他的不快。

    秀姑一福不起,禀道:“女郎定时服药,偶尔翻翻书简,对着窗外出神的时候良多。”

    “休得叫她女郎她已不是女郎”

    这命令突如其来,秀姑一惊,连忙应是,只是心中暗暗嘀咕道:这女郎两字,还是得过你首肯的啊。

    这时,王弘又冷笑道:“便不曾想来见我一见?”

    秀姑一呆,好一会才讷讷说道:“奴,奴不知。”

    王弘挥了挥衣袖,声音恢复了温和,“出去吧。”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这温和的口吻,秀姑心下更是悬得慌。她福了福,躬身后退。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了。

    这时,王弘的伤已大好,伤口嫩肉已经长出,已可缓步行走。想来再过个二天,便可停下服药了。

    单肘撑颌,倚在塌上的王弘,慢慢睁眼,又唤道:“传秀姑。”

    “是。”

    半刻钟后,秀姑再次出现在王弘面前。

    王弘侧着头,随着他的动作,墨发如帘垂在他俊美清华的脸上,挡住了那双清澈幽远的双眼。

    见他不开口,蹲福着的秀姑喃喃说道:“她已能在扶持下走出两步,伤口处也出现了瘙痒。”悄悄朝着王弘看上一眼,见他神色不动,她继续说道:“这几天清晨起来,时有呕吐。每日里,她会询问一些稳婆方知的孕育生产之事,她还令我等把外界变化一一告知于她。”

    秀姑住了嘴。

    半晌,王弘清润温柔的声音传来,“不曾提到我?”

    ……“是。”秀姑的声音低得可怜。

    王弘一晒,他慢慢站起,随着他长身而起,那紧贴着精实身躯的白袍,随着风一阵飘扬。

    “走吧。”郎君的声音明明带着笑,秀姑却觉得这声音底有点冷,有点烦躁。只是这感觉转眼便消失了,再入耳时,那声音更添了几分绵软温柔,“看看她去。”

    “是。”

    在婢女们地筹拥下,王弘很快便来到了陈容的院落里。

    望着那悄然无声的寝房,他脚步一顿,呆立半晌,王弘的脚步突然加快。

    转眼,他便大步跨入房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陈容,正背对着他,扶着纱窗看着外面的风景。她一身火红的衣裳。那裳服在晨光中,散发着熠熠华光。

    美人墨发凌空舞,红裳染尽玉颜晕……这般看去,脸白如雪,发墨如墨,红裳似火的陈容,艳得惊人,美得惊人。

    王弘本是心中郁恼,不知怎地看到她,却是郁恼尽去,剩下的,只有心底的无比柔软。

    他向她走近。

    慢慢走到她身后,王弘伸出手。他搂上她的细腰,在陈容情不自禁的颤抖中,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呼吸着独属于她的馨香,感觉到她的存在,王弘的嘀咕声有点郁郁,有着相思,“怎不来看我?”

    陈容扶在窗棂上的纤手,慢慢扬起,刚刚扬起,却又无力地落下。

    垂着眸,陈容低低地说道:“那日在门外,听到了七郎地安排……既已准备离去,何必要见?见了,徒惹相思而已。”

    王弘听到这话,搂着她腰的手臂一下收紧,他冷笑道:“既有相思,不离去便是。”这声音颇有点咬牙切齿。

    陈容有点诧异他的恼怒,她慢慢回过头来。

    对上她的脸,王弘一阵目眩。此刻的陈容,脸色雪白一片,双眼却晶亮晶亮地湿润着。艳光逼人的同时,又有着让人怜惜的脆弱。

    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扶在窗棂上的手终于扬起,抚上他的脸,“七郎。”声音很轻很软,含着哽咽。

    自见到陈容眼中的湿润,王弘那紧蹙的眉峰便完全舒展开来。此刻听到她话中的鼻音,他更是展颜一笑,开心应道:“恩。”

    陈容低哑地说道:“我,我不知如何是好。”

    她抬起泪水盈盈的双眼,痴痴地望着他,低低说道:“阿容恋慕七郎久矣,可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过,有一日能与七郎厮守。”

    她颤着唇,泪水如珍珠一般流下双颊,“七郎,我今日硬要舍你,还舍得下……”若有朝一日,她过惯了他给予的幸福,享受惯了她,他,还有孩子之间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再把她绝然的,毫不留情地推开,她怎么受得了?

    这一次,她与他在南阳时那般温馨快乐,便连她被慕容恪带去,他都放下一切,不舍不离地救她回来。这让她有了枉想,有了不应该存在的渴望,直到那一刀。那一刀真让她害怕。

    想来,放在以前,他这样对她,她是不会这般难以接受的。

    王弘闻言,唇抿成了一线。

    就在这时,陈容突然伸出双臂,搂上了他的颈。

    她搂得很突然,也搂得很紧。

    陈容一动不动的,紧紧地搂着王弘。

    王弘怔了怔,慢慢的,他伸出双臂也搂上了她。

    他紧紧地搂着她。

    把陈容结结实实地搂在怀中,王弘低下头来。

    他的唇动了动,他想说,舍不下就不要舍了。

    他又想说,人生苦短,何必这般想东想西的?

    他又想说,你走不掉的,我不会放手。

    他想了无数句,话到嘴边,却都咽了下去。

    好一会,王弘轻声说道:“我。”顿了顿,他喃喃说道:“阿容,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出来,我都做。”他的语气,破天荒地带上哀求,“你别走,只要你别走。”

    这样的话,陈容简直不敢相信是从王弘的口中说出来的。

    这语气她太熟悉了,她以往总是这般对他说话的,这是一种不自觉中,把自己降到尘埃里的苦求啊。

    陈容嗖地抬头,瞪大不敢置信的泪眼看着王弘。

    王弘侧过了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陈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好一会,她低声说道:“好。”

    她含着笑,轻快地又说道:“好,我不走。”

    四个字一吐出,王弘展颜一笑,这不加掩饰,甚至他无法控制的欢乐笑容,让陈容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

    她伸手搂上他的颈,在他的唇上吻了吻,轻笑道:“檀郎,檀郎。”檀郎是时下的女郎们,对心上人的爱称。陈容这般唤了两声后,感觉还不能表达自己的欢喜,又眉开眼笑地唤道:“七郎,有了这一刻,有了你这句话,便是有一天被你抛弃,便是一把火烧了我自己,我也无悔了,无悔了。”人啊,总得赌一回是不是?既然他心如我心,为什么还要放弃呢?

    她眼中有泪,这般眉开眼笑着,说不出的动人。王弘有点呆怔,他没有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法子,徘徊了那么久,居然都抵不过这样一句话?

    侧着头,他蹙着眉疑惑地问道:“阿容因何如此欢喜?”

    他是真的不明白,因此这话问得极其认真。

    陈容却是格格一笑,她搂着他的颈,倚在他的怀中格格直笑。

    她没有告诉他,这是她第一次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他爱着她。她恋慕他有多深,他便也恋慕她有多深。

    这是第一次,她那漂泊的心踏实下来。第一次,她告诉自己,他不会再伤害她了。便是有朝一日她老了,而他遇上了年轻绝美的女子,他也会妥善处置,不会连退路都不给她。

    她的檀郎啊,以前总是那般高高在上,便是对她的喜欢,也像是施舍。便是刚把她从胡人手中救回,转眼便可算计她,置她于险地。他从来没有让她踏实过,除了这一刻。

    欢喜如潮水一样,铺天盖地地涌来,陈容喜得无法控制自己的笑声。

    王弘又问了两声,见得不到她的回答,不由闭上了嘴。渐渐的,他被她的欢乐所感染,也微笑起来。

    两人这般相拥着,欢乐似是无穷无尽。

    转眼,十天过去了,陈容的伤势大好。

    这一天,虽然还只是清晨,那轮浮现在东方的太阳,已艳丽地照耀着天地间。

    坐在马车中,陈容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低声问道:“七郎,不会有人认出我吧?”

    不等王弘回答,她又问道:“七郎,我们要出城吗?”

    王弘倚着塌,淡淡一笑,道:“放心,不会有人认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