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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10部分阅读

    才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不错,很不错。阿容你虽然是个年幼的小姑子,却在大事上知道进退,这一点很不错。”

    他再次咳嗽一声,“伯父前来,只是看看你。现在看到了,你很好,很好。”

    陈容小脸一红,她欣喜地朝他一福,快乐地说道:“谢伯父夸赞。”

    陈元又咳了一声,朝左右喝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陈容连忙恭恭敬敬地送道:“伯父慢走。”

    直把陈元送出老远,平妪才诧异地说道:“女郎,郎主这是什么意思?”

    陈容嘴角扯了扯,冷冷一笑,想道:什么意思?不就是把算盘打到我身上吗?

    平妪见她不答,叹了一声,嘀咕道:“女郎也太大方了,这一送便是十车,十车粮啊,便是整个陈府,也拿不出这么多啊。”

    陈容垂下双眸,暗暗想道:我要是不拿出这个数字,陈元会放过我吗?

    她自是不会向平妪解释,只是吩咐道:“告诉尚叟,送粮的时候,要满脸笑容,若有人问起,马上大声告诉他们,送粮的,是陈氏阿容,是陈府不满十五岁的小姑子。若他们感兴趣,不妨多说说我在平城时仗义疏财,在路上料事如神的事。”

    平妪傻傻地应道:“是。”

    “去吧。”

    “是。”

    目送着平妪离去的背影,陈容慢慢坐下,再次弹起了七弦琴。

    第五十一章 送粮

    琴声悠然中,十辆马车的粮栗已经全部装上。直到装上,尚叟和众仆役还在恋恋不舍地望着那些粮食,还在眼巴巴地望着陈容,等着她反悔。

    陈容却是不理,她垂着双眸,轻声问道:“尚叟,你平素多多留意,看看南阳城,有什么家族想搬到建康去的。如果有,问问他们的田地可有出售。你把上次族叔所送的十车布帛锦锻,拿出九车,另外,我再给你十片金叶子,记住,便是这一个月,你把这些全部换成田地。对了,便记在孙小将军的名下。”

    洛阳已陷,南阳城便直接面对众族胡人,又没有长江天险可依,几乎所有的家族都会想要离开。不过,因为南阳王地阻止,只有一部份家族能有离开的自由。

    置办田地,两人倒是喜欢的。平妪迟疑了一下,问道:“女郎,你说记在孙小将军的名下?”

    陈容点了点头,道:“是,便是那些卖地的家族问起,你们也尽可说是孙小将军想要置地。”

    尚叟不满地劝道:“可是,这田契地契的,记在他的名下,万一有变?”平妪也说道:“女郎,为什么不记在你的名下?”

    陈容挑了挑眉,淡淡地说道:“我的,便是家族的。”

    两人马上明白过来。

    这时,陈容却显得迟疑了,半晌后,她轻轻说道:“那就记在冉将军名下。”

    “这,女郎,这不妥吧?”

    这一下,陈容笑得十分自信,她摇了摇头,道:“不会有变的,他这点,倒是完全可以相信。”说到最后,陈容苦笑着,声音变得低微。

    尚叟见她态度坚决,呆了呆,好一会才问道:“那,此事要不要跟孙小将军提一提?我们这次要送这么多粮给他,正是开口的好时机。”一直以来,各地都有把自己的田地记在朝庭当大官的亲朋好友名下,以逃避征税的。可以说,陈容地做法并不新鲜。只是她与冉将军也只初识,怎么就这般相信他了?

    陈容摇了摇头,道:“不必,如果他发现了再提吧。”

    “是。”

    尚叟和众仆组成的送粮车队,刚一出陈府便引起了广泛地关注。

    要知道,孙衍这般当街摆着空马车,等着各大家族送粮,那架式太过咄咄逼人,再加上各大家族也是粮食短少,一时之间,竟是各自张望,却无一一户主动送粮。

    在这种凝固的气氛中,陈容的车队出现了。

    她的车队,用的是她平城陈府时,涂了黄漆的马车,仆人的着装,也与陈府完全不一样。一众看热闹的庶民士族见了,不免私下询问。

    尚叟听着四周不时传来地议论声,当下哈哈一笑,以一种极为自豪的口吻大声说道:“这是我家女郎以一人之力赠给壮士们的栗呢。我家女郎听过没?她便是陈氏阿容,是那个在平城时便仗义疏财,南迁路上三料三中的陈氏阿容!”

    尚叟老迈的声音一传出,他旁边的一众仆役便是大声附合。十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把陈容的事迹从路头传到路尾。

    喧哗声四起。

    一老人惊叫道:“陈氏阿容?她不是一个庶出的小姑子吗?怎么拿出得这么多粮来?”

    “是啊是啊,这个小姑子好大的手笔!一人送出的粮,足抵得上一个家族。当真慷慨,当真了得!”

    听到路人地询问声,尚叟的声音更加响亮了,当下,他把陈容所做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当车队来到街道正中,孙衍所在时,尚叟正说得口沫横飞,咽干口燥的。他一眼瞟到金色盔甲下,忍着笑意的孙衍,连忙跳了下来,朝着他深深一礼,朗声道:“奴奉我家女郎陈氏阿容之令,为小将军送上十车栗粮。”

    孙衍双手一拱,朗声道:“多谢了。”

    “不敢。我家小姑子说了,正因为有了你们在,她才能在南阳城中安享太平,送上这些粮,份属应当。”

    孙衍哈哈大笑,道:“陈氏阿容,虽是一个妇人,其慷慨豪迈,却令得我辈丈夫也为之惭秽啊。”

    他的声音响当当地传出时,路人中,有不少人悄悄地退下脚步,向回赶去。

    孙衍把这变化收入眼底,他再次一笑,这一笑,引得四周又是一阵小姑子的惊叫声和欢呼声。

    孙衍显然已习惯了女郎们地追捧,他上前一步,扶起行礼的尚叟,就在尚叟起身的那一瞬间,他低低笑道:“是阿容那小姑子令你们这般传扬她的?”

    尚叟低应道:“是。”

    “哈哈,她呀,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顿了顿,他又说道:“今日之事,我确实做得有点鲁莽了。你回去后替我谢谢阿容,若不是她解围,难免又生事端。”

    这个尚叟却是不太明白,他只是糊涂地应道:“是。”

    “还有,顺便告诉她。我今日站在这街头,一身戎装,俊逸超群,引得众女围堵观看。你去问问她,如此盛景,她为什么不来凑一凑热闹?”孙衍说到这里,自己便是哈哈一笑。

    尚叟老老实实地应道:“是,我一定转告。”

    孙衍大乐,他又是大笑。片刻后,他收起笑容,退后两步,朝着尚叟拱了拱手,道:“我替冉将军谢谢你家女郎了。叟,请回吧。”

    “将军客气了。”

    孙衍坐回摆在街道中心的塌几上,望着上了马车的尚叟,又开始向四周吹捧陈容,不由再次哈哈一笑。

    第五十二章 暗流

    尚叟回到府中后,把事情的经过跟陈容细细地讲了一遍,说完后,他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陈容瞟了他一眼,问道:“叟心中不安?”

    “是,”尚叟跟她多年,与陈容相处时已像亲人般放松,“我们这般赞美女郎,会不会有士大夫反感?”

    陈容一笑,她站了起来,眺望着远方的天空,淡淡地说道:“不会。孙小将军这般当街逼粮,各大家族难堪之际,只能闭门不出。此时的南阳街道中,没多少士大夫,只有庶民和女郎们。”

    她的唇边露出一个冷笑来,“在这个世间成就不朽名声的,要么出身极好,一举一动备受世人关注,要么,便这般通过他人之口来传扬事迹。所谓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便是口碑。”

    她说到这里,朝身后的平妪说道:“把我的纱帽拿来。”她双眼一弯,“便去看看孙小将军罢。”

    “是。”

    陈容刚刚跨出院落,一侧的院落门打了开来,陈微等几个女郎,筹拥着陈茜等嫡女朝外走去。

    见是她们,陈容放慢了脚步。

    饶是如此,陈微也注意到她了。当下,陈微笑了笑,唤道:“阿容?”

    嗖嗖嗖,众女停下脚步,同时回头向陈容看来。

    她们的表情有点奇怪,半晌,站在陈微旁边的一个女郎唤道:“陈氏阿容,你可是去会孙小将军。“

    在说到‘会’字时,她咬重了语音。

    陈容福了福,道:“只是随便走走。“

    陈微笑了起来,“阿容倾慕的可是王七郎,与孙小将军可无干素呢。是么?”

    面对她的询问,陈容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微微侧头,对着身后的平妪唤道:“妪,走罢。”

    “啊,是是。”

    陈容转过身来,朝着众女一福,道:“各位姐姐妹妹,阿容先走一步了。”说罢,她自顾自地起身,朝外走去。

    直到她走出好一会,一个女郎才摇了摇头,道:“这个陈氏阿容,不过小小的支族庶女,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傲气,敢对我们如此无礼?”

    陈茜闻言,也是哼了一声。

    这些人中,只有与陈容相处久了的陈微,隐隐有点明白:陈容这人,根本是不会与女郎们相处。也难怪了,她生得那般模样,便是个天生只会与男人打交道的。

    南阳街道中,这时已热闹了不少,举目一看,竟有两三支小车队装着粮栗,向城中心赶去。

    看来,自己开了一个好头啊。

    平妪见到街道中人流涌涌,竟有不少是华服女郎,不由好奇地问道:“噫,今天是节日么?”刚说到这里,她自己反应过来,笑道:“是了,是孙小将军。女郎,还别说呢,在路上时,孙小将军虽然俊俏,却还没有这般容光。我直到现在才知道,男人穿了盔甲,竟也可显得华美逼人。”

    陈容抿唇一笑,“妪,你这话要对着孙小将军的面说,他爱听着呢。”

    主仆两人说说笑笑间,来到了孙衍所在的街道。

    这个地方,已是人流众多。

    除了挤在一起,对着孙衍嘻笑着的众女郎,还有一辆辆装满粮食的马车,在士卒们地安排下,装的装车。

    也不知是谁想出的,每有一户人家送来粮食,文案小吏但放声郎唱,“洛阳虞氏送上等栗五车。”

    “江城吴氏送上等栗七车。”

    一声一声响亮地叫唤声中,陈容望着那些管事或青或白的表情,有点忍俊不禁:孙衍这一手很妙啊。这样一来,那些把面子看得比什么还重的家族,哪里还敢敷衍了事?

    她歪着头,望着被女郎们围在中间的孙衍。透过人潮,可以看到金色盔甲下,他那白嫩俊俏得近乎妖娆的脸,只是这个时刻,那脸上尽是不耐烦。

    就在这时,孙衍头一侧,眼角一瞟,竟是与陈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几乎是突然的,他咧嘴一笑,眼睛一眨!

    陈容没有想到这样都给他认出来了,生怕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她连忙右手食指朝唇前一竖,瞪大眼警告地盯着他。

    孙衍放声大笑起来。众女郎一阵惊呼,一个少女急急地问道:“小郎,小郎,你因何事开怀?”

    另一个圆圆脸,长得娃娃般可爱的少女正是快乐地吟唱道:“孙郎容光殊绝,这一笑更是无可比拟,啊,请接下我这株松枝吧。”

    说着,她捧着一根松枝送到了孙衍面前,大眼巴巴地眨动着,眸中甚至有点湿润。

    孙衍的大笑声不由一哑。

    就在他呆怔时,陈容却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生怕孙衍见到自己在笑,又恼羞成怒,她迅速地背转身去,以袖捂嘴。

    正当小儿女们嘻闹得开怀时,两个士人从陈容的面前经过,其中一人低声道:“南阳城保不住了!”

    另外一人长叹一声,恨恨地说道:“可恨,可恨啊!那南阳王极力封锁前方的消息,还不许各家族迁走。哎,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人瞟了一眼孙衍和陈容等少女,讥嘲地说道:“可笑的是,整个南阳城中还一派歌舞升平。他们总以为,有了冉闵地承诺,南阳城便无人敢犯。他们竟是忘记了,冉闵可是姓石!哼,那石虎已然下令,叫他取了南阳城。我都不敢想象,到得那时,外有大军,内有接应,不知何人可逃出生天?”

    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平妪担忧地说道:“女郎,这两人说的是真是假?”

    陈容没有回答,她低头寻思了一会,道:“我们先回去。“

    “是。“

    因为心中有事,两人回来的动作十分快速。就在陈容踏入院门时,一个陈府的管事大步走来,他一见到陈容,便是一阵埋怨,“女郎哪里去了?南阳王府派人来了,说有要事要接女郎过去。已等候多时了。”

    第五十三章 入府

    管事一句话说出,见到陈容和平妪都是脸色一变,不由皱眉喝道:“怎么啦?”

    两人都没有说话,平妪只是担忧地望着陈容。

    陈容一张小脸时青时白,一直以来,很多事情地发展,与前世无异,也一直在她的把握当中。

    可眼前这件事,明显已偏离了前世的轨道了。

    她压下有点慌乱的心跳,轻声问道:“不知是何要事?”

    “这我怎么知道?”管事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他催促道:“女郎还是快点走吧,别让南阳王府的人等久了。”

    他右手朝广场方向一摆,“请。”

    陈容没有动,她朝着管事一福,道:“稍侯,事出仓促,阿容还有准备一二。”

    “不必准备了。”

    管事大皱眉头,语气强硬,“南阳王府的人说了,他们已为女郎准备了一切。”

    他再次要求道:“走吧!”

    陈容低头想了想,朝身侧的平妪小声说道:“你暂时留下,把这件事,以及一切情由禀知孙小将军。”

    “是。”

    陈容点了点头,举步向广场走去。

    广场上,南阳王府的人显然已等得不耐烦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婢女见到陈容,马上脸一板,很不耐烦地喝道:“你这小姑子倒叫人好等!”

    陈容低下头来,也没有反驳,只是安安静静地爬上了马车。

    马车是从侧门驶出的。

    马车里面,陈容的身侧,各坐着一个婢女。这时刻,两个婢女都在盯着她,对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目光既直接也无礼。

    陈容依然低眉敛目。

    宽宽的衣袖下,她的双手相互绞动着,这转眼间,她已寻思来寻思去,最终只能决定,走一步算一步了。

    南阳王府,位于南阳城的南侧,占地极广,房屋层层叠叠,颇见绮丽。

    马车驶过正门后,从处于巷道中的一个小侧门进入,

    一进门,入目便是一个小花园,四周婢女来往穿梭,这些婢女,一个个穿绫罗,佩香囊玉佩的,那打扮,竟是比她这个女郎还要奢华二分。

    陈容注意了下,整个花园中,没有看到护卫的身影。

    一个婢女见到陈容自进了王府,便目不转睛的四下打量,不由哧地一笑,道:“女郎是没有见过这般繁华所在吧?”

    陈容没有答她。

    这时,位于她右侧的那三十来岁的婢女叹了一口气,道:“早听人说,你是个不懂礼节的,果然如此。哎。”最后一声叹息,颇为语重声长。

    陈容不由转过头,朝她望了一眼,微微低头,以示谢意。

    纵使是这个谢礼,在陈容做来,亦有几分骄傲,哪里像别的支族小姑子那般?当下,那年青的婢女再次不屑地哧笑起来。

    马车穿过小花园后,进入了一条林荫道,又转过一处湖中的走廊,陈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广场。

    马车在广场中停了下来。

    这时,两个婢女都安静了,她们一左一右,扶持着陈容下了马车。三人朝着南方走了几十步后,出现了一个院落。

    陈容还没有走近,便听到院落里传来一阵女子的嘻笑打闹声。

    这时,她脚步一顿,徐徐说道:“不是说有要事找我么?怎地却带我进了这妇人后院?”

    她的话音一落,两个婢女同时笑出声来。

    那年青的捂着嘴格格直笑,道:“王爷是说了有要事,可这要事啊,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总之,得等王爷有了空闲才唤你啊。难不成,你一个小小女郎,还得让王爷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务,慎重迎你?”

    陈容转过头,

    这时刻,她的目光有点锐利。她目光森森地盯了一眼两女,这种含着煞气的眼神,两个婢女哪曾见识过?当下同时一惊,齐刷刷地向后退出一步。

    “是么?”

    陈容冷笑起来,她长袖一甩,转身便走,“看来你家王爷忘记了,这人与人相处之道,贵乎至诚。他说有要事召我,召了我来,却又置之不理,这是待客之道么?置之不理也就罢了,还把我放到他的后院中,如此羞辱,陈容不敢领受!”

    说罢,她嗖地一声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右手一反,那锋利的叉尖便对着自己的咽喉处!

    这个动作,她做来宛如行云流水,竟是果断之极,利落之至!

    两个婢女先是一惊,继尔想笑,可对上陈容那含着煞气的眼神时,却又笑不出来了。这时刻,她们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姑子,真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婢女们僵住了。

    陈容用金钗指着自己的咽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们,也没有说话。

    一阵静默。

    这时,陈容的身后,一个干哑略尖的声音从拱门处传来,“哈哈,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一个瘦削的,五十来岁,做文士打扮的老头出现在陈容身侧。

    这人,陈容却是识得的,他就是南阳王身侧的那许姓幕僚,前一世,便是这个老头对她虎视眈眈,用尽手段也要得到手。

    许姓幕僚一出现,那双浑浊的老鼠眼便直直地盯着陈容鼓鼓的胸脯,挺翘的玉臀。在双眼几乎是粘在她身上的时候,他嘴里继续说着,“果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