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娃噜嫂 > 娃噜嫂第13部分阅读

娃噜嫂第13部分阅读

    终名列前茅。看着儿子的成长,他觉得自己燃烧殆尽的生命,将由儿子的烈火在延续,因此他不能不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流放到农村后,他那希望之火仍旧未泯。悄悄地,他在为自己儿子设计,通过上大学来改变命运的蓝图。谁料!一场史无前列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烈火,毁掉他最后的一个梦。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相信,人类追求了几千年的学而优则仕如今却一文不名。记得儿子回乡后一直拼命干活,扎扎实实劳动,他十分清楚,儿子是要通过自己的奋斗,来改变这一切……

    娃噜哥和娃噜嫂从何得到的消息,老大不知道,因为他不准高高告诉他们。娃噜哥和娃噜嫂,是第二天下午匆匆赶到医院的。那时他妈妈刚走,回家为他准备晚饭去了。妈妈走后,病房里剩下高高和何平陪他说话。

    娃噜哥闯进了病房,一屁股就坐到他床前,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向默默无语的娃噜嫂,竟然也一反常态,一边哭一边嘴里数叨起来,

    “这是谁呀!怎么这样狠心,有多大冤仇……”

    过了一会,娃噜嫂止住哭声,让娃噜哥到街里去给老大买点罐头、麦||乳|精之类的营养补品。娃噜哥便起身离去。室内就剩下娃噜嫂、高高和何平。这时高高看了老大一眼,甩了甩耳朵,知趣地找个理由将何平带了出去。

    高高他们一走,病房里就剩下老大和娃噜嫂两人。未见到娃噜嫂和娃噜哥,已是很长时间的事了。上次老大与娃噜嫂的事被娃噜哥发现后,善良的娃噜哥不可能让老大离开这里去黑龙江,并永远不归。

    事后,娃噜哥和老大在永陵镇的饭店里,单独谈过一次。记得那天,娃噜哥最后伤感地对老大说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常常感到疲劳,如果将来有什么不测,希望老大能帮助照顾娃噜嫂和孩子。同时娃噜哥还希望老大要和原来一样,经常过来看看他们。当娃噜哥谈及娃噜嫂时,娃噜哥言之凿凿地表明,娃噜嫂是个心地善良温顺的好女人。那时,老大知道娃噜哥已经原谅了娃噜嫂的过错……

    娃噜嫂见屋里没人,回身拧了一把鼻涕趴到老大面前,仔细瞅了老大一会,然后又趴到绷带和胶布的缝隙里,轻轻吻了老大一下。那会,娃噜嫂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帘子一样滚落下来。

    对于娃噜嫂给予自己的温情,老大甚觉心里熨贴贴的,故而将头使劲向娃噜嫂身边靠了靠。看到娃噜嫂流泪的样子,老大的鼻子一酸,泪水也汩汩冒出。这时,娃噜嫂倾过身子,用手绢一点点为老大蘸去眼角上的泪珠;一边又用手指甲,轻轻地为老大抠着脸上残留的血嘎巴;又一边轻声对老大说着什么。一会儿,老大和娃噜嫂又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英国女作家勃朗宁曾说过,“我是幸福的,因为我爱,因为我有爱。”这话说得多好啊!

    夜里一场浓重的霜,将业已凋零的大地染白。清晨,太阳从东方鸡鸣山的背后探出暗红色的脸庞,缓缓向上升腾着。转眼间,一抹绚丽的阳光照耀在苏克素护毕拉河两岸,顷刻间便揭开大地白朦朦的面纱,袒露出它那黑幽幽的本色。

    就在那个初冬阳光充沛的早上,老大出院了。

    第二部分 苏克素护河边11

    大自然总是固执而又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它自己的事情,从来不管人们愿不愿接受这一切。总之冬天,一层一层地向人们逼来。孤寂凋零的山野,恰似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被剥光了衣服一样的寒碜。久居山里的人们,似乎都明白一个道理。这莽莽起伏的山岚,也要时常有新衣来妆扮自己,它决不会让自己光得太久。

    突兀一场洁白的大雪,又重新将山野装扮一新,一改昨日那颓废的景象,足以显示出她那“银装素裹,分外妖娆,”之意境。苏克素护河早已封了河。夜晚覆盖在冰面上的积雪,很快被风将它掠走,坦露出蛋青色明丽的冰面。站在透明的冰面上,再望一眼周围白雪皑皑圣洁的山川,让人觉得,这里简直是一个不粘纤尘的洁净世界哦!

    在阳光充足的日子里,满族的孩子们均会嬉戏在那明净的冰河上。有时学校的体育课,居然也要搬到苏克素护毕拉河上来呢。

    到了冰面上的孩子们,就仿佛一群可爱的羊群,突然见到一片肥美的青草一样的不好管呢。还不等老师发话,他们早已哗地一下,鸟兽般散开。他们有的打着冰车,有的蹬着脚滑子,还有的脚下踩着一双铁匠炉里打制的粗笨冰刀。一些什么也没有的孩子,干脆就用鞋底在冰面上打出溜滑。他们时而互相追逐着,时而又悄悄地将对方撞到,然后换来嗡的一片笑声。更有胆大妄为的小家伙,竟敢打女老师的主意偷偷将其也撞倒,那大概是他们发现,女老师实在是不和乱,或者是因为老师太矜持的的缘故吧。老师被撞倒后,他们没人敢大声笑,只是调皮地哧哧发笑。当老师爬起来向他们追去的时候,他们轰地一下炸开了,说话间他们早已和老师滚到一起去喽!

    玩累了,他们又都趴到透明的冰面上,观看冰下面来回游动的鱼儿。当老师哨声骤起时,他们个个才“千呼万唤始出来”呢!

    在冬日里猫冬的满族男人,是他们最闲适的时光。高兴时,他们总是要带上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到冰上去玩耍。据说这民族习俗,是民族英雄努尔哈赤时期就留下的族规。那时的满族男人均不识稼樯、商贾、入仕、吟诗、做画等诸如此类的东西。他们世世代代的主要任务,就是从军打仗,征战沙场。满族人常常为保卫国家和部落而捐躯的勇士们,而感到骄傲、自豪,且称其为巴图鲁(英雄)。翻开满族家家户户的历史,有谁家没有战死在疆场上的男人呢?

    常年背井离乡戍边征战的勇士们,他们很少能与家庭团聚,为了促使其与家人接触竞享天伦之乐。努尔哈赤率先垂范在无战事时,他亲自带着自己的众福晋(满语,汉语意为妻子。)、阿哥和格格们,春天里去踏青,冬天到冰上去玩耍。在冰上,他们会做各种各样的满族冰上游戏。久而久之,这项活动就渐渐沿袭下来,成为满族男人与家庭欢聚的一种形式……

    一天,吃过早饭,老大在伊瘸子家里,看了一会推牌九(赌钱工具)。死关爷!牌太背,输得一塌糊涂,磨磨叽叽直拿伊瘸子出气。

    “操——你这个瘸x,一上你家就输,做他妈水门上了!”

    “怨你手不老实,昨晚摸姑子x了,不输才怪……”

    伊瘸子揶揄着关爷。

    “不玩了!”

    关爷一赌气,把牌一摔,丢下五块钱,气呼呼地走人了。关爷走后,伊瘸子小媳妇从火盆里扒出一个地瓜递给老大。吃完地瓜,老大觉得无聊也出了伊瘸子家。

    该说那是入冬以来,天气最好的一天,如果说句阳光明媚这话,应当说也不过份。走出堡子,老大想一个人到冰河上走走,重温一下这冰雪世界的无穷魅力。

    按理说老大该去唤高高人等,一同领略这大自然的奇妙风光,可老大没有去喊他们。因为这段时间,老大有意躲着他们。这绝不是说,他们之间出现了什么变故,而是老大不想再过多接触何平。自己住院期间,何平为自己做的事太多了。多得让娃噜嫂那么有抻头的女人,都无法接受,有时不得不用话去磕打何平。老大敢确定,何平果真是在追自己,不再是高高所说的“有点那个啦!”

    近些日子,老大发现何平总主动去接触妈妈,她们娘俩已变得越来越近乎,到一起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尽的嗑。老大还发现自己不在家时,何平有事没事的,也经常往自己家跑,有两次妈妈居然还留她吃过饭。

    在老大面前,妈妈话里话外总是提及何平,拿话给老大听。对此老大却表现得十分冷漠,见到何平也总是淡淡的,甚至有时还爱搭不理的。明眼人看得出,老大是刻意这样做的,然而这一切似乎丝毫没有动摇何平的信心,仍旧热情不止。

    说句掏心窝话,在老大心目中,没有任何女人,能取代娃噜嫂的位子。因此老大视所有女人,如同过眼烟云似的,不走心。那么退一步讲,老大就真的一点也不被何平的真情打动吗?应当说也不尽言,其实老大也非常喜欢何平那热情开朗,心地善良的一面。甚至老大还认为,将来她一定会出落成一个好媳妇。这个艳福对于当地青年来说,简直是不可思意的一桩美事。但老大却不能接纳她。因为,老大知道自己将永远是呼拦哈达,这座大山的守护神,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与之比翼双飞。而现在城里招工回城的消息,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冰山的一角已浮出水面。不管这个消息将来是否兑现,起码是在悄悄动摇知青“誓死扎根农村”的决心。

    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大不知道何平为啥还犯傻!是冲动吗?老大不敢这样想,因为老大和何平都是老初一的学生,今年都已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最后,老大决定不能再这样牵扯下去,那样会毁了何平……

    灿烂的阳光照耀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雪光。雪光十分扎眼,几乎令人难以睁开眼睛。老大信步走出堡子,远远望着苏克素护毕拉河边,棵棵垂柳已结满了树挂(冰花树),被冰花包裹着的条条柳枝,一如童话里的景致一样的冰清玉洁,美不可及。看罢,老大由衷感叹大自然对人类的厚爱,将这样美伦美焕的一切,呈现给人们。

    宽阔的冰面上,一簇一簇嬉戏着的人群,在饶有兴趣玩着冰上集体游戏,大家都为自己一方的得失,而斤斤计较着。

    人群中,老大看见了刚才输钱的关爷,也带着孩子在玩耍。此关爷非彼关爷啊!只见关爷嘴里咬着烟袋,手里拖着个冰车子。冰车上坐的是他的老丫头。他一边咧着嘴笑,一边奔跑。关爷的老丫头,手里拿根荆条,嘴里不住吆喝着“快跑,玛玛!(汉语意,爸爸。)架……架……”

    看着关爷奔跑那熊样,不禁老大在心里扑哧一笑。正当老大看得入神时,一抬头瞧见何平和杨佳佳打着出溜滑,嘻嘻哈哈向自己这里滑来。就在老大扭身要走开时,却被何平喊住。

    “老大!你也来啦……”

    喜气洋洋的何平,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棉袄,脖子上缠绕着苏格兰式的格围脖。在她奔跑起来时,围脖的两端还会飘起呢。一件大号的军大衣,将瘦弱的杨佳佳罩得严实。一眼老大就辨出,那军大衣是半天的。

    在明净的冰面上,她俩风风火火朝老大奔来。何平和杨佳佳出溜到老大跟前,调皮的何平使劲向他滑去,用她自己的脚猛地撞老大脚一下。老大没想到何平会来这一手,故脚下一滑几乎与何平同时摔到在冰面上。紧接着就响起,何平那银铃般的笑声。趴在冰面上,老大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杨佳佳。那会,杨佳佳这个鬼丫头!正捂着嘴在偷偷地笑。

    老大和何平,分别从冰面上爬起来。等他们站稳后发现,杨佳佳早已出溜出挺老远啦。脸蛋冻得红红的何平,活象年画上可爱的娃娃似的,何平用自己织的毛线手套,为老大拍打着身上的浮雪。拍打了几下后,何平回头望了一眼远去的杨佳佳,便没头没脑地对老大说,

    “老大,肇婶说你是个暖瓶对吗?”

    “哦……”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老大一下子不知该咋回答。然而,老大却明白了妈妈此说的寓意。妈妈是在说,别看儿子外表冷冰冰,可心里却是火热的。何平能说出这话,看来她们娘俩已谈得够深了!

    “你咋不说话呀!”

    何平摇晃一下身子说。

    “不懂你的意思,让我说啥!”

    老大佯装不懂的样子说。

    “你咯盈人!你装糊涂!人家不和你说了……”

    第二部分 苏克素护河边12

    何平嗔怪地抹搭老大一眼,然后从胯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老大的怀里。

    “我走了……咯,咯咯……”

    甩下一串串笑声,何平朝杨佳佳的方向跑去。只见调皮的何平,跑几步出溜一下,再跑几步又出溜一下……跑挺远了,还回头冲老大摆手。独自站在冰上,老大望着何平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站了一会,老大一低头发现,自己手里端着一个毛线织的耳包。(为了防寒套在耳朵上的。)早听人说过,何平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织毛衣在堡子里是出了名的。她时常会把省城流行的各种花样带回来,而又不厌其烦地教给那些笨拙得可以的姑娘们。老大视着手里那,深兰色带白杠的耳包,织造得板板正正,还是加厚大垄的那一种。

    在冰面上老大站了一会,就心事苍茫地往堡子方向走。可没等老大走出几步,突然他像做出某种重大决定似的,匆匆进了堡子。须臾间,老大便来到青年点院外。在青年点院外,老大思忖片刻后,便扯开嗓子喊道,

    “半天——你出来!半天——”

    “谁呀……猫叫疡子啦!”

    “我是,老大!”

    “啊!等一下……”

    半天应了一声老半天才哝哝咕咕从里面钻出,现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干啥呀……老大,咋不进屋哇!”

    “都快晌午了,你咋还睡?”

    “告诉你,老大!咱哥们昨晚去了后堡青年点,在那喝多了。邓恒、田亮、李杰他们都去了。大家都想你呢。对了,他们还让我问问你啥时候干老阚!让你告诉他们一声。”

    “你转告他们,干是要干的,但现在不行。”

    老大对半天说。

    “老大!昨晚在后堡青年点,二十八只鸡全让我们给造了,现在一打嗝还都是鸡粪味呢。啊……嘁!”

    说着半天便打了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

    “半天,哥们送给你点东西,赶紧回屋别冻感冒了。”

    说罢老大把耳包塞给了半天。

    “老大,搁哪弄的,还挺好看哪?”

    ……

    次日下午,老大赶着牛车从场院往碾米房里拉水稻,准备夜里磨大米。肩上老大扛着麻袋卸车,忽然高高抱着膀急匆匆跑来,神秘兮兮将老大拉到墙角说,

    “老大!你和何平咋的啦。”

    “没咋的!”

    老大用手扑噜一下,粘在自己头发上的粳子,顺嘴说了一句。

    “没咋的,昨天何平哭了一个晚上,我想一定和你有关。是这样!何平让我给你捎个信,今晚七点她在大堤根等你,让你一定去。”

    说完高高就用眼睛盯着老大不放,镜片直闪白光。看了一眼,高高那锐利的目光,老大叹了口气将耳包的事情告诉了高高。又把自己对此事的看法也一一对高高讲了一遍。

    “老大,这事你做的太过火了吧!啊!”

    说着高高点着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后,捂着耳朵接着说,

    “这岂不太伤何平的心了!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另外你是否该重新考虑一下娃噜嫂的事!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将来你可咋办?老大,你和娃噜嫂之间的感情我能理解,但有一点你可能是没想过。一生中,你第一次接触女人就是娃噜嫂,尔后你们就产生了感情。因此,你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然后你就不屑于其他女人,是吗?假如你有机会,再走进第二个女人的怀抱时,你仍就会发现,那里同样是你热恋的地方,两者之间只不过是一个先后顺序的问题……”

    听罢高高慷慨激昂的一席话,老大眼睛圆了惊诧地望着高高。那会老大发现,一向温文而雅的高高,眼睛里却发射出异样的光芒。那是个十分坚定的目光,好像让他必须做出某种选择似的。于是老大停顿了一会,对高高说,

    “高高,远的不说,眼下我绝不会去想任何女人的。另外我也不想把何平坑了,别的你就不要再说了,晚上我去大堤根不就结了。”

    高高的两个镜片又一次闪着白光,使劲将半截烟头扔在地上,然后又抬起大头鞋将烟头碾了半圈,呼出一团团白气无可奈何地捂着耳朵走了。

    天黑尽的时候,老大顶着飕飕作响的北风,来到大堤根。先一步到的何平,抄着袖背对老大来的方向站着。在凛冽的寒风中,老大似乎觉得何平的肩在耸动,老大站到何平身后轻轻咳嗽一下。听到老大的声音,何平哭得越发响亮。黑暗中老大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