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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志第45部分阅读


    “要打就打。不用说那么多废话!”

    刀翼倏然从他眼前移开,那副将双腿夹马急退而后,趟了个圈子,又奔上来。

    “丙十三的狼牙棒克不住那位姑娘的刀翼。”

    精骑队中一人说道。这人头盔压得很低,连眼睛都遮住了。坐在马上,双手空空。却仿佛对眼前战阵了如指掌。“戊五、丁八。”

    精骑队中两匹马并辔奔出。各挥兵刃加入战团。这两人各有一件怪兵刃。戊五的护手双钩撕拉扯拽,丁八的九尺耙耙搂砸打,加上丙十三的双手狼牙棒,三人圈马围攻,精卫便登时落了下风。她输在不能移动位置,一双刀翼虽然舞动如胡天八月飞雪,但戊五的双钩既矫且狠,不时勾连住她刀翼中的刀刃,扯住整只刀翼,而后丙十三便以双手狼牙棒猛攻。九尺耙十八根尖钉寒光闪耀,更是既迎不得也碰不得。刀翼上已尽取守势,不能再攻出一招。

    扇面铺开的众精骑中便有人大声吆喝,替己方助威长劲。

    只听那盔沿深压的人道:“甲六!”

    一人道:“是!”

    那两句话声一出,喧嚷着的精骑队就顿时肃静。然而却并无马出。那盔沿深压的人一拍手,阵前三将便都收了兵刃,勒马而回。这一阵恶斗虽只片刻,精卫已经累得眼冒金星,几欲晕去。再撑一时,便不打也垮了。突然间强敌尽去,精卫心中还在疑惑,然而只见精骑队中都神色诡异,便知有变。急回头望去。便见到背后已多了一人一骑,手执一张黑弩,弩上小箭已对准了土行孙!想来便是甲六。

    那盔沿深压的人低声道:“这位姑娘,你已没了退路。收了刀翼束手待缚。老总不会为难你。再打下去,可就难说了。”

    精卫心中一凉,自知那人所说不虚。他旁观者清,早已瞧出土行孙呆立不动,便是自己最大破绽。已遣硬弩暗中瞄准。倘若自己再行顽抗,他便随时可取土行孙性命。听那人语声,年纪也并不高。虽然故意压低语音,仍然略显轻柔滑腻。浑没有诸精骑纵横沙场的气势,眼光却如此了得!

    一霎时万念皆灰。摇头道:“罢了。”

    突听得一人朗然道:“姑娘不必灰心。再打下去,正是难说的很。”

    那声音起自远方。众精骑瞿然惊视。只见远处临街一座房舍之内,长窗中探出一人。目力强劲者更能看出那人凤目星眸羽衣鹤氅,手里挽着一张长弓,弓上面粼粼排着九支长箭。已弯弓搭箭对准了己方众人。那人未露面时,彼方全无异动。然而一旦现身,那弓箭之上无形而强大的锋芒就登时如箭簇一般贴到了诸人后心。弓上只有九支箭,然而每个人都觉得那在瞄的是自己!

    “——空群照月弓?!”那盔沿深压的人失声道。他这一声冲口而出,已忘了掩饰语调,清清楚楚听得正是女孩儿家。精卫这才恍然方才精骑队中大多神色诡异,原来良有以也。这隐伏在五城兵马司精骑队中的高手居然是个小女孩儿。

    那张弓静静的搭在那里,然而一张弓就压住了数百名王朝精锐的气势。空群照月弓是当世三大名弓之一,谁都知道此刻就在东海羽族的羽帅羽破霄手里。羽族人人善射,羽破霄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那张神弓配上一位绝世弓手,威力多强也自不待言。还好此刻尚是白昼,倘若是月夜,空群照月弓弓力达到满值,在场除寥寥数人之外恐怕只有在箭下领死的份儿。即便如此,在空群照月弓凌厉的威势之下,五城兵马司精骑们也不禁心寒胆战。

    “羽破霄!用你出头充什么英雄?”那使狼牙棒的丙十三大声道。

    “五城兵马司好手如云,数百人围攻一个小姑娘,我看不惯而已。“羽破霄冷然道:“本帅身有要务,本来的确也没工夫管这档闲事。但你们当着我面欺负身有羽翼的人,我若再不出手,未免让天下以为我羽族无人。甲六,拿稳你的弩。最好不要乱动。本帅面前没你出箭的份儿。你乱动只是给我出手的机会。”

    众人皆知他所言不虚。五城兵马司中以兵器排序,与别处不同。别处刀枪剑戟据守,五城兵马司中甲字号却都是弓弩标石。甲六是兵马司中有数的弩手。然而对上手执空群照月弓的东海羽帅,强弱之势简直惨不忍睹。

    忽然间一人懒洋洋的道:“东海羽帅名不虚传,果然很狂。”

    那声音浑和稳重。正在羽破霄所栖身房舍之上响起。那话音一响羽破霄就凛然色变。他是天下有数的弓手,自然最讲究临阵对敌的距离,耳目灵敏也不必说。像这般被敌人欺到咫尺之间仍几无知觉,实是世间最罕见罕闻的事。而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空群照月弓即使箭已在弦也未必能对敌手起到多大威慑。何况敌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掩将过来,锋芒始终不露,良贾深藏若虚,又怎会是泛泛易与之辈?

    只听得那将盔沿深压的少女欢声道:“大师兄!是大师兄么?”

    她话音一落。东海羽帅藏身的房舍之上已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并没有被甲。随随便便的披了件袍子拿布带拦腰一扎,露出伤痕满布的宽厚胸膛。嘴里咬着一截草梗,五官脸相都生得严毅,凛然便有大将之风,然而眉眼之间却总是掩不住懒懒的无所谓的神情。正是王朝西关门总镇,三山关总兵张山!

    张山道:“羽破霄。你们羽族在东陆跟姜侯打的头破血流。那是东陆的事,我也懒得管。照说你们私进王城,已犯禁规。好在这两天王朝是多事之秋,神头鬼脸的人多,也不在多你一个。可你羽帅凭着手中一张弓,底下几个人就想在王都跟五城兵马司邓老总掰腕子,再不给你点颜色,你还以为我们三十六家御总兵白吃王朝的粮饷。实不相瞒,王城里此刻什么人有什么人无,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张某人心里有一本明帐。羽帅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抽身便走,不在王都惹事。大家还是好朋友。日后也好相见。你要想插手管这档子事,你就不妨试试,看你们能落着好还是咱们能落着好。”

    他神色仍然慢慢悠悠,然而几句话却说的斩截明快。随着他话声一句一句,王朝之内不断有五色毫光乍起瞬放。一个又一个人影从四面八方现身,隐然已成合围之势。

    羽破霄默察形势,知道张山所言也非虚假。羽族之中随他潜进王城的精锐分散在王城四隅,的确都已被倏然现身的王朝精锐钳住。此刻深入王城,敌众我寡,一旦真正正面冲突,休说这些精锐能有几人幸存,就是自己能不能过得了背后这关尚不可知。他入王都是为了联络援军,出手救精卫,的是一时义愤。适才鬼族诸老跟北海凶徒斗得天翻地覆,他便想出手。却被援军中首脑制止。然而倘若这样低头认输,胸中一口气实在压不下去。一时进退两难。

    “操!”距离羽破霄不远之处,房舍里一人顿足痛骂:“他还有脸说别人狂!这小子他妈比谁都狂。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不打死他也不知我的利害!二叔,您老人家出手吧!”

    “球!”胖汉悠然躺在地上,面色平和。“崇侯虎那牲口现身,老子都没动!这场乱仗莫名其妙,咱们干吗趟这个浑水。尾巴尖儿让人砍了,浑身不自在,撺掇老子出手,小猴儿崽子少跟我抖这机灵。他张山再凶,能活二百年?”

    “二叔,您老人家还是不是名震九州的梅山七怪?!”

    北海七十二家反王之首袁福通气的鼻子都歪了。胖汉金大昇却若无其事。

    “你二伯所以叫我进王都。所以叫凡事以我为首。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我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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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或非(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见得东海的羽帅已被三山关总兵张山钳制。空群照月弓箭已上弦,遥指远方精骑队。精骑队中甲六也平端黑弩瞄着土行孙,正是相互忌惮之局,谁也不敢抢先出手。精骑队进退两难,气氛正尴尬。突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甲六,收弩。人家说的是。数百人围攻一个女孩子,这成什么话!”

    邓老总终于开口了。他在大商王朝军界资深望重,令行禁止。随口一句话属下便奉若神明。那甲六听的老总吩咐,不敢怠慢。登时收了黑弩,勒马圈回。

    只听得邓九公道:“小姑娘。老夫便再说一遍。你明白听着。此刻王城之中,水深龙多,纷繁缭乱。你即犯了王朝的禁令。太史台阁也好,四大诸侯也罢。老夫都不会顾这个情面。该捉你回五城兵马司,就捉你回五城兵马司。这是老夫的意思!你明不明白?”

    精卫心中一动,隐然觉得这老者话语中颇有深意。她抬头望去。一匹老马上一员老将端坐雕鞍,脸型瘦削,白须白眉,年齿已高,但白眉之下双目中两道神光却仍灼然锐利。不禁打了个冷战,然而与此同时一股深切的疼痛从心底涌起。精卫摇摇头,低声道:“我不能再信你们了!”

    因为信,所以错。鬼族诸老一战之下几乎凋零殆尽,就是因为精卫错信了自己的心。或者并非错信,但时局变幻白云苍狗,又怎知何处当与,何处当非。精卫缓缓摇头,两只刀翼交错护住身前。摆出不惜一战的架势。

    “咄!兀那丫头说的甚么话,难道我们老总还会骗你不成?”丙十三横担狼牙棒大喝。

    那老者却道:“小姑娘。你若再负隅顽抗,要想清楚后果。”

    “无非是一擒二死。”精卫冷声道:“过来罢,战死在你们手里,我还好受些。”

    “不然。”那老者道:“未必一擒二死。也有第三条路。老夫的徒弟方才已说,此刻王城之中藏龙卧虎。五城兵马司纵出死力,这许多龙虎一起联手,毕竟抵挡不住。虽然职责所在,王上也不会苛责。小姑娘,你便出手罢。老夫接你几合。只要斗赢了老夫,除非你在王城之中作耗,五城兵马司不会再为难你了。”

    邓九公要亲自出手了!精骑队中一阵耸动。目光都投到了邓九公鞍韂前挂着那柄刀上面。五城兵马司精骑队中各式各样兵刃俱全。然而这老总鞍前挂着那柄,却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马刀。材质既不出众,刃口也不锋利,刀身上还微有锈痕。但在众人眼里,王朝再珍贵的神兵利器,也不过与这柄马刀相若。

    大商王朝定国三老:商容、黄衮、邓九公!并非是这三人年纪最高大,辈分最高。长水校尉鲁雄年纪就未必在邓九公之下,而且晓畅军机深通韬略,亦是当朝在世的名将。然而说起三老,鲁雄就排不进去。只因三老各有其能。所谓定国三老智仁勇。智者商容、仁者黄衮,勇者邓九公。又所谓商容不战而胜,黄衮战而后胜,邓九公百战而胜。黄衮和邓九公虽然齐名当世,然而朝歌黄门十数代以来一直是王朝一等一的兵甲世家。黄衮幼承家学,十三岁便已披发为将。而邓九公幼年生于陇亩,十五岁才第一次握住马刀,成为王朝的一名军卒。六个月后便升了伍长,八个月后又升了什长,然而升到副将却已经是五十二岁的时候了。无论七王一相八大朝臣还是大商王朝举国文武,从小兵一路拼杀上来直成为王朝名将的,唯有邓九公一人。当世也再没有第二员将领像邓九公那么多次亲临杀场。从默默无闻的小兵一直到王朝八大朝臣,五城兵马司大统领,邓九公一共花了五十九年!

    这五十九年之中,邓九公没换过兵器。

    那柄无声的悬挂在鞍韂前的旧马刀,就是五十九年前叫做邓九的少年第一次握住的马刀。五十九年以后,昔日小兵已成国家良将。邓九的名字后面也多了一个尊称“公”,而邓九公的旧部们都敬称他为“老总”。邓老总这柄马刀用了五十九年而不废,上了近千次战阵而不折,早已成为王朝中的传奇。近数年来邓老总位望高深,等闲事已不必劳动他老人家亲自出手。但王朝之内一直传扬邓九公那柄马刀实则还在武成王黄飞虎的金錾提炉枪之上,功力之深厚更是屈指可数。此刻听说邓九公要亲自出手对战精卫。精骑队们一面兴奋终于可聆神技,一面又不禁生出牛刀割了鸡雏之感。

    精卫不知道这个老头子是什么人,但观气势也猜得出他是精骑队中大头脑。方才自己力战三将而不胜,此刻大头脑亲自出手,心中也不禁忐忑。然而随即便放下心怀。反正前面也是雨,走快走慢又有甚分别。她刀翼一摆,朗声道:“精卫便舍死领教老前辈的高招!”

    邓九公缓缓点头。左手握住马刀。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爹爹!常言道千钧之弩不为鼷鼠发机。您老人家王朝将臣,德高望重,对这样一个少女出手未免折了您老人家的威名。待女儿出马,将她擒了,也就罢了。”

    那盔沿深压的人一抬手,便将头盔摘了下来,露出满头乌云也似秀发。杏眼桃腮,樱唇檀鼻,竟是一等的俏丽人才。精骑队们都在心里喝一声彩。只见那女子年纪也甚轻,看起来不过与精卫相仿。然而将门虎女,眉眼之中英气勃勃。她将盔掷了,就马上解去重铠,露出身上火红一套劲装。单手握住红鸾双刀,策马而前向邓九公请命。那马也是红马。

    邓九公点头道:“你去原好。小心些。”那女子道:“是!”

    来者倘若是邓九公,那倒也罢了。老头子虽然始终未亲自出手,然而坐镇当中八风不动,气凝如山,一看就是非同易于之人。但此番替邓老总出战的是年纪并不在己上的娇俏女将,精卫敌忾之心不禁大盛。若是敌众我寡,死战而败并不丢人。两两相斗若再输与她,未免太折了鬼族的威名。精卫朗声轻喝,双手一振,身后的两只刀翼已收成手中灿然两柄双刀,在阳光下耀如冰雪。精骑队中反正料得大小姐有胜无败,见精卫人才出众,也喝了声彩。

    这是双刀对双刀。区别只在一个马上,一个步下而已。然而战场并不宽阔,烈马难以盘旋,马上的未必有便宜占。那女子将红鸾双刀缓缓分在两手。朗声道:“咱是王朝五城兵马司邓老大人膝下不肖女儿邓婵玉。这位姊姊通个名姓?”

    精卫道:“精卫!”

    她这名字千百年来只怕已没人记得,说了也是白说,众人只觉得颇为特别而已。

    邓蝉玉笑道:“既如此,领教了。我爹爹刀法是极高的。我是个笨伯,不见得学到他老人家一成功夫。待会若是有个一差二误,还望姊姊担待。”

    精卫也微笑道:“好说好说。你人才这等出众,我一见就喜欢。一定担待你。”

    邓蝉玉笑道:“那就先谢啦。”

    精卫也笑道:“客气甚么呀……。”

    这话音还没落地。突然间一道红光眼前一花。白光倏然腾跃,众人耳边只听得“当……”的一大声金铁交鸣。红光一闪一折,倏然退却。白光也悄然落地。这时才显出二女身形。精卫仍然立于原地。邓蝉玉的马却已停在西北。两个女孩儿都在微微喘息。地上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尽是刀痕。精骑队中不禁骇然。

    这一刹那观战众人中的高手如邓九公、张山、羽破霄、金大昇、袁福通诸人,尽已看出那长长的一大声金铁交鸣其实乃是二女四柄刀数十百招攻守攒簇而成。两个女孩儿都是以快打快。言笑晏晏之中顷刻间暴起动手,就过了这许多招。以武功而论,未必是如何了不起。然而以两个女孩儿的年纪已极属难得。更可怖者,是邓蝉玉猝然而攻,她那匹红马竟也能有如此迅雷电闪般的速度。倏忽南来,倏忽折而西北。马将与步将而战,身法上往往失之灵动。嫌过凝滞,因而落于下风。但邓蝉玉这匹马趋退之间神速却不下于人间高手。怪不得邓蝉玉与精卫相斗竟不下马。这等宝马良驹原也不必下马。

    精卫深深呼吸。邓蝉玉说打就打,突如其来,她倒也不在乎。顷刻之间百十招过手,两个人都是快刀。邓蝉玉刀法精奇绵密,的是劲敌。也不消说。只那匹马如此快法的确出乎意料。本来以她的身法,邓蝉玉所乘若是凡马,决计赶不上她夭矫灵动。但这马如此快法,竟压住了精卫身法不得施展。而邓蝉玉于马上借力,这轮快刀倒攻得她一时心忙意乱。好在邓蝉玉驻马西北,一时也不再出手,想来亦在调息。二女只这片刻间一交手,彼此已知皆是劲敌。精卫心中惕然,一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