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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志第45部分阅读

    手金门一画,实力和态度就均已显明。无论如何!

    不成。此刻绝对不能!绝不能跟王立即翻脸。即使……

    这些念头纷至沓来,似极繁复。但商先生能做到台阁五老第二,毕生久经颠簸不倒,见事自是明快果决之人。心念一转,哈哈大笑。

    “好你个黑子。真有一套!怪不得俺动了十数遍神念别说连王城,就连九间大殿都出不去。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驾临,于是诈上一诈,却原来是你这小子作妖。罢了罢了。既然如此,俺也没虾米可说的了。哈哈哈哈……。”

    商先生这一说一笑。大殿中的气氛顿时缓弛下来。姜文焕吐出一口长气,五指缓缓松开冲云鼓浪刀刀柄。而徵先生的双手也从逐鹿刀和境剑上悄悄挪开。纣王安然的望着大胖子商先生,商先生此刻也恢复了往日的诙谐与从容。

    “既然如此,走罢。鹏城!——宫先生,王城还是拜托您。”纣王朗声道。

    华服丽人安然点头,表情宁如止水。

    精卫紧盯着一步一步缓逼而来的北海凶汉。心跳成一千面鼓!因而觉得很丢脸。惭愧和伤痛更像云一般的翻涌上来。都是她。因为她!鬼族到现世来的六老才几乎伤亡殆尽。他们不顾与敌人的巨大差距勇猛的舍死忘生的上阵,都是为了保护她。而此刻她仍然害怕。她自己也鄙视自己还会怕些什么。到了此刻,难道不该从容?

    她一面狠狠骂着自己一面竭力捕捉北海屠崇侯虎步履间的破绽,然而找不到。这一代凶徒得享如此恶名果然殊非幸致。怪不得北海七十二家反王,中间多少高手仍不敢硬撼这北海屠的威权。尽管局势之明朗连她自己也都心知肚明了。崇侯虎的每一抬脚每一落步仍是缓慢而精确,没有丝毫破绽。缕缕黑气重新从他身周腾起。磅礴气劲如山一般的压过来。精卫的刀翼相形之下就仿佛一只即将撞上岩壁的海燕。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救自己了!”她无声的跟自己说。“连韦护也不能……因为自己不值得救。……因为自己,申屠贾、重、黎和羿才会一个个的死去。本身已是鬼族的他们一旦再死就永远不会复活了。尤其申屠贾根本是替她而死的。……可是,仍然想活!”

    精卫挥动刀翼,上百道刀光雪片一般向崇侯虎倾射出去。然而崇侯虎甚至没有出手。他只是双睛遽然暴绽,一片霸道蛮横的气劲便将上百道刀光全部震的歪歪斜斜四处乱飞。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土行孙身体奇特的站在那里。大头矮子现在处于一个极敏感的状态之中,他挨了崇侯虎一指,完全被冻住了。但是还没有死。尽管只消轻轻的一指,或者哪怕常人用力拍上一拍他就会顷刻间散成一地冰屑。但至少此刻还活着。然而却动不了。连控制眼眉的肌肉都凝结了不能稍动,以至于连暴怒的表情都做不出。只有双目深处仍然喷涌着熊熊怒火。精卫用自己的身躯护在土行孙之前。但她知道自己护不住。

    “可是不想死……”她跟自己说,然后两道眼泪无声的流下来。“她瑟缩着咬着牙看着北海凶徒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来。伸出巨掌,那筋骨盘曲的大手之上凝结着一层紫森森的寒气。她知道只消被这掌轻轻一拍,她就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也不会再有对不起。

    然而仍是不甘心!

    说时迟那时快。崇侯虎深吸一口气,本已粗大的手掌顿时又膨胀了三分。而周围凝结的紫气也深重到黑沉的颜色。那一掌仿佛去势极慢。但顷刻间就已印到了精卫的头顶。精卫听到她的刀翼在劲风中吱吱咯咯的颤响。她退无可退,后面就是土行孙。

    一掌按落……

    “不要相信姬昌!!!——”

    精卫在歇斯底里之下闭上眼睛,一股按捺不住的恐慌从心底涌起。那么急切那么迫不及待,像是她所以活下来所以屈辱的活到此时完全是为了这句话。的确是为了这句话!尽管她都不明白这话从何而来又是什么意思。她不可抑止的大声的喊出来。

    “不要相信姬昌!!!”

    掌风倏然凝止!精卫虽然闭着眼睛,仍感觉那只巨掌已经几乎贴上了自己的头发。但也就在那里,那掌势完全止息了。以崇侯虎这样的高手这等距离之内即使隔空暗劲也足以将她击毙!但在最后的关头那掌劲猝然回收。精卫只觉得头顶一凉。一阵彻骨冰寒的恐惧之后。

    她仍然活着……

    精卫匪夷所思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崇侯虎正半蹲下来颇有深意的看着她。他肌肉虬结的脸正和她的小脸儿相对。奇怪的是这时候她的心反而不那么跳了。仿佛喊出那句话之后一切的隐隐的不安和恐慌就消失了。她恢复到了明快而坚强的女孩儿。

    “为什么?”她静静的问。

    “不要相信姬昌!?”崇侯虎冷声道。“那老狐狸,本爵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但你在这种时候跟本爵说这个。是什么用意?看来你的确就是那个人。他们都在找的那个人。钥匙!一掌震死你,那就一了百了!可惜本爵并不笨。留着你,必然有麻烦。但麻烦最大的必不是本爵!”

    说罢,他就一步一步的又退了回去。一直退到重和黎拍出的那两道土墙之间。略一拱手。朗声道:“北海屠崇侯虎,与诸位后会有期!”

    然后他身形隐入两面墙中。不见了。

    精卫怔怔的盯着那道宽阔的裂缝。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活下来。那北海的凶徒的掌已经按到了她头顶。当其时要一掌毙了她只怕百不失一。就是韦护也未必能够把她救出。然而下一刹那他就断然而去。既没杀她,也没动土行孙。这肆虐张狂杀人如割草的凶徒曾猛虎一般顷刻间扑杀了鬼族三老。没人挡得住!但在最后的关头他却放手了……。一直到已经确定崇侯虎已远去,精卫才无声的倒了下去。天空并不明亮,有云气,色做玄黄。她茫然的看着那些云,芜杂的天空。不知自己活下来究竟是吉是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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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或非(五)

    “哼!他发现了!”

    一只大手刷的一声拉紧帏帘,天光就暗了下去。只透过一线,映出房中两个人的轮廓。靠窗站着的那人是身材高大的黑壮汉。结实的肌肉把朴素的布袍撑的满满当当。满面虬髯,乌珠圆绽,一张脸有如着漆涂炭般黝黑锃亮,初看似乎很有点年纪了,实际眼角不见皱纹,还很年轻。背上背着一柄色做乌金荡魔杵。

    “北伯侯崇侯虎能擅掌一方,威权大行。你以为他是怎样粗莽的人?在冀州辅佐苏侯,以后要格外留神才是。”坐在案边的老人微带责备的说。老人很老,整个身体都枯槁了,风干的如大漠里的胡杨,手上脸上全是褶皱,密密麻麻的。透过帷幕的光线映出他的身形,却照不清那张脸。

    “东狱青龙,西极白虎、南疆烈、北海屠。徒儿,不可以小看这些人!我亲身经历过他们威名播于天下的时代。那时你甚或没有出生。王朝五关之外,八百诸侯,数十年间就靠这四个人来维系。功过奖惩,杀伐决断。……那些是磨刀的位置。在那个位置上一块顽铁磨上几十年都会成为天下的利器。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傲。多学学你大师兄。”

    “哼……大师兄是九州有名的大好人。这不用师尊说,我也知道。”虬髯的青年不服气的嘟囔,“他有德,我有能。也无非各擅胜场。”

    “荒谬!”老人冷冷的说,“你这身能耐从何而来?难道我是一个吝惜教徒弟的人?”

    “弟子不敢!”青年黑汉自知失言,连忙恭恭敬敬的说。“弟子知错。”

    “总是年轻……”老人微微叹息。“郑伦。我一生之中,收徒甚多,共有四十九个弟子。你是最末,李靖最长。他是我九鼎铁叉山八宝云光洞开山门首徒。若非天数不合,我早已授其衣钵。不要小看你这大师兄。他性格老实,不逼到底是不会出手的。可要是把他惹急了没好果子吃。不要以为你在我门下学了混涵二气之术就可以纵横天下。小觑英雄。这世间高人数不胜数连为师我这些年都在韬光隐晦。何况你这初生牛犊?你看不起崇侯虎,人家也未必看得起你。你以为崇侯虎那话是对你说的?”

    “弟子自然够不上。哼……但师尊……?”

    “也不是我。”老人静静的说。“不止是我!郑伦,你来——”

    他领着弟子走到窗边,这是一片连绵的房舍。从此向北就是王城,视野开阔,一览无余。适才崇侯虎从此退走的土墙还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老人伸出枯木一样的手指指给弟子看。虬髯黑汉郑伦自恃目力强劲,却也只看到不远处墙角一丛衰草。

    “哼,那是何物?瞧起来也没什么异样。”

    老人默然不语。他的手指只是隔空遥遥虚指,然而转瞬之间那丛衰草似乎也感觉到了老人潜运的指力而哗啦啦的动了起来。这时候并没有风,看着就诡异。而后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之外郑伦也仿佛听到耳边“啪”的一声脆响。他揉揉眼睛,衰草中就长出了一支青色的莲花。莲花在虚空中微微的抖动着,乍然开放,从花中喷出一股青气。青气之上有一个小小的相貌清奇的仙人,向着老人的方向遥遥一躬。而后莲花、青气、小仙人就都刷的一声消失了。墙角仍然只剩下一丛衰草。

    “那,那是什么?幻术么?”

    “那是玉虚十二长门弟子中的一个。”老人低声说,“是清虚道德真君。他早就在那里了。我知道他在,他也知道我在。我们这个级数的人彼此很难瞒过去。而崇侯虎知道我们都在,所以才临阵而退。”

    “弟子就是这个不明白。”郑伦讷讷道:“崇侯虎说那女孩儿是……钥匙?”

    “九幽之狱的钥匙!”老人道:“这些事情你不该知道。不然凭王朝几百年的气数还惊动不了昆仑玉虚的六大弟子。不但如此,刚才在这个地方的人多着呢。望那边看——”

    郑伦努力的转过头去,望向一片房舍之间。这里是一幢小楼,凭高远望,就看到房舍深处空荡荡的闾巷中有一个胖汉正靠着门楣伸手摊脚的打盹,草帽扣在脸上。仿佛睡得香甜。不时还胸腹之间一鼓一鼓的。

    “这人也是高手?”

    “金大昇。”老人简短的说。郑伦想了一想,脸上渐渐露出骇然神色。

    “袁洪的拜把兄弟!梅山的二怪!”

    “嗯。”

    “那……那猴子也到了?这件事情,妖族也插手?”

    “袁洪与孔宣有约定,此生不入王都,所以派金大昇来主持大局。此刻猴子那几个兄弟只怕都已在王都之内了。你以为这一小块地方,内中藏龙卧虎!哪片云彩有雨!”

    青年黑汉这才知道自己已经牵扯进规模多么宏大的一个乱局之内了。他的脸上现出紧张而兴奋的神色。“那我们?”

    “我带你来。就是预备万一出手。”老人淡然道:“等这一天已经一千五百年。那边有六个,我们这边也有六个。清虚道德真君已经跟我朝了相。东昆仑的人知道西昆仑到了。这就够了。”

    而后老人便再度沉寂。留下郑伦一个人,心怦怦直跳。他望着他的师尊,西昆仑六大弟子之一的九鼎铁叉山八宝云光洞度厄真人!从他入门起始,西昆仑的六大弟子就从来没有齐集过。听博知掌故的师兄们说,上溯一千五百年来,也似乎从所未有。一千五百年前西昆仑与东昆仑齐名当世,而今东昆仑名扬天下,西昆仑籍籍无名,以至于西昆仑六大弟子这名头都鲜为人知了。连郑伦也不知道他这些师伯叔们的确实身份。但有一点他能肯定的是,这些人无一不是六合宇内举足轻重的高手!而这些人重新汇聚——即使此外什么也不干——也足以成为震动天下的盛事!

    他正这样想着。突然听见远处隐隐的暴雨一般的马声。郑伦攀窗出头,闾巷之中大队的铁甲精骑正缓缓向此处开近。有些精骑的铠甲上微微闪出五色光芒,一看就是道术颇有修为的人。而刚才还在街边呼呼大睡的金大昇此刻已经不见了。

    随着那数百名精骑的缓缓推移。王城之上昏黄的云气也开始纷纷拥拥的退却,仿佛云气也在顾忌那大队精骑的锋芒。明亮耀眼的阳光破出云层播撒下来。照在已结冰了的土行孙身上幻出青白色的晶光。而那大队精骑包抄的方向,显然就是针对精卫和土行孙二人而来。数百精骑的前列一匹高大的黑马奔跑在先,笔直的擎着一杆大旗。上面横平竖直的一个大字:邓!

    在那场极其惨烈又不知名目的私斗之后,王朝在城的八大朝臣之一,执掌王都关防重任的五城兵马司五军兵马都提府守备,邓九公,终于登场了!

    那大队兵马分成若干路,各个骑术精绝,在狭窄的闾巷穿插奔来。终于汇成一道铁甲洪流,直向仍怔然留在原地不动的精卫包抄过来。那些精骑在离精卫和土行孙还有百步远的时候就已纷纷亮出兵刃,明晃晃的刀光雪练一般纷纷闪耀,顷刻之间长刀戈矛已经一齐遥指向了精卫。精骑们勒着马,披着铁甲的马焦躁的打着响鼻。

    而后铁甲军马翻翻滚滚的向两边散开。一匹老马缓缓的走了过来。马上老将军盔铠之间白须蔼然,正是与大商前首相商容、五关总镇黄门前宗主老将黄衮并列为王朝三老的邓九公!他年纪虽老,雄威不衰。人和马一现身数百精骑就登时噤声。静待邓九公缓缓走到阵前。一名副将忙提马而出。

    “将军,拿住了!”

    “不管是什么太史台阁的龙纹篆书。王都之内私斗便是重罪。”邓九公沉声道。白眉之下眼神锋利如刀,缓缓扫过战场上的冰碴。“都与我拿回五城兵马司。”

    “领命!”

    几名精骑策马过来,伸手拉住精卫的手臂。精卫并不反抗,直到这时她的意识仍然是恍惚的。天和地仍旧混乱,仿佛一切都无所谓。被捉走也好,死了也好。然而当另几名精骑说说笑笑的拉马去搬土行孙时,一种锥心的刺痛令精卫突然跃了起来,像一只小猫被抱走了的母猫!蓬勃的活力在她已消沉的躯体中重新迸发出来。碰的一声她两肋的刀翼重新抖出。纷然如雪的刀丛寒光碎乱!

    “给我放下!不许动!!!”

    刀光纷然一亮,几名伸手去扯土行孙的精骑捧着手腕大叫着退开,鲜血从臂肘间淋淋漓漓的淌落。精卫跃起来,用身子护住土行孙,两只刀翼戒备的一前一后护住她们。

    “小姑娘!”邓九公在马上微微俯身。。“拿你回五城兵马司,这是老夫的意思!你要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精卫的双目中也似乎有火焰在烧。“谁的意思也不成。谁我也不信。你敢动一动,我就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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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或非(六)

    “放肆!”

    一声轰雷似的怒喝,一名副将策马而出,一柄极沉重的狼牙棒挂着风声就砸了下去。能位列五城兵马司的副将,都是王朝三山五岳遴选而来的精锐,手上自有功夫。他单手握住棒柄下缘,用力砸下,当真势如猛虎。

    然而精卫并不躲。

    以她身形之灵,刀翼翱翔之速,这一棒纵然雷霆万钧毕竟是人间的功夫,那是打不到她的。但背后就是土行孙。土行孙此刻的状况,不要说被正面砸中,哪怕说是棒头轻轻一扫,兴许就会碎成一地冰屑。精卫一咬牙,旋转不休的刀翼化成两柄长刀,左右交叉就迎了上去。霎时间金铁交鸣,直砸得火光爆溅。精卫的脸都白了一白。双臂酸麻疼痛。这等硬打硬架的确不是她的所长。

    那副将冷声道:“小姑娘,知道厉害了罢!邓老总出口,向来没有二话。乖乖把刀翼收了跟我们走,有你的好处。不然老子就一棒一棒把你砸扁!”

    他话音刚出口,忽然间眼前银光闪耀,耳听得身后同僚齐声哗喝。危急中连忙缩颈藏头,只觉颈间一凉,束盔的丝绦已被划开。那顶盔当啷啷一声掉落尘埃。

    精卫的刀翼静静的停在他眼前。组成刀翼的每柄薄刃上蜻蜓羽翼一样的纹理和光泽都纤毫毕见。那副将愣了一愣,不禁勃然大怒。“好丫头,你杀了老子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