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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志第44部分阅读

裂摇摇欲坠的土墙迎来了第三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冲击!

    砰然一声巨响,始终勉力维持着的土墙结界终于被攻破了。一只拳头破壁而出!

    那是一只黑色的拳头。粗大,刚劲,骨节突出,拳头之上青筋毕露。以重和黎两大长老全力凝结起的土墙防御在那只拳头面前仿佛一张纸一般脆弱。它一下子捣破了土墙。然后停了一停,仿佛在蓄力。而后一股强大而恐怖的气势突然从拳头上惊涛骇浪一般散发出来。顷刻间就在土墙上开了一道一人多宽的口子。

    “走!——快滚!!!——”羿最后一次提气大喝。昔日英雄的气概在喝声中激荡着他的心胸,这声大喝之后羿就抿住了嘴。而后,面对着土墙之后的强大敌人,聚精会神的开弓搭箭!他搭在弓上的已不再是无形气箭,而是一条晶莹的珠链。看到他把那条珠链搭在箭上,连土行孙的眼睛都红了。大头矮子知道羿说的有道理。他是见事明白的人。他紧紧抓着精卫,右脚抬了起来。只要再踏下去,他就会跟精卫一起沉入地里,而后以日行千里之地行术飞速遁走。但他阻挡不了精卫最后向羿、重和黎望去一眼。因为他自己也在望,鬼族诸老被人打到这种地步,连敌人的真实面容都看不到,形神俱灭也不甘心。

    于是,他们一起望向了土墙的裂口。望着从土墙之后缓缓走出的人形。那股浓郁的黑暗已经渐而凝聚在那人的周身。这个人秃头,方脸。怒龙一样的横眉之下两只三角怪眼,大鼻子,阔口。脸上肌肉虬结。两只耳朵上悬挂着一大一小的金环。墨梅攒就乌锦战袍斜披在身上露出半面坚实浑厚的胸膛,胸膛上纵横伤痕累累。看上去就像一个骤得富贵的亡命之徒,然而周身上下却隐藏不住那慑人心魄的诡秘和妖异。那感觉甚而不是强大。鬼族诸老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即使敌人再强,也敢与之拼斗毫不畏缩。但那个秃头的人站在那里。空着两只手,看着他的人心里却不禁都浮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

    那人从土墙之后缓缓走出,伸手摸了摸光头,咧着大嘴笑了一笑,三角眼中亮起一种狮子攫取到猎物时的森冷光芒。而已经凝聚在他周身的黑暗气劲便又烟雾一般向四周散去。即使相隔尚远的韩毒龙和薛恶虎都感觉得到那黑暗的阴冷冰寒。薛恶虎嘴唇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把持住手中的钢钩,韩毒龙也丝毫不比他强。

    那一股扑天盖地的慑人的气焰几乎完全压制住了在场的诸人。连土行孙已提起的脚都忘了踩下去,愣愣的凝在那里。在这样尺度的强大差距之下猎物们连逃走的本能都无意识的放弃了。唯一仍然沉稳不动张弓搭箭与那人对峙着的,是羿。

    但最先出手的却不是羿。而是重和黎!两个巨人倾力布成的结界被那人三拳两脚就轰了开来。他们虽然没什么心计,也知道自己远非其敌。然而这两个人还是勇悍的扑了上去,试图用自己的身躯在敌人跟同伴之间筑一道墙。他们巨大的身躯的确比于常人已属魁梧的那人高大的多,乍一扑上去,就的确将那人压在底下了。但是也就在一瞬之间。一只手从重和黎组成的血肉壁垒中伸了出来。

    并不是从他们的空隙之间。而是毫不迟疑的透过黎的脊背印了出来。在那只黑色的手掌之前重和黎厚重的身体就像纸扎的一样脆弱。那掌透出来,黎甚至没有痛喝一声也没有流一滴血,他整个身体瞬时就从鬼族的躯体凝结成一片深蓝色的冰晶。那人的手臂轻轻一震,黎硕大的身躯就哗的一声粉碎下去。碎裂成像申屠贾一样的细碎的冰屑。而后那人另一只手再一抖,重也碎裂了。鬼族两大长老舍生忘死的攻击在那人面前竟如儿戏一般不值一提。亲眼目睹这人仿佛摧枯拉朽一般轻易的残杀了鬼族二老。无论是土行孙、精卫还是韩毒龙、薛恶虎都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尤其是精卫!

    然而羿仍然顽强的站在那里,毅然不动。那秃头随手震碎了重和黎之后又习惯的摸了摸脑袋,好奇的看着羿,羿却不看他。羿的全部精神和气劲已经完全贯注在那弓和箭之中。那是一代箭王最后的搏死一击。他贯注在那箭上的不单是精神和气劲,还有心志!羿王身死之后,聪明神武的大部分精魂成为神灵,只有少部分不能消解的执念沉沦成为鬼族。此刻他搭到弓上的那串珠链也正是羿王千年以来都不能消解的执念。那是他最珍爱的那人,偷不死药弃他而去的他的妻子的最后遗物。千年以来羿始终视其为最珍重的至宝。他把那东西也搭到了弓上,就表明他已经准备把那段最难消解的执念也割舍掉了。这一箭射出之后,无论敌人生死存亡。鬼族里将再不会有羿这个存在。羿沉声道:“来将通名!”

    秃头摸着脑袋,目光阴冷残酷。仿佛看见一只对着兵车伸出双臂的螳螂。

    “看你也有一点英雄的气色。料来也配听我名字。咱家就是——

    北海屠

    崇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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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或非(三)

    这名字在九州之上有如惊雷。即使是深藏于世外的鬼族诸老都不禁心头大震。崇侯虎声名鹊起只是近数十年的事。数十年前这蛮荒的野民神秘崛起于北疆,统率着三万铁背苍狼军在几乎没有生物的戈壁雪野里生存,每次出动都像漫卷过旷野的冰雪,将前路之上一切人烟淹没。终于以武力压服北疆二百诸侯,成为王朝四大诸侯中最声名狼藉也最心狠手辣的北海屠!一听到这个名头,土行孙的双目之中勃然闪出异光,之前因恐怖而颤抖不停的身体也奇迹般的凝静下来。他直直的瞪着不远处的秃头凶汉。

    “崇侯虎?!北陆幽州,有一座玄骊之城。是你灭的罢?”

    “玄骊之城?”崇侯虎傲然道:“本侯凭两只拳头,杀人无算,焚城遍地。没心思去记。算我罢。怎么?还有没杀干净的小东西?”

    “很好。”土行孙冷然道:“总算有个理由。崇侯虎,你屠我家园在先,杀我同伴在后。血海深仇,百年之内老子必找你清算。今天老子斗不过你,徒死无益。我闪!”

    说罢,他一直悬着的右脚就踏了下去。

    鬼族诸老之中,土行孙武艺并非极强,然而他所精擅一门地行之术却堪称世间少有。一脚跺下,黄光现处,人便没于土中,在土里一日可行千里。凭了这门功夫,向来即便打输,还没有逃不走的时候。但这一脚跺下,连土行孙自己也呆了。

    脚下的青砖被一跺之力震得粉碎。但无论土行孙还是精卫,都仍然站在地面以上,丝毫没破土而入。

    “糟!”土行孙的大脸顿时涨的通红,“奶奶的。闪不了!——全是圈套!”

    崇侯虎一声大笑。大笑声中,身形甫动!他那样魁梧庞大的身躯一动起来却迅捷猛烈有如罡风一般,急掠的身躯之后拖着暗长的阴影。仿佛一片压地而来的乌云。仅仅是似乎一动,崇侯虎的手已经按上了土行孙肩头。土行孙大骇之下弃了精卫着地滚去,软棍横扫而出反砸崇侯虎的脚踝。——也幸亏他矮,这才在间不容发之际以几不存在的几率险险躲过崇侯虎的一按。但那北海凶人的手指仍然掠到了土行孙右肩。一股强大莫名的阴寒气劲沛然不可阻挡的沿着土行孙周身气脉逆行而上。几乎是在顷刻间土行孙的血液脏腑筋骨肌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凝结成冰。

    就在这时候,羿出箭了!他弯弓搭箭之时,崇侯虎尚在身前。而此时已在他身后,但羿并未转身,那凝聚着这一代人杰千年执念的珠链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射了出去。珠链离弦,而无弦鸣,只有一声凄凉幽暗的叹息。而后羿的手也空了。那倏忽而出的一箭不但连珠链,而连弦和弓身都随之一并射了出去。而连羿虚握着的执弓的手和扬起的搭弦的手也一并射了出去。而连羿的身躯、血肉、灵魂。羿仍然站在那里。像一座大风里的沙雕,纷纷扬扬的弥散。仿佛极慢,仿佛极慢……而后那一箭以东海旭日般的光芒和璀璨猝然跃出!不知从何所来,不问因何而发。而箭已到。那炽烈令所过的虚空都吱吱作响燃起火来。没有人能看清那一箭的形容和箭路,也没有人能形容那一箭的速度和力量。那已不再是箭,然而任何一支有形的箭都不可能比它更像一支箭,那已接近箭的本源,千年箭王的壮烈和孤傲尽在这一箭之中轰射而出!

    那箭势冲空之时崇侯虎肌肉虬结的脸就变了颜色。他似乎也没想到这群不堪一击的人之间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支箭。那箭远出他的估计甚或想象。如土行孙危急时横扫出的一棍虽然砸到他脚踝之上,他却毫无感知,反而那棍寸寸断裂。但背对着这样一支箭崇侯虎再不敢以身硬接。北海凶徒一声怒喝猝然回身,无边无际的雄浑气劲由他腰腹之间旋转着经肩至臂一拳挥出。那也是凝聚了他全身力量的一击。尽管只是一拳,但已再无力追杀已无还手之力的土行孙。小酒坛般巨大的拳头上裹挟着层层冲腾的黑焰。

    他这门功夫叫做北府沧溟紫气。悉以采集极北的北陆精寒玄冰溶入周身经脉,经无数年月苦练而成。拳劲极阴至寒,以至本是阴寒之体的鬼族诸老们稍沾上一点就会被那阴寒之气冻结成冰。崇侯虎在北陆荒野之中苦练拳劲,他天赋异禀,加以极高明的异人指点,以至数十年中竟然勇猛精进,此后凭双手打出天下四大诸侯北海屠的凶名。除寥寥数人之外生平几无敌手!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忘了上一次这般淋漓的出拳究是何时。然而面对羿那舍身发出的神箭他已无法保留,也无可保留。拳头挟着风啸鬼哭般的声音呼啸而出,轰响着跟那道烨然灿烂的剑芒交撞在一起!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而后五脏六腑都像被捣了一拳一般剧烈的一跳。耳朵里就灌满了无边无际的轰鸣。那是无数声连绵的箭鸣,因羿那一箭匪夷所思的速度而被始终压制,直到在最后的关头倾泻而出。两股强大已极的气劲沛然相交,一拳一箭周围气浪轰然翻卷,恍如一个巨大的气旋。声浪所至韩、薛、精、土四人一齐震飞。若不是精卫及时抖出刀翼一个翩转在间不容发之际托住土行孙,土行孙就会在下一刹那砸到地上摔成如申屠贾、重和黎一样的冰屑。即便如此,那强烈的气劲也震得精卫、韩毒龙和薛恶虎鼻口之间全是血丝。韩、薛二人重重摔在地上,就再没有爬起来。而当精卫小心翼翼的将土行孙放到地上回头再望时。气浪已经平息。

    崇侯虎默然无声的站在那里。箭已经消失了。

    但他与箭相碰的那只手上也多了一个深深的创伤。那箭整个贯进了他拳头之内,几乎透臂而出。倘若不是那样的箭,也不能置信这样的人也会受伤。北海凶徒沉默半晌,大声道:“好箭!”

    又道:“可惜。这样的好汉!”

    于是他再转过身来,残酷的眼神有如刀锋,上下打量着孤身一人的精卫。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步一步逼将过来。

    九间大殿

    “走罢。”纣王道。

    “是!”姜文焕大声的领诺。竭力掩饰着已汗透重衫的慌张和窘迫。

    他不知道纣王为什么会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向他们说起那些事。那些连姜文焕本人在东海也只能跟父亲姜桓楚小心翼翼用目光征询着的话题。那些许久以来隐藏在黑幕、或者黑幕后黑幕的事。他们一直以为王朝这年轻的王少不更事,至今仍在五里雾中。然而当那些他们只能形诸心不敢言出口的事在这王嘴里若无其事的说出来。他知道东陆实在太低估了这个人。他或者至今仍无功绩可震耀九州,然而并不是悟能庸碌蹈逢其位,而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而今他已将东陆的霸业和雄心深藏心底,打叠出一副忠臣良将的风范。

    “微臣请为王上先导,起驾鹏城!”

    大胖子商先生走上一步。从方才起,商先生脸上就始终忧形于色,直到被纣王闲庭信步一般的话语惊震。他跟王总是有患难之交的。当其联手与抗天魔之时,生死只在忽微。那时他还觉得这个王颇有不经事的年轻意气。还放了下心。但而今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纣王话语一落,他就急不可待的抢前一步。这对商先生而言,是极罕见的。

    “先生说那里话来。”纣王眼神投向角先生,微带责备。“各位都是王朝的重臣,所谓股肱亲信。本王虽然年轻,没什么仁德,也万不敢如此狂妄令先生为先导。此处距离鹏城,不过十数里。我们不必出殿。宫先生?……”

    宫先生微一点头,并不起身,伸出纤纤玉指凭空一画,离她数丈之外虚空之中便有一道金芒乍然而现。她玉指纵横几下轻画,那金芒便构成一扇门形。

    “好了,王上。门的那边,就是鹏城。”

    “这……。”商先生顿时为之语塞。他所以想抢这个先导,其实大半是要先出宫去会角先生拼力赶回来的信使。但在纣王略带疑问的目光之下,这个念头是打死也不能出口的。商先生眼珠一转,脸色突变,“王上。微臣察觉到王城之外有异常气劲,似乎不是我朝的人。微臣请命……”

    “不必了!”纣王冷冷的说。用力击一下掌。殿门霍然洞开。门外转进一人。青衫短发,须眉如铁,腰间横着一卷如剑般的卷轴。也是昔时旧相识。正是轻骑第二笔墨纸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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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或非(四)

    笔墨纸砚的至宝双图之一“武库”在荒原天魔一战里几乎彻底毁了。此刻他以之为剑横在腰间的卷轴正是双图另一卷的“文庭”。他黑口黑面默不作声的出现在殿门口。商先生就不禁一震。他自然知道十九轻骑虽是台阁属下,但实际上跟王走的要近的多。

    “笔墨纸砚见过王上。”

    “免!”纣王道:“我令你这段时间内护着王城。商先生说他感知到王城左近有异常气劲翻滚出没。你怎么说?”

    “禀王上。是诈!”

    “为什么?”纣王紧逼一句,言语森冷如刀。

    “因为王城周围连左近三数里的地域,已被末士以文庭宝图宇宙洪荒卷与君子所尚浩然之气护住。此刻王城内外,不但已被宝图法力旋转挪移,而且有上古直至先王时代三十六位鸿儒大德的精魂镇守。五行逆转四维倒错,等闲的法术休说施展,连发都发不出来。何况末士不敢有违王命,这段时间之内始终亲自守候在外。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相信先知晓的是末士。商先生是台阁五老之二,王朝有数人物,一身本事玄微难明通天彻地。然则术业有专攻。商先生若能透过文庭宝图尚比末士更快察觉异动,末士愿领万死。”

    “便无万一?”

    “有!”

    “为何?”

    “末士在说谎!”笔墨纸砚肃然道:“此刻外面数拨人马,上十名高手已打得翻天覆地,乱云汹涌。末士有泼天的胆子,将这实事隐瞒不报!”

    “嗯。商先生!您怎么看?”

    大胖子的全身有如无数芒刺一根一根的扎进来。纣王亲切的征询他几乎充耳不闻。头脑之中念如电闪。他早知这段时间之内纣王将三老一起拘在这间殿里必是有安排,却浑没想到居然摆布下了如此严重深刻的布置。前后不过几个时辰,一切情况完全逆转。纣王虽仍亲切谦恭,但语句之下不露锋芒的杀气他岂能不知?身前便是黑口黑面的笔墨纸砚,要突出重围,首先就要过这一关。何况,还有宫先生!宫先生倘若站在王那边,自己无论如何难以与敌。方才宫先生伸指在虚空中画出金门直至鹏城。常人看去不过寥寥数笔,何等纵横写意。然而他是台阁第二老,如何不知这轻描淡写的一出手彰显着何等强大的实力。那是境术!

    台阁五老都善境术,每人专精不同。但万法归一,无非都是以强力修为硬生生在虚空中开辟出境界。然而那虚空之境便就此剥离现世。要想出境,还需以深厚法力在境中开出门户。倘若法力衰弛,开不出门,竟可能永远困于境中。因此上创境容易而破境难。至于以精深法力将创境破境融合为一。此端创境时彼端已破境,将开辟出虚空的境整个作为两端破境的走廊,这门本事五老中只有宫先生一人!鹏城距王城不过十数里。以他数人本事,飞行遁走,也不过顷刻可致。但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