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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志第37部分阅读

    头上坠落下来。姜尚默然伸出手去,那片叶子便轻巧的落到姜尚手里,摔的粉碎。一股冉冉冲腾如烟似雾的云气随着那微光闪烁过后从山谷中慢慢飘起,冰玉一般的寒气之下,即或是三人所处之地也能凛凛感觉到那云气深处的彻骨深寒。

    那是穆白的出手。

    这一战后,穆白就离开了昆仑山,脱离了玉虚三十六友之数。远走异域。而成为邪神的供奉。在远方赢得浩大声名,人皆尊之为先生。但此刻穆先生的这记出手不但没留一丝余力,甚而也没留一丝余地。姜尚令他与萧臻同行,本是知道他温雅稳重,能持大体。倘若有事令他也不得不出全力以搏。那事情自然也非同凡响。

    百里长缨陡然提气一声长啸!那时诸人置身的所在,本是南疆草泽之中。放眼望去,浓淡厚薄,绿意种种不同。但穆白那阵寒意一出,虽在数里之外,温热地气氤氲之下草木上仍凝成了一层白霜,而百里长缨这提起一声长啸,地面也随之微微颤抖。嗡的一身翕动,那些已被寒意冻僵的草木便尘灰一般覆灭下去。长啸声中,百里长缨身形已动。而他的长啸也随着渐起的身形演化成厉烈急速的吼声。那声音像金属一样在空气里冷森森的颤动,直到数里之外仍然清晰可闻。玄铁烈金枪低沉的呜咽着从百里长缨手中刺出!

    于数里之外。

    连我也不得不承认那一枪的猛烈。昆仑山上人各有绝艺,但平时大多深藏若虚,含而不露。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玄铁烈金枪这般暴烈的出手。不愧是昆仑山的镇山七兵。百里长缨刺出这一枪,只怕也是有意使给我看的。昆仑山七兵那七件神兵利器,虽然及不得广成子师兄,赤精子师兄的镇山法宝。究竟也是十分了得。但我却在一瞥之间就心里一寒。百里长缨已经管不住那杆枪了。法宝法器实际上是很危险的东西。当日它们均是由极强的道祖级人物熔炼铸就而成,传承千年万年,那里边凝聚了太长久太深沉的念。几乎不是单人独力所能抗衡。若不凝神静气,达到神游物外的境界,贸然使用法宝就容易反而被法宝带动,控制。法宝于昆仑山人为师为友,而不为僚为仆。这其间的关窍没有人坦白的道明过,但我却颇有所知。当年昆仑十二长门弟子各辞师尊分赴天下诸山大川福泽之地镇守,每人均有强力法宝护身,唯我空空两手。并非师尊不与,昆仑山宝库之中宝物之多,即使只拿出一半,也能在三日之中夷平了九州世界。而是我不要。但百里长缨并不明白,他手持的枪是昆仑七兵之一,我两手空空,所以他格外要展示那枪的迅猛厉烈给我看。他也的确是在数里之外出枪增援穆白!

    他的吼声也正是向数里外的穆白和萧臻示警。吼声未息,枪劲已出。那杆枪本来是迅急的破空刺出。像那样的枪,快急毒狠,不运聚全力功力势所不能。一旦刺出,便九牛不回。但那杆枪明明是迅急的冲空而出,突然间就分成了两杆。紧接着二生四四生八八生十六,那枪冲空之时,百里长缨的双手也空了。他微闭着眼睛举着双手站在那里。脸上的肌肉兴奋的抖动着,而在他头顶空中,一片密集的超过一千杆枪的枪阵正向数里之外的远方黑压压的落下去。

    所谓既生为荆棘,再生为林。玄铁烈金枪,虎牙雨!

    就在这空前绝后凌厉的一招递出之时,白发青年姜尚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动了一动。他悄悄走到我的身边,低声道:“师兄,还是要您主持大局。”

    那时在数里之外的空中,一杆长枪挟着凛冽气势破空而下,轰的一声将一块山石击的粉碎。那是虎牙雨攻击的前兆,紧接着,一千杆枪就纷纷的落了下来。猛烈如虎牙,迅急如雨。大雨之前人们仰望天际,往往会听到一种奇特的雨滴擦过虚空的啸响。那时也是的,只是那啸响之声比雨声宏大了千倍万倍。虎牙雨枪阵中每一杆枪刺下都足以破石断树,千枪齐发,就足以将里许方圆之内整个夷成平地。萧、穆二位师弟久在昆仑,又与百里长缨交好,深知底细,还易防范。穆白的水晶墙在三十六友中防御也足以名列前茅。除此之外,等闲绝难逃得过千枪的攒杀!百里长缨的玄铁烈金枪已然出手,已化成千枪万枪刺了出去,但并不是说这一招就罢了。他虽然闭着眼睛漠然不动但神识已随着千枪万枪一起刺了出去,虎牙雨枪阵中落下的每一杆枪都在他神识作用下微妙的调整着方位和角度。便是当时的我,易地而处,猝然遇上这般宏大的攻击,能不能挡下也是未知之数。

    枪阵的攻击直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尘埃灰土茫茫而上,遮天蔽日,有如洪荒巨兽。但一刻过去了,两刻过去了。却没有回音。不但是萧、白二位师弟并未折回,甚且是连敌踪也不现。连久久凝立在那里的百里长缨自己也神色不定了。姜师弟一皱眉,轻声道:“黄龙师兄,百里师兄,请二位师兄驻留此地,稍安勿躁,以为后方重镇。待小弟去查勘前方讯息。”

    我心知肚明,百里长缨一击不中,气势已衰,此刻唯他不能轻动。我便道:“与其你去,不如我去。”姜尚坚辞不许,但我板起脸来,他只好领命。我便纵起金光飞掠而去。不瞬时已到彼处。那是密林中一个小小的山谷。原本也当是树木繁盛,野花飘香,绿草如茵。但在虎牙雨枪阵的攒射之下此刻已尽成为惨烈的战场。那破空而下的枪劲每一击都深入土内而后在里面炸裂,这个小山谷的地面几乎被百里长缨的一击整个翻了过来,肥沃的红土上还腾腾冒着热气。正因为此,我一眼就望见了那个地方。那太引人注目了。即使是再茫然的人也会一眼望到。

    那是一泓碧水。

    在已经被玄铁烈金枪整个掀翻的里许土地上,还有那一泓碧水,那小小水潭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没有被如许洪烈的枪势波及。岸边山石上堆着几件衣饰,一个女子静静的浸在碧水里,露出雪白而赤裸的肩头。我一看之下,心头便是一震,就在那时,那女子转过头缓缓的望住了我。我本不想再看第二眼,但被那女子望住,便从此挣脱不开。那是一双极特别的眼睛,像是西域某些异族,眉很细,眸子黑而灵动,并不清澈,也不深沉,而是烁然灵动。仿佛什么都能窥破,一切都能望穿。明智到冷漠。她只是静静的望了我一眼,而后轻轻的蹙了蹙眉,仿佛望到了什么肮脏而卑微的东西一样,厌恶而不屑于动手。

    “昆仑山的人……越来越不成话了!”

    她低声说,而后把整个身子都沉到水中去,只露出头。我这才惶急的背过身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但恐怕姜师弟料得对,那是金灵圣母,也只有金灵圣母!三大道祖座下,只有这一个女弟子。我定了定心神,沉声道:“这位师妹,昆仑弟子不知师妹在此,莽撞唐突,多有得罪。黄龙真人在此谨谢。待师妹整妆上岸,黄龙真人当亲拜于膝下。那两个是我不争气的师弟。良久不回,想是已被师妹扣住。你我教下师承虽别,红莲白藕总是一家。恳请师妹看在同宗情面上发还给我。”

    金灵圣母垂下头去,轻声道:“你来只是说这些?那你走罢。”

    “什么意思?”

    “你是元始师伯的门人,我是师尊的弟子。”金灵圣母细而清丽的语音静静传来。“我们都已活的太久。若是凡人,早该死了。因有非同凡人的寿,就该明彻非同凡人的因和果。在这世间,能不懵懂一日,才算活着。今世我是谁,来生谁是我。可惜太多俗世的恩怨纠葛祸福牵连到我们这个脆弱的仙界了。即使道祖,也终不能免俗。灵台不能清澈如水,便有杂念,便生烦恼,便起是非如烟云。黄龙师兄,我听说过你。你背着昆仑的典籍在世间到处的走,似乎你在找寻什么。但你为什么不懂得你要找寻的就在你的眼前?”

    她低声的说。“你看不穿它……其实我也看不穿。只是多看一步。有多一步的明澈,也有多一步的痛苦。还不如像你一般,什么都不懂得,什么都不知道。茫然度过尘世。”

    黄龙真人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即便已幻化为轩辕黄帝始祖模样,那对悠远往事的回忆仍令他疲累不堪。那是仿佛在生命的石头上雕刻,本来已经被岁月的风尘糊满,而一锤一凿之间那些似乎已经平复了的伤痕重新绽裂出来。他良久的沉默着,直到韦护又好奇的问:“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我当时并不知晓。”黄龙真人苦笑了一下。“从那以后至今数百年间,我始终在苦苦追寻着事情的真相。我自觉已经追寻到了,但也可能是一场谬误。算法之中有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就是没有办法确立一个共有的起始的点。每个人不同,也就不同,算出的结果也就千变万化。那是关于我的事,我历尽艰辛也不可能完全知道。这个故事已经太过冗长,即使它的确重要。我不嫌累赘的说给你听,因为以后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这个故事,和这样的结局。”

    韦护凝神细听。宫先生和万俟迷离也神色肃然。听着曾为万世帝王之祖而今为仙人的人将这个故事最终讲完。

    “就在我见到金灵圣母的同时。当时我并不知道,我做了几百年的过客,其实还是身在局中。”

    “他果然去了!”百里长缨望着黄龙真人远去的祥光,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师弟,现下该当如何?”

    姜尚喟然的长出了一口气,从怀中慢慢摸出一个极细小而精美华丽的卷轴,卷轴在手的时候他双目霍然张开,神光炯炯而出!

    “都到齐了吧?”

    “是。邓华师弟率队在东,童虎师弟率队在西,我与师弟分镇南北!”看似雄豪粗犷的百里长缨狠笑,“那个书呆子当真好骗,真是让人好笑!枉他号称遍览天下典籍,秘要无所不窥,他就再看上一百年书,也决计想不到玉虚宫三十六友现下就有二十八个在这里!”

    “宁肯杀错。不可放过!”手里攥着细小的卷轴,白发青年冷然道。

    面壁十年图破壁(十二)

    “但是千万要小心,尤其你。三十六友和十二长门弟子之间的差距,或者并不像传闻那么小。即使黄龙真人是那其中最弱的。即使他没有法宝。何况他真的遇上了那个人!长缨,我调三十六友中的二十八个合围在这里就是不想你过早战死。你明白么?”

    “我只有一个要求。”百里长缨的语声中也不自觉的有了激扬的感情。“倘若我战死。下一世,要让我认得这柄枪!”

    姜尚无声的叹息。昆仑玉虚一脉讲究言由心生出口落定,单凭这一句话百里长缨恐怕已经不容易从今日的血战中生还了。也只有在自己面前这个号称最接近昆仑十二长门弟子的人才会袒露早有死志。这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已经管不住那柄枪,却又不可能再放下。命运从他的手握住冰冷而粗糙的枪杆那一刻起便注定了,由选择而始,以选择为终。他默然点了点头。

    “去吧!你放心。若真有那么一天,下一世我将这柄玄铁烈金枪再传于你。我当收你为徒!”

    萧臻小心谨慎的伏在长草之中,从头至脚哪怕每根汗毛都一丝不动。他的整个人凝聚在草丛里仿佛一块磐石。冰冷而雪亮的长戟倚在他的脸旁。

    从这里望去,隐然可见远处一泓幽静的碧水,水中的女子和水边的人。黄龙真人是著名不修边幅的游者。但他落拓的身形也滟潋映在碧水之上。水波浮荡间竟与那女子相近了。这令他心中腾腾生起一股妒意。但萧臻仍然不动。因为这里是他计算过的能靠近那碧水最近的距离。以他的功力,以那女子轻描淡写逐走穆先生之强,再近一步就可能被她发觉。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当日,当姜尚冷静的说出聚集三十六友围杀黄龙真人的计划时萧臻险些错以为他疯了。虽然同为三十六友,萧臻勇猛精进,根本不曾将这白发的青年看在眼里。昆仑山小较的时候,萧臻以一杆鼠白盘龙戟和千年以来苦修位列第四,而姜尚那时初入门庭,甚至没多少人能叫出他的名字。当师尊问起他都学了什么,姜尚安静的回答:挑水,浇松,种桃,烧火,扇风,炼丹。这些在玉虚宫只是低级仆役才不得不去做的卑贱之业在那白发的青年口中不疾不徐的吐出来,神色不卑不亢。三千弟子之中爆出一片的笑声。萧臻甚至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么就进了三十六友与他并列。

    直到他看到百里长缨在姜尚面前俯首帖耳。而百里长缨是那一届三十六友中第二,被公认为最接近十二长门弟子的人。而当姜尚平淡的拿出玉虚元始师尊法牒,萧臻才不得不凛然敬服。这个看似平淡的人必然有些事情是他所不了解的。在玉虚法牒的作用下三十六友渐而齐集。开始对付一个曾为他们师兄的人了。黄龙真人据说在遍及九州的游历中不仅在追索秘密同时也在制造秘密。他落拓的身形和诡异的行踪不断在天下间出没,有些他走过的地方据闻已经出现异象。这个人已不再是昆仑山的大弟子而是仙界的异族了,为大局故必须加以诛却。为防打草惊蛇这个任务只能由三十六友自然而然的完成。三十六友在昆仑位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姜尚手中的玉虚元始法牒确凿是真的。不容置疑。而此时师尊元始天尊已开始长达数十年的闭关。除南极仙翁一人外,谁也见不到他。

    凭心而论,萧臻也并非不想借这个机会试一试自己的戟。黄龙真人据说是十二长门弟子中最弱的。而他在三十六友中差不多也是佼佼者,他性格虽然暴烈,但在真正进入战阵后却比谁更稳健。千年以前曾为统兵大将的经历已令他处变不惊从容镇定。就在这时,萧臻听到了嗤嗤啦啦的微声从头顶响起。即使是白昼,他也能看到天空中灿然而起的如意一样的金霞。那是攻击的暗号。在这一瞬间他的躯干陡然绷紧。从脚尖传来的细微的筋肉的力道瞬时膨胀成充满身躯的雄浑,他像豹一般腾身而起。鼠白盘龙戟在日光下熠然焕发银辉!

    灭杀开始了!当玉虚宫第四门人萧臻吼喝着抡起大戟勇猛的奔行。当玉虚宫第五门人邓华以手遮额望清金霞而后从宽袍大袖中抖出陆行舟。当玉虚宫第八门人矮小如童脸颊上覆满虎纹的童虎暗暗捏紧拳头,灭杀开始了。在这里许范围之内不断绽放出色彩各异的光华,一个又一个身影乍现而出,有些一现身就开始冲锋,另一些则迅速祭起法宝劈头盖脸的向中心轰去。萧臻是冲的最前的一个人,甚至领先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百里长缨。百余丈的距离发足而过。这使他还能依稀的听到池中那女子淡然的说,“你看,我没有骗你!”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黄龙真人或者轩辕黄帝默然的凝视着远方,不再说下去了。但这故事并没有结尾。韦护睁着纯真的眼睛想了一想,还是问了。

    “后来呢?”

    “没有后来……。”黄龙真人喟然道。

    “没有?!”

    “二十六年以后,我们这些人才再一次聚首在昆仑山上,没有后来。只有结局。至今在我脑海里那段记忆仍是一片空白,我也说不清后来是怎样了结。二十六年之后此事才由出关的元始天尊亲自做下仲裁。姜尚手中的玉虚法牒的确是真的,但敕令是假的。玉虚宫并没有做出对我的绝杀。姜尚假传法牒祸乱门庭,罪大恶极罪不可恕。百里长缨因此战死,三十六友中数人更远走西域,从此绝足中土,以昆仑玉虚的门规,着令永远逐出。是年,姜尚四十二岁,入昆仑门庭整整十年。

    “不会吧!”韦护几乎叫了出来。“怎么可能?这么轻。这家伙不是所有祸乱的源头么?你们的门规就只是永远逐出而已?”

    “当日昆仑山上,众人也都觉得轻了。但这是师尊亲口的谕令。昆仑弟子不得与抗。或者其实在师尊的本心里,也是未尝不认可姜尚的。昆仑山三千弟子,只有这个人在十年之间便能得到师尊的青目。实力莫测高深,身份诡秘难辨。后来姜尚被逐出门厅,而后就此消失,人莫知其所踪,我却在不经意中窥破一个奥秘。之前,每隔若干年昆仑山上有些弟子就会莫名其妙的失踪,再也看不到踪迹,本来以为是对妖族的战斗中损折了,这也是常事。但实际上昆仑可能有另外一种力量,这力量绝然不同于十二长门弟子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