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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志第31部分阅读

    时他慢慢的将醍醐毡再卷起,然后身形飘动。他要做的事已做完了。

    醍醐毡,西岐三宝之一。这个通常被贵族们用以解酒的东西实质上远不止这点用处。在深知其理的高手运使下,醍醐毡可以忽略或改变即便不是所有也是大多数的精神变动。因之醍醐毡在手冉我豹隐就对天魔足以令仙人震颤的啸声置若罔闻了。而以火术运使的醍醐毡则可以将其中千万年来蕴涵着的酒气和醉意倒灌出去!不用多少,只消一点就已足够。当离醍醐毡最近的铁浮屠倏然大醉倒头撞下马时,武阵千军的微妙的平衡就已经被打破了。这第一个铁浮屠只是一个开始。随着醍醐毡酒气的不断散发,越来越多的铁浮屠们已经失去了控制。即使武库图主笔墨纸砚也束手无策!

    更可怕的是,天魔终于还手了!铁浮屠造成了武阵千军平衡的破坏,这个平衡一打破天魔就已经可以还手,何况醍醐毡的位置就摆在天魔脚下。那毡方圆不过丈,而天魔身躯长达数里,相去何止霄壤,但那醍醐毡散发的酒气还是影响到了天魔!天魔绝不至于像铁浮屠那样直接醉倒,但一个熏熏然的横冲倒走的天魔更比一个凭着本能东冲西撞的天魔可怕的多。笔墨纸砚始终咬牙维护的战线终于全面崩溃了。无论是铁浮屠还是天魔都已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铁浮屠一乱,驱兽蛮人也就乱了。他们同处在战阵的中心,醍醐毡的影响范围之内。一个又一个的铁浮屠和驱兽蛮人不断软倒下去,甚至连被驱兽蛮人驱赶着的怪兽们也开始低鸣着翻身栽倒。失去了铁浮屠和驱兽蛮人支撑的武阵千军根本顶不住甚至吸引不住天魔的攻势。天魔锐啸声中身法已然展开,它一横身就冲进武阵千军之中,将盈术士、缺术士和五火散人们杀出一条血海!

    残存的武阵千军已经四分五裂。就是到了这种时刻,笔墨纸砚竟仍然挺立着不倒。还在勉力的指挥着一些没被醉到的铁浮屠勇猛顶上去,给武阵千军一个重整的机会。但铁浮屠们在天魔凌厉攻势之下也比玩具坚硬不了多少。这时候,已旁观了许久的狐龙终于加入了战团。

    狐龙之前就置身战局之外,因此醉倒了铁浮屠又影响了天魔的醍醐毡对它倒影响甚微。当武阵千军平衡终于被撕裂,被天魔狂杀的时候狐龙曾考虑过撤退。只是因为顾忌翅膀上的伤才没有动。因为它明白虽然武阵千军暂时吸引住了天魔的注意,但那是因为它自己置身战局之外屏息静气。一旦它动起来,势必还会吸引天魔的注意,即便逃走,有翅膀的拖累也未必能逃脱天魔的追袭。那东西在醍醐毡的诱因之下暴躁异常,单打独斗自己恐怕未必是它的对手。倘若武阵千军再垮掉,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所以沉默了许久之后狐龙悄悄的发动了!狐龙白皙而长大的身躯游动起来无声无息。它迅烈的自天魔身后掩至,天魔惊觉时它的爪已经搭上了天魔的脖颈。倘若天魔此时回头,就会看到一张大张着的血盆大口。但这时天魔正巧一脚踏上了一个已被踩扁的铁浮屠。那血肉腻在地上令它一滑,庞大的身躯就从狐龙爪下栽了出去。狐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落了空。下一刹那天魔就连连怒吼着扑了回来。后边跟着一群趁机狂砍的铁浮屠。狐龙出击之后,天魔就不大理睬这些铁浮屠了。

    荒原的另一边,冉我豹隐已经从容的坐在七香车中柔软的坐垫之上。

    “幸不辱命,大人。”温雅的青年说。

    “不愧是可以奔行于天下的英才!”老人微微颔首。“下面我们就可以等待了。等待王都的底牌出现。我老了,有的是耐心。”

    “是。”

    那时在王都之中,武成王黄飞虎一脚踹开王城的大门。他的肩上是这个王朝的王。而在他身边是满身伤痕却容色焕然的绝色少女,疲累不堪的大胖子商先生和翩翩少年徵先生。王朝的这些顶尖高手终于安然撤了回来。守王城门的两个十九轻骑先是一震,而后险些吓死:

    “大人……王!”

    “少废话!”黄飞虎斩截的堵住了两个人的疑问,“立即请首相杨任,亚相比干大人火急入宫议事。请斗先生和太史台阁三位长老列席。”

    “遵命……但是!”

    两个十九轻骑嗫嚅着说,这时这群匆匆逃回的人才终于察觉到气氛的异常。商先生勉强笑了笑,“又出事了?不要紧,慢慢讲。”

    “是……。”

    于是两个十九轻骑扼要的向诸位大人禀告了他们不在时王都里发生的一切。傍晚时分,太史台阁五老之一羽先生斩关出城。此后首相杨任授令亚相比干出城追拿,同时调太史台阁五老角先生星夜出城镇住骷髅兵大营一隅。而后杨任匆匆进宫,却又找不见左令斗先生。……

    众人总算听明白了。

    “那么说。此时此刻。王都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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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几见月当头(十二)

    事后众人才知道,这个统领八百诸侯国的天下权力核心的确是在至少半个时辰之内失去了控制的。首相杨任大人离开索静楼的时候分外冷静。他先从容的遣走了护卫他的十九轻骑和张良,而后小心翼翼的将他任首相这些时日经手的公文文牍堆垒在书案之上。仿佛这一去就再不会回来了。然后首相大人近乎静悄悄的离开了相府,这一过程很少有人知道。索静楼上灯火不灭,人都以为杨任仍在伏案理事。而在辚辚车马声中杨任已疾奔宫城而去。此后不久,出城追击羽先生的比干和张良的百人队惨败而回。比干虽是七王之首,未得宣召也不能擅闯索静楼的。何况他也知道那楼非同小可。要闯也未必闯得进。于是比干又在相府等杨任。这段时间内王都的整个文武体系都陷入了混乱。武成王府里找不到武成王,太师府里找不到闻仲。首相府不见杨任,亚相府没有比干。连王城中都没有王。这个空虚一旦为外人所知,后果不堪设想。

    幸亏各处的首脑虽均不在,起码还留下了些足以应急的人。张良虽然受了伤,但回到相府发觉杨任不在,心里就是一沉。突然又想起临行前杨任对他的谆谆嘱托,咀嚼体会,就是不祥!而正当比干和张良收兵回城时,太史台阁五老之三角先生暗暗出了王都。连守城的兵卒都没惊动。这城内外驻了八万多兵,个中也就不乏高手。但以五老之能倘若不想被人察觉,那么能察觉的也就不多。

    这是王朝第四十六任首相大人这一夜的最后一道命令。杨任这个首相为王朝文官之首,照理说节制不到太史台阁。但杨任一进宫城就径奔太史台阁而来。那时天已经晚了,王都都沉静下来,宫城却灯火通明琼枝玉树。正是王不在王都之内,才特意要这排场。杨任直入太史台阁,当日值守的正是角先生。两人屏了外人,密议一阵,角先生便匆匆出王都。有人问起,只说奉杨任的谕令去镇住城外的鬼兵营帐。这荒原上打到沸反盈天的程度,真正十战的主角儿反倒几乎被人忘了。此刻太史台阁也几乎空了。羽先生叛了,商、徴两人在外,杨任又调走了角。台阁五老中就只有五老之首宫先生还在王都之内。宫先生是五老之首,也是台阁左令、右令之下的第一高手。五老之中,商先生是和气大胖子,角先生是威严肃穆老人、徵先生是翩翩少年,羽先生是性格怪异的少女。只有宫先生,虽然杨任身为八大朝臣时就已见过他,却直到如今还估不清他是个怎样的人。王朝知名的武者,如太师闻仲、武成王黄飞虎甚至十九轻骑笔墨纸砚或纣王本人都不爱披甲,但宫先生每次出现时却总是披一身黄金锁子连环细铠,连脸都一起罩住。他是台阁五老之首。实力既强,地位又高。右令辰久已消踪匿迹。王都之中除左令斗一人外,再无人号令他动。他人虽在王都,杨任却并不知如何才能找到他。首相大人孤寂的一个人坐在太史台阁之内,抬头看着这间小屋。这间朴素狭窄的房舍在宏伟华丽的皇城之中甚而有些落魄。但这却是维系了六百年王朝王气所系的最根源之处。即便五老已经都不在太史台阁之中,杨任也清楚台阁中仍有将近二十名玄天四十九算。这些人囿于地位不能像七王一相五老八大朝臣那样参予王事,但论实力而言恐怕无一弱者。即使王已不在王都了,这宫城仍然是王都防御最强大的所在。而太史台阁无疑又是宫城中防御最强大的所在。此刻杨任,就在这里。

    左令斗并不在台阁中。尽管杨任未出索静楼时就已料到,但当他独自一个坐在那里时心中仍不禁落寞。如果说这位首相心中有什么绝对安全和温暖的所在。那么一个是老相商容,另一个就是老头子左令斗。而当杨任在太史台阁的小屋中慢慢度过这漫长的黑夜时,左令斗也在黑暗里,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只是杨任再也想不到,左令斗此刻正在他脚下。

    太史台阁之下的地基是空的。这是连玄天四十九算在内均不知情的王朝绝顶机密。即便杨任这个首相也不知晓,这并不是他勤劳王事的范围。王朝维系六百年来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正是这些秘密使六百年来王朝安如磐石不可撼动,但也正是这些秘密,却令哪怕左令斗这样的人也不禁心生寒意!左令斗的脚步在漆黑而冰冷的岩道中响起阵阵回音。像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已经早习惯独处了。如果不是王朝内外突生如许重大变故,那么左令斗也将仍然在王都的一角啃着猪肘子安然度过余年。但一个人走在这岩洞之中左令斗仍是很不习惯。岩洞从太史台阁之下蔓延开去,起初不过是一个人的高度,还要猫着点腰。后来却是渐深渐广,已经宽广到整个人仿佛淹没在黑暗里,如果不是脚下依然坚硬,再也看不出是岩洞。而左令斗慢慢的走着,随着脚步的深入本来黑暗无比的岩洞中不断亮起光芒,那是一个又一个重重叠叠的宏大精微的法阵!仅从规模而论每一个就都不在云中子的八阵图之下,但左令斗默然的走着,脚步并不快一分,也不慢一分。这些威力足以移山倒海的法阵于他就视若无睹了。他这样的走了很久,走到连自己都快忘却了时间,终于前面出现了一排漆黑的铁栅。

    那与其说是铁栅,其实不如说是极天际地的铁柱攒成的墙。铁柱与铁柱之间几乎没有缝隙。看似黝黑的铁柱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符咒真言法诀。左令斗一声长叹,伸出手去,仿佛便想触摸那些已斑驳到不知岁月的铁栅,但终于还是放弃了。他慢慢坐了下来。而他一路行来时激起的那些法阵的辉光也就渐渐都熄灭了,连他自身的光芒也完全消散了。这里是王都之下,深广的岩洞之中,无穷无尽的黑。

    一片黑暗之中,斗先生伸手就嘴,咕嘟的喝了一大口。他在这一夜里下到王都之下时居然还带了一袋酒。冰冷的酒水沁入胸腹之间,斗先生剧烈的咳着。只有在这里他才完全的显得苍老了。他一边喘息着,一边大声喊:“老伙计!——”

    骤然而起的声音在空旷之中回荡不绝。无数的“老伙计”“老伙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出去,压回来。斗先生抹了抹嘴边的酒浆。声音消散,却更显得静,但斗先生却仿佛听到了回音似的。

    “老伙计,你在么?”左令斗大声说,“我知道你在的。世道这么乱,你也清楚吧?你一向比我聪明!”

    黑暗里仍然沉寂。隔了好久,一个声音道:“那又怎样?”

    那声音仿佛是淡淡的响起来。不带一丝人间的气味,也听不出老少男女,很奇怪的一种声响,

    “我已经打发羽丫头先走了。”左令斗默然道:“倘若不成,好歹留她一点气数罢。其他的人,只有天知道。”

    “……还是要挺下去。”黑暗里的声音说。

    “你知道上面是什么?”

    黑暗里的声音默然半晌,缓缓道:“一头天魔!还有……狐龙?这两个东西怎么现世的?”

    “所以我才来问你老伙计!”左令斗沉声道:“该挺的,我一定挺。可是……事到如今,你我之间,还有甚么话说不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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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几见月当头(十三)

    毫光一瞬一灭,韦护的身形已飘远。他凌空飞行在王都之上。宏大而沉默的城池从他的脚下飞速掠过。恍然间,如梦一般。每个孩子小时候都曾做过飞翔的梦。在极静的夜里,飘然掠过大地掠过原野。这般全然暴露踪迹的飞行并非韦护愿意。但即使已幻成道行天尊的形貌,他仍然不敢在徐急雨面前停留太久。他几乎是逃离般的飘飞了出去。飞到空中时才有一种奇特的感觉骤然升起来。仿佛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他小时候也曾梦想过这样的飞行,但被寒夜冻醒之后,睁开眼,看到的却只是低矮神龛下烟火熏的油腻腻的黑。而北风如刀,满地冰霜。一切仍如往日。

    他立即惊觉到这并不只是思绪回忆。不知从什么时候,真的下雪了!

    虽然是极细微的飘飘扬扬,但的确是雪,而不是雨。而这是六月。韦护骤然一个急停,便静静的悬在虚空之上,他伸出手,冰冷的雪片落在他手心里。远处脚下有一缕低沉而呜咽的声音轻响。城外那令人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但那低回的声音却仿佛趁虚而入一般占据了他的心弦。他低头望去。就看到了那个人!

    那人安静的坐在屋脊之上,离他其实至少还有百丈之远,但他还是看的清清楚楚。不但因为他有一双特异的眼,而且因为那人安静踞坐着的屋脊,是这城池里最高的宫城的屋脊。那人坐着,大马金刀,一望便可知必然曾经兵戎。而他的头微微低垂,在吹着一件古拙而朴素的乐器。他令人触目的一望便不能移开的是那遍覆周身的螭纹锁子连环黄金细铠。那金铠在皑皑的雪光中也是冷白色的。韦护也驻足细听,不觉之间,便听进去了。大商王朝纣王六年六月十七日的漫长的夜就在这悲回低沉的声音之中慢慢开始了。韦护感觉胸腹间有一股血升上来。

    百丈之外,那个人仍然在吹奏着,乐器挨在唇边,却似乎不经意的抬头望了韦护一眼。虽然是距离百丈之遥但韦护仍然被那一眼震惊了。那眼神并非如高手一样刀锋般锋利的看透了他五脏六腑。那双眼睛黑的黑,白的白。黑的深湛而白的清澈,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瞥之间却仿佛有万语千言尽在其中。对于一个身披螭纹锁子黄金铠的武将来说,那双眼太秀气了。而也不是像精卫那样纯真,或者羽先生那样令人摸不着底,而是一种仿佛已阅尽世间沧桑的慵懒,偏又是那慵懒令他风姿万千。而那乐器的声音也像那慵懒一样不经意间便俘获了他。那是一种奇特的剽悍与秀媚的融合。天下间竟有这样的人!韦护心中一震,这才想到自己还化身成道行天尊的模样,而那时雪已渐大,乐声却慢慢低下去,漫然而止。

    那个人将手中的乐器慢慢放到宫城屋脊之上,小心翼翼的侧过头,解开他连头罩住的金盔。金盔一摘下一头乌黑而茂盛的好头发就刷一下垂下来,直至腰间。韦护都不能想象那个金盔居然能容纳这样多的头发。而那人将金盔也放在屋脊上,慢慢去解细铠的铁扣。那细铠之下却是一件舒展的白金色的锦袍。然后那人扬起脸,韦护就看到了一个与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相同的女子!那人穿着细铠的时候踞坐在宫城之上,也不说话,默然间就有百步威风凛凛生出。而她卸了甲之后却是太柔媚风致的一个女子。韦护是见过九尾狐狸的。但就以九尾狐狸那狐族天生的魅术,明艳动人固然远在这女子之上,却似乎少了一种难以描摹的东西,或者就是岁月在这女子身上留下的刻痕。她已经不年轻了。在韦护的锐目之下,可以看到她眼角都已有了细微的皱纹,但那双眼却因此更添风韵了。

    “这乐器,叫做埙。”

    韦护局促不安的凝立在空中。他知道那女子的话是对他说的,却不知道如何应对。而那吹埙的女子柔声道:“今夜月值大破,所谓十二弟子下昆仑。道行道兄,你来的不算晚啊。”

    “什么?”韦护懵然的应对着,就是当日道行天尊本人也不曾对他说过这种话,“你待怎讲?”

    而那女人微微摇头,轻声道:“道兄,你又何必故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