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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之惑第6部分阅读

    试成功……”,霍汐举起酒杯,打破了静谧的场面,向宁凝表示祝贺。

    “哦,也没什么好得意啦。我大学是学艺术史的,又没什么特长,只是上学时参加了摄影社团而已。正好有个学姐回国后在一家外媒出版社当执行出版人,我们一直关系很好,今天她看了我的作品集,就决定聘我去她那里当签约摄影师,工作很自由,又可以做喜欢的事情,算是相当不错啦。而且,国庆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怎样,出资给我置办了设备,总之,一切都很顺利。估计是我之前太倒霉了,这也算否极泰来,不想了,重新开始吧!干杯!”,宁凝一股脑道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举起酒杯,和霍汐轻轻碰了碰,看得出来,她今天心情确实不错。

    “嗯,恭喜,等出了作品,再让我看看……”,霍汐耐心聆听,轻轻点点头,“你之前,为什么说太倒霉?”,对于宁凝的过去,他忽然,就起了好奇心。

    “还能有什么?就是,我之前在德国的男朋友出轨嘛,然后,国庆又突然抽风,什么时候不选,偏选我伤心欲绝的节骨眼上捣乱,告诉我不是他亲女儿,还让假结婚,又说他遇到困难,不够糟心的了……”,对于霍汐,宁凝倒是没有太多隐瞒,她一直觉得两人像是战友,又像是被宁国庆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同舟共济,患难之交。

    “伤心欲绝啊……”霍汐喃喃重复了一句,若有所思的用叉子搅着盘子里的面,“宁凝真可怜!”,半晌,他抬起头,咬住嘴唇,像是极力忍住笑意。

    “幸灾乐祸,抽你好吗?”,宁凝冷下脸色,目光阴沉的瞪了霍汐一眼,“对了霍汐,我们谈谈吧……”,她将手中刀叉放下,正襟危坐,似是有大事相商。

    看宁凝忽然正经起来,霍汐也不敢怠慢,放下餐具,危襟正坐,“请讲……”。

    “霍汐,虽然,我们两个是协议结婚,谁都有和异□往的自由。但是,至少目前这个房子,我们两个算是共同居住者,谁要是带异性回来,至少要提前声明!不能一声不响的就叫个人回来鬼混,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响极坏!我倒是不在意的,但你要想想周围邻居们会怎么看?!”,原来还是为了祁嫣的事情,宁凝这一整天都在思索,越想越不对劲,她决定主动出击,让昨晚的‘悲剧’不再重演。

    “你干嘛跟小学教导主任似的……”,霍汐严肃不起来,他看见宁凝假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严肃点!”,宁凝疾声厉色,拍了拍桌面,以正视听,“我和你说正经的呢!我拟定了一份协议,你好好看看,为保证我们今后能够正常平和的相处,一式两份,把这个协议签了。首先,我们彼此都不能让异性留宿,带朋友回来,要事先打招呼,征得对方同意之后,方可……”,看霍汐没什么兴趣,宁凝举起三页4纸,字正腔圆的朗读起来。

    可未等她读完,霍汐就把所谓的拟定协议拽到手边,刷刷几下,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少爷,你也不看看?这要是卖身契,你现在都到非洲侍奉女土著大王去了”,宁凝盯着协议目瞪口呆,惊讶于他的草率。

    “不用看了,我签一天合同了,饶了我吧”,霍汐站起身,伸了伸懒腰,他觉得筋疲力尽,心里有些事情,不知道该如何跟宁凝开口。

    “哇,要早知道这样轻松,我应该写一份巨额借条,让你签字画押……”,宁凝不禁咂舌,心里哀叹可惜。

    “巨额?多巨啊?还不起的话,肉偿可以吗?”,霍汐转身看着宁凝,挑眉浅笑,嘴角扬起弧度,露出藏在里面的尖尖虎牙。

    “你要脸不要了?我找居委会张大妈以耍流氓罪逮捕你哦,还有昨天带不明异性过夜等等,数罪并罚,关你个天都不嫌多……”,宁凝知道他又在趁机挑衅,嘴里没半句正经,索性也板起脸,佯装愤怒。

    “人家居委会不管两口子拌嘴的事儿,没准还当成情趣看热闹呢,这是群众喜闻乐见的。哎,对,国庆今天催你和我尽快领证结婚,你怎么想?决定好了吗?”,这次却是霍汐郑重起来,他收敛起玩笑的神色,望着宁凝的眼睛,等待她正式的决定。

    “哦,成啊,我们家户口本都在我手里,你哪天不忙,提前通知我就可以了。哎,要不要找个良辰吉日啊?我去上网算一下!晚安啦”,她倒是显得毫不在意,和霍汐摆摆手,轻快跑上楼。

    嘭一下将门关紧,宁凝靠在门上长吁口气,房间里没有开灯,无尽的黑暗将她淹没,今天是她生日。在德国的时候,秦霄会把煮好的长寿面和点着蜡烛的蛋糕,放在她面前,从背后抱着她一起许愿,说一生一世,都会陪她过生日。

    往昔的恋情被宁凝刻意淹没在心底深处,她不愿回想,也一度疲惫的决定彻底放弃。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总有些东西,如同细密的针尖,刺入她的皮肤和骨髓,把痛苦回忆挑起来,时隐时现,鲜活可辨。

    就好像现在手机亮起的屏幕,‘宝贝,生日快乐’,宁凝把头埋在腿上,握住手机的指尖发白,陌生号码清晰显示着,可她根本没有去触碰的勇气。

    有些事情,是不是尘封之后,一旦开启,就会触犯命运的禁忌。

    周末是个艳阳天,宁凝卷着被子,以找到工作就要忙碌为理由,昏睡到了日照三竿,快到中午。

    若不是手机铃声催没没完,谁知道她会不会一直睡到夕阳西下。

    “喂!喂喂!宁少爷,你干嘛呢?我沈亮!晚上我和特天真约好了去吃‘三哥烤肉’,就在德胜门那家,超级有名我跟你说,光定位的电话没一个小时都打不进去!这次庆祝你生日,还有找工作自力更生,哥请客,晚上六点!说好了啊,不见不散,挂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洪亮清澈,语速干脆利落,也不管宁凝有没有反对意见,就冲击炮一样叙述了自己的指示,简明扼要,好不拖泥带水……

    “沈亮?沈经病啊!我还没睡醒呢……”,宁凝略带哭腔的翘起屁股,后退着从床上滚下来,摔到地毯上的时候,她都还神智模糊。

    12意料之外

    在沿中国美术馆往西,起于东皇城根北街,南通著名的五四大街,明属保大坊、清属正白旗的弓弦胡同里,曾经住着形影不离的三剑客。

    沈亮、宁凝、夏天真,同年生人,同一个大四合院里长大,同念一所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同班同学。

    若不是因为宁凝被国庆安排出国念书,三人本来是约好要继续念同一所大学,为这件事,宁凝和父亲撒娇打滚闹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战胜一向处事决绝的宁国庆,去了遥远的德意志。

    后来,沈亮以好男儿志在四方为理由,南下考取了上海那所全国皆知的著名大学,一度成为街坊四邻的骄傲;可宁凝觉得,他只是想去看看南方的美女而已,才没有那么高尚的志向。

    夏天真舍不得离开北京,考去了位于海淀区的一所重点大学念考古学。沈亮和宁凝听闻这个消息,捶地狂笑不止,说夏天真最终走向了挖坟掘墓、灭绝师太的不归路。

    气的夏天真拿树枝追着满院子跑,声称要先把这两个人做成化石,贡献给组织。

    十八岁的夏末,牢不可分的三剑客,从此各奔东西。

    “哎哎,这边这边!”,沈亮拿着手机,抬手冲宁凝使劲挥着,示意他的方向,“想不到宁少爷还挺守时,特天真今天加班堵在路上了,说是晚点来”。

    沈亮穿着evisu款型松垮的水洗牛仔裤,彰显着放荡不羁,潮牌 bthg pe概念图案设计的夹克外套开敞着,露出 des grns ply的t恤上的招牌大红心,sterd jpn与visvi限量合作款的鞋子上,银色的骷髅闪着光彩。

    见宁凝跑过来,他又笑着招了招手,翘起的菱角口衬着洁白整齐的牙齿,剑眉修长,睫毛浓黑,目光仍然是清澈坚定,笑起来似是藏着晶亮的星辰,显出清秀的尖下颌,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配着干净清爽的短发,颇像个新生代偶像明星。

    “你不是说你现在是个律师吗?负责什么业务?古惑仔业务?”,宁凝是个近视眼,走到跟前,才看明白沈亮的装束,指着他狂笑起来。

    “怎么了?律师就不能时髦了吗?!我吃个烤鸡翅还得打领带?没天理了!告诉你,给你长长见识,开开眼,爷负责的是金融业务、涉外非法律诉讼业务、合同纠纷诉讼!听得懂专业名词吗你!”,沈亮急赤白脸的和宁凝辩驳,他考取了律师资格证书后,先是在上海一家外资证券公司担任法律顾问,今年才回北京,在律师事务所当实习律师。

    “不就是个实习的吗……”,宁凝撅起嘴,鄙夷的把脸扭向一边,懒得听沈亮的夸夸其谈。

    “实习怎么了?谁没实习过?实习也是律师!你不就是个拍照片儿的吗,专给人拍一寸证件照的……”,他凑到正在看菜单的宁凝身旁,嘿嘿的嬉笑着开始挤兑她的新工作。

    “哎哎,别看了,专业挖坟倒腾古董的来了……”,宁凝才要回嘴,却被沈亮制止,他兴奋的拍着宁凝肩膀,让她往门口方向看去。

    烟熏火燎的餐馆门口,夏天真正在四处张望,寻找熟人的身影,她五官柔和,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茶色的卷发柔软的垂在肩头,米色的羊绒大衣显出纤细的身材,足下穿着细跟靴子,极其端庄淑雅的装扮。

    “哎嗨!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可一张口,却打破了温良柔美的假象,她望见了宁凝和沈亮,边招手边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餐厅最里跑过来,嘴上笑的弧度很大,完全颠覆了外形的限制。

    “你看看她,穿成这种灭绝师太的样子来吃烧烤,那才叫违和,又不是去听歌剧,搞这种不亲民的装扮,是种失礼!”,看夏天真跑过来,大衣飘逸,沈亮一脸不屑,摇晃着宁凝找同盟。

    “我加了一天班,很辛苦的,会没开完就偷偷溜出来,容易么我?春拍快开始了,我们最近忙的要死……”,夏天真毫不淑女的把背包拍在桌子上,她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拍卖行做助理,所以被沈亮称为职业挖坟和倒腾古董的。

    “天真,沈亮说你是职业挖坟和倒腾古董的……”,宁凝首先发难,为报沈亮方才的挤兑之仇,赶紧向夏天真告密,“他还说我是拍照片儿的,明明叫摄影师!”。

    夏天真脱了大衣,往椅背上一靠,冰镇的可乐一口气喝到底,“啊,畅快!”,她得意悠闲的瞥了瞥沈亮,不屑的笑了笑,“就他好!就他工作最高端!搁着古代这叫什么来着?打官司那种?京城大状师!周星驰的电影知道吧?《算死草》!他就是里头的陈梦吉!啊哈哈哈哈……”,说罢,她又丝毫不顾忌形象的大笑起来,弄得沈亮一脸窘迫。

    “夏天真,我跟你说,你再保持这种没溜儿的样子不出几年,就得成为资深剩女!没男人敢造次!你这种不饶人的个性,就是你单身的原因!你看人家宁少爷,刚吹了一个,这又找一个,虽说是她爸给找的吧,那也快结婚了,是吧……,哎,宁凝,哎,你怎么了……”,沈亮本是为了和夏天真斗嘴,才毫无遮拦的大放厥词,他本想抬举宁凝来贬损天真,却不想,话没说完,宁凝却先变了脸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人都脸颊发烫,面色绯红,炭火炉子仍旧在滋滋作响,烤的人头脑发昏,话也逐渐多起来。

    “后来就分手了啊,还能怎么样?他自己提出分手的,连个解释都没有;其实我是想挽回的,但他都不接我的电话,在学校也躲着我,然后,我爸就突然叫我回国,反正都过去了……”,时隔多日,宁凝终于肯开口和挚友们讲起自己与秦霄分手的原因,才回国的那段时间,因为发生了太多错愕突然的事情,也怕触及伤心事,不管外人怎么关心,她都不肯讲与秦霄分手的真正原因。

    “我擦!这姓秦的,就是个禽兽啊!气死大爷了!”,沈亮听闻了秦霄背叛和出轨的详情,怒不可遏,愤而拍桌,就差一跃而起,“不成!这也欺人太甚了!宁凝忍得了,我还不答应呢!不把咱兄弟放在眼里啊这是!你等着,我非得找几个哥们儿,约丫在小胡同里见面,给他几板儿砖尝尝滋味儿!”,因着大家太过熟识,沈亮已经完全抛弃了律师的素养和尊严,满口京腔,口吐妄言,肆无忌惮的叫嚣着要给宁凝报仇。

    “成了成了啊,咱别现眼了,旁边儿那桌的人直瞅你,以为神经病呢”,宁凝脸上挂不住,左右打量了周围众人,生怕惹麻烦添乱,赶忙安抚着沈亮,“算了吧,他都失踪了,我后来打电话给德国的同学问他境况,结果,他们都说不知道,只有一个熟人说,秦霄好像回国了,因为无意中看了他电脑里的查票记录。但是,他也没有再和我联系,哦,昨天发过一个祝福生日的短信,陌生号码,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好了,过去就过去了,就算他现在找我,我都要结婚了,也没办法回应……”,说着,宁凝怅然起来,总觉得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陷入了迷雾中,半点找不到方向。

    “秦霄什么意思?他为什么给你发信息?想旧情复燃?你后来给他回电话了吗?”,还是夏天真冷静,她根本不理会沈亮的义愤填膺,支起手臂,慢条斯理的逐一问出心中疑惑。

    “谁知道秦霄什么意思,他在暗中躲着,我既然没办法改变局面,索性就拖着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时间证明一切……”,宁凝叹口气,讲着貌似哲理深厚的话。

    “回电话,快回,把他约出来,让哥好好揍他一顿!”,沈亮仍是愤愤难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成了,少添乱,宁凝,你现在的结婚对象是个什么人,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呢,以宁叔叔的眼力,给你挑的对象,肯定是非富即贵,估计是个高帅富什么的吧?宁凝这么漂亮,他肯定被你迷倒了,哈哈哈……”,看宁凝情绪低落起来,夏天真冲沈亮挤挤眼睛,示意他不要再提不开心的事;赶忙又笑着换了话题,促狭的用手肘推着宁凝。

    “高富帅?谁啊?霍汐啊?!呸!才不是!”,提起霍汐,宁凝的话顿住了,她脑中极速运转着,目前,既不能告诉好友霍汐和自己身世的真相,可又不愿去隐瞒。

    霍汐霍少爷,宁国庆亲儿子,宁宏集团现在的业务总监,高、帅、富倒是都占齐全了,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哟,瞧把你激动的,不好意思承认吧!宁凝找到了如意郎君,我们也就放心了,希望对你痴情专一……”,夏天真笑的隐晦,目光中别具深意。

    “别胡说八道了,什么如意郎君?前两天还不认识他呢,都是我爸决定的,凑合过吧。专情?专情个p,前天晚上还带个青梅竹马的红颜知己回来过夜,大吵大闹,搅得人不安宁……”,想起那天与祁嫣的争执,宁凝撇撇嘴,心中一万个不乐意,总觉得心口堵得慌,她想,大概是被人平白骂个狗血喷头的缘故吧。

    “什么?!你这遇见的都是什么狼心狗肺的货色啊!这种人你还敢和他结婚?!不成,你肯定是被逼迫的,我改天找宁叔儿去谈谈,不能为了生意,连闺女都给卖了啊!我跟你们说,最特么看不上富二代,花天酒地,玩女人!气死了!”,沈亮再次不合时宜的挤进两个女人的对话,怒不可遏,毫无根据的痛诉别人。

    “你别跟着裹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夏天真倒是不把沈亮的愤怒当回事,冷静理智,想弄清事情的缘由。

    挚友三人组各有事忙,久未曾见面,话匣一开,时间就飞速流淌起来,转眼,夜色渐深。

    “宁凝,宁凝,你手机好像响了好久,大少爷来电……”,还是夏天真眼尖,推了推还在和沈亮大放厥词的宁凝,提醒她有电话来了,捂着嘴极力忍住笑意。

    宁凝愣了下,不明白夏天真表情为何如此纠结,低头去看,才发现屏幕上不断显示着‘给少爷请安’,这是她存的霍汐名字代号,一张‘尔康伸手图’不断显示着,催促着主人尽快听电话。

    再看旁边的夏天真,已然快要被来电显示画面和名字逗的笑喷过去……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