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作茧自缚,终害自身啊。”
“你胡说!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陛下息怒。”李儒的神色依旧平静如常,只听他淡淡道,“臣话已至此,陛下若不信臣也没有办法。时间不多了,还请陛下饮下这杯酒,不要辜负了我主的一番美意啊。”
“拿走!寡人不喝!寡人不喝他又能如何!”刘辩一挥衣袖,还好李儒及时收回了手,否则刘辩便要将托盘中的酒樽打翻。李儒的语气顿时变得冷漠下来,也不再如一开始般客气,“臣劝陛下还是不要反抗的好,臣来这里之前已经先去过了未央宫,太后娘娘可是比陛下要听话的多啊。”
刘辩怒而起身,直指着他,因愤怒紧绷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杀了母后!”
李儒却是一笑,丝毫不惧的迎上了他的目光:“陛下觉得弑君比之弑后如何?”
刘辩一愣,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上,好在唐姬及时扶住了他:“陛下。”
李儒注视着他,目光中有一丝冰冷:“陛下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大势已去,再做抵抗也是徒劳。”
“寡人不信!寡人是天子!天子是什么?天子就是上天派来中兴汉室的使者!”刘辩怒吼着,狠狠的瞪着李儒,脸上青筋爆出,只听他一字一句的大声说道,“寡人受命于天!凡夫俗子岂能取寡人性命!”
李儒却忽然间又笑了起来:“陛下这么做是想拖延时间?陛下以为还有谁回来救陛下吗?如今陛下身边还有谁?陛下还是认命吧,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否则就休怪臣不客气了!来人啊!伺候陛下饮酒!”
李儒话音一落,方才的军士立刻推门而入,其中两人拉开唐姬,将刘辩牢牢的驾住,另一人则粗暴的掰开他的嘴,便要将毒酒灌入他喉中。
李儒注视着眼前的一些,嘴角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自己正置身于酒宴,观赏着歌舞姬的表演一般。从刚才他察觉到刘辩暗藏韬晦开始,便已下定决心要除了此人,否则如此下去,将来定会成为主公的祸患。看着刘辩脸上闪过的一丝惊恐,李儒知道,这一次再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然而就在这时,李儒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用力推了他一下,险些害得他摔倒在地。接着一个幼小的身影从他背后冲了出来,直直的冲到了刘辩身旁,打翻了军士手中的酒樽:“你们放手!放手!放开哥哥!放开哥哥!”
等李儒看清了来人后,才不由得脸色一变:“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刘协走到李儒面前,抓着他的衣服,用力拉扯着:“你们是骗子!你们是骗子!董卓说了不会害哥哥!你们是大骗子!骗子!”
看着眼前的孩童,李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见他俯下身子,陪笑着说道:“殿下误会了,臣不过是为陛下送酒来的,怎么会害陛下呢?”
“你还想骗人!”刘协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刚才你们说的话,协儿都听到了,全都听到了!你们要害哥哥!你们都是坏人!”
“殿下,你还小还不懂,等今后你就会明白我家主公的苦心。”李儒说完,忽然对周围的军士使了个眼色,冷冷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送殿下回宫。”
“诺。”
“你们被过来!”刘协忽然从一个军士腰中夺过佩剑,军士顾及他的身份,因此也不敢反抗。然而这柄剑如此沉重,害得他险些摔倒。刘协将剑紧紧的抱在怀里,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人。
李儒见此,立刻慌了起来:“殿下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来,快把剑给我。”李儒说完便伸出手,上前一步就要将剑夺回,然而刘协却又后退了一步,“你们都别过来!”刘协试图着拔剑,然而他从未用过剑,根本不知该如何拔出。一个没拿稳,长剑便连带着剑鞘一同掉在了地上。
李儒便要上前去夺,刘协立刻将剑捡了起来,李儒怕弄伤他,也不敢再去抢夺。
一旁的军士望向李儒,忍不住道:“先生,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们直接上去将剑抢过来吧?”
李儒皱眉道:“不行,不能伤到殿下。”
“那该如何?”
李儒沉默不语,事实上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就在这时,刘协却忽然开口:“你们走,回去告诉董卓。他若杀了哥哥,我便杀了他!”刘协说这话时声音是颤抖的,也不知是恐惧还是紧张。在场的人全都吓了一跳,谁会想到这句话竟然会出自一个孩童之口,就连刘辩也惊讶不已。
李儒先是一愣,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躬身行了一礼:“属下告退。”
“先生这……”一旁军士不解,李儒只是看着他一眼,说了个“走”字,接着也不再多说什么,当先带领着手下的人走了出去。
“嘭”的一声,刘协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紧张过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柱一般,顿时坐倒在地上。片刻之后,刘协终于缓过神来,起身朝着刘辩跑了过去:“哥哥,你没事吧?”
刘辩并不回答,看着他,忽然间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到最后笑容中已带着几分残酷:“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寡人到最后竟沦落至此,还要你来出手相救!”
“哥哥……”刘协伸出手想去拉他,刘辩却忽然打开了他的手,“别叫寡人哥哥!我们是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的母亲被寡人母后所杀,你的皇位被寡人亲手所夺。你应该恨寡人!你为什么不恨寡人?”
“因为……”刘协注视着他,眼里闪动着泪光,“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
刘辩一愣,目光顿时凝固在刘协身上,然而很快他又别过了脸,不再看他:“你走。”
刘协还想说什么,这时唐姬却道:“殿下还是先请回吧,陛下他累了。”
刘协注视着唐姬,唐姬冲着他点了点头。刘协最终也点了点头,即便刘辩不再看他,却还是冲着刘辩行了一礼:“臣弟告退。”
第五十二章 、窃国(六)
10
李儒回到府中,还未进门便听见屋中穿来的笑声。李儒听得出一个是主公,而另一个他只觉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出是谁。
董卓见李儒回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拉他进屋:“先生回来了,来来来,看看我府中来了什么客人。”
李儒一看,才见坐在屋中悠然喝酒的正是他熟悉不过的人,曹操曹孟德。李儒并未向董卓那样开心,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曹操与之对视,忽然间笑了起来:“听文优先生的意思,似乎是不欢迎我来了?”
“孟德切勿多心,先生是累了,累了。来先生,快请坐。”董卓说着,便拉着李儒坐下,继而对曹操道,“孟德啊,刚才不是说有东西要献给我,还非要等先生回来吗?现在先生回来了,你可别再卖关子了。”
李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望着董卓问道:“什么东西?”
曹操道:“我并非无事登门,而是来给董公送一件礼物。”
“你曹孟德的礼物?那我可要好好开开眼啊。”李儒道。
曹操笑道:“先生过奖过奖,先生什么没看过,什么没做过,我区区薄礼恐怕还难入先生之眼。”曹操眼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从案下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案上,“董公、先生,这就是我的礼物,请过目。”
董卓笑着打开,然而在揭开盒盖的瞬间,董卓却脸色大变,将手中的盖子扔到一旁:“这这”
李儒见到盒子里的东西后,也同样面露惊恐。
曹操却是一笑:“董公、先生休惊,这里面装着的是陛下身边的元公公。”
董卓脸色微变:“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陛下身边的人也敢杀。”
曹操却是一笑,不以为然:“董公这么说可是太抬举我曹操了,若论胆子,我十个曹操也及不上一个董公和一个先生。”
董卓惊讶之余略微有些警惕,紧张道:“你知道些什么?”
曹操道:“董公你紧张什么?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董卓不解。
“那可不,董公难道不奇怪吗?陛下身边的人怎么会在宫外,又怎么会在我曹操手里?”
“为什么?”
曹操的目光转而落到李儒身上:“这就要问问先生了。”
“问我?问我什么?”李儒顿生疑惑,曹操道,“自然是问先生此行的成败了。”
曹操一提,董卓也忽然想了起来,问道:“对了先生,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李儒忽然跪在了地上:“主公恕罪,属下有负主公所托。”
董卓脸色一沉,立刻追问:“怎么会这样?难道朝中还有谁敢同我作对?”
李儒不答,却望了曹操一眼,董卓也跟着他望了过去。
曹操会意,道:“董公与先生这是要在下回避吗?可惜啊!实在是可惜啊!”
李儒皱眉:“可惜什么?”
曹操忽然间笑了起来:“可惜我曹操为董公冒此大逆之险,到头来竟得不到董公的信任。”
“什么意思?”董卓问。
曹操道:“元公公来找我正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让我带兵入宫护驾。”
“陛下?”董卓面有诧异,“陛下他不是……”
“属下以为这一切定是这元公公的主意。”李儒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属下早就觉得元公公暗藏韬晦,没想到竟然会怂恿陛下对主公不利。”
曹操注视着李儒,以李儒的聪明难道还洞察不出这背后究竟是谁吗?然而曹操却是一笑,道:“先生说得不错,十常侍之事刚平,却不曾想让此人钻了空子。”
李儒也同样注视着曹操,似乎想从他的神态中读懂他的心思。
“这些个狗奴才,只会在陛下面前进馋,教坏了陛下当真是可恶!”董卓愤愤道,随即打翻了盒子,拔出长剑朝着那颗滚落的人头砍去,“不将他挫骨扬灰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屋中顿时血浆飞溅,一股浓烈的腥味扑鼻而来。李儒顿觉恶心,掩口做呕,董卓浑身血污却忽然不觉,反而越来越兴奋。曹操则面色如常,在一旁冷眼旁观。
直到面前只剩下一摊烂泥,董卓才终于收手,用带血的手拍了拍曹操的肩:“孟德放心,以后你就是自己人了。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现在孟德也不是外人了。”
李儒面色苍白,却还是将宫中发生的事大致描述了一遍,只是跳过了刘辩的韬晦,将此一并推到了元良头上。
董卓听完后,紧皱的眉头便一直未能舒展:“不过是个娃娃,你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吗?”
李儒回答:“要对付陈留王不难,可是属下是怕一不小心伤了他,到时更无法同主公交代。”
董卓思索了片刻,道:“先生辛苦了,我再派其他人去便是。”
“主公且慢,主公且听属下一言。”
“先生请讲。”
李儒又接着说道:“其实主公未必非除陛下不可,倒不如先暂且将他留下,这样主公手中握有的筹码不就更大了吗?要知道先帝可只有这么两个儿子啊。”
董卓犹豫。
曹操却在这时开口:“董公,先生说的有理啊,陛下昏庸无能,留着也不过是多张嘴而已,又何乐而不为呢?”
李儒脸上微有诧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曹操竟会帮他说话。
曹操看着他,眼中有几分难以捉摸的神色,李儒忽觉心中一寒,仿佛着坠入了万丈冰窟一般。这种感觉让他不安,被人看透也就意味着危险即将到来。
听了曹操的话,董卓这才点了点头:“好吧,就先留着陛下不杀。先生,请你在天亮前为我拟一道旨,明日早朝我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废帝。”
“诺。”李儒回答。
曹操也在这时开口:“天色不早了,我也先告辞了。”
董卓拉着曹操的手,有些不舍:“孟德啊,你放心,等陈留王登基后,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这样,我亲自送你出去。”
“董公留步,我岂敢劳董公相送。再说明日废帝立新乃惊动天下的矿石之举啊,董公应该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是。若真要送”曹操望了李儒一眼,继而对董卓说道,“可否请先生陪我走一段呢?”
董卓看了李儒一眼道:“先生,你就替我送送孟德吧。”
李儒虽对曹操的用意颇有揣测,但主公开口他也不得不依命行事:“诺。”
李儒带着曹操穿行在府邸的长廊中,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曹操不问,李儒也不追问什么。然而直至走到了大门开,李儒正要同他道别时,曹操才忽然问道:“先生难道就不想同我说点什么吗?”
李儒反问道:“那么将军觉得我应该说什么呢?”
被他反将一军,曹操也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先生不愧为董卓的心腹,说话做事果然老练。曹操佩服,曹操佩服。”
“呵,哈哈哈。”李儒也忽然笑了起来,“是吗?可为何我觉得被你曹孟德佩服并不是一件好事呢?”
“先生这么说是对我有敌意啊?也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先生,还请先生指教。”
李儒毫不客气,道:“主公或许被你蒙在鼓里,可我李儒却看得明明白白。”李儒说到这里,忽然冷“哼”了一声,“你说什么给主公献礼,事实上是你卖主求荣、贪生怕死。否则陛下在这种时候又岂会派人来向你求助,分明你与陛下早有联系。”
曹操面不改色,抱拳道:“不愧是文优先生,分析的如此透彻,当真是目光如炬。我曹操并非愚夫,自然也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不会做无谓的抵抗。”
“借口。”李儒又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再理他。
“先生何必如此计较,你我生逢这个时代,都是要懂得明哲保身的人。”
“哼,我与你不同。”李儒不屑。
曹操笑道:“先生这么说可实在太让我伤心了,枉我曹操以为可以和先生同病相怜,方才也帮着先生一同出言相劝。没想到先生却视我于无物,看来我刚才当真不该多此一举。”
李儒听到他说刚才,脸色微变。
曹操接着道:“只是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还要请先生为我解惑。”
“何事?”
曹操的目光中带这样几分审视:“难道先生就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什么?”李儒的话中带着紧张。
“我一直觉得先生之才远胜于我,就连我区区曹操也能看出陛下的韬晦,难道先生就真的一点也没有察觉吗?”曹操话锋一转,言语中忽然带上了几分质问,“还是先生不光看出来了,甚至还在董卓面前口出妄言,有意帮陛下隐瞒?”
第五十三章 、窃国(七)
“你”李儒一时间语塞,一拂袖子,叹了口气,“好毒的一双眼!没错,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有意帮陛下隐瞒。”
“我能问为什么吗?”
李儒又叹了口气:“也罢,即便被你看出来,告诉你也无妨。原先我就不同意主公杀陛下,虽然后来发现陛下暗中韬晦时也起过杀心,但陈留王的举动却让我冷静了下来。若陛下真死了,恐怕陈留王也会因此记恨主公。这样对主公而言,也是大大的不利。”
“既然如此,先生刚才为何不直言?”曹操问道。
李儒沉默了一下,回答:“你知道主公的性子,若我直言他定然不会把陈留王放在眼里,反而会坚定要杀陛下。所以我无奈之下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得到主公的同意。”
“先生当真是忠心为主、劳苦功高啊。”曹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间话锋一转,“可是除了这个,想必还有其它的原因吧?”
李儒一惊:“什么原因?”
曹操打量着他,嘴角微扬:“难道先生这么做就没有为自身考虑过吗?这样一来,无论是陛下还是陈留王,那可都欠了先生一份人情啊。”
“哼,当真什么也逃不过你曹孟德的眼啊!”李儒无奈的笑了笑,面色已缓和了许多,“若真说危险,又有谁能比得上你呢?”
曹操的神色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刚才董卓的行为我与先生是有目共睹,如此残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