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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番外篇 Ⅱ第5部分阅读

    一块用个饭吧。”

    她立即看向窗外天色。

    天已尽黑,她睡了多久啊?

    “几个时辰吧。”东方非笑得畅快:“阮侍郎,你就这么信任我吗?竟然能在我府里睡得这么熟。”

    “我在哪儿向来都睡得很好。”她坦白说道,同时起身,向他作揖道:“下官回京,特来拜访大人,既然……已经拜访了,下官就告辞了。”

    “本官是第几位?”

    “什么?”

    “你这点心眼儿我还看不透吗?冬故,你要玩官场游戏还旱着呢,礼可不是像你这样送的,你年年送礼来,可没送进我心窝里,反倒上回你差人送来的当地名产还颇得我欢心。对了,方才你打盹时,似是在想事情,想什么事?”他随口问道,心情显然极好。只是不知他心情好,是为谁?

    她抿了抿嘴,慢慢地坐下,迟疑t会儿,才道:

    “东方兄,实不相瞒,方才我在想,我入朝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太子一面。”

    东方非闻言,暗讶地看向她,随即笑意浓浓,问道:

    “你想看太子?”

    “看不看倒无所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堂堂一名太子,却从无作为?”

    东方非听她还真的将心里话说出来,身子微微倾前,剑眉一扬,邪气的嘴角轻掀,笑道:

    “冬故,你该知道太子多病,要有作为也很难。”

    她想了下,点头。“这倒是。”

    “‘有人'刻意让太子毫无作为,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啊。”他再提示一番。

    多年下来,他发现阮冬故并非蠢才,而是她的眼神只看向前方,不曾拐弯抹角去想些她认为多余的事情。

    她认为多余的事,朝官为此抢得头破血流,多讽刺。

    “更或者,太子有心毫无作为,让皇上对他没有提防。你说,真相到底是哪个?”他笑着。

    “东方兄,你在暗示我什么吗?”

    东方非哈哈大笑:

    “冬故,跟聪明人说话呢,我不必费太多唇舌;跟你说话呢,我也不必算计,因为你向来有话直说。”扬眉盯着她。“所以,我可以允许你的义兄算计我,但你不成,你一句谎言也不得对我说。”

    反正她自认瞒不过他,索性放开了问:

    “东方兄,今日你接待的人是太子?”

    “是。”见她错愕,他也摊开了说:“如果不是太子,我早撵了出去,由得他在此扰我清闲吗?”

    “他找你做什么?”

    一个久病的太子,找当红的首辅,会有什么好事?

    “能做什么,你不是也猜到几分?”

    她霍然起身,怒道:

    “你这是、这是……”

    “搅乱朝纲、意图谋反、策动政变、违背君臣之义、谋害天子,简直大逆不道,这些罪名够不够?”

    “既然你知道——”

    与她的激动怒火相比,他反而悠闲自在,一点也不怕她将这些秘密泄露出去。

    “冬故,在你眼里,当今圣上是什么?”他岔开话题。

    “皇上就是皇上,还会是什么?”她激动地说。

    “那么,他值得你卖命吗?”他笑:“你这是愚忠,为一个只顾自己求长生的老人尽忠,你值得吗?你入朝为官是为了什么啊?”

    他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像根针一样的戳进她的心头。

    她自幼所受的知识、一郎哥所说的故事、兄长为官的正直,在在影响她处世的方针——对皇上尽忠、为百姓谋福,就算哪天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

    这样的念头一直根深抵固地埋在她心里,不该更改。

    她一直以为,只要皇上周遭的朝官个个正直,那么皇上圣眼、立刻就会开了,上天选择这样的人坐上龙椅,必有它正面的意义。

    当皇上,就是该为民做事,只是,现在他老人家一时被小人蒙蔽了而已啊。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东方非不以为意地说道:“那都是骗自己的。你眼里的皇上,早已是一个没有用的老人了。”

    她紧紧抿着嘴,压抑地说道:

    “大人,你这是大不敬了。”

    东方非无所谓地笑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我站在太子那一方,冬故,你要怎么做呢?”

    他不直呼她的官名,讨的是阮冬故的答复。

    “我一郎哥说,跟你同边站。”

    她嘴里老挂着这个凤一郎,不嫌烦吗?俊颜略嫌不悦与厌烦:

    “你跟你义兄就算再亲,也不是同一个人。我是在问你,不是问你义兄。”

    她理应站在皇上那一方,因为东方非策动谋反确实有罪。

    如果是几年前,她必定这样认为,甚至立即上报阻止,但,现在她却说不出口来。

    这几年,她忍不住偷偷想着,真正的太平盛世在哪里?难道,在当今皇上的手里,真的走不出真正的太平吗?

    有多少次,夜深人静时,她产生好浓的无力感。同流合污一直下去,迟早有一天,她的眼里,没有百姓。

    皇上的眼里,也早已经没有百姓了吧。

    东方非见她没有回答,明白她心里有了动摇,也不多作鼓吹,只讽道:

    “你当了几年的官,还是改不了多少。”顿了下,意味深长地凝视她。

    “你放心,现在我还没有什么兴致,哪天要真有人惹恼我,换个皇上于我也不是难事。哼,我倒要瞧瞧,冬故,你最后还会不会护着这个没有用的皇上?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追求你的路,可是,你追求的路真是正确的吗?你好好想想吧。”

    万晋结束,新主登基时,她在战场上,已经毫无感觉。

    甚至,她松了口气。

    “一郎哥,我知道从头到尾都是东方兄的计画,我却一点也不气,心里老在想:如果换了个皇上,这么多兄弟会不会就不用这么无故枉死了。”

    老皇上驾崩传到边境的那一个晚上,她一夜未眠,望着京师的方向,一郎哥默不作声地陪在她身边。

    如果战事能结束,如果永无战争,那么,换一个皇上,也未尝不是好事。这样的想法,与她从小到大的信念抵触。

    她到底改变了多久?

    过去的阮冬故,已经再也回不来,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后悔。

    “大人,你察觉到了吧?”已经没有起伏的声音轻声响起。

    “……怀宁没有死,是不?”她嗄声道。眼前逐渐模糊,冰凉的眼泪缓缓滑落腮面,悲伤的瞳仁映着一块征战沙场的弟兄们。“我也没有死么?”兄弟们逐渐麻木而无知觉,她却还有许多回忆与情绪。

    是谁在世间留住她的?

    “大人,你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爹的医术可是一等一的好,你要死了,岂不是砸我爹的招牌?”年轻小伙子淡声道。

    “你们是我选出来最好的军兵,我理应身先士卒,不管你们到哪儿,都该有我。”

    一张张本来有棱有角的脸庞,开始模糊了。是她泪眼看不清,还是他们必须在此分道扬镳了?

    “大人,咱们遗憾的死,现在要毫无遗憾的走了。你醒后,请在咱们坟上洒下水酒,祝我们一路好走,但愿来世,咱们一秉初衷,能够成为像大人一样的人物。”

    像她有什么好?像她有什么好?保不住这些上战场的勇士,保不住她真正想要的世界。

    她不顾哭得有多难看,拱拳颤声道:

    “阮冬故绝不会忘记各位兄弟。它日我死期一至,各位兄弟若未投胎,咱们一定能再齐聚一堂,把酒……话旧。”

    见他们逐渐远去,她冲动地跨前一步。

    “大人,别再往前走了,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声音愈飘愈远。

    她不理,一时往前奔去,希望能送他们最后一程。

    十五的圆月,在乡村里显得格外的明亮。

    小木屋的门轻轻被推开,床边坐着一名白发青年。

    青年回神,立即起身。“怀宁,你能起床了吗?”

    怀宁应了一声,勉强撑到床边,瞪着床上毫无血色的义妹。

    “她毕竟是姑娘家,还没有醒来,但我想,应该是没有事了。”凤一郎轻声说着,说服自己的成份居多。

    现在的冬故,只剩一口气。这口气咽下了,躺在床上的,就只是一具冰冷的尸身了。

    怀宁默不作声。

    凤一郎知他话少,又道:

    “我打听过,程七还活着,不过……冬故带来的人,死了大半。”

    “我知道。我跟她,能活下来,是奇迹了。”

    “是奇迹。”他柔声道。

    过了一会儿,怀宁突然主动开口:

    “我俩中了箭,我知道她一定不肯在蛮族面前示弱,即使死了也不会倒地。”

    凤一郎抬眸注视着他。

    “我自然也不能倒下。反正都陪了这么多年,要陪就陪到最后,人死了,尸身乱箭穿心也没有感觉了。”怀宁顿了下,不看凤一郎,直盯着她苍白的睡颜,继续说道:“在失去意识的当口,我又想,岂能再让乱箭毁她尸身?她力大无穷以一抵百,蛮族必定猜出她是断指将军,等战事结束,她的尸身挖也会挖出来示众。所以,我用尽最后的气力推倒她。”

    凤一郎闭了闭眼,轻声道:

    “谢谢你,怀宁。”

    怀宁向来不苟言笑的嘴角忽地扬了一下,似是苦笑:

    “她简直是不动如山。”见凤一郎微讶,他坦白说道:“我连推三次,才推倒她。”到最后那一次,他几乎怀疑他不是流血而亡,而是先死在力气用尽的上头。

    凤一郎闻言,眸内抹过激动的情绪,轻声说道:

    “现在都没有事了。”

    “你假造她死亡,她醒后必会恼火。”

    “即使恼火也来不及了。”他沉声道。他一向性温,此时此刻却坚定如石。

    怀宁看他一眼,忽然说道:

    “谁也不想死。你没有必要跟我们走,但是,我能了解被留下的人的心情。凤一郎,冬故纯粹就是个傻瓜而已,她的笨是打小开始的。”

    凤一郎与他对视一阵,轻声道:

    “我没怨过她。我扶你回去休息吧,冬故要醒来,我马上通知你。”

    怀宁摇摇头,道:“我还能撑住,我留下。”

    凤一郎也不阻止,只是平静地坐在椅上,与他一块等着床上的人儿醒来。

    “我不是陪她。”怀宁又多余的补充:“只是一时习惯不了没有血腥味的地方而已。”

    “我知道。”他都知道,相处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怀宁的性子吗?

    怀宁像要把一生的话全说完一样,主动又说:

    “我醒来后,一直在想,臭老头的命卦怎么一错再错?”

    凤一郎柔声道:

    “自然是人定胜天。”

    “是吗?第一次,冬故晚了一天失去她的手指;第二次,本该短命的我,却延续了性命。”怀宁低语:“臭老头从不出错,错的两次全跟她有关。”

    “怀宁,你想说什么?”

    “那一箭,没有冬故,也许,会是我的致命伤。我倒下时,还有残余的意识,我只记得,我在想:谁也抢不走冬故的尸身,我不让任何人欺她的尸身,她拚了这么久,没有一件事是为自己,她的尸身若被人糟蹋,老天爷就太没眼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就是让他太不甘心,才保住了他的命。他抬眼望着凤一郎,问道:“凤一郎,你一向聪明,你认为,是冬故延续了我的性命吗?”

    凤一郎沉默了会,答道:

    “我不知道。”

    怀宁显然也没要个答案,慢慢闭上疲累的眼眸。

    过了一会儿,怀宁忽然又说:

    “别让她知道。”

    “什么?”

    “别让她知道我今晚话多。”

    凤一郎微怔,立即想到怀宁可能是不愿冬故认为他多愁善感……

    “我不想让她从今以后,试着从我嘴里掏出超过一句话的回答,那太累了。”他不想太辛苦,多话的部份交给凤一郎,他负责出刀就好了。

    “……我明白了,你放心,这次我也会保密的。”

    《是非分不清》之不止息

    京师的夜空,十五明月又圆又大,不必点着夜灯,就能清楚视物。

    东方府邸内——

    “大人。”

    “嗯?”支手托腮,倚在矮榻上,任由黑亮如夜的长发垂地,东方非若有所思地瞧着那看似面前却远在天边的圆月。

    “您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真正合上眼,再这样下去……”青衣很想委婉地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他家的大人,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十多年官场生涯,纵有危机,他家大人依旧谈笑风生,玩弄权势,如今——

    大人照样左右朝政,他却隐隐觉得有异。

    “青衣,你说,一对‘情深似海'的义兄弟,有朝一日,兄长独自火焚义弟尸身,究竟是什么理由?”东方非头也不回地问道。

    青衣想了想,道:

    “那必是不愿其他人碰触阮……碰触那人的尸身。”

    “就这样?”

    这个答案不对吗?青衣再想一阵,小心翼翼答:

    “也有可能……是为了保住义弟的名声。”

    “哦?连你也看出来阮冬故的女儿身了吗?”

    “不,阮大人相貌虽偏女相,但性子比男儿还豪爽,要察觉很难。是大人……是大人看穿后,小人才觉得不对劲。”他一直站在东方非身后,就算无法揣摩大人的心思,他的视线也随着大人而转。

    当东方非对阮东潜的眼神起了异样时,他也明白了。

    东方非哼笑一声,没再说话。

    静谧的夜里,主仆并未再交谈。

    青衣默默守在他的身后,直到远处梆子声响起,清冷的淡风又送来东方非漫不经心的询问:

    “青衣,你说,那凤一郎的才智如何?”

    “阮大人身边若无此人,她断然不会走到侍郎之职。”

    “我与他比呢?”

    青衣一怔,直觉道:“大人与他虽无正面交锋过,但我想,必是大人技高一筹。”他家大人一向不把凤一郎放在眼里,甚至对凤一郎毫无兴趣,为何突然间问起他来?

    东方非沉吟道:

    “既然如此,我揣测凤一郎的心思必是神准了?我若说,阮冬故未死,你信也不信?”

    青衣瞪着东方非优雅的背影。

    “……大人,王丞亲口招认,京军抵达时,阮大人已出城门。城门一关,外头皇朝战士只有百来名……”

    “如果阮冬故活着,又怎么会诈死?一诈死,这一辈子她想再当官,那可难了,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吗?”

    “是。”青衣轻声答道。他家的大人,对阮东潜执着太深,连她死了也不肯相信吗?

    东方非垂下眸,嘴角微扬:

    “是啊,本官也这么想。当初本官要她辞宫,她百般不情愿,除非她看见了她心目中的太平盛世,她才愿松手。”

    所以,死了的可能性居多吗?

    思及此,他心里一阵恼怒。

    他身居朝堂十多年,十多年来有多少人想要斗垮他,他欢迎又期待,偏偏世上来当官的,尽是一些软骨蠢才,别说斗垮他,他动动手指,就全跪伏在他脚边,让他无味得很。

    当年,来了个令他十分意外的阮卧秋,他兴高采烈,等着阮卧秋创造属于他自身的势力,可惜气候未成,就被一群没长眼的盗匪给害了,那时他又恼又恨……

    却不如现在这股油然而生的空虚与寂寞。

    朝堂之内没有阮卧秋,他照样玩弄权势。

    如今世上少了一个阮冬故,他竟然时刻惦着她,她若死,世上还有卜么乐趣可言?

    她若死啊……

    不只遗憾,不只遗憾!

    赫然起身,不理青衣的错愕,他走到庭院中央,任由夏日凉风拂过他光滑的玉面。

    衣袂轻飘,黑发微扬,俊美的脸庞始终凝神沉思,其专注的神色是青衣从未见过,至少,从未在朝堂上见过东方非有这样专心对付人的时候。

    “只有一个最不可能的理由。”东方非忽然道。

    “大人?”

    “如果以诈死方式,从此消失在朝堂上,她必然不肯,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能促使她诈死。”

    青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东方非揣测凤一郎的作法,寻思道:

    “除非她重伤难以反抗,凤一郎才有机会令她诈死。”

    “大人,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