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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番外篇 Ⅱ第4部分阅读

 凤一郎惊喜万分,一时回不了神。脑中纷乱无比,但他直觉想到一事

    “糟了,若是让军医救命,必会露出马脚。”他试着抱出冬故,但怀宁即使没有意识也不放手。他咬牙,附在怀宁耳边说道:“是我,一郎。怀宁,冬故还活着,你松手,再晚一步,她怕没得救了。”

    他重复了数次,那紧紧抱住她的双臂,终于缓缓无力地垂下,任他迅速将冬故拖行出来。

    凤一郎看了怀宁一眼,军医很快就来,但冬故不能再留下。

    他衡量得失,立刻抱起冬故,消失在战场之上。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怀宁,她挠挠头,开始怀疑其实路不是只有一条。

    “大人,我还是觉得您不该来。”

    她看了他们一眼,哈哈笑道:

    “这世上哪来的应不应该,你们是人,我不也是人吗?人的归处终究都是一样的,管它官位大小,到头谁不归于尘土?”

    “您一点也不怕死吗?”亲信里被乱刀砍死的男子问道。

    她想了一下,道:

    “怕,我好怕,我怕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完就走了,不过……我想,这世上绝不只有一个阮侍郎,我没有办法做完的,终究还是会有人去接棒。如果这样想,我倒也不怕了。”她坦白地说道。

    “这世上,只有一个阮侍郎啊。”有人说道。

    她看了他一眼,轻讶一声认出他来。他是边境居民从军的年轻小伙子,却在战役里走了。这么大好的前程啊……

    她记得他爹娘还在的。

    “在王将军还没有来之前,我爹说,也许,这场战事很快就会平息了,因为有阮侍郎在,可惜,他的预言没有成真,这一场战役打了好几年……”

    她苦笑,轻声说:

    “是我不好。”她若再懂点手腕,也许不会让这些人无故枉死。

    “人都死了……都死了……还在计较什么?没有大人在,也许连我爹娘也要卷进战火……”那小伙子重复了两遍,神色渐淡。

    阮冬故顿觉有异。她一开始没有特别注意,只想着与自家军兵相聚,是再好也不过的事。激动过后,一些奇异的现象令她感到疑惑。

    她在这里等了好久,不见怀宁出现。如果怀宁能活下来,那她只会庆幸,但照说不该有牛头马面来拘拿她吗?

    为什么还等不到?

    而且,眼前这些人说话归说话,神色却显得有些麻木,相处时间愈久,她发觉他们连说话也逐渐断断续续,漫不经心……

    “大人,您真的不该在这种地方啊……”

    她闻言,皱起眉,徐徐扫过这些军兵。

    自始至终,他们围在她的周遭,不肯散去,甚至,挡住了她的去路。这……真的好奇怪,若是一郎哥在此,必能一眼看穿问题所在吧?

    匡啷一声,车内传出桌椅翻倒的巨响。

    “老爷子——”

    “谁也不准进来!”屋内的大夫喝斥。

    屋外的凤一郎神色平静,轻声阻止大夫的老妻:

    “大娘,必定是张大夫太过专注治我家大人的伤,不小心弄翻了东西。”

    “凤兄,为何不请军医前来?”京军为首的将领问道。

    朝中新主登基,势力重新洗牌,东方首辅为皇上眼前第一大红人,据说阮东潜是首辅极为看重的人,若是出了事,他实在无法交代。

    “军医忙着看顾伤兵,如果专程来照料我家大人,我家大人醒后必定责罚,这里的大夫长年帮忙医治伤兵,他行的。”凤一郎不疾不徐地说道,负手而立,状似平静,但衣襟内全是湿透了的汗水。

    在外头足足等了一整天,才见老大夫气虚地走出来。

    “大夫,阮侍郎如何?”那男子急声问。

    那老大夫不答,反而看向凤一郎。

    凤一郎默默迎视那奇异的眼神,而后,轻声问:

    “老大夫,我家大人可还活着?”

    老大夫沉默一阵,道:

    “我家小儿上个月还回家来,兴高采烈地说他与阮大人说过话了……”

    “老大夫,我是问你阮侍郎生死如何?”那京军将领不悦了。

    老大夫不理他,只看着凤一郎再道:

    “前两天,他死在战场上,才二十岁。他想活着回家,不过,他也明白朝中派来的是什么样的人才。这世上,如果人人都是阮侍郎,那该有多好,他一直很想成为阮侍郎那样的人。凤爷,你说,阮侍郎活下去,会不会比较好?”

    凤一郎毫不考虑答道:

    “不会。即便她活了,只要像王丞这样的人存在,她的结局就不会变,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这条路。除非她辞官——”顿了下,意味深长地说:“或者,她死了。”

    老大夫闻言,犹豫不决。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边境抗敌多年的阮东潜,竟然会有另一种身份,如果可以,多希望阮东潜这样的人才能重返朝堂,可是……

    “还活着,就先移回城里,接下来就交给军医吧!”将领说道。

    凤一郎瞇眼,镇定地注视那名老大夫。

    老大夫深吸口气,明白凤一郎的暗示,也很清楚阮侍郎送回军医后的下场,遂十分遗憾答道:

    “不必移了,就在方才,阮侍郎他失血过多……断气了。”

    凤一郎闻言,闭上发热的蓝眸,沙哑说道:

    “老大夫,谢谢你……我代我家大人谢你为她尽的最后一分心力。”

    《是非分不清》之冬雪

    皇城——

    光滑的指腹缓缓地抚过“阮东潜”三个字,东方非俊颜半垂,让人看不见他的情绪。

    内阁官员大气不敢喘一声,互相传递眼神,谁也不敢先开口。

    新主登基,谁是最大得益者,已经不用多说。当年的风向又打回东方非身上,与他作对的官员,一一被斗下了,老国丈一家在年前也被送往午门,在这世上,谁的权力最大?

    不是皇上,而是皇上背后的这个男人。

    现在这个男人,半炷香未曾吭声,就因为桌上的伤亡将士名册。

    战事已经结束,朝中忙的不是收尸,而是事后的抚恤与献俘仪式。

    虽然朝廷上下忙得昏天暗地,但能将多年战争结束,就算再来个几十本伤亡名册,他们也是甘之如饴的,只是——

    这死亡名册的首位,正是东方非极为看重的阮侍郎。这,可就麻烦了。

    “首辅大人……皇上正在找您呢。”黄公公小心翼翼地说。

    东方非一言不发,俊美的脸庞终于扬起。

    黄公公见状,暗松了口气。看来,阮侍郎的死亡,没有影响很大嘛。

    “黄公公,这死亡名单确实不假?”东方非轻柔地问。

    “确实不假。”

    “确认尸体过?”

    “大人,阮侍郎是大人的人,没有确认,任谁也不敢随便上报。确实见着了阮侍郎的尸身,才将他登录进名册里。”

    东方非凤眸轻瞇,青筋略浮在他的手背上。他神色依旧自若,问道:

    “他怎么死的?”

    “身中三箭,箭箭致命。”

    “三箭?”东方非闭上眸,唇畔绽出诡异的笑来,令内阁的官员毛骨悚然。“本官倒挺好奇的,她明明是个文官,怎么会在战场上找到她的尸身?”

    “首辅大人,皇上说……”黄公公压低声音,道:“阮侍郎是文官,照说,确实不该出现在战场上,正押解进京的王丞也提到,是阮侍郎献上错策,才会选择这条路赎罪,所以……如果首辅大人有心,皇上论功行赏时,绝不会少了阮侍郎一份。”

    言下之意,无论事实真相如何,皇上默许他这个首辅挑个代罪羔羊,而其中失势的王丞不论犯了何罪,都是最佳的代罪羔羊。

    有她那个引以为傲的义兄在,岂会有错策?

    谁,才是真正的代罪羔羊?

    这就是她追求的路吗?在她死前,她该明白害死她的绝非蛮族的千军万马,而是皇朝自家人啊!

    东方非忽而大笑,笑得同僚心惊不已。

    过了会儿,笑声渐止,他又问:

    “黄公公,你若是阮侍郎,你会怎么看这事?”

    黄公公一怔,直觉答道:

    “自然是谢主隆恩了。”

    东方非轻笑一声,丹凤眸瞳一瞟,瞧见天外蓝天依旧,未至冬季,自然无雪。

    “她若知情,必说:有功便行赏,有罪便责罚,哪来的讨价还价?简直莫名其妙!”

    “什么?”黄公公一头雾水。

    “也对。朝中哪来的第二个阮东潜?你们这等人才怎能揣摩她的心思呢?”十多年前走了一个阮卧秋,现在再走一个阮冬故。

    姓阮的下场都不算好,尤其是这阮冬故,在她死前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文官本不该上战场,是谁逼得她不得不走上这条路?难道在她下这个决定前,不曾想过她的承诺?他东方非在她心里就这么无足轻重?

    “首辅大人!”内阁官员轻喊,惊惧地看着他恼怒的俊颜,看着他无意识地将登录阮东潜死亡的那一页捏个尽碎。

    他终究晚了一步吗?

    难道她身边的义兄们没有尽心尽力挡在她面前?

    思及此,脑中忽地闪过一事,东方非心神微震,立即说道:

    “阮侍郎身边的白发男子呢?去,吩咐下去,死要见尸,去把阮东潜的尸身运回京来!”她的义兄绝不会无故任她死去,除非三人共死。

    “大人,天气这么热,运回京师只怕早已腐臭,何况当日阮侍郎的尸身就已经遭火化了!”

    “火化?未经我的允许,谁敢动这个手脚?”东方非厉声问。

    黄公公暗自惊恐,照实回答:

    “派去的将领知道阮侍郎是大人的人,所以特准凤一郎独自火化阮侍郎的尸躯。”

    啪的一声,扇柄断成两截。

    内阁官员面面相观,偷偷抬眼窥看东方非难掩惊喜又不安的神色。

    “黄公公。”良久,他出声了。

    “在……奴才在。”

    “皇上找我?”

    “是,是!”黄公公连忙道:“皇上急着找首辅大人,商讨论功行赏的事儿……大人,是您举荐人才,调派京军赴边境结束战事,最大功臣非您莫属……”说了半天,终于察觉东方非漫不经心。

    “黄公公,你在宫中也待了几十年了。你说,你看过本官做过什么好事了?”

    黄公公一怔,结结巴巴地答道:

    “大人……大人做过的好事可多了,如果没有大人,数十万百姓因水患而苦,如今晋江工程已近完了……”

    东方非哈哈大笑几声,笑意并未透露在那双向来狡猾的眼眸里。

    “原来这也算本官的功劳?原来阮东潜三个字,终究写不进史册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难怪你做了几年的官,还只是一个小小侍郎而已,你这官,做得真窝囊。”脸色忽而一变,他轻滑的声音如薄刀,令黄公公起了一身寒颤:“黄公公,往日论功行赏,大伙爱怎么讨价还价、你争我斗,本宫一向不干涉,但这回本官就让你瞧瞧,什么叫秉公处理?你可要瞧清楚了,这可是本官唯一一次干的好事。”哼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内阁。

    黄公公见状,立即追上前。

    东宫太子,久病在身,这是朝野都明白的事。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侍郎,却比谁都烦恼皇朝的未来。

    当今圣上年迈,哪日突然驾崩,让久病的太子登基,那皇朝的未来该怎么办?

    一郎哥曾听过她的烦恼,当时,他只是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

    “打一开始,在皇上眼里,这个太子就只是一个太子。”

    初时,她有些迷惑,后来皇上沉迷于长生道,她才明白一郎哥的言下之意。

    在皇上的眼里,万晋年号永不结束。

    这一年,她临时回京报告工程进度。其实,要她选,她宁愿留在晋江,但一郎哥说,既然入京为官,京官这一条线绝不能断。

    她长年在外,只能趁回京拍马屁送厚礼拉关系,明知做了会闷上好久,她也得厚颜无耻的去做。

    “不宜见客?”她一点也不讶异。东方非是多红的首辅啊,哪来的空见她这个小侍郎?

    连忙把厚礼交给门房,就当完成任务,准备闪人也。朱红大门内,青衣才走过转角,一见到她,立刻恭敬喊道:

    “阮人人!”

    阮冬故收回脚步,拱拳道:

    “好久不见,青衣兄。”

    青衣上前,说道:

    “我家人人不知阮大人回京。”

    她哈哈一笑:“我今早刚回来。”东方非会知道才有鬼呢。

    “你一回来,就找我家大人?”大人必定很高兴,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是啊。”

    一郎哥交给她名单,礼依顺序送,东方非官大势大,当然第一个来找他。她补了一句:“不过既然东方大人正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等等!”青衣连忙阻止,迟疑一会儿,自作主张道:“如果阮人人愿意等的话,小人先带您上偏厅去。”今早那名人物进府后,大人说今日懒得再见外客,但他想,阮人人应是例外。

    “……”她很想答不愿意等,但礼数总要顾着。

    “如果……你家人人很忙,真的不必顾及我……”

    青衣的视线移向她截断的尾指,平静答道:

    “阮大人是我家大人的救命恩人,即使再忙,也一定会见阮大人。”

    阮冬故暗叹一声,只得乖乖随他走进东方府邸里。

    “小人一直没有机会道谢。”

    “什么?”

    青衣领着她往偏厅走去,说道:

    “去年阮大人救我家人人一命,原本小人该随侍在侧,那断指之痛理应由我来受。”

    “这什么话?只是一根手指头,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不以为然道。在经过某条长廊时,看见府里的某个厅内东方非的身影,还有……

    “宫中有人找我家大人,我家人人走不开,只能请阮人人等了。”青衣轻声唤回她的注意力,领她走进偏厅。

    她心神未回,专注思考那年轻的背影。

    是谁呢?她不记得朝中有这等身材的官员,那人也不像是太监,东方非一向喜怒无常,但方才他似乎没有平日的张狂。他有点敷衍、有点不耐,很难得看见东方非会去敷衍一个人……

    “反正不关我的事。”她打了个呵欠。以为送完礼后,她无事一身轻,可以睡个好觉,没有想到送礼第一关就卡在东方非身上。

    她坐在椅上,支手托腮不由自主打起盹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个感觉,东方非不会很快结束他手头上的事。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权倾一时的内阁首辅耐住性子去应对呢……

    “太子才二十多岁……”凤一郎沉思着。

    “这么年轻啊。”某日茶余饭后,聊起政事,她与一郎哥的话题就转到东宫太子身上。

    “是啊,正因年轻,才会有野心……冬故,你可要记清楚了,一个男人,不管身子有无残缺,若从小养在宫中,明白自己终将登基,那他这一生一世,心里绝不会忘记他该得到的一切。”

    在一郎哥身边久了,即使没有他天生的才智,多少也要反应快一点,她想了下便道:

    “一郎哥,你是说……迟早,太子会有谋反之心吗?”

    “没有面对面过,我不敢肯定。不过,我希望不会,否则到那时朝中必分势力,这一次就不会像是东方非与国丈那样的争权夺利,斗输了的人不止只有死路一条,还会祸及许多无辜的人。”

    “又要选一边站啊?”她心里微恼,总觉得在朝廷当官,动不动就得选边站,像条狗一样。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冬故,你千万记得,不要凭你的直觉去选,你一定得跟东方非同一边站。”

    她闻言皱眉。“我的直觉这么差?”

    凤一郎微笑,神色带些宠爱:

    “你的直觉绝对正确,却无法保命。若有朝一日,东方非选择了太子,那太子要坐上龙椅,指日可待了。”

    是太子!

    她猛然惊醒,赫然发现东方非就坐在眼前,随意翻着她最头痛的书籍。

    察觉到她醒来,那双黑灿的凤眸微抬,似笑非笑道:

    “阮侍郎,你醒得倒挺快的。本官还以为你要一觉到天亮。瞧你,才多久没有看见你,我还当哪儿的难民出现了呢,正好,你就陪本官一块用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