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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番外篇 Ⅱ第3部分阅读

“丑?”

    “是啊,就算凤春跟她是闺中密友,我也不得不老实说上一句:少爷瞎了眼也许是件好事。”

    “……”陈恩回头,望向那个他看不顺眼的杜画师,然后用力揉着眼,确认自己眼力无误后,十分怀疑地看着凤二郎。“二郎哥……你看得见我?”

    一掌正中陈恩后脑勺。凤二郎骂道:“废话,你当我是盲眼少爷吗?”

    “那……你觉得爷儿生得如何?”

    “那还用说?当然是英明神武、英俊潇洒、英风阵阵……混蛋陈恩,你是欺我没你书读得多,是不?反正少爷就是生得好看极了!”

    嗯,意见一致,除了“英风阵阵”外。只是……陈恩又问:

    “凤大娘呢?你觉得她相貌如何?”

    “凤春?”一提到她,凤二郎俊目亮晶晶,活像夜里最亮的星子。“当然是天女下凡、天下无双、天下无敌、天天开心……混蛋陈恩,你是欺我的书读得少是不?总之,就算我书读得不多,也可以很明白告诉你,凤春在我眼里,是天下间最美最美最美的女子!就算她七老八十了,我也绝不改初衷!”

    “是是是,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二郎哥不必再说了。”陈恩连忙附和道。

    凤春……真的很美吗?他怎么看不出来?

    凤春眼里的真实

    一到帐房,陈恩就不时地揉眼睛,揉到兔子眼,也要看个分明。

    他眼睛接收到的真相是——凤春美中带俊,但要说是天下最美的女人,未免也言过其实了点……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二郎哥的脑子烧起来了?

    “陈恩,你盯了我一上午,是有事想跟我说吗?”凤春笑问。

    “凤大娘……你觉得杜画师生得如何?”

    “杜画师?”凤春诧异,古怪地看他一眼。

    “你、你别误会,我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何况她是爷的妻子,我怎敢乱想?”可恶!都是那个女人害他被误会!他结巴道:“我只是想、想听听旁人对她相貌的形容而已,你要不说也没有关系啦!”

    凤春不以为意,笑道:

    “杜画师不就长那个样吗?不算丑也不算好看,跟她的声音比起来,是有那么点失色。”

    “……”他的眼睛跟少爷一样瞎了吧?好想戳戳自己的眼珠,看是哪儿出了问题!“那,凤大娘,爷儿呢?你认为爷儿的长相如何?”

    “少爷他承袭老爷跟夫人的相貌,生得俊俏不说,穿起官服来,简直是……”

    接下来的歌颂他没细听,因为已经很清楚地明白在爷儿的相貌上,三人的想法完全一致。

    那为什么透过三人的眼看杜画师,却有完全不同的形容?

    难道他的眼睛看见的杜画师是有人冒充?还是,二郎哥跟凤春蓄意贬低杜画师的长相?

    他俩是母子,自然是同出一心……莫非,他们早对杜三衡不满了?

    陈恩愈想愈乱,一个下午,一看见人,就不停地张眼瞇眼打量打量再打量……

    阮卧秋眼里的真实

    每到夜晚,阮卧秋总会让他念完一本书,才上床就寝。

    这一天,在秋楼里,陈恩心不在焉念着书,悄悄退后一步,正好可以窥见内室打盹的杜画师。

    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她,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眼里的杜画师,算是一个貌姿颇佳的女子……难道,杜画师是妖怪,才会在每个人眼里都是不同的相貌?

    “陈恩?”

    “我在。”他连忙回神。

    “你在看哪儿?”阮卧秋沉声问道。一句书里的话重复四、五遍,任谁也能听出这孩子的不专心。

    “我……我……爷儿,我是不小心瞧见杜画师倚在床头睡着了。”

    “她睡了么?”阮卧秋拢眉,正要遣退这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孩子,又觉得这孩子欲言又止,于是问道:“你心里有事?”

    “爷……你知不知道杜画师长得很丑?”陈恩忍不住脱口。

    “是谁告诉你她丑的?”

    “二郎哥跟凤大娘!”

    “你呢?”

    “我?”

    “你不觉得她丑?”

    “我……我眼睛有问题,自然不能算准!”

    阮卧秋摇头失笑:

    “你不信自己眼里的真实,却跑去信别人的,那么你的眼睛又有什么用呢?”

    “不不,爷,你的眼睛不方便,心里可以幻想她很美,而我眼睛虽然看得见人,但一定有问题,才会看不见二郎哥跟凤大娘说的真实!”

    “你这么笃定他们看见的一定是真实?”

    “当然!二郎哥说您是天下间最俊美的男子,凤大娘也一口认定你的相貌举世无双,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啊!”

    阮卧秋闻言,不知该气该笑。

    “陈恩,那是因为我是他们心目中最重要的人,自然认定我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将来,你心里也会有这么一个人。”

    “不会不会,现在我心里就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人——”

    “那个人绝不会是我。”阮卧秋平静地说道:“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主子,将来你会遇见一个心爱的女人,那时就算旁人再怎么否定,你仍会不改初衷,认定你眼里所看见的一切。”

    陈恩听他说得肯定,张口想要辩驳,却不知从何驳起。当年尚是幼儿的他,以为必死无疑,但却在刽子手下手的刹那,瞧见一个男人一身狼狈满眼是血地冲进法场救人——从那时起,他的眼瞳一直一直印着这个英伟的身影不曾褪去。

    以后,会有其他人霸住他的眼吗?怎么可能?

    陈恩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阮卧秋,好奇地问道:

    “那,在爷的心目中,杜画师又是什么模样?”

    陈恩离开后,阮卧秋精准无误地走到内室床缘,探手摸向床头,轻碰她的颊面……果然,她又等他等到睡着了吗?

    “幻想啊……”他低喃。他是个瞎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黑暗里幻想她的长相。不管他怎么摸,还是无法在脑中勾勒出她真正的长相。

    幻想幻想,如果幻想能成真,多希望她的相貌会是自己心中所想的。

    “阮爷,你打算站着抱我,抱到天亮吗?”带倦的困意有笑。

    阮卧秋立即松手,恼道:

    “你不是睡了吗?”

    “我是睡了啊,你一进来,对我又摸又捏的,我不醒也很难了。”

    他闻言,暗松口气。幸亏她是在陈恩走后才醒的,没有多听到什么不该听见的话。他摸索着熄了烛火,答道:

    “下回我会多注意点,你休息吧。”

    他侧耳聆听她的动静,等她上床了,他脱下外袍,也跟着摸上床,随即,她的身子偎了上来,主动环住他的腰身。

    香气扑鼻,勾人无限遐想。

    她是一个很贪欢的女人,床第之事多半是她主动要求,也许外人认为她不知羞,但他这个盲眼人却能因此安下心来。

    她深爱一个男人,必会热情索求他身心上的爱情,缺一个也不行。一旦她不爱了,反而得过且过,敷衍了事。

    所以,黑暗之中,他暗自等着——

    等着等着,今晚她却没有任何的主动,他不由得暗恼。

    这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修身养性一向不是她的乐趣,偏偏她已有月余不曾主动要求行房。

    像拒房事于千里之外。

    她这是什么意思?让他不安吗?还是……

    “阮爷,你在想什么?”困盹的声音从他怀里模糊不清地响起。

    他板着一张脸——反正黑暗之中她也瞧不见他。

    “没事。”

    “那你发泄似的把我搂得这么紧?我骨头都快碎了呢。”

    “哼。”依旧没放松力道。

    “阮爷,你有不快活的事?”

    “没,你睡觉吧。”他沉声道。

    “唔,肯定是陈恩惹你不快活了。让我想想,方才他是如何让你不高兴的?”

    没有焦距的俊目立即瞪向她。

    “你……”

    “他好像问你:在爷儿的心目申,那杜画师又生得何等模样?是不?”

    “杜三衡!”这女人!

    “阮爷,现在黑漆抹乌的,我看不见你,可是,我可以‘幻想'你又气又恼的模样。”她笑道。

    “我又气又恼什么?听见了就听见吧!由得你笑得这么……这么贼?”

    “是是是,你答:我是瞎子,又怎知她生得什么模样?这句话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她笑声如铃。

    他咬牙,大可翻身就寝,不理会她的调侃,偏偏搂着她睡已是习惯。这女人,就爱尝尽甜头——

    忽地,软唇吻上他的下颚,他不及一怔,怀里香软的娇躯微动,用力吻住他的嘴。

    唇舌互缠,熟悉的情欲被她挑起,他暗暗松口气,差点以为她对他身子的贪念已经不再……

    双手滑进她的单衣内,轻触她细腻的肌肤,等着她主动说出索求——

    “要一个薄脸皮的男人很坦率地对自己的妻子说出心爱的话来,那真的挺难的,是不?”她轻声喃着。

    “什么?”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杜三衡压住他的手臂,低哑的笑道:

    “阮爷,你别误会,今晚我只是想亲亲你,并不是要……嗯,亲热的。”

    他闻言,俊脸布满恼意。明明她的声音带着情欲,偏要整他吗?

    “这么晚了,你不是天一早还要出门吗?”她笑,声音轻柔:“言归正传,既然你没那么坦率,由我说,也是一样的。”

    “说什么?”他没好气道。

    “相公,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爱得要命,爱得我五脏六腑都疼了,就算下辈子你我要再在一起,你会再瞎一次眼,我也会从现在开始诚心祈祷。”

    “你……”他皱眉。

    “好吧,最后一句比喻当我没说过。”指腹怜惜地抚过他的眼角。杜三衡笑道:“我的眼睛看不见,可是,我一直在看着她,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即使不是对着我说,也够我回味一辈子了。”

    她果然听见了!俊容微热但镇定如常,不发一词。

    “阮爷,你想不想再听我说一次我很爱你,爱你爱得要命,爱你爱到我绝不放手?”笑声中出现皮意。

    “你要说便说,总不能教你闭嘴吧!”专注地侧耳细听。

    “那我就先点灯了。”

    他拉住她的手臂。“点灯做什么?”

    “总要看着你的脸,我才能说得出口吧。还是,阮爷,你害臊了?怕我这么坦率地说出我心爱你的话,你会别扭?”

    “谁会别扭!”

    “那我就点灯了。”沉默了会儿,她忍着笑:“你不放手,我怎么下床?”

    他咬牙,将她用力扯回怀里,闷声道:

    “下什么床,说什么情话,都几年夫妻了!快睡吧!”

    哎啊啊,原来她一句我爱你抵不过他的别扭。这个男人,怎能牵扯她心头所有的怜惜呢?让她真的爱得心疼,这辈子难以脱身了。

    “真的不听?”

    “我要睡了!”他恼道。

    “那晚安了?”

    “晚安!”他的声音硬梆梆的。

    “……”她扮了个鬼脸,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他咬牙,瞪着她。

    即使,眼前一片黑,也还是瞪着她!

    ……

    “爷儿,在你心目申,杜画师又生得何等模样?”

    “我是瞎子,怎能看见她的真实面貌?”

    “爷儿,难道你没问过身边所有的人吗?”

    “我一开始也以为问了人,心申就能勾勒出最接近她的相貌……”言语间不自觉流露惋惜与懊恼。

    “她的气味、她的身子、她的言谈、她的碰触,我都能感受到,这些虽然成就了一个杜三衡,但在属于杜三衡的部份里,却有一个角落我永远也不能清楚地看见。”

    “爷,瞧不见杜画师又不是件坏事。我不问就是了。”

    “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我一直在看着她。”阮卧秋柔声道。

    陈恩毕竟年少,完全无法理解这么充满矛盾的话,只能直接捷明了问:

    “爷,你看不见,但你可以幻想,你的幻想就等于咱们的眼睛……你……‘看见'的杜画师美吗?”

    过了一会儿,陈恩以为他的爷儿不会答了,才看见阮卧秋轻轻点头,沙哑道:

    “嗯。她在我心中,独一无二。”

    隔天——

    “陈恩,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二郎哥,我……我是在想,我跟凤大娘眼里看出去的人,怎么差这么多?”

    “凤春?哈哈,原来你在烦这个。凤春看人一向不准,除了少爷跟小姐外,只要是人,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样儿。”

    “……一个样儿?”

    “两颗眼儿,一个鼻子,外加一个嘴巴。下回你可以试看看,找对俊男美女摆在她面前,让她说看看他俩的长相,你就知道凤春的眼光有多差劲了。”幸亏如此,不然凤春早就不小心被外头的男人骗了!

    “原来如此。可是,二郎哥,你明明跟凤春不是亲生母子……”怎么看人也很差劲……等等,爷儿说过每个人眼里看见的真实不同,愈是心爱的人愈觉得对方生得好看,而那天二郎哥告诉他,凤春生得天女下凡……

    不会吧!

    可是,不是亲生母子啊……

    “陈恩,你抖什么?”

    “我……啊!凤春!”

    凤二郎立刻换上笑脸,转身喊道:“凤春……人呢?”凶眉怒眼地转回头瞪着陈恩。

    “我……看错了。”汗珠滑落脸颊。

    方才,他好像不小心打开了一个秘密。是他平常太粗心,还是二郎哥把所有得知秘密的人都杀光了?怎么他从来没听人提过二郎哥对凤大娘她——

    “爷儿,你用完午饭啦?”凤二郎完全不觉陈恩的异样,瞧见阮卧秋出房,立刻上前。“杜画师不在府里,她要我告诉您——”

    “她是要我下午去接她吗?”

    “不不,她知道您早上出门,中午回来一趟,下午一出门,大概半夜才会回来,所以一定要我抓稳时间跟您说——”

    “有话就快说,哪这么多废话。”阮卧秋皱眉。

    “是是。”凤二郎用力吸口气,大声道:“我爱您爱得五脏六腑都疼了,爱您爱得要命,爱得……”

    阮卧秋立刻骂道:

    “二郎,你在胡扯什么?”

    “少爷,我没胡扯啊!你可别误会这是我对你的真心话,这全是杜画师要我转述的。”凤二郎委屈地说。呜,一上午他都在克服心里障碍呢。

    “她?”一想起昨晚,心里恼火又起。“她又想做什么?”又来闹他?

    “杜画师说,她的眼里,就这么两个长得很俊的男子,一个就是她爹,一个就是少爷你。而无异的,你在她眼里会愈来愈俊俏……咳咳,爷儿,你确定你到了五十岁还能跟现在一样吗?”

    阮卧秋瞪向他的方向,忍了一会儿,才道:

    “还有?”

    “是还有,不过少爷你要听不下去,我闭嘴不说就是。”

    阮卧秋咬了咬牙,颊骨微红,恼道:

    “你继续说。”

    “杜画师说:你的眼睛看不见,可是你一直在看她,她的眼睛看得见,可是却看不见其他人。咳,少爷,杜画师说完这句话又补了一句……”

    “你说。”

    “真的真的要说?”

    “我叫你说就说。”专注倾听。

    “好吧,杜画师补的这句是跟我说的,她说,叫我注意一下您的反应。少爷,我是不是要照实说啊?说你听了之后,脸气到都发红发热了……”

    “住嘴!”阮卧秋怒道。

    站在一旁的陈恩看着自家主子别扭的表情……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他一直以为是杜画师强迫爷儿,爷才会牺牲自己娶她。到头来,谁才是近水楼台?即使不愿承认,也必须说:阮卧秋确实有个心爱的女人,而那个女人正好是他最不喜欢的夫人。

    陈恩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捣住眼睛。十指微开,眼瞳里映着阮卧秋跟二郎现在的身影——

    以后呢?

    也会有一名女子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的眼睛所认定吗?

    思及此,他连忙闭上眼,不敢再看。

    下午茶时间

    在设计《及时行乐》一书时,一开始我就不打算写出杜三衡相貌,最多从每个人的嘴里说出对杜三衡长相的看法,让读者如同阮卧秋的盲眼一样,跟着阮卧秋走进故事,由自己的眼睛去发现杜三衡的长相,进而判断她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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