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养龙(四八之四爷重生) > 养龙(四八之四爷重生)第20部分阅读

养龙(四八之四爷重生)第20部分阅读

    许可以不顾自己,但她心中无论如何不敢轻慢宝贝独子,闻言立即催促刘瑾替弘旺过脉。

    刘瑾不负众望地带回消息,将博尔济吉特氏说得胆战心惊。她身上本来就寒冷交替难受得紧,自然以为幼子同自己一般苦楚。独独忘却考虑了三岁的弘旺面在长途奔波之后,对一桌子不爱吃的东西,用得当然不会多。

    关心则乱,让儿子饿几顿肚子是胤禩的底线。

    博尔济吉特氏的重心很快转移在儿子身上,或许是小孩子被问得烦了,日日苦药得喝着,很快见了生人就会哭闹,仿佛当真得了疾症,日益消瘦惊惶。

    胤禩心里不好受,连带着觉得腹中也有些躁动不安,令他辗转难寝。眼前那件缀了狐狸毛的袍子和床边扔着的蝙蝠绣品在眼前交替。

    又过三日,弘旺的除了瘦了一圈到也无大碍,但撑着照料儿子的博尔济吉特氏却撑不住彻底卧床了,整日寒热交替着,已有伤寒的迹象。

    这样一来,博尔济吉特氏的小院子被彻底隔离起来,连胤禩也不得不从主屋里搬出,去到更远的景园养病。

    胤禛觉得终于能扬眉吐气了,老八和自己就隔了一堵墙,整日窜门谁也不用避讳。

    但他没高兴过半日,京城有信使来,同行的还有一位传旨的公公。

    那信使是九阿哥府上派来的,送来半个马车吃穿用度赏玩把件,还有一只掐丝玛瑙镶嵌的鸟笼,里面铺了苏绣的软垫,连拴鸟的铜环山都嵌着玛瑙绿松石。里面一只八哥鸟逢人就说“爷吉祥”、“爷万福”。

    胤禛对老九屡有陈见,觉得这满车的礼物都是一个“俗”字打头,不待见得很。兼之随行而来的传旨太监带来皇帝的口谕,让四贝勒旋即回京复职入朝,接待西藏来使。

    胤禛愁死了,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

    眼下博尔济吉特氏病了到时候借口,但也只能稍作拖延。他做过皇帝,知道君王的底线,朝中事务再小也是公家事,除了死了亲娘,还真没借口推脱。

    在这样的纠结中,胤禛只随意看了胤禟给胤禩带来的小玩意儿,便一股脑让仆从给搬去胤禩那里。

    晚上苏培盛来报,八爷晚间未用膳,整个下午一言未发。

    胤禛正恼火,闻言立即斥道:“怎么伺候的?可是哪里服侍得不妥?刘瑾看过了吗?”

    苏培盛小声道:“高明说,八爷约莫是看了九爷送去的东西之后才不对劲儿的,开始还以为是累着了,后来让刘瑾去看,也给撵出来了。”

    刘瑾都被撵出来了?

    这可不寻常。

    胤禛也不顾烦心事儿了,抬脚出门,沿着门廊往隔壁胤禩的屋子走,一面继续问:“可打听出缘由来?”

    苏培盛跟在后头急急道:“听说八爷起先乐着,有兴致逗九爷送的雀儿说话,后来忽然就让人拿开了。”

    胤禛闻言一顿,收腿,停步。

    忽然的?恐怕不是心血来潮这般简单。

    胤禛很快将注意力放着那只鹦鹉上,是不是老九又做了手脚?他几乎忘了上辈子登基之后老九与老八私传密语的旧事,以为这辈子再不用提防。

    那个鸟笼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胤禛还在揣测演练接下来的试探与拷问,那头却有个人连滚带爬地滚进来,正是高明。

    他膝盖还磕在地上,也顾不得礼数地哭道:“四爷!四爷!我家主子怕是要……要……发作了!”

    胤禛一怔,刚刚收回的脚大步跨出,语气也更急躁:“刘瑾呢?滚过来了没有?”

    高明一边哭一面说:“刘大夫晚上一直不敢走,在外院候着,方才已经进去了。”

    胤禛又喝问苏培盛:“早先准备的嬷嬷了?”

    苏培盛小跑地跟着,道:“瓜尔佳嬷嬷早跟着高总管伺候着八爷,眼下必然也知晓了。”

    因为院子仅一墙之隔,说话间胤禛已经跨入隔壁院子的葫芦门。

    自胤禩搬来之后这里被关照得紧,仆从不敢再轻易入内,因此进进出出都只长伺的几个太监,嬷嬷只有瓜尔佳氏一个。

    里面传来有人低低压抑地喝斥:“滚出去!都滚出去!”

    接着是刘瑾与瓜尔佳氏为难的小声规劝:“主子爷,您别再为难奴才们。奴才们一条贱命死不足惜,爷的安危要紧啊。”

    68螽斯衍庆

    胤禛听见胤禩的话,立即明白他还是没过自己那一关,赶紧几步跨进屋门,沉声对着跪了一地的奴才说:“你们先出去,外屋候着,该准备些什么都先备好。出去都把嘴巴闭严实了,这里的规矩你们都清楚。”

    苏培盛得了主子示意,做几个手势让屋里的人都悄悄退出去,只留两个主子说话。

    门合上之后,有些昏暗。

    胤禩闭着眼睛靠在床上,眉宇间又一些微微隆起的弧度,随着呼吸的加速越发拧紧。

    胤禛有经验了,知道这约莫是在发作了,连忙上前伸手摸他肚子,果真是一手绷到极致的僵硬。

    胤禛无措起来,他抓住胤禩的手按压虎口处,默默陪他忍过这一波。

    一息过后,胤禩慢慢放松了身子,他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迟疑地叫了声:“四哥……”

    胤禛替他按摩压红的手,低声道:“这样撑着也不是法子,还是让刘瑾他们进来罢,恩?”

    胤禩的眼睛里面有一种难以言传的痛苦溢出,他又闭上眼。老九带来的话,并不仅仅一句“锦衣玉食,何人甘为笼中雁”,还有一句藏在软垫里的纸条:“皇父意立太子,时不我待;时机稍纵即逝,大丈夫悔之晚矣”。

    胤禛不确定地问他:“老八?可是又疼了?”

    胤禩慢慢说:“不该是这样……”

    胤禛懂了,他仍旧握着弟弟的手,低眉沉声:“是不是,老九同你说什么了?”

    胤禩睁开眼,慢慢说:“不是他,是全天下有眼睛的人都在说。连乌日娜金都能瞧出端倪来,四哥何苦自欺欺人?”

    胤禛眼底已经燃起怒气:“他说了什么,让你以为我在诓你?”

    胤禩苦笑,指着窗外屋檐下的鸟笼子:“四哥你看,好好的一只鸟,何故耽于安逸,何故困于笼中,除了等食等死之外,还有振翅的一日?你我昔日谈论旗人今日沦落富贵笼中鸟,整日提着鸟笼游走打发日子,昔日老祖宗的荣光都被忘记了。”

    胤禛沉默下来,他好像有些懂了,虽然不愿,却不能说出“一派胡言”的话。胤禩太了解他了,他说旗人懒散无异于笼中金丝鸟,自己无法反驳。

    他做过皇帝,曾经因为旗人生计务必头痛,因此不能昧着良心告诉弟弟:做朕的笼中金丝鸟,也是旁人求不来的福气。

    他需要的,是一个位列亲王的左右手,而非一个养优处尊只知逃避的闲散宗室。

    如果他能容忍老八避世度日,或许上辈子和老八就不会闹到那个地步。他是一个帝王,懂才、爱才、惜才不亚于圣祖,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才”为君所用。

    老八能振作,他是欢喜的,为了这个,他可以放老九一马;但这番决心却下的不是时候。

    他只能说:“老八,别想这些,眼下你最要紧。”

    胤禩呵呵一笑,“嘶”的吸一口气,浑身都颤抖起来。

    胤禛抱住他:“别忍了,你要做什么,都由着你,但你得留着这条命,听哥一次行么?”

    胤禩闭上眼,忍着这一波过了,才虚虚靠在胤禛身上,慢慢笑着说:“我也不想死啊,这样死了算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胤禛愣得就想起了上辈子老八的死来。

    亲者痛、仇者快。

    他那时一直在求死,可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尝一尝血肉剥离的痛?

    如果再一次把他锁进装饰华美的府邸,他会不会再一次狠心让自己再痛一次?

    胤禛咽下喉咙里的苦楚,他对弟弟说:“要活着,才能堂堂正正回到朝堂上。你有才干有能力,不输任何人,你不甘心,我也清楚。但你别拿自己胡来,算是为了哥哥,你听我一次罢。”

    胤禩仿佛听出了哥哥压抑着的痛苦,他没再纠结,握着胤禛的手臂说:“听四哥的,让他们进来吧。”

    ……

    接下来的事情虽然曲折,却并不离奇。

    胤禛说服了胤禩接受眼下事实,或许是因为信任与依赖,胤禩对刘瑾与瓜尔佳氏的请求格外配合。

    虽然疼痛越来越烈,但胤禩还是咬着牙吃了人参元宵。

    胤禛亲手喂胤禩吃东西,吃到一半忽然听得一声轻微的声音,接着胤禩的脸就白了,呼吸也骤然急促。

    一旁一直注意两位主子情形的瓜尔佳氏明白这是离最后的时刻又近了一步,她不待主子发话先一步上前,摸了摸胤禩的肚子,又掀开被子看了看,道:“破水了,主子爷,怕是就在今天晚上了。”

    胤禛与胤禩对看一眼,他看到弟弟额头渗出的汗水与惊惶不安。

    他说:“你放心,我让人看着院子,不让人进来。”

    胤禩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白,他动了动腿想让自己觉得没那么疼,却徒劳无功。他说:“四哥,我疼……”

    胤禛皱眉看着瓜尔佳氏:“要多久?”

    瓜尔佳氏为难道:“主子爷,这事奴婢真不敢说,有的顺利些,一两个时辰就能见着头,若遇着不顺的,折腾到明日天黑也是有的。”

    胤禛烦躁间,胤禩又经历了一波剧痛,他的手指抠进肉里,已经见血。

    胤禛忽然站起身,对着苏培盛说:“拿烈酒来!”

    瓜尔佳氏忙道:“爷,若八爷醉了无法用力,怕是有危险。”

    胤禩忍过这一轮,眼睛已经染了淡淡的红色,他抬头看着胤禛,有一种任人鱼肉的脆弱。

    胤禛轻声问他:“我让他们拿烈酒来,喝了你能忍着不睡,撑过这一关吗?”

    胤禩吸口气,点点头:“我会。”

    胤禛转身朝门外,对着跟过来的苏培盛道:“去拿最烈的酒来,不必多。”说完又问刘瑾:“可有什么能止痛的?”

    刘瑾思索片刻道:“西洋传过来的烟膏能止痛,只是不可多用。”

    胤禛咬牙道:“放一些。”

    刘瑾躬身道:“奴才明白。”

    ……

    烈酒端上来,胤禩在疼痛的间隙慢慢饮了,很快觉得一股激烈的热流沿着胸腹往下窜,腹中马蚤动更激,但奇迹般的疼痛离他远去了。

    很快他觉得自己像看到了青天白日里翱翔天际的鹦鹉,仔细看来,却是脱离樊笼的一只海东青。

    胤禩眼底闪现温暖的白色光晕,里面好像有个人的影子,他伸出手去够,嘴里叫着:“四哥,是不是你……”

    胤禛握住他高高举起的手,他的眼中已有热意:“是我,是我,我一直都在。”

    瓜尔佳氏是个女人,见状早已红了眼圈,她强自镇定低头遮掩失态,伸手探进被里,说:“爷,一会子还请您扶着八爷,奴婢与苏总管替八爷扶着腿,只是奴婢怕该让八爷用力的时候,八爷听不见。”

    胤禛闻言弯腰坐在榻上,让胤禩靠着自己,他紧了紧胤禩的手,轻声说:“听得见么?一会儿我握你的手,你便用力?”

    胤禩放空的眼睛里有一线光闪过,他好像找回一点神智,明白自己并不是在无边无际自由放纵的草原上,而是身处幽暗皇城一个充满不为人知隐私的暗黑私宅里。

    可那又如何呢?他知道身边有一个他愿意相信的人。

    一整晚的断续低吟,让胤禛急切又恐惧。他觉得直到这一刻他与弟弟才真正心意相通,可惜明日不知会如何。

    他急切地想看到这“第一子”的落地,又不愿天明之后这样的相拥再难重温。他知道不是老八不愿信自己,而是他还过不了这一关。

    他还需要时间,自己还必须等。

    天色微明的时候,烈酒中混杂了鸦片的药性渐渐淡去,在最后一次用力的挣扎中,一声虚弱像猫叫的啼哭在屋内响起。

    这声音对于胤禛却似震耳欲聋的震撼。

    等到瓜尔佳氏将刚刚落地的婴孩收拾干净递到主子怀里,并且说一声“主子,是个阿哥,瘦一点儿,但康健得很呐”的时候,胤禛才发觉自己嘴角尝到咸涩的味道。

    而胤禩,已经脱力沉沉睡去。

    ……

    胤禛抱着儿子轻手轻脚走去外间,在清晨朦胧的天光里细细端详臂弯里皱巴巴的脸。在他看来,世上没有哪个孩子会比他更有福气。

    他轻声对儿子说:“你的福气长着呢,日后有你的造化。”

    瓜尔佳氏离得最近,也没听真切主子说的话,她上前道:“爷,天色要亮了,再不将小阿哥抱走,怕一会儿要惊动外院的人了。”

    胤禛又细细得端详了儿子,捏捏露在襁褓外软弱无骨的小手和指头,才转手递给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难得看见自家主子如此情绪外露,默默在心头记下,知道自己宁可舍了命也要护住手中的小主子,若能等他平安长大,日后不是因这段阴私被灭口,便必借福沾光,飞黄腾达。

    瓜尔佳氏刚要转身,胤禛忽然又道:“且慢。”

    他重新接过襁褓中的稚子,转身步回室内,坐在胤禩床头。胤禩还因脱力昏睡无知无觉,胤禛执起胤禩的手,在婴孩的脸上摸一摸,低头对怀里的孩子说:“孩子,这也是你阿玛,你要记得。”

    胤禩眼睑动了动,却抵不过沉沉的睡意,犹自无觉。

    胤禛从胤禩腰间解下十四岁之后从不见他离身的玉牌,塞进襁褓里,强笑着对着儿子说:“这是你阿玛的见面礼,是你郭罗玛法赐的,不怕他日后不肯认帐。”

    瓜尔佳氏跟在后面,听到此处再忍不住流下泪来,转身拿手绢拭了。

    苏培盛也低头耸拉着肩膀。

    远处传来雄鸡打鸣的声音,远处的仆人也要起身了。

    胤禛狠下心来:“抱走吧,从偏门送出去,不要让人看见了。”

    瓜尔佳氏接过小阿哥,屈身道:“爷只管放心,奴婢便是舍了命,也要护住小主子。”

    瓜尔佳氏离去之后,胤禛在屋里陪了胤禩半刻,高明便来传话,说瓜尔佳氏已然顺利出府往京郊的别庄去了,并未惊动旁人。

    胤禛替胤禩掖了掖被子,转身出了屋子。

    天色已近透亮,院子外都是仆从走动发出的细微的声音,一切都井然有序。

    苏培盛小声说:“爷,昨儿传旨的李公公又来催了,问爷何日回京,他好回宫复旨。”

    胤禛沉吟片刻,却不回复这个问题,只说:“京里王府可有消息?福晋可还安好?”

    苏培盛有些不明就里,回道:“昨儿的消息,福晋一切安好,胎象平稳,大夫说或许还有月余。”

    胤禛对着日光抬起头,眼中湿润早已不在,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他说:“你去安排,告诉他们,福晋也该生了。”

    (伪更捉虫)

    69偷龙转凤

    胤禛离去之后,高明入内清理房里的污秽。熏香燃气驱散了淡淡的血腥味道,他转头看见床上本该昏睡的人腮边有隐约的水渍,早已干涸。

    高明噗通一声跪在胤禩床前,小声哭道:“爷,这是何必呢,好歹看一眼小主子也好啊。”

    床上的人仍不见动静。

    高明摸摸眼睛,头一次不顾主子的意愿自顾自地絮絮叨叨:“方才瓜尔佳嬷嬷抱着小主子出去,奴才隔了一臂的距离也没敢看太仔细。那小脸红彤彤的,像极了爷,手里还握着一只龙牌,拽得可紧啦……”

    胤禩还在睡,只是那道干涸的印迹再度湿润。

    ……

    很快皇帝再度传下口谕,皇四子回京复旨,暂理理藩院蒙古王公事物。

    胤禛走的那天,他问胤禩:“你喜欢什么名字?”

    这是那日之后,二人首次提及这个艰涩的话题。

    胤禩默默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四哥做主吧,他……与我再无关系。”

    胤禛猛地吸了口气,声音带了薄怒:“我不曾逼迫过你,他的出生我是满心欢喜的,也必会好好待他。可你呢?你不认他,是嫌弃他?还是嫌弃我?”

    胤禩的眼泪又滚下来了,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四哥,我只是认为,这样对他,更好。”

    胤禛很想痛骂他一顿,但他亦知老八倔强更胜自己,如今他认定自己亲缘福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