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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四八之四爷重生)第6部分阅读

。谁知等来等去,却等来老八拉了十三做筏子决心。

    这就是他觉得心思纯良的人?舍不得套老九入壳,就算计同样没有母族势力的十三?他也许笃定了自己不会坐视十三不理,或者根本就是想祸水东引。

    胤禛已经分不清前世今生,那种被辜负被背叛、被人彻底无视的怒火,烧得他不顾手段,不过后果大步将奴才甩得老远,直奔毓庆宫。

    毓庆宫的门前,胤禛看见胤祥来回走动,看见他来了,面露惊讶道:“四哥走得这样急,莫不是有事?”

    胤禛看见弟弟尚未入内,总算松一口气。

    这一头松了,另一番隐忧这时才铺天盖地涌上心头,他张口便问:“你一直没进去?你知道老八进去多久了?”

    胤祥也觉奇怪:“弟弟求见也有近一刻了,内侍通报之后却再没出来过。八哥听说进去也近三刻了。”

    “你课业还没习完,不许胡闹,先回去。药我自然知道替你送去。”胤禛已经来不及细想,他完全可以猜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可恨自己不在宫中,消息传递总会受阻,这一延迟说不定就要酿成大祸。

    守了这么多年,上回随驾出巡已经险些让兔子落入豺狼窝里,这回自己明明在京里,难道还护不住一个人?

    看见十三还在犹豫,胤禛再无耐性,几句重话赶走不明就里的弟弟,又转身对着毓庆宫的小黄门道:“劳烦公公通传一声,就说四阿哥来给太子殿下请安。”说着递上一方碧绿玉牌。

    那小黄门被玉牌闪瞎了眼睛,惊得不敢受,被胤禛强塞入怀。

    小黄门摸摸襟口的硬玉,才笑着道:“四爷哪里话儿,若不嫌弃,偏屋的条凳上歇一歇,奴才这就去给通传。”

    胤禛哪里能等他有去无回,撑着额头虚叫道:“许是方才晒得过了,有些头晕,正要劳烦公公扶着坐一坐。”

    小黄门连忙过来伸手扶起胤禛一条胳膊往里走,胤禛却在路过门槛时被重重地一绊,瞬间向前扑倒。

    小黄门连惊叫都来不及,就看见四阿哥一头撞上侧墙上突起的门柱,一顿之后整个身子跌在地上,一动不动。

    “四爷!”小黄门愣过之后发出极尖细的高叫,连带惊动了惇本殿里的奴才。

    因为距离近,不过半刻,四阿哥在毓庆宫请安时中暑晕倒撞伤头的消息,就传到了乾清宫。

    彼时康熙正巧在过问太后脉案。

    这几日反常的热,老人家脾胃虚弱整日用不了几口膳,就惦记着蒙古的奶干奶豆腐,可太后有富贵病,这些东西不能多吃。是以皇帝这几日日日忧心。

    皇帝惊闻四儿子在太芓宫里厥倒伤了头,也急得连问两声“怎么回事”。

    很快太医来报,说是四阿哥连日奔波着了暑气,今日去毓庆宫请安时一脚踩滑了才跌伤额头,伤势并不重,眼下血已经止住了,只是暂时还躺在毓庆宫的偏殿里。

    皇帝听闻之后舒了口气,第一件事是吩咐慈宁宫的宫女十二万分留意太后起居行走,万不可让老人家跌倒,之后才是遣了梁九功去一趟毓庆宫传话。

    梁九功到时,德妃也已经赶到,坐在偏殿榻前的软登上用丝绢按压眼角。

    太子急得来回走动,忧心忡忡大骂太医。

    梁九功斜眼瞧见八阿哥也立在床头,只是面上神色带着疲惫和古怪茫然。他忆起晌午太子的确应邀了八阿哥来毓庆宫习功课,也就随即释然。

    梁九功将皇帝的垂询与安抚一一转达,末了对着德妃道:“皇上说了,四阿哥中暑气也是办差用心,受了伤,也别挪动,就在宫里养好了再出宫。药石都从内库出,算是皇上的恩典。”

    德妃是庶母,与四儿子感情平平,不愿在毓庆宫久呆。守了三刻,知道儿子没有大碍,便留了话回永和宫。

    胤禛醒来,自有奴才向他传话:德妃娘娘问四阿哥是想回阿哥所养病,还是去永和宫,两厢房间都收拾好了。

    胤禛冷笑,若真有心,又何来这样一问。他佯作虚弱道:“额娘费心了,永和宫偏殿住着庶母,胤禛已经成年开府,再去恐怕不妥。额娘照顾十三十四也劳心费力,胤禛去阿哥所歇几日就好。”

    毓庆宫的小迷宫里也住了太子的屋里人,胤禛哪里敢当真躺到天黑,于是等他晕眩过了,便执意起身避嫌。

    太子虚伪挽留,心里却是恨极这不请自来不长眼色的弟弟,怨不得德妃不喜欢他。

    胤禛话头一转:“今日弟弟不请自来,已是扰了太子哥哥与八弟的考校,怎敢再留?太子哥哥不放心奴才们的粗手笨脚,不如让八弟扶着我回去。”

    太子愤恨,到嘴的鸭子飞了。狐狸何其狡诈,下一次还不知能不能哄他上当?

    无奈皇帝的人在旁边看着,太子实在寻不出借口把人扣下,只得佯作忧心对着胤禛与胤禩细细叮嘱,最后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相互搀扶着离去。

    ……

    送去阿哥所的路上一路无话。

    两人身后跟来的太监太医统共也有七八人,人多嘴杂保不齐有谁的眼线。

    胤禩让奴才将胤禛安顿妥当,指使仆从煎药熬汤,又安排了奴才去宫外四阿哥府上,向四福晋报备四爷恐怕几日不得出宫,让给收拾几件惯常的衣衫让跑腿的奴才带回宫去。

    等这一切都做完了,胤禩坐在胤禛榻前,看着他额角绷带发呆。

    他不相信这是他运气好。

    他的运气从来没有好过。

    从生下来,他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争取而来。

    知道惠妃喜欢养子崇拜自己的儿子,亲近自己,他就照做,连着额娘也要避讳;知道皇父喜欢太子一般张扬聪颖的儿子,他每日刻苦温书从不倦怠;知道皇父喜欢儿子们兄友弟恭,他同兄弟们都各自交好,从不得罪;后来四哥说皇父并不喜欢儿子抱成团,他又学着拿捏分寸,以退为守。

    这一次如果不是有内侍忽然高呼“四阿哥在殿前摔破头了”,他的下场如何很难预料。

    四哥……

    他是无心插柳,或是早已窥探天机?

    联想到两年前在毓庆宫里偶然窥见的一册春宫画册,几句看似无心的暗示,还有草原上一句大逆不道的提点……

    胤禩重重在心里锤了自己一顿。

    他的小心谨慎用错了地方,竟然把四哥当做别有用心的人防范疏远。以为那些示好是拉拢;以为那些画册是暗示,是引诱;以为那些日子的亲近是温水煮青蛙的诱惑。

    总之,他曾怀疑过四哥没安好心接近他。

    胤禩还在神游懊悔,他心思敏感又谨慎,真正诚心相交的人很少,受了旁人恩惠一定记得。

    为他出头的人要冒着什么样的风险,没人比他更清楚,所以他最后连老九几个也不肯拖累。

    这一次,他该拿什么报答?

    21鱼网之设

    床上胤禛睁开眼睛,目光平静扫过胤禩,开口道:“你走吧,让十三来。”

    胤禩的愧疚更盛,他知道自己伤了四哥的心,只好说:“四哥受伤,就让弟弟尽一尽心意吧。前番种种,都是弟弟自己作死,四哥要打要骂都别忍着,只管出气。”

    胤禛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作死的不是你,是爷。别人看不上眼,却偏偏赶着上前让人讨厌。何苦?日后你我该怎样,还怎样,便是遂了你的心意。这次是爷自己跌倒,横竖与你无关,你该讨好谁,还去讨好谁。”

    胤禛太了解胤禩,若赶着表功反倒落了下乘。这个时候一定要说成都是自己找虐,才能引得某人内疚。

    胤禩果然红了眼圈,低头默了一会儿,最后小声说:“谁对我好,今日弟弟尽知了。只求四哥别气坏自己,那才是折煞弟弟。”

    胤禛绷着嘴不说话,他要听的不是这些似是而非的虚话。今日他冲动行事并不后悔,只是受了这样大的罪,还被太子惦记,不讨尽好处如何甘心?

    胤禩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四哥受了伤,还是清心静养得好。弟弟不敢在跟前惹四哥生气,这就去唤十三弟来。”

    这就走了?没门儿啊!今日不套你把话说出来,朕枉自为帝!

    胤禛怒从心头起,眼前都是这人如何辜负自己的林林总总。

    他顾不得头晕目眩胸闷恶心,翻身坐起指着胤禩大骂:“不说十三爷还不同你计较!你自己作死也就罢了,事到临头算计一个七岁的孩子有没有良心?你让奴才故意在他眼前哭丧,他能不上套?你知不知道若今日他真进了毓庆宫,日后倒霉的就不是你了!八弟这招祸水东引可是用得妙极!”

    胤禩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他说不出“我没有让奴才这般做”的话,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奴才会如何行事,他先前几句话会引导出怎样的后果。在他谋算中,十三来,他得救,十三不来,也就是最坏的打算。

    他也只是无权无势的小阿哥,若到了办差的年纪,还能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若是五哥,还能接着太后宫的手摆脱困境。可事实上呢?惠母妃绝不会为他明面上得罪毓庆宫惹皇帝猜忌,暗地里说不定会拿了这事做文章,牺牲自己拉下太子。

    可连他都知道,皇父绝不会因为自己拉下太子的,到时候被灭口的只有自己。

    自己死了,额娘还能有活路吗?

    他要争、要活、要出头,为了额娘也为自己。

    老九与太子素无交集,正巧十三这几日受太子青眼,只有他出入毓庆宫最不惹人注意。他情急之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可他的确算计了十三,也辜负了四哥。

    年轻的眼睛涌出深沉的痛楚,胤禩知道自己不是纯良人,要活下去就要算计别人,也要提防被人算计。

    他是愧疚,但他没有选择,亦不后悔。

    于是他不再辩解,语调从失魂落魄转为温婉谦和:“四哥说的无一不对,弟弟做了什么不能不认。今日的事,弟弟欠了四哥一份情,怕是寻常作为也还不清。日后四哥想让弟弟怎么还,只管开口,弟弟绝不反悔。”

    胤禛心里难言酸楚,他等到了他想要的一句话,却是在这个情形下,把人逼到了这个地步。

    这几年默默守候盘养,不愿他当真吃亏,却又要狠心逼他去走前世老路。一直到今日,才从他的眼睛里看见熟悉的阴沉颜色。

    欣喜、欣慰、心疼,混杂一处,还有难以言喻的失意。

    自己养了好几年的小兔崽子,就这样一步一步成精了。

    虽然可惜,他的选择不多,时间也不多:太子日益急躁,当年诸子夺嫡的戏码避无可避,自己再将老八护得太好,不是护着他,反是害了两个人。

    今世他不曾真正投向太子党,将来又不愿再拿老八做挡箭牌掩盖野心,留下不可转寰的把柄让老九攻讦。

    宁可许他一个人情,再以退为进。

    痛归痛,却是长久打算。

    他的结果达到了,老八欠他一个不能轻易抹平的人情,并且朝着他期望的方向成长。

    两人许久不说话,胤禛最后开口道:“下次再宣你去,让人给我递个话。钟粹宫洒扫宫女阿图的表兄在我府里灶房做事,你有事可以让她想办法。我不在,你就带上老九一道去。”

    胤禩不说话,他以为四哥会直接关门赶人,没想到却等到这番话。连宫里的眼线都肯告诉自己,衬得自己何其不识好歹。

    胤禛绷了许久,终于问出心中所想:“我只问你,成事了吗?”

    胤禩一愣,面上红黑莫辨,良久方道:“……不曾。”

    胤禛闭上眼养神,不再看他,嘴里却道:“别在这事上逞意气,你知道如果你在他手里折一次,就会被拿捏一辈子。你不自爱,哥哥不能看着你往石头上碰。”

    胤禩一愣,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他粗鲁地用袖子拭干眼泪,用带了浓重鼻音的声音说:“四哥放心,弟弟不糊涂。知道谁对我好就不会胡来。大恩不言谢,弟弟这就先回了,转头十三就能过来。”

    胤禛嘴角不着痕迹弯一弯,心里却像塞了个石头,沉甸甸的。

    ……

    满宫人只知道自从四阿哥在毓庆宫中暑厥倒过后,四阿哥与八阿哥又重新走动起来。在四阿哥于阿哥所养伤这半个月来,八阿哥差不多每日都会来。

    胤禟当日晚了一步知晓毓庆宫发生的事。他追问胤禩当日细节时,胤禩只说太子意图拉拢,软硬兼施逼迫他。至于四哥为什么会到,他却推说不知。

    胤禟也不过九岁,早已对哥哥信服不疑,闻言立即义愤填膺道:“八哥下回不可独身赴宴,有弟弟们呢,一起讨一杯茶吃想必太子殿下不该舍不得。”

    经由这件事,毓庆宫没再盯着胤禩发难,送了几回字帖作罢。

    胤禛伤愈出宫之后,胤禩与胤禟几乎形影不离,打着一同习字的名头晚上一直到宫门下匙才依依作别。

    没过一个月,皇帝的口谕下来,老八翻年也有十三岁了,择日迁去阿哥所。

    胤禩对这个口谕喜忧参半,独自琢磨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无逸斋下课之后还是忍不住去堵截入宫听政的四阿哥,说是相约一道赏花。

    胤禛欣慰至极,拉了弟弟一道去御花园溜达,专拣无遮拦的空旷处下脚,一边指点着新植的秋菊,一面道:“皇阿玛看来是下了决心要给你指婚了。今年不下旨,明年也该决定了。”

    胤禩道:“四哥也这样看?其实能出宫倒不是一件坏事。”若真像四哥那样十三岁成亲开府办差,也能让额娘早些出头。

    胤禛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在往好处想,忍不住打击他:“你莫要高兴得太早,拣了芝麻丢西瓜。皇阿玛犹豫了这么久,这个时候忽然有了主意,你就不想想是谁的手笔?”

    胤禩也在疑惑这件事,他如今习惯将解决不了的疑惑同胤禛说道:“可是太子急着把弟弟赶出宫去,倒是利大于弊。”

    胤禛掐下一朵菊花,冷哼:“你到是躲了一时就开心,难道日后也躲一辈子?他日分属君臣,你要躲到哪里去?”

    胤禩被说中心中隐忧,一时沉默以对。

    胤禛又说:“太子还未大婚,指不定你也只是指婚罢了。再说,不是所有阿哥成亲都会出宫建府。当年我也是……也是谁都不待见罢了,倒是你,若皇阿玛要留,谁都不敢说什么。”

    胤禩面上的颜色随着这句话越发阴郁。

    胤禛坏心眼挑唆够了,才道:“再看吧,若真是给你指婚博尔济吉特氏,听说那个女人虚岁已经十四,恐怕等不了多久。成亲之后,开府的事只要惠母妃替你出头,皇阿玛多半会松口。有四哥在前做那引玉的砖,你出宫建府也顺理成章。”

    胤禩不是两年前的懵懂少年,娶个蒙古嫡妻意味着什么他已尽知。他面上神色几变,最终定格在温顺上:“这个是不难,开府办差于大哥或有助益。横竖现在也迁出了钟粹宫,惠额娘想必乐见其成。”

    胤禛离去之后,胤禩对着一盆万寿菊沉思。

    皇父是防范着蒙古皇后,但宗室却还记着当年满蒙相亲的誓言。如今能对抗皇父天威的,也只有宗室之力而已。

    他好像没有选择。

    而这,也正是他的选择。

    康熙三十二年十月,皇八子生母卫氏晋位,封良嫔,迁住储秀宫。

    ……

    康熙三十二年的冬天来得特别迟,菊花开得也很好,一直开到十一月。

    这一年朝廷征粮顺利,报灾少;又经历了科尔沁来朝、琉球来贡赎回质子,以及鄂罗斯察汉汗来贡的大事;兼之国库充裕,修了盛京城。人人都知这是一个极好的年头。

    皇帝的好心情一直保持着,十一月谒孝庄太后山陵之后不肯歇着,十二月又拉着一干儿子南苑围猎,大显天威。

    御驾回京之后,阖宫上下都是贺岁的欢乐气氛。

    翻年之后正月里皇帝再次指婚:皇七子指婚安亲王外孙女、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皇八子指婚喀尔喀土谢图汗博尔济吉特氏。

    22来即我谋

    康熙三十三年开年不顺,显示盛京报欠收,征调山东仓济民;接着是于成龙问罪于御前,于成龙对构陷靳辅一事无言以对,被责革职枷锁,连带着革休了一干人。

    在这样的气氛下,两?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