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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第5部分阅读

    ,第三个帘幕突地被人拉开,一身大夫扮相,脸上伤痕尽退的蔺亨凡就站在帘后。

    他在心中窃笑一声,刻意退开一步,让正准备从床上起身的朗飞看到这一幕。

    有机会捉弄人就得把握,莫待没机会时空遗恨。

    顾以茗根本没看到蔺亨凡正由她的身后落跑了,她靠在范承志的怀中大哭,一直到他轻柔的推开她,她才看到也是满身泥泞的朗飞,而在他的身旁还有朗爷爷、朗伯父和朗伯母。

    “特别跑到这个地方卿卿我我,会不会太无聊了?”

    朗飞活像吃了千斤炸药,口气冲得很,在看到顾以茗的上衣胸口处有个隐隐露出的红包袋时,心头的怒火更是澎湃汹涌。

    有人代替他给了她红包?那种被代替的感觉好像被人硬生生的从身上割走一块心头肉,鲜血淋淋的……好痛。

    顾以茗看到他那双怒焰凝然、带着复杂眸光的黑眸,她知道自己惨了,最近朗飞只要一以这种眼光看着她时,她就得回去当伐木工人或者雕刻师傅了!

    “现在马上回朗园去完成你那该死得继续完成的事!”他咬牙怒吼。

    果然,她猜对了!

    “要她回朗园?你在说什么?朗飞,你不会是跌倒时弄坏了脑子吧?怎么一脸怒气腾腾的?以茗怎么会有什么事要在我们朗园完成呢?”利静汝叽叽喳喳的问了一大串。

    其他朗家人也一脸困惑。

    见状,朗飞才知道自己气到丧失理智,居然将那件事脱口吼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啊!还是脑子出了问题?大夫?大夫呢?”

    “不用了,娘,我——”朗飞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是她要求、拜托我收她当女弟子的,她在涵碧楼学艺其实有一段时间了,她将在上元节时展示她的作品,所以时间很紧迫,以茗,你还不回去,快去!”

    瞧顾以茗一径傻愣愣的瞪着自己,朗飞忍不住又是一声咆哮。

    顾以茗被他这连续的狮吼一吓,什么也没法子想,赶忙离开,要去朗园“工作”了。

    倒是范承志从朗飞那满是妒火的黑眸中看出了些端倪,原来有人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说什么,而且还要家人先对他的婚事保密,这样某人才会继续醋劲大发!

    朗家人对朗飞的话真是有听没有懂,这灯笼也不是说女人就不能做,而是需要力道的,顾以茗哪有力气做呢?

    但朗飞也不想解释太多,在情急之下编出来的借口,只是想将顾以茗再次霸占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而不是在那该死的范承志的怀中。

    所以在跟胡聿岚点头说声先离开,再探看睡着了的甘旭青后,他便离开竹屋回家,准备好好指点他那个“女弟子”!

    而蔺亨凡也因这次的神机妙算发了点小财,身为天下第一神人,哪有他算不到的事?所以,他早就算出朗飞有个小劫,他便事先搬运一堆烂泥巴堆成小山,好让那几个滚下山的年轻人不至于伤重丢命嘛。

    尤其是朗飞,他若翘了,他的媒人红包找谁要去?

    不过,没想到还可以先贪点小财,朗飞、甘旭青、胡聿岚三家人都包了医药费及过年红包给他这个蒙古大夫,谢谢他新春就开门救人。

    “不客气,开市大吉嘛,恭喜发财。”

    三户人家的长辈们你看我、我看你,决定快快离去。

    这个大夫真的怪怪的。

    第九章

    “各位客倌们,事情的发展真是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刺激,也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绪,今儿个大年初四,提醒你们得先迎神再过来啊——”燕新华说到这儿,一旁还有人伺候喝茶水,他这个说书人越来越受欢迎但从年初一讲到现在,别说客人们听得雾煞煞,连他这个说书人也被眼线传来的消息给搞迷糊。

    “这事情错综复杂啊……朗飞暗中收顾以茗当弟子,学做灯笼,还要在上元节展示她的作品,如此说来,顾以茗肚子里的娃儿是谁的就已招然若揭了嘛,但是就像前两天的大新闻,顾以茗的好朋友范柔洁宣称她肚子里也怀了朗飞的孩子……这——朗飞是一箭双雕?还是他另有其他的红粉知己?这个消息我们绝对会追踪下去,咱们明天再继续……”

    甫从外市过年回来的黄小珠一听到他的故事,想也没想的就将手上的家乡土产塞给自己的爹娘,急匆匆的往鸿福客栈去。

    真是的,她早跟爹娘说不想回乡过年嘛,瞧她错过了什么!

    思绪间,她已跑到参药店不远处的鸿福客栈,但客栈大门深锁,门上贴着“恭贺新禧”四个大字。

    她顿了一下,回身再往御某行跑,没想到店门前正巧有舞龙舞狮的队伍经过,鞭炮声劈哩咱啦响,一个大头娃还在店前拿着龙珠转来转去,让那条长龙跟着转来转去的。

    她心急顾以茗会不会知道范柔洁怀有身孕一事,然后对好友误解什么,干脆冒着会被鞭炮炸到脚的危险,穿过队伍,冲进御茶行的店面,再从一旁的门进了相连的宅院,顿时,那鞭炮的刺鼻烟硝味及嘈杂的人声、鼓声减少了不少。

    “黄姑娘,恭喜恭喜,新年快乐!”一名仆佣看到她,立即走过来。

    “呃——恭喜,我找你家姑娘。”

    “请等等,我马上通报。”他请她先坐下,倒杯茶后,就往里面走。

    黄小珠看着桌上那盆盛开的兰花,再看着放在兰花盆栽旁好几盒叠起来的礼物,而另一个长桌上面摆满了七个未收的茶杯,可见刚刚也有几名访客才是。

    “黄姑娘,请你跟我往这边走。”

    她点点头,跟上他,却发现她不是往顾以茗的闺房走,而是往西厢的方向。

    一到西厢的前厅就看到范柔洁的哥哥、爹娘,还有顾家长辈围坐在一个圆桌旁,两家人都笑呵呵的,而顾以茗正要离座。

    她连忙出声跟众人道声恭喜。

    但顾以茗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说声恭喜,就准备离去,“我是‘请假’半炷香出来的,我要回去工作了。

    “请假?!”黄小珠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飞也似的往后花院跑,分明又是要去朗园嘛。

    “那婚事细节就再细谈了,再见。”

    “我送你们。”

    黄小珠错愕的看着所有人笑眯眯的边点头边走出去,她真的是看得一头雾水,转过头却看到顾展峰跟范柔洁两人也是喜气洋洋的。

    “到底怎么回事?柔洁。”

    “那你们慢慢聊,我也去送一下伯父伯母好了。”顾展峰傻笑的离开,奶奶常常说他个性迷糊,没想到短短几天也能让他迷迷糊糊的得到一个美娇娘。

    范柔洁看着黄小珠那张好奇又困惑的表情,倒是大方的为她解惑。

    因为刚过年,燕新华那个老长舌公居然说她也怀了朗飞的骨肉,这事闹得朗家跟她家鸡飞狗跳,她火大的去跟长舌公对呛,还找了大夫证明自己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结果报马仔骆得才说是顾展峰说的,她当然饶不了他,要他负责!

    “负责?!”

    她点点头,笑得很狡黠,她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说她的声誉被传成这样,哪还有人敢娶她?顾展峰这才知道祸从口出,承诺他会负责,愿意娶她为妻。

    “你哪是这种人?”黄小珠觉得太不可思仪了。

    “非常时机就得使用非常手段,过了年,我就十九岁了,算顾展峰倒霉,正好让我有机会‘逼他就范’。”范柔洁十分得意,虽然一开始听到外头传她也怀孕时,她气得差点想杀人,好在念头一转巧计生,那个呆头鹅再过不久就成丁自己的丈夫。

    黄小珠心想,真是嫉妒呢,范柔洁成功的将自己嫁出去了,而她呢?她家务农,爹娘老要选个农夫。

    唉,不过,她还很好奇另一件事,“以茗成了朗飞的女弟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范柔洁笑眯眯的继续当个说书人,为这离家几天就错失好几出好戏的朋友补充说明一番……

    顾以茗从初一开始就很歹命,因为朗飞收她当女弟子,害她有机会出外时就得装出一副很满足、很得意、很开心的样子,免得别人又为“未婚怀孕”的她再外加一件辛酸史——毕竟有几个千金小姐会去做灯笼?

    所以,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人家就会说她是真的有兴趣,没人逼她……

    但,那样的笑脸只会在外面出现,一进涵碧楼,她就成了苦日子。

    不过,今儿个看到哥哥跟好友的婚事底定,她还真羡慕呢!

    是傻人有傻福吗?不然,哥哥怎么胡乱传话就有姻缘了?而她苦守朗飞十多年,到现在还“处境艰难”!

    “专心点,尤其不准想范承志!”

    朗飞紧绷的声音突地响起,将她从百转的思绪中拉回,她不悦的抬起头来,看着坐在舒适的红木椅上,冷着一张俊颜瞪向自己的朗飞。

    他是不是吞了炸药!这几天说话要不就凶巴巴的,要不就是冷嘲热讽,尤其说没两句就批判她跟范承志如何如何,他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朗飞当然不高兴,范承志三年没回京,一回来没几天就在他面前抱了她两次,分明就是在向他示威!

    因此,每每想到他们相拥的画面,他对顾以茗就没办法有好脸色!

    “你到底在刻什么?真的笨得可以了,这个东西可以拿出去给人家看吗?”

    瞧他那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她更受不了他呢!

    她干脆扔掉那把该死的雕刻刀,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咬牙切齿的开骂,“你不要太过分了,是你说要拿出去给人家看的,结果是我倒霉,天天在这儿刻东西,你还不满意?”

    “谁叫你一开始要烧我的灯笼。”他这话说得有些心虚。

    “那跟弄个灯笼出去给别人看是两回事吧?你简直是——”

    “简直如何?瞧你把龙刻成四不像,风倒像鸭子,再来要将树干凿空,那可能得耗时几十年才能完成,你是作好要在我这儿耗一辈子的打算了,是不?”朗飞理亏,口气更凶了,其实有这种打算的人应该是他吧!

    说这什么话,好像她故意赖定他!

    “我不刻了,也不想再刻了,你厉害嘛,你就刻一个给我对外交差,咱们都没事,我也不必来这儿看你脸色,你也不必面对我这个笨蛋!”

    “你说这什么话?你本来就该赔我一个,这是你的责任。”

    “责任?!那你的责任呢?我哥多负责,他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负责起柔洁的终身幸福,你呢?外面十个人有十一个人认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可你要娶我吗?”她是又嫉妒又羡慕,当然也更恨他!

    “我为什么要娶?我根本没对你怎么样,说你怀孕的也不是我,是你娘!”

    对,是她那个迷糊的娘亲,可是——她气呼呼的说:“我根本没有怀孕!”

    “你说什么?”

    “我没有怀孕,我娘是猜的,那个蔺大夫是假的,我承认怀孕也是假的,因为我太气你了。”

    “哈,你将我当傻瓜?一下子这么多人的话都是假的?连大夫也是假的?”

    她语塞,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

    “别偷懒,继续做!”他以眼神睨着被她扔在地上的刀子。

    刻刻刻!只会叫她刻!

    她气炸心肺又苦于无处宣泄,瞪着被她折腾多日的粗树干,想也没想的狠狠踹去一脚,结果粗树干动也没动一下,她却扭到脚,整个人还被震得往后倒,重重的跌坐在地。

    连一根该死的木头都欺负我!她气得将头埋在膝间放声大哭。

    朗飞以为她动了胎气,脸色一白,立即将她抱起来往屋内冲,口中大喊,“大夫!快找大夫来!”

    顾以茗突地被人腾空抱起已经吓一跳,再听到他焦虑的喊声,只能错愕的以泪眼看着抱着自己的朗飞,“这——不用吧?我、我只是扭伤了脚……”

    “你有身孕又跌坐地上,这一不小心,真会出人命的!”他口气着急,让她真是看傻了眼。

    他——这么担心她吗?怎么跟刚刚那个怒不可遏的骂她笨蛋的朗飞差那么多?简直是南辕北辙!

    朗飞直接将她带到他的房间躺下,一面催促仆佣去找大夫,不一会儿,朝京飞也似的赶到。

    “赶快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事,是不是动了胎气?她没事吧?”朗飞真的好紧张。

    朝京由传言中也知道顾以茗怀孕了,但满头大汗的他把脉了老半天,怎么就是没有怀孕的征兆?不至于摔一跤就没了吧?

    “朝大夫,你倒是说话啊。”

    “她、她——”朝京摇摇头,看看气色不错的顾以茗,再看回朗飞,“没有……”

    “孩子没有了?!”

    “不不不,我是说根本没有喜脉,这到底是我医术退步了,还是——”

    “我早说了我没有怀孕嘛,你就不相信!”顾以茗闷闷的道。

    朗飞皱起浓眉,看看她,再看看一脸没信心的朝京,决定先请他离开,再叫仆佣去请其他大夫过来。

    只见一个个大夫诊断结果相同,朗飞心头上的乌云一片片的飘走,出现了个大晴天。

    顾以茗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就快“沉冤得雪”,还她清白了,而且,她发现朗飞的眸中有笑意……

    待全城的大夫都看过、离开后,朗飞压抑住心中的狂喜再问清楚,为什么外头会传出她有孕的事,也才明白原来始作俑者是自己,因为自己要她赶快嫁!

    一切仿佛拨云见日,顾以茗开心的看着他。

    “好了,你脚伤应该没事了,继续去刻吧!”他的表情又变了。

    “啥?!”她困惑的看着他变得冷峻的俊颜,怎么他翻脸像翻书?

    “可我没怀孕……”

    “那跟你刻不刻灯笼还我有什么关系?”

    好像真的没关系,可是她只好低头看着自己扭伤的脚踝,“我受伤……”

    “你是用手刻不是用脚刻。”

    她气呼呼的瞪着他,再张开双手给眼前白目的男人看,“看到没?我的手都起水泡、红肿了,这会儿连脚也伤了,再做下去肯定会全身裹上纱布不得了,届时难不成叫我用意志力来雕刻?”

    “那准你休息一会儿,但只能一会儿,去。”他冷冷的看着她,看到她头皮发麻,只能莫名其妙的单脚跳回到那树干旁。

    他怎么没跟来监视她?

    朗飞正抬眼看着窗外的蓝天,眉开眼笑的阖不拢嘴。

    她没怀孕,她没怀孕,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在心中欢呼许久,待能控制这极大的兴奋感后,又恢复一张冷酷的俊颜,才回到臭着一张小脸儿的顾以茗身边,冷声的教导她雕刻。

    因为她没怀孕,所以他更要看好她,免得下回弄假成真,范承志可是虎视眈眈的觊觎着她,惟有继续将她困在自己的视线内,才能放心过日子。

    所以她,当然得继续刻了……

    位在东四南大街的药府乃一品大官栾浩璋的官邸。

    栾浩璋的妻子早逝,不曾纳妾,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栾盈芝。

    栾浩璋交际手腕高,为人海派,交游广阔,因此,从初一开始,家里前来拜年的人潮便川流不息,除了聊天叙旧、套套交情外,也有不少人是为了栾盈芝而来的。

    她年已十九,再不找个好人家嫁了,可真的是蹉跎青春。

    众乡亲父老都知道她倾心于朗飞,但朗飞让顾以茗怀孕一事,大家对他的评价可是大打折扣,因此,也趁此机会再来说媒,但令众人意外的是,栾浩璋却都婉言拒绝了,众人觉得可惜,但也不好勉强再谈。

    长相端正、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的栾浩璋在送走一堆前往拜年的好友后,已是晚膳时间,却没见他的掌上明珠到饭厅来用餐。

    他唤了丫头去叫女儿过来吃饭,一会儿后,丫头回报。“老爷,小姐说她没胃口,不想吃。”

    “不吃怎么成?”他立即从椅子上起身,往栾盈芝的闺房走去,一进入房间,却见女儿倚在栏杆前,神情凝重。

    “盈芝。”

    栾盈芝回过头来,看了父亲一眼,面无表情的又回过头。

    他叹了一声,“你还在气爹不让你去朗园看朗飞是吗?他命大,从晨星峰滚下来也毫发无伤,根本无恙,这几天都在指导顾以茗做灯笼——”

    “他指导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她突地激动的回身怒视着栾浩璋,“如果爹一开始不